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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演員》全篇免費 向小葵唐梓航小說全章節(jié)目錄

2021-03-05 12:10:18 作者:那時迷離
  • 意外演員 意外演員

    在夢里,向小葵又一次見到那個男人。那是一個幽暗的房間。他身著雪白的襯衣,背光而立,身形欣長。對自己來說,他很陌生,周身卻好像閃爍著某種神奇的魔力。那張模糊的臉,如磁鐵般吸住了她的目光,這個陌生人,讓自己莫名地冷靜和心安。就像暗夜的海上,迷路的船長找到燈塔,帶領(lǐng)自己重新走到有著光明的所在。,唐醫(yī)生說:“我喜歡上你了。你余生的夜路,我承包了?!毕蛐】麊枺骸澳愕降资窍矚g我,還是喜歡上我?”“先上了再說,夜長夢多,管不了那么多。談戀愛么,總得有一個人先耍流氓吧。”

    那時迷離 狀態(tài):已完結(jié) 類型: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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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演員》 章節(jié)介紹

《意外演員》是目前在校園非常盛行的一部小說,該小說由作者那時迷離編著,主角分別是向小葵唐梓航,備受學(xué)生一族的喜愛!小說《意外演員》第9章主要內(nèi)容:鄯善和沙漠簡直是貼著的,他們沿著柳中路沒開半小時就到了庫木塔格沙漠景區(qū),一路上都是來旅游或者沖.........

《意外演員》 糟糕,有狼,這里真的有狼 在線試讀

鄯善和沙漠簡直是貼著的,他們沿著柳中路沒開半小時就到了庫木塔格沙漠景區(qū),一路上都是來旅游或者沖沙的車,向小葵一路找過去,看到一輛三菱就探頭探腦往人家駕駛艙看,害得一路上開三菱車的男駕駛員都感覺自己車的 B 格升華了,能吸引這么漂亮女孩的垂青。

他們在景區(qū)準(zhǔn)備了食物和水,在路過的加油站加滿了油,為了安全起見,唐梓航還準(zhǔn)備了兩箱 10 升的備用油,因為沖沙的油耗特別大,所以那個加油站允許沖沙的車裝桶裝汽油。

這輛牧馬人除了沖沙之外,自然還能越野,看得出原車主是個越野愛好者,在車工具箱里備了一把長柄斧,刀口鋒利,還有繩索,工兵鏟、滅火器和急救箱等必備的工具,沙漠里沒有信號,時間倉促也沒時間沒地方去弄衛(wèi)星通訊設(shè)備,他們一輛車進沙漠,也用不上對講機,一旦在沙漠里拋錨,他們就幾乎與世隔絕了。

指北針和等高圖是必不可少的,沙漠中 GPS 的作用不大,因為哪些沙

丘爬得上哪些爬不上 GPS 并不能告訴你,沙漠就像一個迷宮,它不是一個平面,只要朝一個方向走就能走出去的,很多抱著這樣想法、而對沙漠不懷有敬畏之心的探險者,最后會困死在沙漠里。

和所有進沙漠沖沙的車一樣,唐梓航在車屁股后面安裝了一根四五米長的旗桿,上面掛了一面紅旗,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他才帶著向小葵往沙漠邊緣地帶開。

向小葵對車后面那根長長的旗桿很有興趣,問唐梓航那根那么長的沖著天的辮子是什么用的,是不是因為沙漠里信號不好,要這么長的天線。

唐梓航一臉黑線地告訴她這叫車尾旗,能讓其他車?yán)线h(yuǎn)看到自己的車,避免相撞,求援時好讓人看見,并不是什么天線。

向小葵說這個東西不吉利,像個翹辮子。她這樣說的時候,唐梓航正好發(fā)力沖上一個沙丘,沒有絲毫預(yù)警,他就往接近四十五度的陡坡沖了上去,向小葵見車像撞墻一樣往又高又陡的沙丘上撞去,對翹辮子的意見還沒發(fā)表完,就驚叫起來:“停停,要撞了?!?/p>

“轟”的一聲,車頭猛地往上翹了起來,向小葵身子往前一傾,然后后背幾乎是砸在了椅背上,被椅背推著,像飛機起飛似的往上那個沙丘上沖,輪胎濺起的飛沙從她身旁的玻璃窗上劃過,發(fā)出刺耳的“沙沙”聲,她感覺車子的傾斜度接近恐怖的極限,唐梓航明明是坐在她左邊,卻因為車子的傾斜,看上去比她還低了一個腦袋,而唐梓航的旁邊,是一大塊空白,在飛沙彌漫之間,單純的落差形成的黃色空白!

“?。 毕蛐】o緊閉上眼睛,兩只手牢牢地抓著車廂里的拉把,嚇得牙關(guān)緊咬,話都說不出來。

“抓好了,你那要抬起來了?!碧畦骱娇粗蛐】ε碌臉幼?,嘴角一彎,控制了一下車速,讓車子緩緩爬到坡頂。向小葵感覺車子慢下來,才敢睜眼,但她一睜開眼,就只看到蔚藍(lán)色的蒼穹,前面已經(jīng)沒有沙丘了,因為沙丘的頂端,就在她的身下。

她拍了拍胸脯,心想太危險了,對唐梓航道:“非要開那么快么?好歹先慢點讓人家有個心理準(zhǔn)備嘛?!?/p>

“慢就沖不上來了,要不然怎么叫沖沙?不叫爬沙走沙滾沙,抓牢!”

“嗯?!”唐梓航的“牢”字一出口,她就感覺身子下一空,就像小時候玩蹺蹺板那頭被大人按到地,然后突然放手一樣,她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視界從天空突然轉(zhuǎn)換到沙海,之間只隔了一剎那,然后就是自由落體般的俯沖,沙浪滾滾,一團團沙球往擋風(fēng)玻璃上砸,車速越來越快,底盤上傳來“砰、砰、砰”的巨響,車子在沙浪中劇烈起伏,往沙地上沖。

“啊——”向小葵這次是真的嚇得尖叫了起來,兩條腿都不由自主地縮了起來,特別是快到沙丘底部時,看到車身還是幾乎筆直地往下插,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轟!”一聲,濺起飛沙無數(shù),車身猛地往下一沉,向小葵只感覺安全帶猛地一收,把她死死地勒在椅子上,那種感覺跟撞車沒兩樣。

向小葵兩手扶在副駕駛的中控臺上,睜著驚恐的眼睛,劇烈地喘氣,胸腔起伏得像這片沙海,如果現(xiàn)在給她做個心電圖的話,圖上的溝壑峰頂落差一定堪比這里的沙丘沙谷。

“這就是沖沙?”

“對,剛才那個沙丘不高,也不陡,我爬過最高的沙丘兩百多米,這個最多四五十米?!碧畦骱近c了根煙,對向小葵道:“怕了吧,怕了就回去?!?/p>

向小葵咽了口唾沫,說:“我不怕。”雖然這么說,但聲音忍不住發(fā)顫,唐梓航笑笑,把沒抽完的半根煙按滅在煙灰盒里,也不跟她多解釋,一腳油門又往更高一座沙丘發(fā)起沖鋒,向小葵依舊怕得睜不開眼睛,不過這次她沒叫。努力憋住。

兩個小時后。

“沖、沖、沖!唐梓航,快看,那個沙丘上面有好多車,我們?nèi)ツ沁厗枂査麄冇袥]有看到劉漫她們的車!”

“那個沙丘又高又陡,你看,有輛車爬一半爬不上去了。”

“梓航,我相信你了,你的技術(shù)真的很棒!好多別人翻不過的沙丘,你都翻過來啦!”

唐梓航臉黑得像包公,心想這女人膽囊是不是結(jié)石摘掉了,才沖了五六個沙丘,膽兒就比他還大,剛才那個沙丘他自己都爬得膽戰(zhàn)心驚,要不是他技術(shù)還算到家,現(xiàn)在就跟后面那家伙一樣掛在半坡上了。

唐梓航太陽穴微微凸起,心道本想嚇嚇?biāo)屗蛳钊肷衬哪铑^,沒想到這女人膽子一下就能撐那么大,這樣一來,不進去的話倒顯得是他膽小,技術(shù)不到家了,真是騎虎難下。

唐梓航一咬牙,深踩一腳油門往那大斜坡上沖,那個坡的坡度很大,有兩輛車都在坡腰上掛住了,擋了兩條不錯的通道,唐梓航走的那條道坡度幾乎到了七十度,一般車根本不敢嘗試,所以當(dāng)他的車順利沖到坡頂?shù)臅r候,頂上停著的幾輛車的玩友都叫好鼓掌。

“厲害,居然能從那個地方上來!”一個穿沖鋒服的中年禿頭走過來,靠在唐梓航的車門上,給唐梓航遞了根煙,問他,“二位生面孔,不常來這沖沙吧?”

