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演員》 章節(jié)介紹
《意外演員》是備受網(wǎng)友喜愛的小說,主角向小葵唐梓航更討人喜歡,作者那時迷離文筆極佳,妙趣橫生,是一部不容錯過的佳作。第4章介紹:深夜,萬籟俱靜,城市霓虹閃耀,但已不復(fù)喧囂。劇院散場已久,門口偌大空曠的廣場上,只一人靜靜佇立在星空之下,抬頭仰.........
《意外演員》 癡情的女人一愛就會愛很久,一出軌就會出很遠(yuǎn) 在線試讀
深夜,萬籟俱靜,城市霓虹閃耀,但已不復(fù)喧囂。劇院散場已久,門口偌大空曠的廣場上,只一人靜靜佇立在星空之下,抬頭仰望著那一片蒼穹。
他謙卑地傴僂著身子,但眼神充滿倔強的神采。
他知道自己這副身軀有多卑微,幾乎用爬行的姿態(tài)才能在這個世界存在下去,但他用沉默抗?fàn)幹幌蛏仙n祈求,因為他要的不是憐憫,而是認(rèn)同。
驀然,兩束蒼白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轉(zhuǎn)過木訥疲憊的臉,看見一輛的士車緩緩向他駛來,最終停在了廣場入口的人行道上。
“這么晚了,誰???”老朱心里嘀咕著,看向那輛的士車。
不一會兒,從車上下來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她幾乎是逃一般從副駕駛位置上躥了出來,跌跌撞撞地下了車,仿佛那輛車是魔窟,有一只森然的骨爪從車上伸出來,要把她重新拽回車上。
老朱定睛一看,借著皎白的月色,依稀認(rèn)出那女子是劉漫。
劉漫從車上下來后,出租車后門被粗暴地推開,從里面跳出兩個穿得流里流氣的年輕人,一個光頭,身材高大,穿黑 T 恤,脖子上掛著金項鏈,另一個染著鮮艷的頭發(fā),中等身材,領(lǐng)口敞開著,胸前紋著一條龍。每次開口都伴隨著生殖器,屬于那種不說臟話不會說話的低素質(zhì)人。
“臭婊子,你的酒錢都是大哥幫你付的,讓你他媽轉(zhuǎn)個場子怎么了?”
染頭發(fā)的殺馬特一下車就粗暴地伸手去拉劉漫的胳膊。
“放手!誰稀罕?我把酒錢還給你們,你們別纏著我!”
劉漫猛甩胳膊,想掙脫那殺馬特抓著她的手,但情急之下,手背蹭到了他的臉。
“臭婊子,你敢打我?!”殺馬特橫眉倒豎,臉猙獰得像準(zhǔn)備撲食的獵狗,甩起胳膊掄圓了一掌拍在劉漫的臉上,劉漫被打得橫著沖了五六步,一下跌在地上,手往嘴角一捂,滿手心的血。
她斜眼瞪了那兩個混混一眼,往他們腳邊吐了口血唾沫,發(fā)著狠說:“你們兩個大男人真有本事,欺負(fù)女人,呵呵,打啊,再打,往死里打,反正活著也沒意思!”
大個子光頭冷笑一聲,撒著酒瘋,大踏步上前攬住劉漫的腰:“打死你?哼,便宜你這漂亮的臉蛋了,兄弟,今晚……不如……帶走……”
他一邊說,一邊朝殺馬特擠眉弄眼。
“誰敢動我,我就跟他同歸于盡!”劉漫慘笑著,挺直腰板,面帶挑釁地直視著他,發(fā)絲凌亂地散在臉頰上,眼眸在發(fā)絲間搖曳,像星空般迷離,臉龐紅得像秋天的楓葉,她舔了舔嘴角的血跡,露出恣意的微笑,那神態(tài),仿佛看穿生死。
“哼!”那光頭提起沙缽大的拳頭晃了晃,“嘿喲,敢威脅我們?”
劉漫慘然地閉上眼睛,這一刻心如止水。
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老天你要這樣懲罰我?她心里吶喊著:“打吧,打殘我的臉,那么我將沒有什么再可失去的了?!?/p>
然而等了一會兒,那一拳居然沒到,難道那光頭良心發(fā)現(xiàn)了?劉漫心懷僥幸地睜開眼,卻看到光頭的拳頭被另一只更大的手擒住了,舉在空中動彈不得。
劉漫順著那只手臂,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保安老朱!
老朱賠著笑臉:“兩位大哥,欺負(fù)女孩呢?”
“你他媽誰?。俊蹦枪忸^想抽回拳頭,往回拉了下,竟然沒抽動,老朱的手就像鐵鉗似的,抓的光頭手腕生痛。
老朱笑了,笑得有點陰森,那種壓抑著憤怒和沖動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得光頭一道寒氣從腳上升起來,穿過脊椎直達腦門。
“放手!”光頭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就像毒蛇盯著獵物,嘴里還吐著信子。
“媽的,大哥叫你放手,你他媽聾了?”殺馬特在地上撿了一塊碎掉的路牙子花崗巖,沒等老朱答話,就往他頭上招呼。
殺馬特三步并作兩步?jīng)_老朱奔去,還沒近身,就見老朱閃電般勾起一腳,“咵”一聲,腳尖踮在了殺馬特的兩腿根部,一時間雞飛蛋打,殺馬特手里的石頭脫手而去,兩手捂著襠部,“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媽呀——碎了!”他疼得在地上打滾,嘶吼得像只剛被閹掉的雞,聲音高亢,尖銳。
“臥槽!”光頭見兄弟被踮,只覺胯下一緊,急忙護住自己的襠部。
這時老朱壓著光頭的手,往下一拉,讓光頭重心下移,然后猛地一記勾拳砸在光頭的眼睛上,那光頭被打得整個人往后飛了出去!
