《叩玉知情深》 章節(jié)介紹
有人說,作者琰與曦的這本小說《叩玉知情深》,就是一杯香茗,令人欣然忘憂。該小說風格溫馨,有笑有淚,不套路,過了再久也還是神作,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第5章)內(nèi)容介紹:一、雪落無聲冬至前夜,京城的初雪裹著寒氣,把朱門黛瓦都浸成了素白。萬籟俱寂中.........
《叩玉知情深》 第5章 在線試讀
一、雪落無聲
冬至前夜,京城的初雪裹著寒氣,把朱門黛瓦都浸成了素白。萬籟俱寂中,雪片掠過樞密院的琉璃檐,簌簌聲像春蠶啃食桑葉,又像誰在暗處捻碎了三年來的光陰。
后堂孤燈如豆,將寇謹?shù)挠白油卦诎唏g的墻紙上,忽明忽暗。他今日著了件玄色錦袍,領(lǐng)口銀線繡的暗紋被燈火照得流轉(zhuǎn),卻壓不住周身凜冽的寒氣。側(cè)臉線條冷硬如刀削,眉峰攏著化不開的雪意,鼻梁高挺似孤峰,薄唇緊抿時,唇線像淬了冰的刃 —— 可偏偏那雙眼睛,瞳仁深處燃著簇火,紅得像要把這寒夜燒穿。
他生得極好,是那種帶著鋒芒的美。睫毛長而密,垂落時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像落了層細雪;膚色是常年不見烈日的冷白,卻在耳根處泛著淡淡的粉,那是他獨有的羞澀,藏在凜冽之下,只有在特定的人面前才會顯露。
京中貴女無人不覬覦這份美貌。鎮(zhèn)國公家的小姐為了見他一面,在樞密院外的雪地里站了三個時辰;禮部尚書的千金親手繡了荷包,托人送到他府中,卻被原封不動地退回;就連剛?cè)雽m的淑妃,也曾在宴席上頻頻向他投去含情的目光。可他始終如一塊寒冰,不近人情。
案上的舊卷邊角已經(jīng)發(fā)脆,"成氏通敵案" 五個字被血漬暈成深褐,像塊陳年的傷疤。他伸出手,食指指腹有道淺疤,那是三年前攥斷筆桿時留下的。此刻這根手指正輕輕撫過血污,動作慢得近乎虔誠,仿佛紙上不是字,而是誰的眉眼。
"成鈺......" 他喉間溢出兩個字,輕得被風雪吞了去。耳根的粉色又深了些,想起那個總是嘰嘰喳喳的少女,心跳竟漏了一拍。
那年他謄錄供詞,寫到這兩個字時,狼毫筆突然折斷,木刺扎進虎口,血珠滴在 "鈺" 字的點畫間,洇成朵殘缺的梅。他當時竟顧不上拔刺,只盯著那抹紅發(fā)呆 —— 原來心口疼到極致時,皮肉的傷是會麻木的。
二、一眼成劫
菜市口的風總是裹著鐵銹味。那年也是這樣的灰白天色,云層低得像要壓進人喉嚨里。
十六歲的成鈺跪在雪地里,身上的藕荷色襦裙早已被父兄的血浸透,黏在單薄的肩背上。她懷里緊緊抱著半幅戰(zhàn)旗,旗面被刀劈得只剩左上角,"忠" 字的朱砂只剩針尖大一點,在漫天風雪里,倒像枝不肯謝的梅。
她曾是京中最明媚的姑娘,為了引起寇謹?shù)淖⒁?,做過不少傻事。得知他要去圍場狩獵,她纏著父兄教她騎射,摔得渾身是傷,卻在見到他時,強撐著展示自己并不熟練的箭法;聽說他喜歡安靜的女子,她便硬著頭皮坐在書房里臨摹字帖,把手臂都練酸了,只為能在他經(jīng)過時,裝作不經(jīng)意地抬起頭;甚至在宮宴上,她偷偷換上最艷麗的衣裙,在舞池中央旋轉(zhuǎn),目光卻始終追隨著他的身影。
可他總是克制著,對她的種種表現(xiàn)視而不見。不是不動心,而是不敢。他深知自己身處高位,前路兇險,不能給她帶來安穩(wěn)。每次她亮晶晶地看著他,期待著他的夸獎時,他都只能生硬地移開目光,藏起眼底的溫柔和那不易察覺的羞澀。
劊子手的刀在風里晃出冷光,她卻突然抬起頭。
寇謹至今記得那雙眼。本該是含著春日水汽的杏眼,那天卻亮得驚人,沒有淚,沒有懼,只有一片沉寂的湖。她就那么望著他,站在監(jiān)斬臺上的少年將軍,眼神輕得像雪,落在他心口卻重如千鈞。
"寇將軍,"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鑿在冰面上,"若有一日你知今日之非,可會悔?"