唐梓航對他點點頭,說他兩年多沒來了。

“大叔,你有沒有看見一輛白色三菱帕杰羅,一個棕色長發(fā)戴金絲眼鏡的女人開的?”向小葵連忙問他,這是問的第三個人了,前兩個都說沒見過。

“三菱帕杰羅?你們跟那個女人一起的?!怪不得那么厲害?!倍d頭一臉肅穆地看向唐梓航,說:“那女的不簡單,絕對是專業(yè)級別的,她每隔一個月來一次,每次都只進不出?!?/p>

“只進不出?”向小葵皺了皺眉頭,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那個女人,是玩穿越的?!碧畦骱桨櫫税櫭碱^,“一般沖沙的都只是進來玩玩,基本玩好就原路返回,如果只進不出的話,就是穿越沙漠了。”

“穿越沙漠?”向小葵推開車門,迎著撲面而來的熱浪,手搭涼棚,看向那片一望無際的沙海,唐梓航說得沒錯,展現(xiàn)在她眼前的沙漠,和電視上看到的完全兩個概念,它完全就像個迷宮,高低錯落的沙丘看上去存在的那么理所當(dāng)然,但這些才是沙漠真正的恐怖所在,正是這些沙丘,讓人迷失,把人困死!

“她是什么人?為什么要穿越沙漠?”向小葵問中年禿頭。

他搖搖頭,說那個女人很孤傲,從來不跟他們說話,還說他有個兄弟跟那女人搭訕過,最后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那女人每次開的車都不一樣,應(yīng)該是租的或者借的,而且每次帶的女人都不是同一個,不過都很漂亮,我們都覺得她是拉拉?!?/p>

唐梓航聽了訕笑道:“拉拉?向小葵,看來你遇到情敵了?!?/p>

向小葵白了他一眼,不理會他,問禿頭今天有沒有見過她?禿頭點點頭,說:“見過,她剛從這里過去,半小時左右吧,這個沙丘是附近最高最陡的一個,我們都不會再往里走,她每次進沙漠都經(jīng)過這里,我遇到過好幾次了,要不是她對男人不感興趣,我倒?jié)M希望跟著她穿一次沙漠?!?/p>

禿頭說完,指著遠(yuǎn)處一座沙山頂上飛起的沙塵,對向小葵說:“那輛應(yīng)該就是她的車,我們這沒人會走那么遠(yuǎn)?!?/p>

“好像不止一輛車,后面還跟著一輛黑色的,兩輛車離得很近,大哥有望遠(yuǎn)鏡嗎?能不能借我一下?”唐梓航跟禿頭借了一個望遠(yuǎn)鏡,一瞧,發(fā)現(xiàn)那里果然是一輛白色的帕杰羅,但它車后面還跟著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不,不是跟,是在追!

那輛黑色的車在追劉漫她們,好幾次差點把她們逼得差點滾下沙丘!

“不好,劉漫她們有危險!向小葵,上車!”唐梓航?jīng)_向小葵招手。

向小葵也看清了,白色車后面有輛黑色車在追她們!她對禿道:“大叔,麻煩您出去以后馬上報警,還有望遠(yuǎn)鏡就送我吧,先謝謝你啦?!?/p>

“好,你們小心!”禿頭敲了敲他們的車背。

“能追上嗎?”向小葵又用望遠(yuǎn)鏡焦急地望了望那片沙丘上揚起的沙塵,感覺距離已經(jīng)很遠(yuǎn),對唐梓航道。

唐梓航看了向小葵一眼,讓她抓緊車上的拉手,然后一踩油門,一陣飛沙走石,車子走出一個詭異 S 型曲線,從沙丘上幾乎是漂移下來,向小葵像個被泰森打了一拳的沙袋在車?yán)锘蝸砘稳?,在好幾個瞬間都覺得車要翻了,但在唐梓航的操控下,每到傾斜的臨界,又總能被他控制回來。

“哇哦,蛇形極速下坡!高手!”看到唐梓航下沙丘的極限操作,沙丘頂上傳來一陣歡呼,和驚嘆聲。

車子落在坡底后,唐梓航又一個加速,車子劇烈的甩動和震動把向小葵的五臟六腑都震松了,難受得想吐,她看向唐梓航,想知道他是怎么把車開出這種狂暴的狀態(tài)的,視線落在他臉上的一瞬間,向小葵怔住了。

唐梓航的表情,非常的認(rèn)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目視前方,臉上每一塊肌肉都緊繃著,目光如炬,這種表情對于其他男人來說可能沒什么,但唐梓航,

向小葵從認(rèn)識他到現(xiàn)在,從沒見他認(rèn)真過,印象中他無論對什么事都吊兒郎當(dāng)?shù)?,似乎他就有那么一種灑脫隨性的氣質(zhì),以至于第一次看到唐梓航這么認(rèn)真的樣子,會讓向小葵感到意外,震撼。震撼于她身邊這個男人認(rèn)真起來竟那么帥,那么有男人味,那么性感。

向小葵被唐梓航認(rèn)真的樣子震撼到,忘掉了身體的不舒服,她有種說不出的欣慰,畢竟唐梓航是在為她的事情而認(rèn)真,這不只讓她興奮,更讓她感動,讓她覺得唐梓航這個浪子,也有這樣穩(wěn)重,穩(wěn)重到能安心托付終身的一面。

把車開上沙丘后,唐梓航沿著一道彎月形沙丘山的頂部向著劉漫她們的車追去,駕駛劉漫那車的女人真的很厲害,一下就把后面那輛黑色的車?yán)_了好幾個車身的距離,不過黑色的車一直緊咬著不放。

“向小葵,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離危險越來越近了,你一定要做好思想準(zhǔn)備,聽我指揮,但是也要隨機應(yīng)變,明白沒?”唐梓航突然問向小葵。

向小葵剛才還沉浸在“好有安全感”“什么時候才能撩到手”這樣的花癡狀態(tài)里,聽見他講話這才回過神來,輕描淡寫地說:“反正咱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反正有你在,我才不怕呢。你一定不會不管我的對吧。”

唐梓航提著嘴角笑笑,又深踩了一腳油門。

窗外黃沙彌漫,車?yán)镆驗殚_了空調(diào)才有絲絲涼意,小葵聽著音樂,不禁有些感慨。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錦江酒店遇見的情景嗎?本以為是萍水相逢,做夢都沒想到還有續(xù)集,短短幾個月就要一起出生入死了。”

“沒有那么嚴(yán)重,你還沒有大紅大紫,哪兒那么容易死?!?/p>

“這倒也是,算命的說我長命百歲,兒孫滿堂呢。唉,唐梓航,你有沒有想過,有天結(jié)婚生子,過安定的生活?”向小葵靠在椅背上,轉(zhuǎn)頭看著一直專注開車的唐梓航。

“沒想過?!碧畦骱狡沉讼蛐】谎?,就三個字輕飄飄地回答了,連個反問句都沒有。

尼瑪,真是聊天的終結(jié)者。

你怎么不問我呢,我特么真想跟你白首偕老,兒孫滿堂。連個機會都不給還得裝矜持。向小葵心里默默自黑。

她還不敢出大招的原因,是不知道唐梓航喜不喜歡她,如果只把她當(dāng)普通朋友的話,應(yīng)該不會做到這樣吧,不會為了她以身犯險,也不會把房子讓給她住,還為了照顧自己的自尊心刻意隱瞞富三代的身份,也許人家根本沒當(dāng)回事呢。她早從司機那里套出來他是錦江飯店董事長的長孫的事實。

其實大可不必,向小葵內(nèi)心強大得很?;夜媚锊痪褪怯X得自己和王子有差距,配不上,然后連水晶鞋都跑丟了嗎?童話里那個灰姑娘是不是傻,王子什么好看的華服沒見過,什么檔次的水晶鞋沒見過,午夜十二點恢復(fù)到舊衣爛衫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不是因為她長得好看又聰明伶俐,能歌善舞才喜歡上她的么?你這一跑回去還得受后媽后姐的氣,為何不留下來賭一把,驗證一下王子的真心。

故事的結(jié)局也是,大費一番周折以后王子雖然也找到了灰姑娘,但是你想想這中間有那么多差池,萬一哪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問題都不可能有這么完美的結(jié)局,這還照顧了童話這個體裁。如果是現(xiàn)實中肯定要殘酷一百倍。

所以,我們從這個故事里得到結(jié)論,可以做灰姑娘,但是幸福要自己爭取,有機會撩到手就別放了。

可是話說回來,這人又確實沒直接證據(jù)證明他有多喜歡自己,也許他對所有女性都這德行呢,喜歡行俠仗義呢?如果自己先認(rèn)真,豈不是輸?shù)煤軕K?