這一拳看得劉漫都倒吸了一口氣。
已知:光頭少說也有一百七八十斤,一拳打得他雙腳離地,請問:老朱那一拳有多大力道?!
光頭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窩子像開了染坊,紅的黑的腫成一個大包。
“他媽的,你敢打我?!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光頭躺在地上,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老朱。
老朱說著一步步往光頭走去,眼神比月光更冷。拳頭握得更緊了。
“大哥,大哥……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大哥!我重新做人……”光頭也知道“混混不吃眼前虧”的道理,捂著眼睛,見老朱向他走過來,嚇得直往后爬。
“滾!別讓我再看到你們?!眲⒙诶现焐砗蠼械?。
光頭聽到劉漫嘴里的“滾”字,如蒙大赦,屁滾尿流地跑了,殺馬特在地上站不起來,只能四肢著地地爬。
他們滾遠(yuǎn)后,老朱把劉漫攙到院子里路燈下的長椅上坐下,微笑著對劉漫道:“劉老師,你沒事吧,你喝多了。用不用去醫(yī)院???”
“朱師傅啊,謝謝你。不用了,我想在這坐一會兒?!眲⒙ň戳丝蠢现斓哪槪难凵駸霟?,迷離,充滿魅惑,渾身散發(fā)著蘭花的幽香和淡淡的酒味兒。即便老朱再清心寡欲,這心也不是菩提做的,難免全身氣血為之一滯。
劉漫嘴角微微上揚,苦笑道:“今天幸虧有你在,要不然……”
老朱羞澀地笑了笑,對劉漫道:“小事兒,我剛出來買包煙么,正好遇見您了,早點回宿舍吧。女孩子以后少喝酒啊?!?/p>
劉漫疑惑地問:“回去還不是一個人?陪我聊聊天吧。我沒想明白,你怎么能有那么好的身手,把一個一米八的大漢給打得飛起來?”
老朱憨厚地笑了:“劉老師,不瞞您說,我年輕的時候,是拳擊教練,后來受傷了就干不了這一行了,還好 Bobo 老師心善,讓我來這里當(dāng)保安?!?/p>
“原來是這樣?!眲⒙πΓ袄现?,你人真好。今天真多虧了你,要換做別人,怕有心也無力?!?/p>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要換做我年輕時候的脾氣,非打斷這兩流氓的腿不可?!?/p>
劉漫笑了,笑靨如花:“朱師傅,你年輕的時候啊,一定是個行俠仗義的英雄?!?/p>
老朱笑了,笑得苦澀:“我哪是什么英雄?還不就是這么回事,普普通通一個小老百姓,而立之年娶妻生子,把孩子培養(yǎng)成才。”
劉漫滿含謝意地看著老朱,“這樣踏實的男人,妻子一定很幸福,孩子很乖巧懂事吧?!?/p>
老朱點了一根煙,不可置否地笑笑,才慢吞吞道,“冒昧說一句,女孩子家,去酒吧不好。我知道您心情不好,是因為沒選上新劇的主角吧?”
“謝謝你關(guān)心我?!眲⒙沃~頭,頭發(fā)散亂,沮喪地說:“是啊,我真的想不通,本來我真的很有希望,他們早內(nèi)定了向小葵,我卻像白癡一樣去爭取,她運氣真好啊,為什么所有人都幫她?!一陳居然為了她能演上這個角色,答應(yīng)做 Bobo 的情人……!哎,她明明知道一陳喜歡她,不想她離開劇院,那天在車上還說要走,這不是暗示他去想路子嗎?說說我吧,倒霉啊,
本來指望這部劇出名,現(xiàn)在成炮灰了。我還有什么?朱師傅告訴我,我還有什么?”
劉漫抬頭,眼眶里都是委屈的淚,月光下熒光閃閃地看向老朱。
老朱相當(dāng)誠懇地看了看劉漫,眼底有說不出的神色:“你有的。我能看出來,你有把你當(dāng)真心朋友的向老師。”
“呵,呵呵,以前我也以為是真心朋友,不過那都是以前了。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有時候為了自己上位不擇手段。噓,不能多說,看透不說透。呵呵?!?/p>
“想想開心的,你還有一個真心喜歡你,守護你的男人,我見他來過好幾次的。從男人的眼光看,他很在乎你,好好珍惜。他今天還來了,在你宿舍樓下等你很久?!?/p>
“他呀叫向陽,是個警察,人倒是挺好的,他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啊,和他一起很有安全感。就是不會哄人。今天打了我很多電話,我都沒接,我想一個人靜靜,他工作壓力大,我不敢把煩心事跟他說。我怕他煩,如果他也不要我了,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墒撬看伟参咳硕际莿e生氣了,開心一點,不要不開心。翻來覆去也沒有什么實質(zhì)內(nèi)容。如果真愛我,為什么到現(xiàn)在都還不求婚?我又不要房不要車,我可以養(yǎng)活自己,我只是受夠了一個人冷冰冰的生活。再說說我自己吧,我沒有溫暖的家,我只有個不斷向我索取的爹!在面試前打電話向我要錢的爹!關(guān)鍵時刻影響我發(fā)揮的爹,真心累。我的人生怎么這么失敗,她奶奶的。嘔……嘔嘔……”
要吐。
老朱拍著劉漫的后背,勸道:“劉老師,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累了就歇一歇,以后你要喝酒,如果不嫌棄來保安室找我老朱,你別看我只是個保安,我也有不少知心朋友呢,別去酒吧了,不安全……”
劉漫有他安慰,心里感覺暖暖的,像是在寒風(fēng)中迷途的孩子,找到了一個避風(fēng)的山洞。
“把太細(xì)的神經(jīng)割掉……”突然,她的手機鈴聲響了,劉漫從包里拿出手機,一看又是她爸打來的。
劉漫豁然站起身,臉色突變,接起了電話:“又有什么事兒?”
