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變》 章節(jié)介紹
有一種小說主角,讓人著迷,他們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深印腦海,如影隨形。這是小說《金陵變》中的主角李蒼梧郁知遠?!督鹆曜儭返?章介紹:1、厲懷謹覺得自己的頭好痛,他從躺著的地方醒轉過來,看了看四周。自己的確已經(jīng)不在實驗室了,他躺著的地方是個草.........
《金陵變》 第六章 在線試讀
1、
厲懷謹覺得自己的頭好痛,他從躺著的地方醒轉過來,看了看四周。自己的確已經(jīng)不在實驗室了,他躺著的地方是個草垛,四周是一片農(nóng)田,遠處有些隱約可見的房子。他站起身來,測試了一下自己的基本功能,一切正常,沒有少東西,也沒有多東西。他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漸漸適應了,確認了一下京城的方位,開始大步流星地往城內走去。走了一會之后,他開始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這里一定已經(jīng)不是自己來的那個年代,因為自己在大路上走了很久,一根電線桿都沒有看到。
走了快要一兩個小時之后,他終于看到了京師的大門。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多,紛紛往著城內趕去,有的是菜販子,有的是居住在城外的手藝人,大家熙熙攘攘,紛紛為利而來。他們統(tǒng)統(tǒng)束發(fā)長袍,耳邊充斥的是明代官話正音課上那些熟悉的口音,沒有錯,這就是明初了,這就是京師了。1400年的大明朝,京師總人口有一百多萬人,是當時中國規(guī)模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修造歷時達27年的南京明城墻,是世界上第一大城垣。這個時代的城市,沒有一個能比得過南京,比得過應天府,比得過他眼前的這個城池??墒牵瑸槭裁闯穷^上白紗遍布?是誰死了?1400年,沒有誰重要到死了之后要全城掛白紗???他抓住了從身邊走過的一個菜販子問答:“這位大哥,我是從外地來的,這城頭上掛白紗,是怎么了?”
那位菜販子像看癔癥病人一樣看了他一眼說:“小哥,你不是外地人,你是從深山里來的吧?馬娘娘殯天了你不知道?。俊?/p>
“馬娘娘?哪個馬娘娘?”厲懷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魔瘋了吧?”菜販子看著他:“當今圣上,洪武爺?shù)鸟R娘娘!”
洪武爺……馬娘娘……厲懷謹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明太祖孝慈高皇后馬氏,洪武十五年八月病逝于南京。如果馬皇后剛剛病逝,現(xiàn)在應該是公元1382年,自己比原定計劃整整早來了18年!
這些坑爹的工程師!
現(xiàn)在,問題來了,自己是要留在這繼續(xù)看一看,還是干脆回去呢?厲懷謹只花了一秒鐘,就考慮清楚了。既來之則安之,夢寐以求的時代就在眼前,不看看就走,對得起自己從10歲起就卷不離手的《明史》嗎?遇不上靖難之役,那么瞻仰一下生猛的朱元璋先生,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不急不忙地準備踏入明代的“帝都”。
想要在一個陌生的年代生存下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里干活,自己外語不錯,要是鴻臚寺公開招聘,他肯定能夠入選??上?,鴻臚寺是國家機構,想進去,得先參加科舉考試。
在酒肆飯館轉悠了好一陣子,他終于鼓起勇氣,走進了一家看起來還挺不錯的酒樓:玉露軒。伙計見有客人上門,立即堆了笑道:“客官,您幾位?”
當他解釋完自己是來找工作的時候,伙計立刻灰了臉往柜臺上一指:“老板娘,那呢!”