還有如果喜歡自己,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花心還有待考驗,就像這些沙丘,不論再怎么高,坡再怎么陡,他想做的只是爬上去,卻不在上面駐足哪怕只是欣賞一下沙丘頂端的風(fēng)景。

算了,算了,別想了,救人要緊。

唐梓航駕駛技術(shù)真的很好,他說他只學(xué)過半年,但向小葵覺得他比專業(yè)的還厲害,因為沒過一小時,他和前面兩輛車的距離就拉近到幾乎吸得到他們車排出的尾氣的距離。

向小葵對唐梓航的技術(shù)表示贊賞,這個確實是專業(yè)選手級別。

唐梓航回復(fù)的原話是:“像這么明顯的事實,以后就不用專門說了?!?/p>

向小葵也是一臉黑線,心里有一句“不要臉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越來越靠近那輛黑色的車,擋風(fēng)玻璃前籠罩著前車揚起的沙塵,遮蔽了唐梓航的視線,他幾次想靠近,都被沙塵擋了回來,在沙丘上那么狹小的通道要想超車把前車逼停,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向小葵盯著前面那輛車,心里緊張起來,揉著衣角,手心都是汗,呼吸都變得急促。不知道劉漫到底在不在車上,還好不好。突然就感覺到有只溫暖的手拍了拍她的腿,你要說是摩挲了幾下也可以,擱在平時這是有些曖昧的動作?,F(xiàn)在加上那會意的眼神,就是示意她別害怕。

收回手,唐梓航就猛踩油門,打方向,試了兩次超車都沒成功,心里不免有些急躁,突然前面有條岔路,他心一橫,往岔路穿了出去,然后下坡,直接翻過兩座極陡沙丘,繞到那兩輛車的前面,根據(jù)指北針和等高圖,找到一條和主丘在前方不遠(yuǎn)處交匯的沙丘,保持速度平行跟著那兩輛車。他要在快要到交匯口的時候,強插到兩車之間,再放慢車速讓白車?yán)_足夠遠(yuǎn)的距離,確保黑車追不上。

那輛黑車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圖,跟白車跟得更緊了,給唐梓航的縫隙不到四個車身的距離!

“梓航,你要干什么?我們要跟劉漫的車撞了!”交匯處越來越近,劉漫的車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而唐梓航也不減速,這把向小葵嚇得臉色發(fā)白。

“撞了!”眼看要撞上去了,向小葵雙目緊閉,只聽“嘩”一聲,唐梓航的車幾乎貼著白車的后保險杠,強勢插入白黑兩車之間!

“成功了!”唐梓航慢慢降低車速,把黑車擋著,讓劉漫她們的車先逃遠(yuǎn)。

向小葵好一會兒才敢再睜開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劉漫的車在前面一騎絕塵,漸行漸遠(yuǎn),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用瞻仰神明般的眼神看著唐梓航,結(jié)結(jié)巴巴道:“唐梓航,你……太……,居然真的做到了!”

省略的心理活動是:你特么太牛叉了。

“別高興太早,威脅還沒解除呢?!碧畦骱缴袂槟氐奶ь^看向后視鏡,看到在沙塵彌漫之中,兩個發(fā)黃的光圈突然逼近,就像怪獸的眼睛,馬達(dá)聲嘶吼著,彰顯著他們的憤怒。

唐梓航不敢開得太快,也不敢把車停下來,只能保持較低的車速擋著他們,白車?yán)眠@十幾分鐘的機會,一下就拉開一個山頭的距離,黑車落后了一些距離。

而黑車似乎因為暴怒而失去理智,動作越來越大,跟車越來越近,逼得越來越急,唐梓航心想是時候擺脫那輛黑車了,他看準(zhǔn)了一個坡段,極速沖了下去,要是黑車跟上他,東面還有個幾乎垂直的陡坡,那輛車肯定上不去。

他已經(jīng)設(shè)計好了擺脫黑車的路線,但黑車沒跟上來,而是加速直追白車。

他要上前對車內(nèi)的情況一探究竟。

“這是競技還是追殺?”小葵不解地問。

“你猜。呃,猜之前麻煩先動腦子?!?/p>

“啊,不會是追殺吧。黑車看著并不是臨時起意的毛賊,他們的目標(biāo)就是白車,白車是租來的,劉漫才到新疆沒多久,那么,他們的目標(biāo),只會是那個開車的女人。”

那女人到底是誰?在“如春”有人幫她開好房間,用劉漫的身份證租車,每次帶不同的女人玩沙漠穿越,那么神秘,似乎一開始就知道有人在跟蹤她。

如春,那個地方不干凈。

唐梓航回想起司機說的話,突然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可能好心辦壞事了!

然而他這樣想的時候,一瞬間的分神,讓他的操作沒到位,車身沒控制好下坡的角度,車身硬著陸,在沙地里滾了兩圈,然后四腳著地趴窩了。

向小葵還來不及叫出聲來,就被安全帶勒緊,然后就聽見“嘭、嘭、嘭”的一連串巨響,一陣天翻地復(fù),玻璃窗碎裂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最后安全氣囊爆出來的一剎那,她兩眼一黑。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不在服務(wù)區(qū)?!毕蜿枓鞌嗍謾C,五個多小時了,向小葵、劉漫、唐梓航的電話一個都打不通。他心急如焚,人在長春,心思卻已經(jīng)整個飛到了新疆。

躊躇片刻后,他在會議室給王志打了個電話。

“王隊,引蛇出洞計劃完全失敗了,現(xiàn)在的情況有點糟糕,劉漫去了新疆,我妹妹和一個朋友追去,追到鄯善縣后,都聯(lián)系不上了,已經(jīng)五個多小時了?!?/p>

向陽走到方便講話的地方,摸了根煙含在嘴里。

王志告訴他,讓他少安勿躁,他聯(lián)系當(dāng)?shù)鼐剑R上去查。

“我也得去,我的家人和最好的朋友都在那里,我必須去?!?/p>

“向陽,以大局為重。”

“正是因為以大局為重,我才讓我女朋友冒著生命危險參與這次行動,現(xiàn)在嫌疑人沒找到,劉漫出事了,你還要我以大局為重!如果她找不回來,我這一輩子怎么心安?我連愛人都保護不了,怎么保護人民?我當(dāng)這警察有什么意義?”

“向陽!”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嚴(yán)厲的呵斥吼聲,復(fù)又沉默了一會兒,隊長換了溫柔的語調(diào):“向陽,你手里案子處理得怎樣了?”