他當時握著劍柄的手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不是不能答,是不敢。喉間像堵著滾燙的鐵,一開口就要燙傷自己。他看見她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像被風雪吹滅的燭火,那瞬間,他聽見自己靈魂裂開的聲響,比劊子手的刀風還要刺耳。耳根的粉色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白。
后來無數(shù)個深夜,他總想起那一眼。她鬢邊沾著血珠,卻偏有片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像替她綴了顆碎鉆。那是他見過最烈的美,也是最痛的劫。他后悔了,悔得肝腸寸斷,可一切都晚了。
三、真相如刀
三個月前北境密探闖進來時,寇謹正在拆一封邊關(guān)急報。密探渾身是血,懷里卻死死護著個油布包,解開時,一截泛著青白的指骨滾了出來,上面纏著的紅線已經(jīng)發(fā)黑,線頭系著枚斷了角的虎符。
"將軍您看......" 密探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這虎符內(nèi)側(cè)......"
寇謹捏起虎符,指腹撫過內(nèi)側(cè)的陰刻。"成" 字的最后一筆被鑿了道暗槽,這是成老將軍獨創(chuàng)的子母符 —— 母符能開城門,子符卻藏著毀城的機括。當年成將軍鎮(zhèn)守雁門關(guān),便是靠這符防住了七次狼騎突襲。
"密信上說," 密探叩首在地,額頭磕出青腫,"狼騎首領(lǐng)死前攥著這指骨...... 真正毀了雁門關(guān)的,是另持子符的人。成將軍他...... 是被人換了符......"
真相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刺進寇謹?shù)男呐K。他想起成鈺當年的種種,想起她為了靠近自己所做的一切,想起自己一次次的克制和拒絕,心中的悔恨如同潮水般洶涌。
御書房的陰影里,寇謹背對著明黃的龍椅,指骨捏得咯吱響。他想起成鈺跪在雪地里的模樣,想起她父兄的頭顱滾落在地時,她突然挺直的脊背,像株被攔腰斬斷卻不肯折的梅。
原來他當年揮下的不是斬罪的刀,是劈向忠骨的斧。那把刀上沾的,從來不是叛國者的血,是他親手潑在自己心上的滾燙巖漿。他的羞澀,他的克制,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對自己的嘲諷。
四、贖罪之路
從那天起,寇謹成了個雙面人。
白日里,他是天子跟前最鋒利的刀,北境傳來狼煙便披甲上馬,刀光過處,狼騎哀嚎。朝臣都說寇將軍愈發(fā)冷硬,眼里只剩殺伐,卻沒人知道,他袖中總藏著半塊梨花香糕 —— 那是成鈺小時候最愛吃的,當年她總揣著兩塊,一塊塞給他,一塊自己啃得腮幫子鼓鼓。每次摸到那塊糕點,他耳根的粉色便會悄悄浮現(xiàn),那是他對她僅存的溫柔和羞澀。
夜里,他遣了十二名死士,分赴關(guān)外七處狼騎舊營。"找子符," 他對著暗衛(wèi)的影,聲音比北境的冰還冷,"活要見符,死要見尸。" 他要為成氏一族洗刷冤屈,要彌補自己當年的過錯,這是他唯一的贖罪之路。
線索斷一次,他就在后院梨樹下埋一壇酒。酒是城西 "醉春坊" 的雪釀,當年成鈺總偷溜出去打酒,回來時鼻尖凍得通紅,獻寶似的塞給他:"寇哥哥,這酒埋在梨花樹下,來年開春挖出來,能釀出一整個春天呢。"
她還說過:"等我及笄,若爹爹允了,你就用這酒當聘禮好不好?"
