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玉知情深》 章節(jié)介紹
有一種小說主角,給人一種錯覺,仿佛寫的就是自己。這正是小說《叩玉知情深》中的主角寇謹(jǐn)成鈺,讓人入戲很深。《叩玉知情深》第3章摘要:一、梨花墜鎖心夜沉得像一壇封死的墨,濃得化不開。更鼓敲過三響,皇城徹底墜入死寂,寇謹(jǐn)卻醒在這最靜的當(dāng)口。窗外殘.........
《叩玉知情深》 第3章 在線試讀
一、梨花墜鎖心
夜沉得像一壇封死的墨,濃得化不開。更鼓敲過三響,皇城徹底墜入死寂,寇謹(jǐn)卻醒在這最靜的當(dāng)口。窗外殘星兩點,冷光透過素紗帳,斜斜照在他枕邊 —— 枕上無巾,唯有一枚小小的梨花墜子。羊脂玉雕成五瓣,瑩白溫潤,花心一點朱砂,紅得觸目驚心,像極了他此生唯一不敢觸碰的傷口。
這枚墜子,他貼身藏了三年。白日里,他是執(zhí)紫竹骨傘、著雪蠶緞衣、人稱玉面殺神的樞密副使,眉宇間的冷冽能凍結(jié)三尺寒冰;夜闌時,卸下所有鎧甲與偽裝,他只是個指腹反復(fù)摩挲梨花、指骨浸滿涼意的囚徒。
囚他的,從來不是皇城的金鎖鐵欄,不是北境連綿的狼煙烽火,而是成鈺那句輕得像羽毛,卻重如千鈞的話 ——“我待你不再為難自己?!?/p>
他指尖捻起那枚墜子,玉質(zhì)冰涼,硌得掌心生疼。三年前從成府廢墟里找到它時,上面還沾著未干的血,如今血痕已褪,只留那點朱砂,在暗夜里灼灼發(fā)亮,像她當(dāng)年望著他的眼。
二、舊夢刺骨疼
三年前,菜市口。
刑臺高筑,木色被血染成深褐。午時三刻的日頭毒辣得很,卻驅(qū)不散彌漫在空氣里的腥甜。他持圣旨立于臺下,錦袍玉帶,身姿挺拔如松,宣讀完 “通敵” 條陳的每一個字,聲音平穩(wěn)得像一潭死水,然后抬手,示意行刑。
刀光落下前的一瞬,跪在最前排的成鈺忽然回首。
她沒有哭。臉上沾著血污,頭發(fā)散亂,卻硬生生睜著一雙眼,用目光把他一寸寸釘在原地 —— 像那年暮春,她蹲在御苑的梨樹下,仰頭看他折枝為她簪花時的模樣。
那時他尚是初露鋒芒的少年將軍,她尚是嬌俏明媚的簪花小侯女。梨花落如雪,簌簌落在她發(fā)間肩頭,她笑靨如花,扯著他的衣袖說:“寇小將軍,若有一日你負(fù)我,我便把這花埋進(jìn)你心口,教它生根發(fā)芽,叫你一生一世都疼?!?/p>
一語成讖。
如今,她父兄的頭顱滾落塵埃,濺起的血珠甚至沾到了她的裙角,她的目光便真成了那朵帶刺的花,狠狠扎進(jìn)他心里,生根,發(fā)芽,日夜啃噬著他的血肉,疼得他在每個午夜驚醒,冷汗浸透衣衫。
他記得那天她最后看他的眼神,沒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蕪,像被戰(zhàn)火焚燒過的焦土,連恨的力氣都沒有了。那一刻,他寧愿她撲上來撕咬他,寧愿她罵他忘恩負(fù)義、狼心狗肺,也勝過這無聲的凌遲。
三、半心奉君王
世人皆道寇謹(jǐn)無心。
朝堂上,他鐵面無私,論功行賞,論罪施罰,從不徇私;沙場上,他殺伐果斷,揮師北上,斬將奪旗,從不手軟。人人都說寇將軍是塊捂不熱的寒冰,是天子手中最鋒利的刀,刀刀見血,從不留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心劈成了兩半:一半奉給龍椅上的君王,做那把最利的刀,替他斬除異己,鎮(zhèn)守邊疆;另一半被那朵梨花死死纏住,在暗無天日的胸腔里,不見天日,卻又偷偷開著,帶著蝕骨的疼。