“還在等這邊領(lǐng)導(dǎo)批復(fù),接下來就是走流程。”

隊長嘆了口氣,對他道:“我讓人幫你買機票,你交接好工作就飛新疆吧,押送犯人的工作轉(zhuǎn)交給周強他們,把該交代的交代清楚?!?/p>

“是,隊長,謝謝?!毕蜿査闪丝跉?。

“但是你記住,到了新疆后,一切行動聽從當(dāng)?shù)匦叹才?,不得擅自行動,關(guān)心則亂,你千萬不要魯莽?!?/p>

“明白?!?/p>

“向陽,你女朋友和妹妹的單位那邊,我會親自去解釋的?!标犻L掛斷了電話。向陽看著遠(yuǎn)處的白樺林,看著一群黑漆漆的鳥飛過,心里隱隱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兩個星期前,隊長把向陽叫到了他的車?yán)?,那時他剛從杭州回來,把劉漫被調(diào)包的藍(lán)色藥片交給局里的痕檢員化驗,化驗結(jié)果,這種藥片不和世面上任何一種在售安眠類藥物吻合,但向陽留了個心眼,讓痕檢比對“小寶貝”那個案子前兩名死者的保存的血樣。

結(jié)果,從兩名死者保存的血液樣本中,都發(fā)現(xiàn)那種藥的成分,而且含量很高。這個化驗的結(jié)果證實了,劉漫確實被兇手盯上了,她很有可能成為這個案子的第三個被害者。

隊長告訴向陽,除了這粒藥,和向陽所說的兇手可能的性格特征之外,他們還有一個有用的線索,也就是前兩名死者有一個共性。

王志拿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遞給向陽,向陽接過手機,看到視頻里是一個富二代的求婚現(xiàn)場,是在海島的草地上拍的,風(fēng)景如畫,布置了近十米高的幕墻,幕墻上播放著視頻,視頻里的女子身材婀娜,臉蛋漂亮,杏仁大的眼睛楚楚動人。

向陽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個女人。然后畫面的盡頭飄來一架直升機,手機里傳出直升機馬達(dá)的轟鳴聲,和草地上女人們止不住的尖叫……

“這個女人,是第二死者,那個瑜伽教練大丫。”向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這視頻,想從視頻里看出點什么問題來,他知道隊長不會無緣無故給他看這個視頻,難道里面有什么線索?可疑人物?但這里面的人,他們基本都排查過。

“你覺得那個瑜伽教練的死,和這個視頻有關(guān)系?”向陽看向隊長,“這個視頻當(dāng)時挺火的,我看過很多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

隊長點點頭,說:“昨天那個實習(xí)生給我看的視頻不是這個?!彼谄聊簧蟿澚艘幌?,按下另一個視頻的播放鍵,那個視頻的色調(diào)有些暗,是在晚上拍的,畫面不是很清晰,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個男人在跟一個年輕的女人示愛,似乎是在海邊,地上放了心形的蠟燭,男的手里捧了一大束花,夜色很濃,周圍有兩三個駐足看熱鬧的。

這些都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那女的走進路燈光圈的一瞬間,向陽看到那女孩的臉,分明是第一個死者李琳琳!

李琳琳被求過愛?!她有男朋友?!為什么她死后她男朋友都沒站

出來?

隊長對向陽說,他們昨天查過,視頻里這個男的,是李琳琳的老師,他有家庭,但是他們卻相愛了,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根據(jù)男方要求,平時不發(fā)短信不發(fā)微信,甚至電話都不常打,事發(fā)后,男的怕惹上麻煩,曝出丑聞,一直沒把這事說出來,直到昨天他們找上門,男方才承認(rèn),而且李琳琳的手機也是在他那里找到的。

向陽一臉震驚地看著隊長,問他這個視頻是什么時候拍的?隊長告訴他,時間間隔很相近,兩位受害者,都是在被求愛后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點遇害的。

向陽心跳加速,他當(dāng)然知道這不會是巧合,如果兩個死者都是被求愛以后幾乎相同的時間間隔出事,那么求愛或者求婚就很可能是觸發(fā)她們被殺的誘因。

隊長對向陽說:“這兩天,我們針對健身房的群組里的女性成員做了一項調(diào)查工作,通過對日本進口藍(lán)色安眠藥的購買者進行追查,我們又發(fā)現(xiàn)了兩個藥物被調(diào)包的女性,這兩個購買者都是年輕漂亮的未婚女性,和死者有某種程度上的共性。這僅僅還是一天的發(fā)現(xiàn),我敢肯定本市還有其他人,或者說為數(shù)不少的人,數(shù)量級可能是十,也可能是百。因為除了日本進口的安眠藥,還有很多形狀和顏色接近那種藥片的藥我們還沒排查。”

向陽瞠目結(jié)舌。

隊長看著向陽的眼睛:“我們現(xiàn)在的判斷是,他鎖定的都是被求過婚或被當(dāng)眾示愛的女孩,她們都在某種誘導(dǎo)下服用這種特殊的安眠藥,然后兇手用一種極其殘忍的精神誘導(dǎo)術(shù),合適的時機實施犯罪,殺害死者,并錄下被害人死亡的瞬間。”

向陽瞇起眼睛:“隊長,接下來怎么辦?”

隊長說,接下來的話,他很難啟齒,要不然,也不會把向陽叫到他的車?yán)镎f。

“向陽,我現(xiàn)在不是以隊長的身份命令你,你可以把我看做朋友,也可以把我僅僅當(dāng)做一個警察?!彼铝藗€煙圈,看向向陽,他的眼神里有些為難,也有些決絕。

“我希望你和你的女朋友,能幫忙引出那個兇手。當(dāng)然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你完全可以拒絕。但你一定知道這個兇手非常的危險,他威脅到很多花季少女的生命,但我希望你能深思熟慮,不止是為了那些女孩,也為了你的女友,因為只有抓住兇手,這個案子才能破,你和你的女朋友才能安心地生活下去。”

深思熟慮了一天后,向陽給出了答案,他愿意布這個局,先把求婚的消息放出去,在社交網(wǎng)絡(luò)上秀恩愛,但是要求隊長必須派兩名身手不凡的同事暗中 24 小時保護劉漫,因為兇手在暗處,作案手法也不走尋常路。

向陽根本沒有意識到當(dāng)他給劉漫打電話說求婚取消的時候,他的同事已經(jīng)被反偵查能力很強的對手催眠,支配去執(zhí)行別的任務(wù)了。而情緒本來就低落的劉漫,被催眠后以為他變心了,心里的魔鬼催促她,快走吧,走得越遠(yuǎn)越好,讓不守諾言的男人去后悔,去死吧。

因為小葵和劉漫的缺席,巡演被迫暫停。一時間圈內(nèi)眾說紛紜。

一陳急匆匆地推開會議室的門,看見周總、高導(dǎo)、Bobo 等劇院的頭頭

腦腦們都在會議室正襟危坐,不爽地拉開靠近門邊的一張椅子,一邊坐下,一邊說:“開緊急會議,怎么也沒人通知我?向小葵和劉漫今天都沒來,而且超過六個多小時聯(lián)系不到她們了?!?/p>

周總清了清嗓子,看向 Bobo,問她:“不是讓你通知一陳了嗎?”

“一陳和小葵走得太近,我怕他擔(dān)心,原本沒打算告訴他?!?/p>

周總擺了擺手,繼續(xù)說:“事情是這樣,我們劇團新生代的主力演員

劉漫,因為配合警方的工作,受到兇手的打擊報復(fù),被兇手用一種精神操縱的手段,挾持到了新疆,我們劇團的明日之星向小葵,第一時間識破兇手的詭計,追了過去,于今日上午十時許,進入庫木塔格沙漠,據(jù)當(dāng)?shù)貨_沙愛好者爆料,她們一前一后進入了沙漠深處,并被一輛黑色的可疑車輛追蹤,情況十分危險?!?/p>

周總說完,環(huán)顧一圈,問:“你們有什么要說的?”

“上午十點?現(xiàn)在都晚上了,這么說,他們已經(jīng)在沙漠里待了一整

天?!”一陳“呼啦”一下站起來,對周總說,“我們得做點什么?”

“做什么?她們又不是小孩子,做事之前應(yīng)該考慮后果!”Bobo 瞥一

眼一陳,厲聲道,“坐下,就算該做什么,也不是你操心的事兒,劇團為了《哈拉和卓公主》這部戲,在你和向小葵身上,前期已經(jīng)投入不少宣傳費用,

向小葵這么冒失前行已經(jīng)是違反了組織紀(jì)律,已經(jīng)給劇團正常演出造成了極大的損失,難道還要讓劇團承受損失你的風(fēng)險嗎?!”

“Bobo 說得對?!敝芸倢σ魂惖?,“我們前期已經(jīng)在向小葵身上花了

不少錢,她可以說是我們劇團的非常重要的資產(chǎn),一陳,你也是。所以警方會派人去新疆,盡可能地尋找、保護向小葵,但一陳,你就不要去了?!?/p>

“周總,請讓我也去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一陳懇求道。

Bobo 一拍桌子,厲聲喝問道:“一陳,這是你爭當(dāng)雷鋒的時候么,你

要以大局為重,不要為了兒女私情影響你的前途發(fā)展?!?/p>

“我愿意!”一陳“呼啦”一下站起來激動地說:“Bobo 姐,兒女私情?