老板娘自打厲懷謹進來,全部的眼神就被他吸引了。小鮮肉最得女人喜歡,這道理從古至今,放之四海而皆準。她暈暈乎乎地就答應了厲懷謹要找工作的要求,喜出望外的聽說了他沒有地方住,就暈暈乎乎地給他安排了住處,又喜出望外地聽說了他沒有家眷,就又暈暈乎乎地包了他一日三餐每四天放他一天的假。厲懷謹心里哈哈大笑地想著自己個子高長得帥沒想到在這里也能占便宜。老板娘叫來剛開始的那個灰臉伙計吩咐道:“這是懷謹哥哥,從今天開始起,他就在咱么這跑堂了,他專門負責二樓雅座,你好好教教他?!?/p>
厲教授就這么在1382年,找了家飯館,開始了自己的跑堂生涯。
在跑堂的間隙,他聽到了無數(shù)的消息,自己整理之后,大概順出了頭緒。馬皇后病逝,所有的能來的藩王統(tǒng)統(tǒng)都來了,其中包括鎮(zhèn)守北方的燕王朱棣。這些藩王如今統(tǒng)統(tǒng)在郊外的靈谷寺里住著,給停靈在那的馬皇后守靈。七七之后,馬皇后就要下葬孝陵了。也就是說,想要接近這些明代的皇子們或者想看一看洪武爺?shù)恼嫒?,唯一的途徑,就是去東郊。
好容易盼到了四個跑堂日之后的那個休息日,吃過午飯,他興高采烈地跟老板娘打了招呼,開開心心地出門“遛彎”去了。剛走了幾步,他身后就傳來了一聲巨響,這要是在原來的時代,一準追尾了。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正抓住了一個老漢,老漢身邊,倒著一輛獨輪車,車上的西瓜滾落了好些,有的已經(jīng)摔破了。
“你個老東西,你想嚇死老子嗎?”橫肉男子大喊著。
賣瓜的老人小聲道;“大爺,我沒看到你突然從巷子里出來,這已經(jīng)是讓路了,對不住您了,嚇到您了,可你瞧我的瓜……”老人看了看車子翻了之后,碎掉的那幾個瓜,不由得心疼起來,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老東西,你嚇到我了,還提你的瓜?”橫肉男一聽之下,突然怒火攻心,松開了老人,走過去,用腳當場踢碎了一個西瓜。
厲教授本不愿多事,可看到橫肉男這個舉動,不由得想起來那些“城管毆打小攤販”的新聞,一時看不下去,過去攔住了橫肉男。“這位兄臺,別這樣,老人家賣瓜多不容易,你被嚇了,他也賠不是了,這不就完了嗎?”
橫肉男指著厲懷謹大喊:“你是哪根蔥下面冒出來的蟲子?關你屁事??!”說完,他又踹碎了一只西瓜。
厲懷謹剛想跟他理論,自己身后冒出了一個男聲:“這種人,跟他理論什么!”說完只見一個黑影從自己身后竄出,剎那間就到了橫肉男身邊,還沒看清是怎么回事,橫肉男就摔倒在地,正倒在一個破掉的西瓜上,搞得滿身的西瓜汁水,樣子難看極了。那出手的男人走過去,攙起了已經(jīng)嚇得縮成一團的老人,仔細察看老人有沒有受傷。橫肉男一看自己吃了虧,站起來舉拳要打那個為老人出頭的男人,那男的像是背后也長了一雙眼睛一樣,回首就給了橫肉男一個耳光,直接把他放倒在地。圍觀的人群中,竟爆出了一陣喝彩聲。厲懷謹驚訝這人的身手真是了得,舉起手來,也給了他一個手工的贊。橫肉男見勢頭不好,狠狠地說:“今天讓你們群毆了,明兒一對一,看大爺不揍死你!”說完,撒丫子就跑了。厲懷謹也上去安慰了一陣子老人家,幫他扶正了車子,撿起了滾落后還沒有破碎的西瓜。那個高手過來,掏了散碎銀子,給了老人,老人千恩萬謝地去了。
厲懷謹嘆了口說:“恨我不是李太白,不能仗劍除了你們這些惡人?!?/p>
高手看了厲懷謹一眼,爽朗地笑出了聲:“沒想到還是讀書人呢。再下魏元寬,刑科給事中,敢問?”
厲懷謹也笑笑:“我是厲懷謹,嗯,跑堂的?!?/p>
教授兼跑堂的第一個古代朋友,就這么交上了。
2、
魏元寬的家里世代居住在京師,祖祖輩輩都是郊區(qū)的農(nóng)民。魏元寬科舉中舉之后,被分到了刑科當了個從七品的給事中,雖說給事中本來是個權力很大的小官,可魏元寬在朝廷里沒有什么靠山,他自己又不喜歡搞逢迎上級領導那一套,混來混去,依然是個給事中,而且,還是個被邊緣化的給事中。他倒是有一身好武藝,可惜,家里人不同意他去邊關效力,一來二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了。他扶著今晚要的第三壺酒,眼神堅定清晰,臉卻紅的像豬肝一樣。
“兄臺文武全才,天生我才必有用,將來,一定有能建功立業(yè)的那一天”物理學的厲教授想不出太多安慰人的話,怎奈文科又不是那么好,只好努力搜索自己看過的電視劇,奮力地擠出這一句來。
魏元寬哈哈一笑:“今晚上,還是千金散盡還復來吧,來,我會了這帳,也該散了。你得早睡還要跑堂呢。不過,有句話我一直很想說,懷謹兄,你一表人才,西洋話也說得很好,怎么會去跑堂呢?”