他記得所有關(guān)于她的細(xì)枝末節(jié),清晰得仿佛就發(fā)生在昨日 —— 她喝茶時總要先吹三次,說是怕燙著舌尖;她最怕雷聲,每逢雷雨夜便會縮在屋角,卻又偏偏愛聽雨打芭蕉的聲音;她左手腕內(nèi)側(cè)有一顆極小的朱砂痣,像一粒埋在皮肉下的相思子,他曾在她睡著時偷偷數(shù)過,那痣的形狀,竟與曲江池畔的一顆小石子一模一樣。
他更記得自己欠她多少。欠她一個完整的春夜,那年上元節(jié)答應(yīng)帶她去看燈會,卻因突發(fā)軍情失了約;欠她一場不用流血的別離,若不是那場冤案,他們本該是十里紅妝,鳳冠霞帔;欠她父親一條清白命,成老將軍一生忠君愛國,卻落得個通敵叛國的污名;欠她成府三百二十七條無辜魂,那些曾笑著喊他 “寇公子” 的下人,最終都成了刀下亡魂。
這些債,他一筆一筆刻在骨頭上,刻得越深,白日里越不動聲色,夜里便越疼得清晰。疼到極致時,他會起身,走到院中那株不開花的梨樹下,一站就是一夜,直到晨曦微露,才拖著一身寒氣回到房中,換上那副冰冷的面具。
四、斷弦續(xù)舊音
今夜,疼痛來得格外洶涌,像漲潮的海水,一波波漫過心口,幾乎要將他溺斃。
他披衣起身,推門入院。月色如洗,清輝灑滿庭院,庭中那株梨樹是他親手所植,三年來從未開過一朵花,枝丫光禿禿的,像一雙雙伸向夜空的枯手。此刻卻突兀地綻了滿枝,白得晃眼,像一場早來的雪,簌簌落下,鋪滿了庭院的青石板。
他抬手,指尖掠過最底下的一枝?;ò瓯鶝?,帶著夜露的濕意。花底藏著一道極細(xì)的劍痕 —— 是他親手劃的,每年她的生辰,他都會悄悄劃上一道。劃到第七道時,這樹頑固的梨花,竟就這么開了。
梨樹下,埋著一只烏木琴匣。他俯身,撥開浮土,將琴匣取出。匣面蒙著一層薄灰,他用袖角細(xì)細(xì)擦拭,露出上面雕刻的纏枝蓮紋。
啟匣,取出一張焦尾桐琴。琴身古舊,卻保養(yǎng)得極好,唯有琴弦,斷了一根。那是他親手挑斷的 —— 當(dāng)年圣旨到府,他正撫弦彈奏《陽關(guān)三疊》,弦音未絕,門外的官兵已鎖了成府的大門。他心神大亂,指下一錯,琴弦應(yīng)聲而斷,指尖的血濺在琴身上,凝成了一塊褐色的斑,像一滴干涸的淚。
他席地而坐,將斷弦續(xù)上。指尖觸到琴弦的剎那,微微顫抖,續(xù)弦的指法生澀得很,畢竟已有三年未曾碰過這琴??伤杂浀盟趟牡谝恢樱遁筝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琴聲低緩,像一條流淌在暗夜里的河,帶著他穿過時光的阻隔,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 那個上巳節(jié)的午后,梨花紛飛,少女回眸,一笑傾城。
五、初見誤終身
那是元狩十六年的上巳節(jié)。
曲江池畔,柳絲堆煙,綠得像要滴下來;落花成陣,粉白紅紫,鋪了一地錦繡?;始以诖嗽O(shè)宴,笙歌鼎沸,觥籌交錯,好不熱鬧。他隨父親入宮赴宴,卻獨厭這喧囂的笙歌,趁人不備,躲進(jìn)了御苑深處。
梨花樹下,一名少女正踮著腳尖折枝。她穿著一身鵝黃的襦裙,裙擺繡著細(xì)碎的迎春花,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發(fā)間系著的金鈴不時響動,叮鈴鈴,叮鈴鈴,驚起了滿地的碎光。
許是聽到了腳步聲,她回頭。陽光透過繁茂的花枝,灑在她臉上,勾勒出柔和的輪廓。一片花瓣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花瓣便又輕飄飄地落下來,恰好落進(jìn)他的心湖,漾起一圈圈漣漪。