你敢說你的阻難就沒有兒女私情?如果她們是你親妹妹你還會阻攔別人去救么?請不要阻攔我,我想好了,前途發(fā)展哪里有兩個姑娘的命重要,她們深陷困境,我也沒有心思演出,請領(lǐng)導(dǎo)考慮讓我協(xié)助警方尋找他們。就算領(lǐng)導(dǎo)不同意我也會想辦法去的。救命要緊,做人不能太自私。”

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竊竊私語,沒看到過一向溫和的一陳居然這么硬氣,霸道,義正言辭。全場腦袋當(dāng)時停機,特別是 Bobo 氣得全身發(fā)顫,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有高導(dǎo)會心一笑,他早就看出一陳對向小葵的感情,他很欣賞向小葵,也很看好一陳這個年輕人,至少他身上有一股正義的力量,多一次人生經(jīng)歷和磨練也許對他今后舞臺上的發(fā)展更有好處。

以前他一直覺得一陳的性格太過懦弱,甚至在戲中,飾演帝王的角色,也是形備而神不具,總差一絲火候,今天看到他終于釋放自己內(nèi)心的情緒,倒是欣慰。

周總看見高導(dǎo)臉上有笑意,心想這老狐貍在這種關(guān)頭還笑得出來,問有什么想法。

高導(dǎo)摸了摸額頭,說:“我贊成周總和 Bobo 的說法,劇院在一陳身上也投了不少宣傳費,不應(yīng)該冒險去新疆?!?/p>

“高導(dǎo),如果實在為難我選擇辭職。沒有人情味的團隊我不愿意多留?!?/p>

一陳的犟脾氣上來了。

“你……”Bobo 眼看就要不顧形象,拍案而起了。

高導(dǎo)看著這場面,點了根煙,不緊不慢地說:“年輕人,少安勿躁。我話還沒講完。辭職?我就當(dāng)你在開玩笑,勞動合同在那里,你賠不起的。不過話說回來,一陳進來到現(xiàn)在,表現(xiàn)良好,時常加班加點,累積了不少假期,正好現(xiàn)在向小葵也不在,哈拉和卓這個劇沒法排演,我提議讓一陳休息幾天,放松放松,畢竟休假也是他的合法權(quán)利,勞動法保護的,周總,Bobo 你們說是吧。”

周總贊許地看了高導(dǎo)一眼,心想這老狐貍是在給一陳出主意呢。現(xiàn)在放假他自己肯定跑去救人了。

周總尋思著放他去趟新疆也沒什么,他去找人,也不是去尋死,派幾個人跟著他,總比他一個人去安全,辭職什么的就當(dāng)玩笑話了,對簿公堂對誰的名譽都不好,還不知道那些無良媒體借著這個機會怎么抹黑劇院呢。

周總補充道:“那你如果放假期間自己跑去那邊就是個人行為,你自己注意安全。警方會保護好你,我再派兩個身強力壯的同事,你帶隊去找劉漫和向小葵,不過到了新疆,你得抽出點時間來接受記者采訪,告訴媒體,我們對劇院的員工有多重視,告訴媒體劉漫和向小葵是因為配合警方抓捕要犯,才身陷險境的,這些也是實情,那么好的題材,我相信不花錢,媒體也會幫我們炒作的?!?/p>

一陳沉默沒有說話,其實內(nèi)心對采訪是抗拒的。

“讓保安老朱陪他去吧,聽說他以前練過拳,很有兩下子?!盉obo 見

一陳心意已決,也不再阻止,不過她才不會這么輕易地善罷甘休,她瞇起眼睛,看向一陳,眼中沉淀著深深的寒意。

一陳視而不見,滿腦子都是對向小葵的擔(dān)憂。也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向小葵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感到透過龜裂的擋風(fēng)玻璃照進來的夕陽那么刺眼,照的她腦子一陣陣的混沌,同時疼痛從四肢百骸匯聚到她腦中,特別是胸口,被安全帶勒的像被殺豬的拿開骨刀斜劈了一刀,又痛又悶。手腳倒還能動,就是發(fā)麻,全身的骨頭像被格式化過重裝了一遍。

她怔怔地看著炸裂的安全氣囊,摸了摸自己的臉,都說被安全氣囊彈到很痛,斷個鼻梁腫個臉什么的都是小意思,怎么臉上倒沒什么感覺。

向小葵低下頭,發(fā)現(xiàn)唐梓航的手臂垂在自己的腿上,手臂上紫了很大一塊,她這才想起似乎在安全氣囊炸出來的一瞬間,唐梓航的手臂擋在了她面前,是這樣吧,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他不顧自己的安危,沒有緊緊握住方向盤,而是選擇了保護她。

向小葵轉(zhuǎn)過頭,看到唐梓航趴在方向盤上,臉朝著她側(cè)著,鼻梁腫了,鼻子流了很多血,嘴唇被自己的牙磕開了,嘴角也滿是血,要不是他幫自己擋住安全氣囊,她大概也會這樣吧。

向小葵掙扎著忍著痛解開安全帶,把唐梓航從方向盤上扶起來,發(fā)現(xiàn)他靠著方向盤那半張臉腫的跟豬頭似的,連眼睛都腫起來了,她覺得自己的心被揉得稀巴爛。

某一瞬間,記憶的碎片一下子鋪天蓋地,有些重合的場景那么清晰地沖進腦子里。

她什么都想起來了。

她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發(fā)生的巨大變故讓她痛不欲生,媽媽是因為自己才

死的!

她之前看過自己寫的日記,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個悲觀自欺又假裝努力堅強的小葵是自己。她反復(fù)問過自己為什么自己不記得了,為什么老向和向陽都避而不談媽媽是怎么去世的?

她帶著日記去問過醫(yī)生,醫(yī)生解釋說可能是創(chuàng)傷應(yīng)激障礙后的機體自我保護。是心理防御機制中的一種特殊形式,通過潛意識操作從而遺忘該刺激事件以避免痛苦給自己造成持續(xù)傷害。

她認(rèn)識唐梓航以后,她懷疑自己的失憶和他有關(guān),她夢里那個白衣男子,越來越清晰,那模樣真像他,她怕是自己的臆想。

現(xiàn)在她回憶起是怎么回事了。

雨天,黑夜,下坡路,回家的路上,大巴車?yán)?,自己和陪藝考的媽媽有說有笑。突然大巴車追尾卡車,車身像蛇一樣扭動然后伴隨著一聲巨響玻璃窗炸裂,側(cè)翻在中間隔離墩上,車上走廊另一側(cè)的人被甩過來,媽媽緊緊地把震暈的小葵護在懷里。而她自己被變形的座椅卡在那里,一聲不吭,一車的人狼哭鬼嚎,車門已經(jīng)變形根本出不去,媽媽用自己的懷抱給她一小片的寧靜空間,她用微弱的氣息安撫著小葵,對于自己的傷卻一聲不吭,本以為她僅僅是卡住了,半小時后被救出來的媽媽已經(jīng)沒了呼吸,她的后腦勺有個窟窿,血早已經(jīng)流干,把椅套染成血黑色。她僵硬的手還緊緊地呈環(huán)抱狀,掰都掰不開。

小葵恨自己啊,如果不是自己撒嬌非要媽媽作陪,怎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意外?如果當(dāng)時自己坐在媽媽的那個位置,是不是她就不會走?如果第二天雨停再走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上車前媽媽還給爸爸打電話,說寶貝女兒專業(yè)課過了,老向你女兒真隨你,有藝術(shù)家氣質(zhì)。她還說,老向在家等我們回來,我們好好給小葵慶祝。

她還記起了昏暗的房間,那個跟她講話的神秘男子,他穿著白色的上衣,用低沉磁性的聲音跟她說,放松,你如此自由,你無憂無慮,所有的包袱都扔掉,再扔。只剩你自己了。你感覺自己腳越來越輕,你張開翅膀,有微風(fēng),你馬上要飛起來了……

他握著自己冰涼的手,用體溫溫暖著自己因為內(nèi)心的愧疚而孤獨的靈魂。

他在夢里不再神秘,他的臉棱角分明,他分明對自己燦爛地笑,他就是給自己安全感的那個人,他是自己青春期第一次心動,是她埋藏在心底的一個秘密啊,一整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情懷啊。

原來他就是唐梓航,他在這段時間當(dāng)了這么久熟悉的陌生人。

他教會自己生命中的坎都是越過去的,而不是繞過去的。他告訴自己要勇敢面對遺憾和既定的事實。他把媽媽帶到自己的夢里,跟自己說孩子你沒有錯,不要自責(zé),媽媽愛你。他相信自己可以渡過克服心魔的難關(guān)。他給了自己莫大的勇氣走接下來的人生路。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悲喜交織。她決定徹底解放自己,不再糾結(jié)過去,做一株真正快樂堅強的向日葵。

“唐梓航?!彼粮裳蹨I,檢查了下唐梓航的身子,除了手臂因為保護她,被安全氣囊撞得紫里透紅外,其他沒什么明顯的問題,她推了推唐梓航,輕聲叫他:“該起床了,太陽都快落山了?!?/p>

唐梓航垂在向小葵腿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然后翻過手,在她大腿上輕拍了下,迷迷糊糊地說:“你先穿衣服吧,我再睡會兒,怎么那么累,渾身跟散架了似的?!?/p>

“穿衣服?”向小葵雙眼冒出火花,拳頭捏得吱嘎吱嘎作響,這小子在做什么夢呢?夢里跟誰睡在一起呢?