“……”
“多少?!四十萬?!你究竟輸了多少?上次不是說二十萬嗎?”劉漫沖著電話聲嘶力竭地大吼道。
“……”
“這才多少天,利息要那么多?你別騙我,是不是又借錢去賭了?!”
“……”
“我沒那么多錢,別說四十萬,十萬都沒有?!?/p>
“……”
“七萬,我只有這么多。”
“……”
“那你要我怎么辦?去賣嗎?你要你女兒去賣嗎?!”
“……”
“你去死吧!去死、去死!”劉漫把這話吼得震天響,吼完,她頹然地蹲在了地上,哭得肝腸寸斷,吐得一塌糊涂。老朱走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問她:“你……沒事吧?家里的電話?”
“我爸賭博輸錢了,逼債的要來上海找我,讓我躲起來。”劉漫擦干眼淚,抬起頭,黑洞洞的眼珠直視著老朱,問他:“一個人的命,真的是注定的嗎?”
“你爸輸?shù)腻X,那是他的命。你的命,才開了個頭,往后精彩著呢。”
老朱淡笑著說。
“給我根煙?!眲⒙蚶现焐斐鰞蓚€指頭,“老朱,別人都覺得我孤傲,其實我只是內(nèi)向罷了。生在這樣壓抑苦逼的家庭里能有多外向呢?我沒什么朋友,你愿意當(dāng)我的朋友嗎?”
老朱忙不迭地點頭,把煙遞給她:“當(dāng)然愿意,不是還有向老師嗎,也許是誤會?”
“沒有誤會。她不再是我朋友了。我……沒福分當(dāng)她朋友,我最討厭不真誠的人。欺騙背叛,兩面三刀,背后搞鬼。怎么還能做朋友?”劉漫感覺
頭有點暈,她不知道老朱后來去哪了,也不知道自己又遇到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寢室。
第二天劉漫酒醒,頭有點痛,還穿著昨天的衣服,有煙酒味,她打算起來沖個澡。鞋子在地板上規(guī)規(guī)矩矩,她從來都是進門亂甩,還從沒有這么容易就找到鞋呢。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筆直地照進來。床頭柜上放了一杯清水,
桌上凌亂的劇本被收拾整齊疊放在一角,垃圾袋也被清空了。其他物品倒是
還擺放在原位。平時她懶得收拾,只有向陽要來的時候才會象征性地拾掇一下。喝斷片后很多細(xì)節(jié)記不清了,但是都說酒后吐真言,冷汗涔涔地綁好頭發(fā)跑去找老朱。
朱師傅早上當(dāng)班,正在往茶杯里倒水。旁邊擺放著好幾個保安和保潔的水杯,都滿是茶垢,唯有朱師傅的不銹鋼茶杯光潔如新,一看就是常刷洗。
倒好水,他又把毛線鉤的杯套仔細(xì)套上。這才抬頭看見劉漫。
他欠欠身,笑容可掬:“劉老師,您來了?”還是很生分,保持距離的樣子。
“朱師傅,杯套挺好看,嫂子織的吧?”
他笑笑,提起杯帶子滿意地說:“是呢,我老婆說這樣不容易摔?!?/p>
“您真是個仔細(xì)的人呢。那個,昨晚,是您幫我趕走流氓的吧,謝謝啊?!?/p>
“小事兒小事兒。保護員工安全,是我們保安的職責(zé)不是?”
劉漫紅著小臉:“我,我喝多沒有亂說什么吧?”
“沒有,沒有。”
她再三確認(rèn),然后委婉表示如果說了,讓朱師傅一定不要往心里去,不要告訴別人,自己都是亂說的,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她知道的秘密說出去。
去吐魯番的前一晚,夜深她不放心小葵出去找的時候,在 Bobo 后窗,聽到了不可思議的內(nèi)幕。一陳一開始很小心說他考慮清楚了可以答應(yīng)做她的情人,幫她找回初戀的感覺。Bobo 很放蕩地笑,說你早該想清楚了。一陳隨即提出條件說《哈拉和卓公主》必須向小葵當(dāng)女主。Bobo 用很為難的口氣說,小葵讓你來說的?我一個人決定不了,也怕向小葵勝任不了,怯場。有開門的聲音,一陳說他要走,被 Bobo 攔住,央求他不要走,然后表示會想辦法說服高導(dǎo),但是小葵也要經(jīng)常去高導(dǎo)房間讓他指導(dǎo)指導(dǎo)演技。一陳的話再沒聽清,隨即傳來什么東西倒在床上的響聲,還有不堪入耳的情話和女人的呻吟……他們一定沒想到密實的窗簾后,玻璃窗沒有關(guān)。
當(dāng)時的劉漫感覺整個人如遭雷擊,她難以置信,劇情朝這方向發(fā)展了,她只聽到 Bobo 那句:“小葵讓你來說的?”卻沒聽到一陳否定。是小葵鼓動的一陳,愿意付出這么大代價,幫她往上爬,表面說不在乎,實際要這么大動干戈。一陳是有多愛她,才會為了她跟這滿肚皮妊娠紋,還有狐臭的變態(tài)女人茍合。
但是,話說回來,她雖然恨小葵借一陳上位,但也不想這件事宣揚出去,她于心不忍。小葵還有大好的前程,她也是一時鬼迷心竅吧。
她現(xiàn)在不理小葵,拿友情要挾,只是為了向小葵不要把自己迷失得更遠(yuǎn)。
自己醒悟過來跟她道歉認(rèn)錯,親口承認(rèn)是自己用了不正當(dāng)手段竊取了本應(yīng)該屬于她劉漫的果實。
老朱一臉誠懇,表示不說,什么都不知道。那坦誠的表情好像根本不記得昨晚救過她,陪她聊天這回事。
她舒了口氣,道謝,這世上還有這么實誠的人呢,活雷鋒。往回走,到樹陰底下,迎頭就撞上了向陽。他一直看著劉漫從宿舍去保安亭然后又走回來大概用時五分鐘。她穿的是拖鞋,也沒化妝,拿包,他斷定她走不遠(yuǎn)。
