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魔劍》 章節(jié)介紹
這部武俠小說《入世魔劍》,人物性格飽滿,故事情節(jié)曲折,給人的帶入感很強(qiáng),仿佛置身其中?!度胧滥Α返?章概要:縱然這頭經(jīng)歷一場激戰(zhàn),另一頭的登山道上,卻全然是另一副光景。“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庇捎诖稳照昊食啪拧爸仃枴?,上皇敬老風(fēng)彌盛,.........
《入世魔劍》 第8回 在線試讀
縱然這頭經(jīng)歷一場激戰(zhàn),另一頭的登山道上,卻全然是另一副光景。
“名不虛傳,名不虛傳?!?/p>
由于次日正逢皇朝九九“重陽”,上皇敬老風(fēng)彌盛,重陽節(jié)又被稱作“敬老節(jié)”,喝菊花酒、食蓮珥的習(xí)俗固然少不了,重陽未到,山道上便隨處可見攜家?guī)Ь臁㈩^插茱萸的人們提早往山頂朝圣,以求來年避禍遠(yuǎn)災(zāi);面城山腳更加道塞于途,駢肩雜沓,連燕雀也嫌吵似地爭相竄向天空。
山腰上茶吊遠(yuǎn)揚(yáng),數(shù)不清多少茶鋪?zhàn)浯颂帲壬侥_皇城名店“奉凰肆”更要熱鬧幾分。其中一鋪只因巧對山壑美景,又居于山頂與山腳之間,尋常游客在此便腳力不支,因此占了地利之便,生意特別好。
“大師哥,這地方果真漂亮,云渡山、云渡山,這山簡直就像云砌起來的,可不是么?”
此刻茶鋪半邊卻已被一群服色相類,似是門流中人給占滿了。一群人約莫十七、八個,清一色都帶著長劍,橫的豎的全擱在桌上;唯一沒這樣做的是那看似最長的男子,聽得身旁年輕小伙子興奮贊嘆,那人只是微一額首,向一旁茶博士吩咐:
“來幾盅茶,要香片的,水沖淡點(diǎn),別濃?!辈艅傉f完話,旁邊已一連迭響起抱怨:
“師哥!不喝酒啊?重陽息日不喝點(diǎn)酒多煞風(fēng)景,且況師父管得嚴(yán),我們好久沒喝杯好酒了?!?/p>
卻見哀聲抱怨的是個男孩,亂踢著不著地的腳,眉目之間精靈古怪,似乎一刻也沒法安坐,頭上毛發(fā)紊亂,遠(yuǎn)看倒像只活生生的大馬猴。
對比于少年浮躁,為首男人八風(fēng)不動,國字臉方方正正,長發(fā)以綰巾束起,舉手投足間溫文儒雅,卻非文弱書生的腐氣。聞言只是微微一哂,搖首道:
“阿離,我們是來辦事的,不是來玩的。什么時候你變得跟巽師弟一個樣,整天只想著玩?喝酒誤事,上回還爬到房頂唱山歌的人,你想照樣演給蘭丸流的人看么?”
“喝個兩杯又未必會醉,語師哥,不信咱們來斗斗,我的酒量可比震師哥還好呢!”
嘴上雖抱怨,青年的話顯然有一定震懾力,少年身上有蟲似地亂動一陣,嘟嚷著接過香片陶杯輕啜兩口,隨即夸張地一吐舌頭。環(huán)望其他師兄,無不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他也只得安分任命,口里少不了叨念:
“喝這種東西,還不如喝白開水來得干凈……”
“你要惜福。師父肯讓你出來便是萬幸,你沒看阿巽,尋死覓活的要和我們一道,師父還不是令他留在蓬萊山上?這會子不知鬧得怎么樣了,好在震師弟守著他,該不會出什么亂子才是?!闭f著眉間又現(xiàn)擔(dān)憂,無意識地舉茶虛啜一口:
“何況出來辦差使,師父交待了,需得速去速回,萬萬耽怠不得,你想給師父剝層皮?”
“有震師哥在,天塌下來還不是給頂著,”
從鼻尖噴出哼聲,少年老氣橫秋地附手胸前,想起那位師哥可以說木頭轉(zhuǎn)世的個性,還有半夜足讓小兒啼哭的尊容,心中倒也敬重他的戇直忠厚,只可惜說話不多,有些無趣罷了:
“怕只怕震師哥拗不過阿巽,帶著他連夜追過來也未必。震師哥就這弱點(diǎn),從小給阿巽吃得死死的,眼淚都怕他多掉一滴,做奶娘也不是這樣?!?/p>
這話說得大聲了些,圍坐桌邊的少年均都莞爾,青年忙喝他噤聲;卻聽旁桌一陣騷動,似也方談的火熱,青年正想提劍上路,傳來的對話卻讓他著實(shí)一愣:
“老爹,你說皇城里出了大事,倒也要說清楚,這么婆婆媽媽的!”