“咚”一下,向小葵一個板栗打在唐梓航腦門上,牙縫里擠出一句話:“再不起床我掀被子了?!?/p>

唐梓航這才悠悠地睜開眼,雙手在自己身上很困難地摸索了一陣,迷迷糊糊地看著向小葵,問:“我的被子呢?”

“掀了!”

“哎喲。痛,痛,痛?!碧畦骱轿嬷槪戳丝粗車?,徹底清醒過來,甩了甩頭,閉上眼,再猛地睜開,兩眼凝視著向小葵,問:“怎么真的是你,果然不是在做夢,糟了,真翻車了?!?/p>

向小葵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感情他夢里睡在身邊的人,真不是她:“是啊,真翻車了,都你干的好事,還以為你是車神呢,原來不過是個衰神?!?/p>

唐梓航按了按太陽穴,問向小葵他昏迷多久了,向小葵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說他們昏迷了三個多小時了。

“太陽快落山了?!碧畦骱降哪樕仄饋?,他看看車,因為這輛車經(jīng)過駕駛艙加固處理,車身幾乎沒變形,他們的運氣也很好,車子在沙丘上翻滾了幾圈,最終四個輪子著地,不幸中的萬幸,但點火是點不著了,電瓶似乎出問題了。

唐梓航下車,把小葵抱出來放在空地上,他的手臂力量大得驚人,太有安全感了,小葵很是留戀這個帶著汗味的懷抱。她一點沒意識到今晚可能要在這里過夜了。

“不要怕,有我呢。你檢查一下身上還有沒有哪里受傷的?!?/p>

唐梓航拖著發(fā)麻的腿繞到車頭,實際上車頭損傷還是非常大的,水箱、電瓶都撞毀了,發(fā)動機蓋彎成了倒 V 形,他一拍發(fā)動機蓋,心想完了,車子徹底死火,短波電臺是車載的,也就沒法用了,衛(wèi)星電話沒帶,手機信號絕對不可能有,求援都沒法求。

他點了根煙靠在車身上看著遠(yuǎn)處的夕陽,不緊不慢,不慌不忙。

向小葵從自己坐的位置看過去,四周一片寧靜,落日晚霞籠罩在這片高低起伏的沙丘上,仿佛涂了一層金粉,顯得格外瑰麗。遠(yuǎn)處一塊塊火燒云層次分明,顏色由西向東漸變,那些散云好像蔚藍(lán)大海上的彩色浪花在翻滾跳躍,又像少女的頭發(fā),飄逸高貴,唐梓航也被云霞披上了一層彩色的余暉。

一陣微風(fēng)吹過帶來陣陣涼意。

不要怕,有我呢。

這句話真動聽吶。

小葵內(nèi)心有些涌動,好像天地間就只有他們兩人。他說了一句最好聽的情話。就算是逃難,或者流浪,跟他在一起閉上眼睛都不會擔(dān)心迷路,餓死。

看唐梓航?jīng)]有什么事兒,也就不再擔(dān)心他,但是自己身上渾身疼,尤其是左肋的地方,她敲了敲車窗,咝咝哈哈地對唐梓航道:“我身上好痛怎么辦,吸口氣就痛,會不會肋骨斷了?”

唐梓航走過來,蹲下,“哪里?”

“這里?!毕蛐】t著臉比了比自己胸下一寸的地方。

“左邊第三根嗎?”唐梓航讓她把外套脫了,向小葵不好意思,左看右看四周沒人,抬手都疼。

唐梓航扔了煙頭,不由分說把手伸進她的內(nèi)衣,把她胸罩扣子解開,雙手從后背開始,沿著她的肋骨,慢慢地往前摸。

向小葵渾身顫栗,忍著癢讓他摸,快要摸到前方柔軟邊緣的時候,她有點害羞,不由自主地用胳膊夾緊了他的手。

“如果肋骨斷了的話,可不是兒戲的,斷掉的肋骨可能刺破你的肺,我是醫(yī)生,來,把手抬高,能抬多高抬多高?!?/p>

向小葵猶豫了一下,看到他干凈的眼神還是翻了個白眼忍著痛和癢把手抬高,唐梓航沿著肋部摸了幾遍,說應(yīng)該問題不大,真的肋骨斷掉的話,她的手是抬不起來了,更別說這樣摸了。

向小葵把他的手挪開,沒好氣地說,“哼,那你還摸個沒完。還應(yīng)該問題不大,我就是很痛啊。什么破醫(yī)生?!?/p>

“噢,我是心理醫(yī)生啊,差點忘了。檢查肋骨我都跨界了是吧。”說著從后備箱摸出一瓶水,開了蓋給小葵。

“噗……占我便宜。現(xiàn)在怎么辦?我們是被困在沙漠里了吧?”向小葵問他。

“這么明顯的事實就不需要我確認(rèn)了吧?!碧畦骱讲戎喬ィ赖杰図斏?,讓向小葵把望遠(yuǎn)鏡遞給她,一邊觀察四周,一邊對向小葵道:“不管怎么樣,今晚要在這里安營扎寨了。沙漠日夜溫差很大,太陽一下山,就會降溫,我們得有所準(zhǔn)備?!?/p>

“會不會降到零度以下,我們沒帶多少衣服?!毕蛐】麊枴?/p>

“是啊,所以得找些柴來生火。”

“這里是沙漠,能有什么植物?你打算用仙人掌生火嗎?”

“梭梭、駱駝刺、胡楊、檉柳。”唐梓航定了定,說他看到有個沙丘的背面影影綽綽的有東西在動,好像是棵樹!那里隔得不遠(yuǎn),也就兩個不大的沙丘,來回最多一個小時,能在太陽完全落山前走回來。

唐梓航把向小葵拉上車頂,給她指了個方向,向小葵只看到一望無際的沙丘,來回掃視了幾遍,才發(fā)現(xiàn)在一個大沙丘后面似乎確實有什么東西在動,定睛一看,還真看到一棵樹的樹冠,那棵樹還挺大的,估計有一人高。

“運氣不錯,應(yīng)該是棵梭梭或者胡楊?!碧畦骱脚老萝図?,拿了點水和餅干,用水抹了下臉,包裝了水和餅干還有一條兩米長的救援繩,又提了后備箱那把斧頭,說要去砍樹,讓向小葵留在車附近等他。

“你沒事吧?昏迷了這么久,要不休息下再去吧?!毕蛐】麆袼?。

“不行,太陽下山,在沙漠里就一片漆黑了,怎么回來?”唐梓航扭了扭腰,活動了一下筋骨,說太陽下山前一定能回來。

向小葵沒辦法,只能由著他走向那個沙丘,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種感覺,覺得自己就像個古代剛嫁進門的村婦,站在家門口,目送自己的丈夫出門耕作,心里忽然有種小小的幸福的感覺,如果能和他在這沙漠中一直生活下去,其實也不錯。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肋骨,其實并沒有很痛,她知道自己的肋骨沒斷。話說他摸自己的時候好溫柔,手指的溫度剛剛好,都忘了觀察他有沒有生理反應(yīng)了。