如今七壇酒已埋在土里,壇口的泥封上都生了青苔。他每次埋酒,都要蹲在樹下待半個時辰,聽雪落在枯枝上的聲,像在聽她當年的笑。他依舊克制著自己,沒有去找她,他知道,在沒有徹底為成氏***之前,他沒有資格出現(xiàn)在她面前??伤闹械幕穑瑓s從未熄滅,如同雪底的火種,等待著春天的到來,等待著能再次面對她的那一天。
五、雪夜獨白
今夜的雪格外大,鵝毛似的雪片密集地砸下來,后院的梨樹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枝椏,遠遠望去,像一堆堆在院里的白玉,泛著清冷的光。寇謹拎著第七壇酒站在樹下,玄色錦袍上落滿了雪,遠遠看去,倒像是披了層白幡,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悲涼。
酒壇開封的瞬間,濃郁的梨花香混著醇厚的酒氣漫出來,在冰冷的空氣里彌漫開來。他仰頭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體從喉嚨一路燒到胃里,帶來一陣灼痛,可這痛楚卻絲毫壓不住眼底翻涌的酸澀。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被呼嘯的風雪扯得支離破碎,聽起來倒像是在哭,哭聲里裹著無盡的悔恨。
“當年總說你毛躁,做事不經(jīng)腦子,” 他對著光禿禿的梨樹低語,指尖無意識地撫過凍得發(fā)硬的樹皮,樹皮的粗糙硌得指尖生疼,“原來最蠢的是我,是我啊?!?/p>
他想起當年,總以為圣旨便是鐵律,以為自己親眼所見的便是實情,卻沒看見成老將軍在獄中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寫給他的***,被人偷偷換了;沒看見成鈺被押上刑場前,趁人不備偷偷塞給獄卒的字條,那字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 “寇哥哥,信我爹爹,他絕不會通敵”。那些本該被他看見的真相,都被他親手錯過了。
雪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很快便化成了水,順著眼角滑進鬢角,冰涼的觸感像是在提醒他那些無法挽回的過往。他突然拔出腰間的長劍,劍尖猛地***樹下的凍土,用力一撬,一塊方形的石板被撬了起來,石板下的泥土帶著寒氣撲面而來。
石板下藏著一只紫檀木匣,鎖孔里插著半截干枯的梨花枝 —— 那是三年前他從刑場帶回的,成鈺當時別在發(fā)間,即使沾染了血污,仍透著一點潔白,像她從未被玷污的靈魂。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匣子,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支銀簪,簪頭雕著一朵未開的梨花,線條細膩,是他當年親手設(shè)計,請京中最好的銀匠打造的及笄禮。他還記得送給她時,她紅著臉說要等出嫁那天再戴,那時她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成鈺,” 他摩挲著簪頭的紋路,指腹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聲音輕得像怕驚醒誰,“再等等我,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把‘忠’字還給你爹,把清白還給你們成氏一族,這條命…… 你要,便拿去,我絕無二話?!?/p>
風雪更大了,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卻像是沒聽見,只是抱著木匣,在雪地里站成了一座雕像。
六、心火不滅
雪光映得他眼底一片赤紅,那不是酒后的醉意,而是從心底燒起來的火。
那火從三年前菜市口那一眼就種在了心底,靠著日夜的愧疚和洶涌的思念滋養(yǎng)著,如今真相像一陣狂風,一吹便成了燎原之勢?;痦樦}一路往上竄,燒得他指尖發(fā)燙,握著劍柄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揮劍挑開厚厚的雪層,露出一個半尺深的暗格。暗格里鋪著猩紅的錦緞,錦緞上小心翼翼地裹著半枚虎符 —— 正是當年成老將軍親手交給他的母符。
“寇謹,” 老將軍拍著他的肩,聲音洪亮如鐘,帶著不容置疑的信任,“我成某人征戰(zhàn)一生,信的人不多。你這孩子,性子冷,心卻熱,如我家阿鈺信的那巧匠,能把璞玉雕成器。這虎符交給你,我放心?!?/p>
老將軍說這話時,成鈺正在廊下折梨花,聞言回頭對他笑,梨花瓣落在她發(fā)間,像撒了把碎星,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而他,卻用這枚被托付了滿心信任的虎符,親手畫押,定了成氏滿門的罪。每當想起這些,他都覺得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喘不過氣。