兩人一邊給了酒菜錢,一邊站起來,整理衣衫,朝外邊走去。
厲懷謹微笑著回答道:“一次啊龍死到銳,這是個很長的故事,有朝一日,一定能說給你聽?,F(xiàn)在,權且當作我是來這里云游的好了。”
魏元寬又是一陣爽朗的大笑:“云游?好,就算是云游好了。我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p>
說完,他揮揮手掉頭就走了。厲懷謹望著魏元寬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艷羨,金庸老先生書中提到的那些仗義的俠客,可能都是這樣的吧。
四日之后,又逢厲跑堂休息,他好不容易掙脫了老板娘的糾纏,跟魏元寬匯合,一起去東郊附近釣魚。釣魚不過是個托詞,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不過是想試試,東郊作為皇家寺廟和皇陵所在,一介平民到底能夠多接近。
能有多貼近呢?這個答案很快就揭曉了。魏元寬帶著他,剛剛走出長安左門,大約就是一出現(xiàn)在的中山門,他們就不能再向東走了。而是改向南邊而去。厲懷謹好奇地問:“元寬兄,怎么,東郊去不得?”
魏元寬回頭道:“也不是去不得,那邊往內走個一兩里就是禁區(qū)了,里面是皇家寺廟,又有孝陵在內。雖說我與孝陵衛(wèi)的頭兒相識,但解釋起來也麻煩,釣魚嘛,何必給自己找事。”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野塘,魏元寬一套熟練的動作下來,三下五除二就釣上來一條魚。厲懷謹不甘示弱,也下了鉤子,可他不是姜太公,半晌也沒條魚上鉤,倒是空拉上來好幾次,惹得魏元寬每次都哈哈大笑。
厲懷謹見他如此放松,借機問道:“那看守皇家寺廟和孝陵的衛(wèi)兵是不是非常多?個個都像你武藝這么好?”
魏元寬見問了這個問題,正色道:“靈谷寺是太祖爺當年敕封的,平常百姓原來倒是可以去的,不過如今是孝慈高皇后國喪停靈所在,皇子們都在那兒,當然守衛(wèi)是松懈不了的,至于孝陵么,你說哪個皇陵的守衛(wèi)不森嚴?知道你是云游的,你可別瞎游啊?!?/p>
厲懷謹怕他起疑,趕緊搖手說:“哪兒,哪兒,我這不好奇么!”結果光顧著搖手,忘記了魚竿,把竿子也掉到了水里,魏元寬又是一陣大笑,連厲懷謹自己都笑了。
與魏元寬一起吃過午飯,分手之后,厲懷謹奔回住處,從廚房拿走了十幾個包子,帶了一根長布條,乘著城門還沒有關閉,再次出了長安左門。一出城門,他便隱入了樹林,朝著記憶中靈谷寺的方向,艱難地前進。走了大約三四里的樣子,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再往前了。前方似乎是巡邏守衛(wèi)的邊界線,他們約一個時辰換防一次,每次換防前,他們都會呈地毯式的把四周搜索一遍。厲懷謹吐了下舌頭,幸好他像《饑餓游戲》里的女豬腳一樣,把自己綁樹上了,不然估計第一時間,就得被這些巡邏的士兵發(fā)現(xiàn),一槍戳個透明大窟窿。
就這么白天在樹上綁著,晚上下來休息,整整一天過去了,厲懷謹啥也沒有看到。他的信心已經(jīng)崩塌,趁著夜色正黑,他打算往安全地帶后撤一些,明天白天就回城里去了。他慢慢悠悠輕手輕腳往回走了大概一兩里路,只聽得身后一陣馬蹄之聲,他心里大叫這是日了狗了,運氣簡直差到爆,趕緊找到身邊最近的一棵樹,爬了上去。他剛剛在樹上趴好,那遠遠而來的馬蹄聲將將好就在他藏身的那棵樹下面停了下來。
厲教授心里想完蛋了,我肯定被發(fā)現(xiàn)了,他閉著眼睛等著被叫下樹,卻聽到樹下的人開始說話。
“道衍師傅,這里已經(jīng)夠遠的了,你把我?guī)С鰜恚降滓獙ξ艺f什么?”