要不是因為想起正事,還以為自己是來野營的呢。

“不知道漫漫怎么樣了?!毕蛐】蜻h(yuǎn)方,劉漫她們走的方向,應(yīng)該不會再被追上了吧,唐梓航都幫她們擋了那么長的時間。

她拿起望遠(yuǎn)鏡,追蹤著唐梓航的身影,讓他一刻都不離開她的視線,看著他艱難地越過沙丘,跋涉過湍沙,嘴角泛起一絲心疼。

就在剛才翻車的瞬間,她腦子里重疊著很多畫面。

走了近四十多分鐘,唐梓航終于走到那個沙丘,并已經(jīng)看到沙丘后背的那棵樹的樹冠了,那棵樹比他想象的更大,足有三米開外。他一口氣喝完一瓶水,氣喘吁吁把身上背的東西都扔在沙地上,只提了斧頭和繩子,繞過沙丘,看到那棵樹全貌的時候,不禁大感天無絕人之路,那果然是棵梭梭,而且不止一棵,有一排,周邊還有一片駱駝刺,都長在這個沙丘的背面。

梭梭適應(yīng)性強,生長迅速,枝條稠密,是沙漠中最常見的一種樹,它的枝椏剛長出那一截比較扭曲,但后面就直了,用來生火當(dāng)火把都再適合不過,唐梓航興奮地爬到這棵樹上,揮起斧子,砍了起來。

這斧子很鋒利,半小時不到,他就砍下了三四個枝椏,都將近一米長短,下樹后他把小枝椏去掉,然后用繩子把木頭兩頭捆了起來,準(zhǔn)備拖回去,又轉(zhuǎn)身看了看長在樹邊的駱駝刺,心想割點回去引火也好。

他走到駱駝刺邊,掄起板斧,就往一株刺的根上砍,砍了三棵后,心想再砍一棵就夠了,而當(dāng)他掄起斧子把里面一株刺砍掉后,突然從駱駝刺里掉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唐梓航好奇,用斧子把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往外一撥,竟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小動物的頭!

也不知道是沙兔還是兔遜,看上去死了沒幾天,骨頭上還覆著沒腐爛的皮毛,眼睛已經(jīng)白了,奇怪的是它只有一顆頭,而沒有身體。

而且它臉上還有兩道特別明顯的疤痕,疤痕有一指粗,一條從眼睛貫穿到嘴角,一條從太陽穴貫穿到臉頰,兩道左右對稱,應(yīng)該是大型動物犬牙的咬痕!唐梓航知道,沙漠里絕對沒有狗,要么是沙狐,要么,是狼!

那只死兔子頭上的兩道疤讓唐梓航膽戰(zhàn)心驚,他知道狐貍的牙應(yīng)該沒有那么大,能留下一指粗的疤,很可能是狼,一想到向小葵還一個人待在車?yán)?,急忙拖著砍好的木頭往回趕。

“糟糕,這里真的有狼!”一路上,他心里念叨著,不自覺加快了腳步,拖著一捆木頭,甚至比來時走得還快。那個傻丫頭也該等著急了吧。

所以他幾乎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直到拖著木頭,爬上一座沙丘的時候,看到向小葵好端端站在車頂上,用望遠(yuǎn)鏡看著他,沖他揮手的時候,他才舒了一口氣,一下子癱坐在沙丘頂上。

小葵捂著胸口一拐一拐地去接他,等兩人回到車邊的時候,已經(jīng)筋疲力盡,幾乎虛脫。向小葵遞食物和水給他,幫他把身上的東西拿下來,看到他肩膀上皮都被拖著木頭的繩子磨破了,都是血,埋怨道:“你回來時干嘛跑那么快啊,你看皮都破了,疼不疼?”

唐梓航在肩膀上澆了點水,朝向小葵一笑,說:“還不是怕你被劫走?!?/p>

“真要有人劫就好了,你看這荒無人煙的地兒。我?guī)湍悴咙c藥吧,車上有急救包?!?/p>

“這么點小傷,不用了?!碧畦骱綄ο蛐】f, “一會兒我把這些木頭劈開,然后把車座皮割下來,你用車座布把這些木頭包好,圍著車,一根一根的放,擺成一個圓形。”

“擺成圓形?為什么?生個火堆不完事了?”

唐梓航不想讓向小葵擔(dān)心:“你不覺得這樣很浪漫么?”

向小葵訕訕地笑,覺得果然是情種,都什么時候了還玩浪漫,等全部弄好,月亮早已高懸,氣溫也迅速降下來。唐梓航和向小葵用裹著車座布的木頭把車圍了起來,唐梓航在這圈木頭上澆上汽油,整整澆了半箱汽油。然后點火,熊熊的火焰圍著車燃燒起來,向小葵剛才還冷得瑟瑟發(fā)抖,一下子熱浪撲面而來,感覺舒服極了,這才佩服唐梓航有先見之明,要不然還沒到深夜溫度就降那么低,到后半夜非凍死她不可。

“唐梓航,取暖的話,生個火堆就夠了,放這么大一個火圈,會不會太浪費了?”向小葵和唐梓航坐在車頂上,車?yán)锏淖纹ざ疾鹆耍炊y受,就干脆坐在車頂上。

“車?yán)镞€有一箱油,放心,油足夠我們燒兩天的。”唐梓航把斧頭放在身邊,眼神戒備地觀察四周的情況,心里想著,狼最怕火,只有這樣,狼才不會靠近。

“沒想到這么快,我們又有機會在一起看星星了?!毕蛐】恐畦骱?,吃著餅干,對他說,“我從沒看過這樣的星空。真的太美了。我再復(fù)習(xí)一下上次你說的星座,看看對不對。”

靜寂之夜,群星璀璨。

四周沒有一幢建筑遮擋,天際一直蔓延到地平線,格外壯麗,別有一番風(fēng)味。高海拔和鮮少的光污染讓沙漠的星空格外澄凈。

唐梓航苦笑一聲 :“你倒挺樂觀的,不怕嗎?”

“怕,我怕黑,小時候我們家住在弄堂里,有一段路沒路燈,特別黑,每次要走夜路,我都拉著向陽陪我走,只要有他在,我就不怕了?!毕蛐】朴频貒@了口氣,說,“可惜向陽馬上就是劉漫的了,以后的夜路,我都不能再指望他陪我走了。希望劉漫沒事,我們現(xiàn)在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不知道怎么會變成這樣,希望大家都大難不死珍惜以后的生活?!?/p>

“路線我已經(jīng)告訴唐伯了,超過八小時沒有出沙漠,他一定會安排人來找我們的。劉漫這邊也不會有什么危險,那女人如果想動手早動手了?!?/p>

“梓航,既困之則安之。我有心理準(zhǔn)備的??摁[發(fā)愁都解決不了問題。

就算再出不去了,就在沙漠里生活好了。有手有腳還怕餓死么?”

唐梓航低頭看這個比自己想象中堅強的女孩,莫名地觸動,她跟以往那些撒嬌無理取鬧的富家小姐真的不一樣,她們現(xiàn)在遇到這種情況只會哭哭啼啼,埋怨自己,怒目相向吧。向小葵會做飯,養(yǎng)花弄草,而且對待工作兢兢業(yè)業(yè),善良熱情,關(guān)鍵是樂觀有趣,棋逢對手,酒逢知己。

熊熊火光找照著她的臉,看上去生動極了,特別是眼眸,她眼神本就清澈,火和星辰在她眼眸中交相輝映,簡直絢爛。

向小葵的手,輕輕穿過唐梓航的手臂,然后隨意地把頭也湊過來,似乎在說,我今后的夜路,就承包給你了。好不好?

唐梓航過去的認(rèn)知里,一個女人如果愛上一個男人,就會不斷索取,時間、精力,乃至金錢,愛得越深,索取得越多,用以滿足她們莫名的安全感。

他原本對此反感,不愿意犧牲自由,直到遇到向小葵,他發(fā)現(xiàn)只要向小葵找他,不論事大事小,他第一反應(yīng)不是煩,而是一種類似使命感的情緒,就像一個兵王,擦槍的時候接到上級命令,公主需要你,然后心里默念“終于有用武之地了”那種感覺。

他也弄不清這是種什么心態(tài),盡管他讀了那么多年心理學(xué),感覺一旦自己遇到問題,書就跟讀到屁股里去了一樣,就像再厲害的醫(yī)生也無法為自己開刀,他也拿自己的情感問題沒轍。就像……那個女人傷自己太深了,她要的他都有,他都給,可是最終她還是為了不為人知的目的,選擇了別人的懷抱不是么?