“知道你今天休息,沒吃早點吧。上去收拾一下我?guī)闳コ院贸缘??!?/p>
劉漫嘟嘟嘴,看著一身警服,站在樹底下仍被朝陽從樹縫里籠罩,熠熠生輝的他,覺得心里熨帖極了。于是對昨晚自己的任性狠狠自我譴責(zé)一番,伸手給向陽,十指相扣上樓。她還專門看了一眼四周,老朱端著茶杯正認(rèn)真站崗。宿舍樓上幾個男同事朝他們吹口哨。
她有些小女人的驕傲。
向陽雖然對她昨天到今天沒接電話這件事兒,以及她身上好像有點煙草混合酒精的味道,還有生性冷淡的她跟一個保安那么熟絡(luò),諸多事兒心生疑問,但是他什么也沒問。
看到她能笑得出來,他覺得這樣挺好,什么都沒必要問了,他相信她。
唐梓航說了,要對她的煩惱困惑感同身受,不追問不指責(zé)。
“漫漫,床頭的落地臺燈的燈罩不是壞了嗎?怎么修好的?”
劉漫扭頭看了看,是壞了一段時間了,向陽研究了兩次沒有裝上去就把燈罩放在窗臺上了,現(xiàn)在燈罩嚴(yán)絲合縫地裝好了,而且顯然被清潔過很干凈。
還有窗臺上養(yǎng)的幾盆花枯萎的葉子也被清理過,沙發(fā)扶手的布很多時候不在位置上,今天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擺放好了。
“是啊,昨天還是壞的,一定是朱師傅修好的,他可真是個好人?!眲⒙?,應(yīng)該是朱師傅把自己送回來的吧,然后順手修理的。
“哪個朱師傅?”
“門口的保安啊,剛才和我說話的那個,別看他是個保安,心細(xì)著呢,熱心腸,而且還會一些功夫,以前是教練,在我們這當(dāng)保安,真是屈才了?!?/p>
“他修臺燈的時候你沒在?”出于職業(yè)的敏感,向陽多問了一句。
劉漫說自己在走廊上打電話,沒注意。她沒說頭一晚在劇院門口發(fā)生的事情,她怕向陽擔(dān)心。她覺得應(yīng)該好好謝謝朱師傅,改天買兩瓶好酒送給他。
“沒想到我的漫漫公主現(xiàn)在這么接地氣,對保安大哥都這么友善。還是要注意安全,畢竟你是一個女孩子家,以后這種活計交給我做。”
向陽覺得那個老朱剛才對自己進門的時候表現(xiàn)得刻意的躲閃和不自然。劉漫去洗澡了,向陽坐在沙發(fā)里聽著淅淅瀝瀝的水聲,心猿意馬。劉漫
桌上放著安眠藥的瓶子,他伸手?jǐn)Q開聞了聞,淡藍色的藥片沒什么味道,他打算勸勸劉漫別吃這玩意兒,傷腦神經(jīng),還有依賴性。
等她濕著頭發(fā),裹著碎花吊帶裙,嘴里叼著梳子從氤氳水汽的洗澡間出來,那雙又美又長的腿滾著水珠,倚著門,向陽喉結(jié)動了動,某處在瞬間蘇醒,全身好像沐浴在最熱烈的陽光里,血液循環(huán)加速,從內(nèi)而外的燥熱。
不僅僅是吸引。
還沒有買買買,吃吃吃,先啊啊啊。那就倒著來吧。
他扯散了領(lǐng)帶,把警服的袖扣打開,起身去把走廊的窗簾拉了拉,等他轉(zhuǎn)身,熱氣騰騰的姑娘撲了滿懷,她不老實的小手在他的脖頸,胸膛滑過來游過去,慢悠悠麻酥酥。沐浴露和潤體乳的味道蓋不住她的體香,她的左腿攀附在他的后腰間,右腳尖踮起來,舌尖兒在他耳垂打轉(zhuǎn),向陽覺得口干舌燥,
低頭去尋找泉眼,接觸到她溫潤的唇,溫柔地吸了一口,同時摩挲著腰的手也滑到渾圓的屁股上停住。
皮帶扣“喀崩”一聲被解開,妖精居然會用舌頭給向陽解扣子,舌尖似有似無地碰到胸膛,像著了火起了電。她的手柔若無骨,像一尾蛇悄悄滑到向陽的敏感地帶。他從嗓子里發(fā)出低沉隱忍的“喔”。
向陽感覺身體有一股熊熊大火在燃燒。他親了一下劉漫的眼睛,睫毛。
她乖乖地勾住他的脖子,輕輕一抬屁股,像一只樹懶掛在他身上去了沙發(fā)。
窗外,和煦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下來,成了點點金色的光斑反射著墻上,風(fēng)吹著紗幔飄蕩,帶著棗花和月季的幽香,飄進簡樸又溫馨的客廳。
一室旖旎風(fēng)光。
看在向陽的面子上,接下來的每天排練,劉漫作為女配還是很專業(yè)的,并沒有給向小葵使絆。只是私底下形同陌路。Bobo 象征性地指導(dǎo)示范了幾場,也就不再操心了。每次排練完,劉漫不知蹤影。其他人不知怎地也是象征性寒暄,然后有人莫名其妙地唱薛之謙的《演員》: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 / 在逼一個最愛你的人即興表演 / 什么時候我們開始收起了底線 / 順應(yīng)時代的改變看那些拙劣的表演 /每次都是一陳來打圓場,他準(zhǔn)備了那么多話題逗小葵開心,永遠(yuǎn)滿滿的正能量。直到這次排練完被 Bobo 喊走。
小葵爬上天臺,看著夜幕已經(jīng)降臨,天空并非純黑色,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伸向遠(yuǎn)方,遠(yuǎn)處。她很想穿透這層黑幕,刺探天的盡頭是什么。
明明是女一,怎么會這么窩囊,心里會莫名產(chǎn)生對女配的敬畏感。難道自己真是不正當(dāng)上位的?那自己怎么不知道?