卻是客人纏著茶博士問話,那管茶鋪的瞧來上了年紀(jì),頭禿得童山濯濯,挺著油肚子,一臉落腮胡,身手倒還矯健,一張嘴更是快過手腳,開了匣便收勢不住。在客人桌前口沫橫飛,濺進(jìn)茶湯里的倒不少,只是聽說兩方都渾然無覺:
“這事可得細(xì)細(xì)道來,你們聽過‘風(fēng)云會’沒有?”
此話一出,青年登時一僵,身畔伙伴亦俱都回首聽之,對桌雜談更熾:
“老爹,你莫不是把咱們都當(dāng)傻子,誰不知道皇城蓬萊山‘風(fēng)云’的名頭?”
“是呀,行俠仗義,懲奸除惡,上回?fù)P子江圍剿‘魔劍’的行動還出了大力,上皇老子縱然討厭私斗,也對這門流青眼有加;皇城人提起風(fēng)云會,誰不豎起姆指敬他三分,遇上惡人只消報(bào)上名號,兇神惡煞還不逃得跟飛一樣!”
一席話說得鋪里眾人哄笑,連那猴子似的少年也跟著興奮起來,不動聲色的只有凌語,默默端起茶盅又淺啜了口。
“說是歸說,你說這事關(guān)風(fēng)云會,卻又是怎么回事?”
“你別急,話還沒完呢,蓬萊風(fēng)云會在皇城家大世大,本也出不了什么大事;這就得提一提咱們的好鄰居,各位都曉得極東的‘日出’罷?事情需落在日出的‘蘭丸流’身上。”
“蘭丸流?不是那個著名的傀儡戲班么?這和風(fēng)云會有甚干孫?”
“你莫急,實(shí)情是這樣,蘭丸流的領(lǐng)班,前些日子竟不知為何,不幸駕鶴西歸了!”
眾人嘩地一聲,俱都面面相覷,似乎頗為驚訝。凌語越顯沉默,陶碗遮了臉挑了挑眉,老爹蹙眉頓頞,似也頗為苦惱:
“為著這憾事,‘蘭丸流’停止演出,滿團(tuán)為老師哀悼。你道他怎么死的?卻是給人害死的!”
“想必那害人的,定是老爹說的風(fēng)云會了?”
“才不是!”
老爹還未及答話,茶桌砰咚一聲,卻是那馬猴似的少年忍不住,拳頭往桌上一頓,驀地站將起來,眾人都把目光往他那遞。顯是一時沖動,馬猴兒在師哥狠瞪下赧然,只得陪笑臉圓場:
“我……我只是奇怪,方才老爹說風(fēng)云會行俠仗義,是一等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又怎么會干些害人的勾當(dāng)?這沒道理!”
“就是這話,這位小哥說得不錯,”
知道少年騎虎難下,老爹對他豎起姆指,前者忙不迭地回座,低下的頰一片緋紅:
“我聽了消息也納罕,忙問事情來龍去脈,對方卻言之鑿鑿,原來你道怎地?蘭丸流的戲頭兒和風(fēng)云會掌會的從前是老朋友,只因久未見面,頭兒藉演出之便,來和故友敘敘舊事,喝幾杯知風(fēng)酒;豈料兩人見了面便如膠似漆,難分難舍,在上皇城郊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的肥皂劇,哭戲長到雙方弟子都不想奉陪,只得各自領(lǐng)命離去,留他倆兄弟在揚(yáng)子江畔小住幾宿,”
聽老爹說得有趣,眾人又是一陣笑鬧,孰料尾音一沉:
“然而等了四五天,戲頭兒卻遲遲未歸,徒弟們于是結(jié)伴再到江畔去請──發(fā)現(xiàn)的卻是師傅冰冷僵直的尸體,而風(fēng)云掌會早已音訊裊然。”
茶鋪一片沉寂,只余秋風(fēng)過虎口的嘯聲,誰也想不著結(jié)局竟是如此。驀聽匡當(dāng)一聲,卻是青年放下茶碗,支腕站起身來,吐出口濁氣:
“時間不早,我們用完茶了,麻煩算一下帳目。”
本擬有什么驚人之語,那知青年只是微一頷首,然后緩緩起身,其他的師兄弟也跟著他站了起來。茶博士一愣,隨即恢復(fù)了生意人本性,笑著道了價碼。青年正要拋下銅子兒,突地神色一緊,轉(zhuǎn)頭環(huán)視眾人,原本沉穩(wěn)的聲音也變了調(diào):
“霜兒呢?有人看到霜兒嗎?”