“向小葵,你以后的夜路……”

向小葵抬起頭,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期待他說,你這輩子的夜路我奉陪到底了。

然后按照言情小說的套路就是,別說話,快吻我,搞不好還有車震。然后出了沙漠,順理成章在一起了。太刺激了。完美。

“快找個人陪你走吧,女孩子終究是要找個人依靠的。和我們男人不一樣。”唐梓航露出慣用的笑容。

向小葵聽他這么說,挺委屈的,自己已經(jīng)那樣主動了,卻被他拒之千里,就像小孩拿著心愛的玩具,要和喜歡的人分享,卻被一把推開,甩句“一邊玩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說,他心里是想順著她的話答應(yīng)的,這樣才不破壞氛圍,可是話要出口的一瞬間,他猶豫了,他覺得自己還沒準(zhǔn)備好,他心里有太多雜質(zhì),身上有太多烙印,他甚至懷疑自己還有沒有真正去愛的能力和勇氣,不忍心這樣草率地去回應(yīng)一個對愛情懷著純真理想的女孩,而且,曾經(jīng)也有一個女孩這樣依偎在他懷里,跟他說著一生一世,他在異國他鄉(xiāng)給她拼一個未來,滿懷期待地回來,那個女孩已經(jīng)成了他嬸子。

多狗血。

人家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是向小葵卻不在乎它甜不甜,她只想把瓜扭下來,扭下來她就開心了。甜不甜是扭下來以后才需要操心的事情。對于自己喜歡的人和認(rèn)定的朋友也是這樣,我并不在乎劉漫需不需要她去救,反正是我朋友我就得兩肋插刀。

“為什么你不能陪我走?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尤物那種類型啊,會撒嬌能作的腐女。你果然膚淺,她是膚白貌美大長腿,可是我也不差,不黑不丑不矮,你不要是你的損失,我跟你講。”

唐梓航不置可否,“矯情地說,我心里有傷。所以我……”

小葵支著耳朵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唐梓航,唐梓航在這樣靜謐的夜里喝了兩罐啤酒,一不留神就暴露了自己的秘密,自己用心愛過的女孩明慧,幾經(jīng)波折才在一起,又幾經(jīng)離合,還是在他歸心似箭的求學(xué)日子里,沒有遵守諾言等他,嫁給了他叔叔。擱誰頭上誰不難受?

她這才想起來,那個他之前愛過的明慧,那時候也是因為明慧,她才徹底放下對唐梓航的喜歡。但是,現(xiàn)在他們兩個沒有在一起啊。

“你內(nèi)心里真正喜歡的人是怎樣的?”小葵看向他。

“品位相同,趣味相同,向往同一種美好的生活,那種到骨子里的認(rèn)同感,才能讓你秀一輩子恩愛啊?!?/p>

他什么時候都是把自己的內(nèi)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何曾跟人提起?你得承認(rèn),有些女孩,讓你特別愿意跟她坦露自己的秘密。

“所以啊,小葵,你別傻了,像我這樣有傷的男人……”

“有傷的男人,有魅力。鑒定完畢!”

聽得唐梓航一呆,這女人果然與眾不同啊。他受傷的心里似乎被劈開了一道縫,有道光大搖大擺地照進來。

那個啤酒是進口的,他也是第一次喝,有一股甜麥芽的香氣,還有古怪的辛辣,從舌尖沖進胸腔,讓人有點眩暈。他差點就想跟小葵繼續(xù)掏心掏肺了。

小葵等了半頭,也沒等到人家回應(yīng)下文,實在撐不住了,困得不行,把手從唐梓航胳膊里抽出來,爬下車頂,說 :“你慢慢矯情吧,我困了,去車?yán)锼??!?/p>

唐梓航感覺屁股下車身一震,然后往車頂上一躺,敲了敲車頂,問向小葵 :“怎么了,生氣了?”

“我睡著了?!?/p>

唐梓航自討沒趣了一回,笑了兩聲不再說話,稍稍躺了一會兒,緩了緩全身的酸痛,但他不敢睡死,狼是夜行動物,萬一這一帶真有狼的話,睡著離死也就一線之差。

半夜溫度越來越低,薄外套根本不取暖。唐梓航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向小葵一直沒有睡著,她在等唐梓航下來,毛毯已經(jīng)暖熱了外面還有忽明忽暗的火光,他不怕冷嗎?看起來那么放蕩不羈的一個人就是這樣當(dāng)柳下惠的么?

“嘿,柳下惠,你冷不冷?怎么不進來,怕我吃了你?我可是正經(jīng)人家的好姑娘。”

“呵呵,好姑娘,不冷,啊……嚏?!?/p>

小葵把毛毯抱到上面。車頂已經(jīng)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唐梓航的衣服都是潮的,他側(cè)躺著看著遠(yuǎn)方,手撐著頭,另只手握著斧頭。

“你這是干嘛?”

“為好姑娘放哨?!?/p>

“放眼千里,能有什么,鬼都沒有一個,你就編吧,你怕我強了你,然后不對你負(fù)責(zé)吧?”

唐梓航頭頂有一大片烏鴉飛過。這正經(jīng)人家的好姑娘真是什么都敢說啊。

兩人擠在一起背靠背裹著毛毯,撩騷了一會兒,小葵上下摸了他的衣服,差不多干了。唐梓航突然從背后圈住她。

“松開,我要下去睡覺了。這上面也太危險了。柳下惠,有本事你下來啊?!?/p>

唐梓航還真乖乖松了手。

哪怕你再霸道一點呢。小葵撇撇嘴從車窗翻了進去很快就睡著了。

唐梓航躺了一會兒,昏昏欲睡,他不踏實,坐起來用冷水洗了把臉,準(zhǔn)備堅守到天亮,他兩手握著斧頭的柄,下巴靠在手背上,又堅持了幾個時辰,其間給矮下去的火墻加了點油,到黎明時分,一大波困意來襲,睡神在他耳邊輕輕地唱著,睡吧睡吧,我的小寶貝。

半夢半醒間,他隱約看到天邊亮起一排綠油油的燈籠,像一顆顆跳躍的彈珠,由遠(yuǎn)及近,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極速朝他飄過來。

“狼!”他急忙翻下車頂去找向小葵,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群土黃色的巨狼在夜幕下展現(xiàn)出身軀,領(lǐng)頭的那匹狼足有一人大,它跑起來風(fēng)馳電掣,眼神冰冷泛著綠油油的光,只見它從黑暗中猛地竄出來,從車?yán)镆ё∠蛐】募绨?,往外拖,沙地里鮮血飛濺。

之后狼群一擁而上,咬住向小葵的雙腿,拖著她往漆黑的夜幕中去。

“唐梓航,我引開狼,你快跑??!”向小葵的兩只手拼命地?fù)],跟狼群做斗爭,但終究沒有一點用,唐梓航邁開雙腿,用盡全身的力氣去追,奈何怎么也跑不過狼群,眼睜睜地看著向小葵被狼群撕咬得血肉模糊,沾滿血和沙的頭顱遺落到唐梓航腳邊,他定睛一看,分明變成了在駱駝刺中滾下來的那個沙兔的頭,臉上有兩條刺眼的一指粗的疤。

一切來得太突然。

他還沒來得及讓她知道他內(nèi)心真正喜歡卻不忍傷害的人,是她啊。

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難過得要死去。當(dāng)初自己得知明慧結(jié)婚的時候都不如這樣的痛徹心扉。父親因奸人陷害潛水溺海都沒有這樣的肝腸寸斷!

他腦子里滿是那雙狡黠的亮晶晶的眼睛,她提著鞋說,我明天還來騷擾你。

她在農(nóng)場自作聰明,識破詭計般,說,這都是你泡妞的套路吧。

她站在劇場門口小得意地說,唐屁屁,你都追星追到杭州了,還說不是我的粉絲,你就承認(rèn)了吧!

她在機場大廳淚眼婆娑地說,你知道好朋友就應(yīng)該兩肋插刀么?

她在車頂上無限感慨地說,沒想到這么快又跟你一起看星星了。

她聽了他的故事和心事,不服氣地說,你不喜歡本姑娘,是你的損失,我跟你講。

她明明剛才還在車?yán)锪盟?,說,柳下惠,有本事,你下來啊。

她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竟然是,唐梓航,我引開狼,你快跑啊!

唐梓航淚如雨下,所有的理智分崩離析,內(nèi)心絞痛,哽咽著對著蒼天大喊一聲:“小葵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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