真是嗶了狗了。
有心事只好就著晚風(fēng),對著微信視頻給表嫂黎曉說。
“曉曉姐,你有閨蜜嗎?你們會鬧矛盾嗎?”
手機里的黎曉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頭發(fā),看得出來化了淡妝,一身極具誘惑的粉色家居服,模樣清純好看。
“趁你哥還沒回來,我跟你講講哈,我曾經(jīng)有過閨蜜,她叫素素,我們是閨蜜的時候關(guān)系很好,穿同一條裙子,一雙鞋,一個鍋里吃飯,睡一張床,
一起上班,直到她和我睡了同一個男人。我們閨蜜的關(guān)系,就此破裂了。”
“啊,這樣啊,太不仗義了,閨蜜的男人都要上,這種必須鬧翻啊。那你有沒有在她胸口碎大石,讓她跪榴蓮鍵盤什么的。她有跟你道歉嗎?你們現(xiàn)在……”
“還特別好啊,只是退到了好朋友的位置。剛剛還打電話來著,討論一起打飛的去青島吃海捕大龍蝦?!?/p>
小葵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你們……都是重口味啊,男人都能同享?
我也是大寫的佩服。不對呀,這個男人不會是我表哥吧?毀三觀啊,他有這樣的膽子?你這閨蜜誰啊,你們結(jié)婚的時候來了嗎?我見過嗎?”
“你腦洞開得真大,你哥有這膽量么,那個男人是我前任,那個女人
是我前任的現(xiàn)任妻子。我成全了他們,嫁到了云南,如果沒有他們,我還成不了你嫂子,不會過得這么現(xiàn)世安好。所以我?guī)е卸鞯男膽B(tài),和他們握手言和,也是情理之中吧。那你是不是和你的閨蜜漫漫吵架了?最近都沒聽你提她,朋友圈也沒曬你倆形影不離的自拍了。不會是因為像我一樣搶男人那么狗血吧?!?/p>
“原來表嫂才是個‘心機婊’啊,我怎么感覺這個故事是遇見新歡,把舊愛順坡下驢給閨蜜了?!?/p>
表嫂“切”了一聲。
小葵脫了鞋,光腳踩在有點發(fā)燙的水泥板上,松了皮筋,讓頭發(fā)自由飛揚,看著萬家燈火,“我和漫漫,我們,怎么說呢,簡而言之,她覺得我搶了她的角色,可是我覺得是一場誤會,誰也不愿意放下高傲先開口言和。她就是沒憋過去這口氣兒??墒强傔@樣別扭著也不是辦法啊。畢竟我們還要同臺演出,不能老這樣貌合神離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兒,如果你在意她多一點,就主動去找她聊聊,你們畢竟相處這么多年了,還不了解彼此嗎,矛盾化解開就好了啊。你們閑的時候也可以來云南旅游啊,順便認(rèn)認(rèn)家門。我?guī)湍愀牧?,將來她都是要?dāng)你嫂子的人唉,你這當(dāng)小姑子的可得識大局。這可是我們云南的媳婦。別給弄飛了。”
“哎,你是當(dāng)云南媳婦當(dāng)上癮了吧,到處哄騙婦女回云南當(dāng)媳婦。云南男人有這么大魅力?”
只見微信視頻鏡頭一轉(zhuǎn),門口出現(xiàn)一個英姿颯爽的男人,“傻大姐,哎喲喂,你這身衣服,可真傻哎?!?/p>
“小夏子,討厭。你別口是心非,知道你好這口,人家可是專門穿給你看的。你可算回來了,飯菜在鍋里,我在床上等你。乖,快啊?!?/p>
“媳婦你吃了沒?”那人朝屏幕走來了,擁抱的姿勢都準(zhǔn)備好了。
“人家要吃你?!?/p>
哎呀這恩愛秀的,這狗糧撒的。這畫面辣眼睛,不忍直視啊。
“黎曉!?。∠那锷。。∧銈兪枪室獾陌伞!?/p>
“哎呀別鬧,我都忘了跟小葵妹子還視頻通話呢,那個啥,小葵,先不說了啊,我們要用晚膳了。記住哈,你倆這點事兒都不算事兒,要不改天視頻,姐幫你倆嘮明白解心結(jié)啊。哎,老公,來啦,來啦,你都辛苦一天了,等我來盛湯嘛……*% ¥#”
幸好手機剛好沒電了,黑屏,否則還得被多虐一會兒。向小葵把有點發(fā)燙的手機放地板上,甩甩頭發(fā)清了清腦子。
不知道怎么就踩上了條凳。那木頭的觸感,讓她有點懷念那個有點潮濕酒店湖畔棧道??諝庵蟹路疬€有青草的味道。
“父王。”
“父王?!?/p>
“父王……我是法圖娜,我是向小葵。你是誰?”