“你是誰?” 她先開了口,聲音像山澗的清泉,清脆悅耳。
“寇謹(jǐn)?!?他答,聲音竟有些發(fā)緊,這在他是從未有過的事。喉間像卡了片梨花,吐字都帶著點微顫。
“我叫成鈺?!?她笑了,露出兩顆小小的梨渦,像盛著甜甜的蜜,“這梨花好看吧?我每年都來折一枝回去插瓶?!?/p>
兩句話,八個字,他就此淪陷。后來他才明白,所謂一眼萬年,所謂怦然心動,不過就是這般模樣。
那天,他替她折了最高處的那枝梨花,親自簪在她發(fā)間。指尖觸到她鬢角的碎發(fā)時,像被燙了似的猛地縮回半寸,耳尖卻已泛起薄紅。她仰頭看他,陽光正好落在她眼底,亮得像盛滿了星辰。他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香,像梨花,又像她身上獨有的氣息,那一刻,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這樣,一輩子,也好。
六、琴音亂心弦
琴聲忽急,如冰下暗涌,急促而壓抑。
指下宮商錯亂,節(jié)奏失了章法,他驀地按住弦 —— 不能再彈下去了,再彈,那些被他死死壓抑在心底的情感便要失控,便要沖破胸膛,將他撕扯得粉碎。
他仰首,任由清冷的月色落進(jìn)眼里,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冷潭。潭底,卻清晰地浮出她今日在巷口說的那句話:“我待你不再為難自己?!?/p>
他低低地笑,笑聲澀啞,像鈍刀子劃過瓷器,刺耳得很?!俺赦暎悴恢?,”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庭院低語,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哽咽,“我此生最難之事,便是 ——”
“—— 不再想你。”
想她笑起來的模樣,想她蹙眉的模樣,想她纏著他教她劍法的模樣,想她在他受傷時笨拙地為他包扎的模樣…… 想她的一切,想得心口發(fā)疼,想得恨不得立刻飛到她身邊,告訴她所有的真相,告訴她他從未忘記,從未背叛。
可他不能。龍椅上的眼睛無處不在,成府的冤案背后迷霧重重,他稍有不慎,不僅不能為成氏洗刷冤屈,反而會把她也推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他只能忍,只能等,只能在每個深夜,對著這株不開花的梨樹,一遍遍描摹她的模樣。
七、素箋傳密語
月色西沉,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梨花依舊簌簌飄落,像一場不會停歇的雪。
寇謹(jǐn)抱琴坐至天光微熹,露水打濕了他的衣袍,冰涼刺骨,他卻渾然不覺。第一縷晨曦穿過花影,落在他攤開的掌心,溫暖而耀眼。他緩緩合攏五指,像攏住一捧易碎的光,也像攏住一絲微弱的希望。
“再等等?!?他對自己說,也是對貼身藏著的那枚梨花墜子說,“等我把舊案翻過來,等我親手把清白還給你,還給成氏滿門……”
“到那時,若你還愿叩門 ——” 他頓了頓,喉結(jié)滾動,“我定當(dāng)掃榻相迎,任你打罵,絕不還手?!?/p>
話音未落,院外忽傳極輕的 “篤篤” 兩聲。節(jié)奏緩慢,卻清晰可聞,像三年前那個雨夜,她渾身濕透,站在他府門外,小心翼翼叩門的節(jié)奏。
寇謹(jǐn)指間一顫,剛續(xù)好的琴弦再次崩斷,尖銳的弦音劃破清晨的寧靜。血珠從指尖滲出,滴落在潔白的梨花上,紅得觸目驚心。