寇謹握緊虎符,冰涼的金屬竟被他掌心的火焐得發(fā)溫。他想起密探帶回的消息,說近來京郊總出現(xiàn)個戴帷帽的女子,總在 “醉春坊” 外徘徊,買一壺雪釀便匆匆離開。
那身形,那習慣,像極了成鈺。他的心猛地一跳,既期待又恐懼,期待是她,又恐懼她如今過得不好。
七、答案在雪
雪落得更緊了,壓得梨樹枝椏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苤斦驹跇湎?,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上,咚,咚,像在敲一面鼓,每一聲都震得他耳膜發(fā)疼。
鼓聲里藏著個他一直不敢承認,卻早已在心底生根發(fā)芽的答案:
—— 我尋她,不是怕她報復(fù),是怕她過得不好,怕她受凍挨餓,怕她被人欺負。
—— 我護她,不是因愧疚難平,是見不得她受半分委屈,哪怕是一點風吹雨打,都讓我心疼。
—— 我午夜夢回總想起她,不是記掛著贖罪,是因為……
是因為那年她在梨樹下折梨花時,發(fā)間落了陽光,笑起來眼里有整個春天,那畫面從此刻在了我心底;是因為她跪在血泊里時,明明自己快要碎了,卻還在問我會不會悔,那一眼,成了我永生難忘的劫;是因為今日在巷口,她隔著帷帽說 “寇將軍,此后兩清” 時,我聽見自己世界崩塌的聲響,比當年成府被抄時還要慘烈。
原來那些高冷、克制、步步為營,不過是自欺欺人。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她只有愧疚,可當真相揭開,當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永遠失去她時,那份深藏的愛意才如火山般噴發(fā)出來。
他愛她。從十歲那年在演武場,她跌跌撞撞跑來,把一塊還帶著體溫的桂花糕塞進他手里開始;從她舉著戰(zhàn)旗驕傲地說 “我爹是大英雄” 時眼里閃爍的光開始;從菜市口那一眼,他便注定要為這束光,燃盡自己的余生。
可這份遲來的認知,卻讓他更加痛苦。
八、雪底春
雪還在下,卻有一絲微弱的暖意從腳底升起。那是從心口那簇火里漏出來的熱,順著血脈流遍四肢百骸,卻驅(qū)不散他心頭的寒意。
寇謹拂落肩頭的雪,轉(zhuǎn)身望向城南的方向。那里有一片低矮的屋檐,其中一扇窗還亮著昏黃的燈 —— 那是成家以前的繡坊,如今雖換了主人,卻依舊在經(jīng)營。昨日他去查訪時,看見窗紙上映著個描花樣的影子,指尖纖細,握筆的姿勢,像極了成鈺。
他知道前路難走。要為成氏翻案,要對抗的是當年羅織罪名的龐大勢力,是天子對武將的猜忌,是滿朝文武的非議??纱丝掏屈c燈火,他忽然不怕了,他只想快點找到她,告訴她真相,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他策馬來到繡坊附近,卻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地望著那扇亮著燈的窗。他看見那個身影放下了筆,走到窗邊,似乎在望著窗外的雪。他的心跳瞬間加速,想要沖過去,可雙腳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他想起她那日在巷口說的 “兩清”,想起她看自己時冰冷的眼神,他怕自己的出現(xiàn)會再次傷害到她,怕她不肯聽自己解釋,怕她早已恨透了自己。
“成鈺,” 他對著風雪輕聲說,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柔軟和卑微,“他們欠你的,我拼了命也會替你討回來。我欠你的……”
他抬手摸了摸心口,那里跳動得滾燙,每一次跳動都在訴說著愛意:“我這條命,原就是你的。可我現(xiàn)在,連靠近你的勇氣都沒有?!?/p>
風卷著雪掠過樹梢,不知從何處吹來一片干枯的梨花,輕輕落在他唇角。像個極輕的吻,又像句無聲的應(yīng)答,卻讓他的心更加疼痛。
遠處更夫敲了三更,繡坊的燈還亮著。燈下的人是否也在望著這場雪?是否知道,有個人正踏著風雪而來,卻只能在遠處徘徊,想要走進她的世界,卻被自己親手筑起的高墻阻擋?
而那藏在梨花樹下的半枚虎符,正隨著他的心跳,在暗格里微微發(fā)燙 —— 它不僅藏著真相,還藏著一場即將席卷京城的風暴,更藏著一個男人愛而不得的絕望與掙扎??苤斨溃@場風暴過后,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與成鈺之間,或許都再無可能回到從前,這份遲到的愛,注定只能在痛苦中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