她對著遠(yuǎn)方大喊了幾聲,可是再也沒有一個穿著睡袍的男人占她便宜,似笑非笑地回答:“唉,還不參見父王?”好像是昨天才發(fā)生的事情,閉上眼睛都能看到那個糾正她表情口吻都不對的神秘男人。
以前特別討厭那些穿越劇,覺得好假。此刻她真想跟哆啦 A 夢借一臺
時光機穿梭到那晚,好好跟那個人聊聊,至少知道他姓甚名誰,微信號多少,電話是否方便留,她想問問他是怎么做到背后長眼睛那么準(zhǔn)接住遙控鑰匙的。
假若日后相遇,他還記得她嗎?他還會記得他說,難道不開門還留你在這過夜么?他還記得他寫的字條么?
寶劍尚未配妥,出門便是江湖。
自己現(xiàn)在不就是驗證了他說的,孤身赤手空拳站在江湖的的血雨腥風(fēng)
里么。
你到底是哪路神仙,特么的倒是現(xiàn)身,就目前的窘?jīng)r給點主意行么。
十天后《哈拉和卓公主》首演。
大幕徐徐拉開,向小葵身穿精美的演出服,站在聚光燈下,她看向觀眾席,享受著那種屏神寧息的安靜,享受著成為焦點的這一刻。這一天,她不知道等了多少個日夜,腦子里演練了多少遍。
她站在布景的城墻墻頭,眺望遠(yuǎn)方,身后的大幕上,是冰封萬里的戈壁和高聳如云的博格達山,環(huán)繞全場的二十八個揚聲器,還原了來自沙漠的風(fēng)聲,如泣如訴,舞臺上,躺滿了尸體,用道具布置成甕牖繩樞、餓殍遍野的景象。
哈拉和卓,就像一具巨大而干枯的尸體,躺在冰冷的吐魯番大地,這是她的城,她是哈拉和卓公主,法圖娜。
她不敢相信,曾經(jīng)那座博格達山腳下最富饒的城市,只半年光景,便成了這般,一如人間地獄。
向小葵微顫著開啟朱唇,對飾演婢女珊度拉的劉漫道:“珊度拉,你看這赤地千里的荒漠,如惔如焚,這萬頃晴空,沒有一片雨云,還有什么更讓人絕望的嗎?珊度拉,你告訴我,我該用什么祈禱,才能換來一場雨。”
劉漫(珊度拉):“公主,我聽人說,有坎兒井的天山融水,供城民們
喝的暫且有保障,只是缺水灌溉,莊稼都活不了,牲畜屠宰光了,連馬匹都宰殺了,如果再沒食物充饑,半數(shù)城民怕是活不下去了?!?/p>
……
臺下時不時地響起掌聲,每幕結(jié)束的時候,觀眾的熱情空前的高漲,向小葵下臺的時候,官網(wǎng)平臺上不斷有粉絲為她加油,不斷有觀眾給她好評,有夸她演得出神入化的,有約她在后臺合影留念的,向小葵看著這些留言,聽著觀眾鼓掌的聲音,看到堆滿舞臺的鮮花,如夢似幻。
比之前想象中排山倒海的緊張,好多了。就這樣,保持住。
心情沒來由的平靜,一如烏市那晚月光下的湖面。有那么一瞬間,她期待人潮中,如果有一個那樣玩世不恭的身影該多好,一起分享她此刻的成功,也許心情會更加愉悅一點。哪怕是打擊她演得一塌糊涂,臭狗屎也行啊。除了他的臭德行,還有他的聲音,比清澈的湖水,更加讓人心神安寧。哦,還
有那個比他長相正經(jīng)多了的小楷字。
寶劍尚未佩妥,出門便是江湖。
怎么會又對號入座了呢。
莫名其妙當(dāng)了女主,一不小心就要火了,她手無寸鐵,心思單純,怎么面對江湖風(fēng)雨?她真的好害怕這只是黃粱一夢,害怕自己只是穿了水晶鞋的灰姑娘,午夜鐘聲一過,所有美好都如霧靄般散去。
但比這更棘手的,是如何面對劉漫和一陳,曾經(jīng)這兩個最好的朋友?;叵氲絼⒙醋约豪涞冒l(fā)抖的眼神,她的心就拔涼拔涼的。還有一陳,自從新疆回來排練開始,臺上正常發(fā)揮,臺下整天跟打了雞血一樣,沒事就拉著自己談理想聊人生,暢想未來,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一個對她冷淡得像冰,她想靠近卻仿佛隔了塊玻璃幕墻;一個對她熱情得像火,她怕自己把握不好分寸,她總覺得他身上少了點什么,那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愛情。
向小葵心里憤慨著:“難道真的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大事的人,注定沒朋友么?”