風(fēng)過,花雨紛紛揚揚,像一場盛大的祭奠。
他起身,衣擺沾滿雪白的花瓣,像披了一身未贖的罪。快步走到院門口,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門。
門外無人,唯有一封素箋,靜靜躺在冰冷的石階上。箋角被露水打濕,微微卷起。
他彎腰拾起,展開。箋上墨跡未干,是女子秀挺的小楷,筆畫間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舊案卷宗,藏于天章閣西廡,寅時換防?!?/p>
落款處,沒有名字,只有四個字:“梨花落盡處?!?/p>
寇謹(jǐn)攥緊素箋,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青,紙張的邊緣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刺痛。良久,他抬手,將那枚貼身藏著的梨花墜子貼在唇邊,落下一個虔誠的吻。冷玉染上他的體溫與指尖的血,像雪地里驟然綻放的第一朵春花。
“成鈺,” 他輕聲道,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這一次,換我去叩你的門?!?/p>
晨曦穿透云層,萬丈光芒灑下,照在他眼底 —— 那里不再是萬年不化的冰,而是深藏的、洶涌的、為她一人滾燙的,千山萬水。他知道,前路必然布滿荊棘,甚至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但他別無選擇。為了她,為了成氏的清白,為了心底那點不滅的希望,他必須一往無前。
第三章 玉漏長
八、驚鴻一面再傾心
御苑春深,梨花堆雪。
成鈺踮腳折枝,發(fā)間金鈴叮咚作響,指尖被細(xì)刺劃破時,她 “呀” 地低呼一聲,慌忙吮住指尖。腮幫子鼓鼓的,像藏了顆櫻桃,眼尾卻偷偷瞟向不遠(yuǎn)處的身影。
寇謹(jǐn)立在五步之外,玄色武袍收束出利刃般的腰線,袖口暗銀流云在日光下泛著細(xì)碎的光 —— 那是她去年生辰纏著他要的紋樣,他當(dāng)時板著臉說 “武將衣袍繡這勞什子作甚”,轉(zhuǎn)天卻讓繡娘添了上去。他望著她吮手指的模樣,喉結(jié)悄悄滾了滾,左手不自覺地攥緊劍穗,銀線勒得掌心生疼。
日光斜照,她忽然側(cè)首,撞進(jìn)他來不及收回的目光里。他像被抓包的偷兒,慌忙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耳根騰地紅了,連帶著脖頸都染上層薄緋。風(fēng)卷著梨花落在他肩頭,他竟忘了拂去,只覺得那花瓣燙得像火。
九、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成姑娘,枝高,我來?!?他上前兩步,嗓音壓得低,像寒玉輕撞,尾音卻帶點不易察覺的啞。走到她身后時,刻意留了半步距離,她發(fā)間飄來的梨花香清得像溪澗水,卻把他的心泡得發(fā)漲。
成鈺遞枝給他,指尖故意擦過他的掌心。他的手微涼,指腹帶著練劍磨出的薄繭,卻在相觸的剎那猛地一顫。他慌忙攥拳,又怕握疼了她,只能松松攏著,指縫漏出的風(fēng)都帶著顫。
折花時,他的袖擺掃過她的鬢角,她忽然仰頭笑問:“寇小將軍,北境的雪,有這么白嗎?” 他望著她眼里的碎光,喉間發(fā)緊,竟說不出話來,只把折好的花枝往她懷里塞,轉(zhuǎn)身時差點撞到梨樹。
十、欲念與克制