此話一出,眾人登時沸騰起來,竄高伏低,左右張望,彷佛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為首的他更急得像熱鍋上螞蟻,只聽周遭絮語紛紛:
“剛剛還在的,方才在山腳下寄馬的時候,她還在我身邊蹦蹦跳跳呢!”
“上山時她也跟來了,和我說了好一會子話……”
“語師哥,霜兒似是我們坐下來喝茶后,才突然不見蹤影的?!?/p>
十個人二十張嘴,聽了半天也理不出頭絮,倒是一群武裝大男人雞飛狗跳的行徑彌足稀奇,惹得不少上山游客佇足觀賞。凌語重重一擊額頭,他實(shí)在應(yīng)該堅(jiān)持己見,買條鏈子把目標(biāo)物一天二十四小時銬在身邊的。
“啊,凌語哥哥,你在找我嗎?”
聲音的來源是一棵杉木,照常理是決不會有人在那上面的,杉木高聳入云,樹齡可能近百,往上仰望,連樹巔的葉子都見不著,更別提整個人爬上去了。
可聲音騙不了人,雖然距離遙遠(yuǎn),咬字不清,但那音質(zhì)澄澈醇美,半分天真,半分豪腸,加之從上傳下,在場頓覺天降綸音,紛紛舉頭尋找聲音來源。
“霜兒!”
然而被喚凌語的男人可半點(diǎn)賞析的心情也無,忙從枝繁葉茂間尋找目標(biāo),半晌果見樹腰間立著一個身影??茨訁s是個妙齡少女,一手支著樹干,一手虛遮著陽光,似在極目遠(yuǎn)望,興奮時纖足一頓,枝葉便上下晃動,凌語怕得心臟都給晃出來了:
“霜霜,妳在那做什么,很危險(xiǎn),快下來!”
師兄的矜持,男人的尊嚴(yán)且拋到一邊,凌語深怕她一分心便自由落體,放緩了聲音好言相勸;對方卻在狀況之外,只聽一串清朗的笑聲,語調(diào)輕松自然:
“語哥哥,你快上來,這上頭視野好得出奇,包準(zhǔn)你一輩子沒看過的!小猴子,你也上來!”
不但不知悔改,反倒教唆別人一同犯罪。凌語正盤算著摸上樹去逮人,樹間的少女更不打話,突地凌空一躍,做出望下跳的樣子,驚得師兄忙做出接人動作。她卻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探手一抓,握住更高一層枝頭,輕輕松松藉力攀登,如此反復(fù)施為,轉(zhuǎn)眼已至樹顛。
枝枒越近高處越脆,少女不費(fèi)吹灰之力站得穩(wěn)當(dāng),縱然此舉已把凌語十魂嚇掉九魂半,心中對少女佩服也油然。
“好──漂亮喔!”
此刻的她已立在杉樹制高點(diǎn),手搭著腰遠(yuǎn)山觀望,在秋風(fēng)中凝立不動。杉樹好歹離地十多尺高,名喚霜霜的少女一無恐懼之色,眉目秀麗,神色坦然,不時綻放喜悅的笑容。
長發(fā)束成兩辮垂落腦后,用觀音兜挽著,細(xì)看發(fā)色竟非東土人類應(yīng)有的黑,而是奪目耀眼的深紫,五官輪闊深邃,鼻梁高聳,一雙眼和發(fā)色竟同,即使身著尋常蓮青輕褂,走在上皇大街恐怕鮮有人不多看兩眼。
風(fēng)撫秀云,少女迎風(fēng)瞇起眼睛,仙姿曼妙,看得人目不暇給,一時連驚叫指點(diǎn)都忘了。唯一清醒的只有凌語,職責(zé)在身,他鍥而不舍地再次大吼:
“霜霜,霜──兒,莫淘氣,那上頭風(fēng)又大,跌下來可不玩的!妳再不下──當(dāng)心!”
話還未及說完,樹上少女單手一放,竟是頭下腳上倒栽下來,凌語心臟宣告破裂,那知少女足下一勾,攬住了頂頭枝枒,雙手交抱胸前,竟學(xué)蝙蝠般穩(wěn)穩(wěn)倒掛,凌語在半死朦朧間不忘松了口氣:
“是了,是了!這角度正好,語師哥,阿離,你們定要上來看看,觀音洞、綠竹林、五老峰和鳥鳴澗……都看得好生清楚;看哪!那是我們要去的浴火谷,是嗎?語哥哥……”
興奮地東望西指,少女這才醒悟底下人看不見,不由得好生惋惜,涼風(fēng)撫面,吹起滿林飛葉,霜霜更是流連,倒掛的身子猛地轉(zhuǎn)回正位,再次考驗(yàn)凌語心跳:
“霜兒!”