而此刻唐梓航和向陽就坐在 B 區(qū) VIP 座第二排正中間。舞臺在他們一點鐘方向。
唐梓航看著舞臺上翩若驚鴻,宛若游龍,熠熠生輝的女孩出了神。含著水汽的雙眼里似乎還流轉(zhuǎn)著瀲滟波光,條件反射般,他似乎也聞到湖岸潮濕的空氣和草木的清香,眼前是她晃動高跟鞋,搶鑰匙狡黠的樣子。他覺得第一次有點懷念那個以前經(jīng)常住卻毫無好感的房子。自己糾正過的那句臺詞,她表達得很到位,確實是自己無意中提的建議,表現(xiàn)起來更精準(zhǔn),更傳神。
慶幸自己的推薦沒有錯。那個周總還是很識相的。
這個清瘦高挑還很努力的女孩,在他看來天生就是為了舞臺而生。
姑娘,一定要堅持你所熱愛的東西,來日不畏豺狼虎豹。
向陽臉上始終掛著“這女主是我妹妹”“這女配是我女朋友”“這臺上好看的女人都是我家人”的那種驕傲,忙著發(fā)小視頻給老向,還跟唐梓航無限感慨地悉數(shù)歷年大事記,把向小葵的糗事從穿開襠褲一直講到上周把牙膏當(dāng)洗面奶。唐梓航托著下巴饒有興致地聽。向陽講得口吐蓮花,他覺得老唐之所以如此專心致志,是被自己的口才折服了。
“你確定你倆真是親兄妹?”驀地,唐梓航面帶笑意悠悠地問了一句。
“不然呢?”
“有這么黑自己妹妹的,不怕嫁不出去?”
“她有人追,喏,就臺上那男主,挺有才華的,就對我妹妹情有獨鐘。”
唐梓航盯著穿帝王服正被很多女粉絲擠得東倒西歪的一陳看了看:
“呃……”
兩人出了會堂回車?yán)锔鞒榱艘桓鶡煛?/p>
“你們案子進展呢?”
向陽凝眉道:“有點眉目了,目前已經(jīng)初步鎖定嫌疑人,有明顯作案動機。
是他們年級輔導(dǎo)員,此前一直對她展開各種變態(tài)的追求,在他家里搜出幾件女性內(nèi)衣,有兩件是死者的。在他手機里確實發(fā)現(xiàn)了偷拍很多女學(xué)生舞蹈廳練舞的視頻,案發(fā)當(dāng)日他沒有不在場的證人。只是還沒找到直接的犯罪證據(jù),沒法定罪,不過應(yīng)該快了,我們在嚴(yán)密監(jiān)視中?!?/p>
唐梓航接著問:“作案手法呢?傳訊中,他有交代什么有效信息了嗎?”
向陽雙手搓了一把臉道:“肯定是不會輕易承認(rèn)的,現(xiàn)在網(wǎng)絡(luò)這么發(fā)達,肯定是接觸到什么妖法邪術(shù)也說不定。那貨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無辜。最近不知道犯了什么忌,工作各種不順。”
以前辦案周期都不會超過一周,那些案子不是入室偷盜就是農(nóng)村村民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故意投毒致人死亡,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走一遭,關(guān)系網(wǎng)一梳理很容易找到嫌疑人,一審訊基本供認(rèn)不諱。哪里碰到過這么棘手的案子。
兩人相繼陷入沉默。
落幕。
燈光亮起,大幕緩緩落下,向小葵和一陳拉著手,并肩站在布景的城頭,聽著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環(huán)顧著臺下觀眾一雙雙亮晶晶的眼,一張張興奮的臉,忍不住熱淚盈眶。她不斷向觀眾揮手致意。
大幕落到一半的時候,一陳突然在她耳邊叮囑了一句:“謝幕以后,我在舞臺上等你?!?/p>
向小葵看向一陳,他仿佛還沒從沮渠安周這個角色中抽離回來,眼神依舊殘留王者的氣息,說實話,盡管一陳演王者神形兼?zhèn)?,但向小葵一看到他這張臉,不知怎么的就跳戲,舞臺上他說一不二,舞臺下,呵呵,阿貓阿狗叫他倒杯水都抹不開面子拒絕,這算不算精分?
在一片贊揚聲中,在一片璀璨的光芒閃耀中,小葵、劉漫還有一眾演員要集體合影,小葵被簇?fù)碓谥虚g,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那么多人圍著自己,那么多鏡頭對著自己,這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她手忙腳亂地和粉絲打招呼,羞澀地應(yīng)付記者,任誰都看得出,她只是只剛長齊羽毛的雛鳥。
這時,高導(dǎo)、Bobo、周總從她身后包抄上來,三人把小葵和一陳推到前面吸引長槍短炮的火力,卻把劉漫等一干配角擠出了鏡頭的視角。
Bobo 今天特意穿了一套鮮紅的晚禮服,配上亮得閃瞎眼的漆皮高跟鞋,妝容雍容華貴,一身行頭完全蓋過了向小葵還未卸下的戲服。
她和小葵站在一陳的兩側(cè),一陳又高又帥,是畫面天然的分界線,Bobo這身打扮站在一陳右手邊,仿佛今天的主演是她而不是向小葵。
“向小姐,聽說您是經(jīng)過面試選拔,被高導(dǎo)相中出演法圖娜這個角色的,請問您之前出演過什么角色呢?”
“我……”
“小葵一直是我們劇團青年演員中非常優(yōu)秀的一位。”還沒等向小葵開口,Bobo 就拉高聲音,對那個記者說,“我和高導(dǎo)早就開始培養(yǎng)她,是吧,高導(dǎo)?”
高導(dǎo)不住地點頭:“沒錯,小葵今天的表現(xiàn),我很滿意。當(dāng)然,發(fā)掘
小葵這枚新星,我們 Bobo 姐居功至偉,是她首先發(fā)現(xiàn)小葵的天賦和努力,Bobo 慧眼識人才啊。”
“Bobo 老師,您是劇團的老干部了,有人曾戲稱,這個劇團最堅固的
頂梁柱是您,您現(xiàn)在著力推舉新人,是不是想分擔(dān)部分壓力,難道不怕被搶了一姐的位置嗎?”