夜里練劍,劍風(fēng)劈開月光時,他總想起她仰頭的模樣。她鬢角的碎發(fā)被風(fēng)掀起,脖頸像玉雕的白瓷,笑起來時左頰梨渦盛著月光,比北境最亮的星辰還晃眼。
劍尖一頓,梨花瓣被劍氣震落。他抬手接住,指腹碾碎時,汁水染了指尖,像染了她唇上的胭脂。遠(yuǎn)處傳來更夫打更聲,他忽然想起父親說的 “邊關(guān)告急,胡騎又犯雁門關(guān)”,握劍的手猛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
“再等等。” 他對著月亮低語,聲音低啞像困獸磨爪。等他擊退胡騎,等家國安定,定要折滿院梨花,換她一世安穩(wěn)。
十一、她亦心動
成鈺抱著梨花回府,把花插在青瓷瓶里時,指尖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她對著銅鏡轉(zhuǎn)了三圈,看鵝黃襦裙是否襯得臉色更艷些,想起他耳根的紅,忽然捂住臉笑出聲。
丫鬟進(jìn)來添茶,見她對著花傻笑,打趣道:“小姐今天撿著寶了?” 她慌忙擺手,臉頰卻紅得能滴出血來,低聲嘟囔:“他生得那樣好看,連臉紅都比別人好看?!?說罷又怕被聽去,抓起繡繃假裝描花樣,針腳卻歪歪扭扭戳到了手。
十二、雨夜試探
上元節(jié)燈火萬重,成鈺提著兔子燈在人群里穿梭,眼睛像雷達(dá)般掃過每個角落。她知道他今晚當(dāng)值,卻還是抱著僥幸,想再見他一面。
街角暗處,寇謹(jǐn)一身玄衣如墨,目光死死鎖在她身上。見她被醉漢撞得一個踉蹌,他幾乎是本能地沖過去,一把攬住她的腰。掌心貼上她腰窩的弧度,隔著薄薄春衫,他掌心燙得驚人。
成鈺仰頭,鼻尖擦過他的下頜,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煙墨香?!翱苄④?,陪我逛燈會可好?” 她聲音發(fā)顫,卻故意把兔子燈往他懷里送。他呼吸一滯,聲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失禮?!?手卻舍不得松開,直到遠(yuǎn)處傳來巡邏兵的腳步聲,才猛地推開她,轉(zhuǎn)身消失在人群里。
她摸著發(fā)燙的腰側(cè),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父親書房里的軍報:“胡騎叩關(guān),寇將軍之子請纓出征?!?心口猛地一揪,眼淚毫無預(yù)兆地落下來。
十三、克制到極致
送她回府那晚,巷口梨花簌簌。成鈺踮腳,指尖輕輕觸到他眼角淚痣:“這里有花瓣?!?其實是撒謊,她只是想知道,他會不會躲。
他沒躲,只是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著她腕間那顆朱砂小痣?!俺赦暋!?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聲音啞得不像話,“別再靠近我?!?/p>
“為什么?” 她仰頭望他,眼里的光像要碎了。
“我怕我忍不住?!?他俯身,唇幾乎貼上她耳廓,熱氣拂過她耳垂,“忍不住把你藏起來,不叫任何人看見?!?尤其是不叫那烽火狼煙看見。
十四、她偏要靠近
第二日,成鈺送來一方新帕。月白底繡著墨竹,竹節(jié)處暗繡 “謹(jǐn)” 字,帕子下還壓著顆狼牙 —— 那是他去年北境大捷繳獲的戰(zhàn)利品,她軟磨硬泡了三天才討來。
“藏不住,便不藏。” 小箋上的字跡娟秀卻張揚。他捏著帕子,忽然想起她昨日望著軍報時泛紅的眼尾,喉間發(fā)緊。窗外傳來征兵的號角,他將狼牙揣進(jìn)貼身處,指尖撫過帕子上的 “謹(jǐn)” 字,低笑出聲:“成鈺,你自找的。”