“燕王殿下,等等,讓我再看看。”
二人中的一個人騎在馬上,四面巡視了一遍。
厲教授在樹上頓時來了精神,今日不僅沒有狗帶,還撞大運了!
熟知《明史》的他知道,這是遇上了十多年后靖難之役的幕后主謀——此時的燕王,后來的明成祖朱棣和黑衣宰相道衍和尚。這兩位在明朝歷史上重要到無以復加的人物,半夜三更溜出靈谷寺,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話說。
巡視的那人回來了,在樹下下馬,鞠了一躬說:“貧僧斗膽,請燕王下馬一敘?!?/p>
厲懷謹坐在樹上看的真切,朱棣果然如史書描寫的那樣,高大英武,這個時候他還是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而道衍,則一身袈裟,一臉的精明。
朱棣點點頭,也下了馬,看著和尚說道:“道衍師傅,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夜了,您有什么特別重要的話,一定要我屏退左右,單獨來此荒郊野外,和我細細說說來?”
道衍走近一步說道:“燕王殿下,我就不來虛的了,只問您兩個問題,第一,您不覺得太子殿下,太過懦弱了嗎?第二,這樣的人,真的能夠做我大明的皇帝嗎?”
朱棣一聽此言立刻退后一步,大聲呵斥道:“狂徒,你竟敢語出大逆!私自議論太子和皇位,這是殺頭的罪!”
道衍拉住了朱棣的袖子,懇切地說道:“燕王殿下被皇上派去鎮(zhèn)守北部,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時候,太子殿下在哪里?燕王殿下在中都體察民間疾苦,與百姓同吃同睡的時候,太子殿下在哪里?他只知道在皇上身邊讀書而已!”
朱棣從道衍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呵斥道:“狂徒,你哪里知道,我大哥性情溫良敦厚,最是仁慈,從小深受父皇喜愛,他才是大明需要的皇帝!”
道衍抽身回頭攔住朱棣,大聲說道:“溫良敦厚?如今大明北邊有蒙古乃兒不花,索林帖木兒,南邊的安南霸占了丘溫、慶遠,自立為王,東邊的倭寇時不時來侵擾沿海重鎮(zhèn),女真族在鴨綠江和烏蘇里江正虎視眈眈,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大明,需要一個溫良敦厚的皇帝嗎?南唐的李煜溫良,宋徽宗也溫良,溫良能……”
“混賬!”朱棣聽道衍竟然拿出前朝的亡國之君前來比喻自己的哥哥,不能再允許他胡說下去,出言制止了他:“你今日所說的,已經(jīng)夠殺你一萬次,連我聽到你這些大逆不道的胡話,都是死罪。我不管你了,你立刻自己離去,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說完這句,朱棣翻身上馬,立時就要打馬離去,道衍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然飛身沖上前去,拽住了朱棣的馬蹬。
“燕王殿下,我一個和尚,不求榮華富貴,史冊載名,只求我大明能夠長治久安,你想想我說的話,哪里有一句話是假的,當今圣上勝過始皇帝嬴政千千萬萬倍,可千萬不要毀在一個像胡亥一樣的二世手上??!”
朱棣大怒,吼道:“逆賊,住口,放手,再不放手,我定叫侍衛(wèi)前來誅殺你,不許再放厥詞!”
厲懷謹心里奇怪到了極點?!睹魇贰犯緵]有這一段,只記載著他二人在馬皇后的葬禮上一見如故,朱棣參加完自己老媽的葬禮就把道衍帶在身邊回了北平,很多年以后,兩個人就一起愉快地造反了,怎么今天鬧得這樣僵?
樹下二人還在糾纏,道衍抱住朱棣大腿叫殿下三思,朱棣使勁掙扎不肯再聽道衍胡言亂語,叫他逆賊閉嘴,一會兒殿下三思一會兒逆賊閉嘴,厲懷謹卻只聽到自己胯下的樹枝不知怎么的發(fā)出了恐怖的“刺啦”一聲,他坐著的樹枝突然從根部斷裂,他整個人和一根粗壯的樹干自由落體,向著樹下兩個人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