“難得爬上這兒來,就這么下去可惜得緊……”不知是聽不到還是慣性忽略,少女對保護(hù)人愛的呼喚置若罔聞,沉忖半晌,驀地拍手綻開笑顏,扭頭朝地面大叫:
“對了,我知道了!語哥哥,你聽我唱首歌好不好?”
真是勁暴,包括小猴兒在內(nèi),所有人登時啞口無言。
“呃,這個……”臉色蒼白,凌語想說不行,好像對這位女孩幼小心靈損傷太大,但在這種情況下唱歌,在安全及行為合理性上都不合標(biāo)準(zhǔn),可憐他素以果斷睿智自詡,此時也只得怔然。
霜霜更無視他反應(yīng),半晌秀目輕闔,仰頸凝立,似在感受風(fēng)的流動,讀取風(fēng)的語言,發(fā)末被風(fēng)臂奪取,散開如紫色鳥羽;山道上觀眾塞途,少女的聲音全然開誠布公,彷佛誰偶然行過,這歌聲便獻(xiàn)給誰聽。毫無掩示、毫無矯揉,正如少女本身給人的印象:
日頭出來熾炎炎,想起我的妹子在故鄉(xiāng),
妹像風(fēng)兒輕輕吹,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風(fēng)兒吹來卷山頭,聽見風(fēng)聲想起我的好妹妹,
妹妹呀,你可聽見哥哥叫妹妹?
月亮出來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月像哥兒天上走,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螢兒出來照半坡,望見螢火想起我的好哥哥,
哥哥呀,你可聽見妹妹叫哥哥?
詞是尋?;食窀?,少女嗓音清亮,調(diào)子婉轉(zhuǎn),音律溫潤圓滑,深得山歌三味。
其中最驚訝的莫過凌語,這歌是從小自己教會她的,她早也唱晚也唱,聽得他耳朵長繭,卻未有一次似今天這樣超然;彷佛與大地同生,與蒼穹同滅,彷佛預(yù)告著什么極悲壯的事物,聽著不知怎地心頭一抽,慌忙瞥過了頭。
只聽周匝一片掌聲,連馬猴兒凌離都加入鼓燥行列,還有不識相的高喊再來一曲。
“語哥哥,我唱完了,你聽得見么?好不好聽?”
少女的笑語將他從夢中打醒,凌語連忙抬頭復(fù)命。眼見霜霜一臉企盼,心知遲早要教她認(rèn)清事實(shí),于是臉色一沉,正要擺出長輩款式,然而對方只把嘴一嘟,嬌嗔泫然的艷容即刻讓他兵敗如山倒,慌忙一扶儒巾改口:
“好……好聽,好聽的很,師哥一輩子沒聽這么好聽的歌……好霜兒,我求妳快下來罷?!?/p>
眼見無數(shù)好事路人瞅著自己竊笑,凌語窘得滿臉通紅,誰叫他素跟甜言蜜語有仇,好在霜霜也不需要。對師兄的贊賞信以為真,少女重燃雀躍,危險(xiǎn)指數(shù)隨搖晃的枝枒破表:
“太好了,我就知道語哥哥喜歡,語哥真是好人!”自不知此語又讓樹下師兄頰紅,沒時間讓他害羞,少女接下來的異想天開卻再次讓他縮短二十年壽命:
“我要下去啰,語哥哥,你要接住霜兒!”未及明白霜霜話中含意,少女的身子已在半空,圍觀眾人無不遮眼驚呼:
“霜兒,不要亂來!”
好在經(jīng)過長期訓(xùn)練,凌語反應(yīng)能力高踞眾人之冠,一個箭步上前,未及分出精神衡量重力加速度威力,溫暖輕巧的身子早已跌落臂彎。接人的一屁鼓跌坐在地,不是因?yàn)橹亓?,而是單純腳軟;霜霜一躍而起,回眸嫣然:
“語哥哥,多謝妳!我就知道語哥定接得住我,真好玩!”
“真好玩”?凌語腦袋一片空白,坐在塵土里發(fā)呆,然而好動的鳥兒早已無視他存在,展翅飛向山道彼方:
“語師哥,小猴子,方才我看見浴火谷了,那兒都是霧露,美的很,我們快些上路,遲些天黑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凌語深深嘆了口氣,到口罵辭又都收了回去,對于這只離巢雛鳥,實(shí)在很難對她發(fā)什么脾氣,因?yàn)楦鷼?,無異跟自己的人生和心情過不去。眼看少女身影在夕陽下逐成光點(diǎn),凌語只好搖頭:
“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寒鴉在林間價價,爭相飛向染抹霞紅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