十五、暗潮洶涌
他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她必經(jīng)的路上。她去護(hù)國寺上香,他總能 “恰巧” 在山門口值勤;她去書鋪買《孫武兵法》,他總能 “恰巧” 在隔壁茶樓看兵書。
“寇小將軍,好巧?!?她每次都笑得眉眼彎彎,把剛買的桂花糕往他手里塞。他接過時指尖總在抖,卻在她轉(zhuǎn)身的瞬間,握緊腰間劍柄 —— 那里刻著小小的 “鈺” 字,是他夜里借著月光,用劍尖一點點刻上去的。
邊關(guān)戰(zhàn)報越來越急,父親在朝堂上與主和派爭執(zhí)的聲音越來越響。他望著她無憂無慮的笑臉,忽然覺得這歲月靜好,像偷來的。
十六、梨花誓
暮春,梨花謝了。成鈺站在樹下,仰頭看最后一片花瓣飄落,忽然轉(zhuǎn)身撲進(jìn)他懷里:“寇謹(jǐn),我要跟你去北境?!?/p>
他渾身一僵,慌忙推開她時,眼里滿是驚惶:“胡鬧!”
“我會騎馬,會射箭,還會治外傷。” 她攥著他的衣袖,指節(jié)泛白,“我爹說胡騎燒殺搶掠,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我不能只躲在京城?!?/p>
他望著她眼里的光,那光里有家國,有他,忽然俯身將她攬入懷?!暗任??!?他聲音發(fā)顫,“等我擊退胡騎,便求陛下賜婚?!?/p>
她在他懷里點頭,淚水打濕他的衣襟:“我等你,等你回來給我簪一輩子梨花。”
十七、烽火碎
三日后,寇謹(jǐn)出征。成鈺偷偷跑去城門送他,給他塞了個錦囊,里面是她親手繡的平安符,還有一瓣壓干的梨花?!斑@是我家傳的護(hù)心符,我爹說能擋刀槍。” 她紅著眼圈,卻笑得燦爛,“你要帶著它,完完整整地回來?!?/p>
他接過錦囊,塞進(jìn)貼身處,忽然翻身下馬,在她額頭印下一個輕吻?!暗戎??!?他跨上馬時,余光瞥見她站在城門口,像株倔強(qiáng)的梨花。
半年后,捷報傳來,胡騎敗退三百里。成鈺正在繡嫁衣,聽到消息時,針扎破了手指,血珠滴在大紅的錦緞上,像朵盛開的花。
可她等來的不是凱旋的良人,是成府通敵的罪證,是父親被押入天牢的消息,是他持圣旨監(jiān)斬的身影。
刑場上,她望著高臺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瘋了一樣沖過去,卻被官兵攔住?!翱苤?jǐn)!” 她嘶聲哭喊,聲音劃破長空,“你說過要回來給我簪梨花的!”
他站在那里,玄色官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袖中的手早已攥出血,那枚梨花錦囊被他捏得粉碎。
胡騎雖退,朝中奸佞未除,父親手握的邊防圖成了他們的眼中釘。他不接這圣旨,成府滿門會死;他接了,或許還能保住她一條命。
刀光落下時,成鈺忽然笑了,笑得比梨花還凄艷。“寇謹(jǐn),我不怪你?!?她輕聲說,聲音輕得像羽毛,“但我再也不要等你了?!?/p>
她轉(zhuǎn)身撞向旁邊的石柱,鮮血染紅了石階,像那年落在他肩頭的梨花。
寇謹(jǐn)站在高臺上,望著那抹倒下的鵝黃身影,忽然覺得心口破了個大洞,冷風(fēng)呼嘯而過。他抬手捂住嘴,卻還是漏出一聲壓抑的嗚咽,像受傷的狼。
遠(yuǎn)處傳來邊關(guān)的號角聲,家國還在,可他的全世界,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