“我想強調(diào)一點,培養(yǎng)新人我們一直都在做,沒有新鮮的血液怎么滿足觀眾的眼球呢,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是周總、高導(dǎo),我們劇團上下的共識,我們劇團對 Star……”
Star,Star,呵,那只和她同名的火焰龜是什么鬼,怎么在這種需要集中精力應(yīng)對媒體的時候突然蹦出來,她突然羨慕那只龜,那只只知道憨吃憨睡但是被他寵幸的龜,有生之年我們還會再見嗎?
也許是這么多天緊繃的神經(jīng)讓她暫時忘了那個人,現(xiàn)在首演成功,那些記憶紛紛鉆出來擾亂了她的心思。
很快就會忘記的,她安慰自己。
Bobo 看小葵嘴拙,沒什么經(jīng)驗,疲于應(yīng)付,屢屢接過話茬,別人眼里,是 Bobo 有大姐的風(fēng)度,照顧小葵,替小葵擋了記者的口珠舌炮,但明眼人都清楚,Bobo 完全在搶小葵的曝光率,一部劇有幾個首演?
讓小葵在自己劇的首演禮結(jié)束,接受采訪的時候,只說了半句話,Bobo這種照顧,也算是照顧到姥姥家了。想必明天報紙上,向小葵將是有史以來最沒存在感的女主角了,風(fēng)頭全被 Bobo 搶走了。
不過那時候的小葵,全然沒意識到這一點,她真的還在心里默默地感激Bobo,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鈔票,說的大概就是她這號人物了。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唐梓航把向陽支到停車場去取車,自己卻雙手插屁兜溜達到舞臺前,他想近距離看看她平時的工作環(huán)境,如果突然重逢,看她什么反應(yīng),還會拿鞋當(dāng)武器嗎?他走后的第二天她還去湖邊背臺詞了嗎?他寫的留言她是否看到?她這樣沒心沒肺的性格應(yīng)該不記得自己了吧,或者根本沒看清或者沒記???
舞臺上一陳和音效師阿本、燈光師大頭站在舞臺上,阿本正拿著遙控向他講解著:“一會兒你按這個鍵,播的是《一次就好》,按這個鍵,播的是《Alittle love》……”
講解完音效后,他又和大頭切磋:“你按這個鍵,左面燈光就亮了,向
小葵就看到那邊的一排玫瑰花,按那個鍵,她就能看到中間的紅毯……”
“等等!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要表白的是向小葵?。俊币魂惥X地抬頭看了大頭一眼。
大頭撓了撓頭,反問道:“羅一陳,難道不是嗎?”
“是啊。”
“那不就結(jié)了,我是燈光師嘛,不慧眼如炬怎么做燈光師?!?/p>
阿本也陰險地笑:“我也早就知道了?!?/p>
“你也慧眼如炬?”一陳皺起眉頭。
“不敢當(dāng),你平時表現(xiàn)得太明顯了而已?!?/p>
一陳低下頭,呢喃道:“那還有誰不知道的?”
“恐怕只剩向小葵了。連保安大哥老朱都知道了,幫著收拾場地呢?!?/p>
阿本和大頭異口同聲說,還說得斬釘截鐵,說完互相擊了一掌。
老朱瞇笑瞇笑地看著一陳,微微點頭,一臉的羨慕祝福交織的神色。
一陳差點被他們幾個的默契氣得吐血,等熟悉完燈光和音樂后,排練了兩遍,感覺情調(diào)渲染到位,浪漫不多不少,剛剛好,他有預(yù)感,這個 feel,一定能打動向小葵的芳心!
“謝謝兩位大哥,我都學(xué)會了。”一陳對他們道。
阿本說:“好,祝你馬到成功!我哥們也是今天求婚成功的,我們這些單身狗啊只有羨慕的份兒??磥斫裉焓莻€好日子,適合求偶?!?/p>
“求套路,套路。說說唄?!币魂悆裳鄯殴?。
阿本清清嗓子:“我哥們阿輝有次聚會看上個女的叫大丫,是北辰路早上健身房的瑜伽教練,那身材那氣質(zhì),吸引多少男的色瞇瞇,女的羨慕的眼光。我哥們雖然有錢,可惜是個二百來斤的大胖子。他發(fā)揚死皮賴臉的精神早送晚接上下班,大丫當(dāng)然明白他心思。人家大丫開玩笑說如果半年瘦下去50 斤,她就答應(yīng)處處看。為了追著女的,阿輝也是下了狠心了,以前愛吃肉喝酒,也戒了改吃素了,去這健身房辦了會員卡,每天揮汗如雨,陪著大丫上班,看她在瑜伽房腰身柔軟,把自己折疊成各種形狀,尤其是結(jié)束課程之前,躺墊子上引導(dǎo)會員休息那一幕,聲音呢噥軟語,像飄在半空中,吊帶背心里露出兩個渾圓白皙的半球,上下輕輕起伏,額頭還有淺淺的汗珠,真性感啊。
他一想到以后這女的就這個姿勢躺他的床上,自己躺旁邊,渾身像打了雞血,也不覺得減肥苦和累。半年時間愣是瘦到一百三十斤,還練出六塊腹肌。你還別說,瘦下來的阿輝是個型男哎。就在今天,他請人策劃了求婚儀式,還出動了直升飛機,三克拉的大鉆戒,那場面別提多壯觀,我要是女的,我也同意。他可是富三代,人家大丫一看這架勢說了,就算是 200 斤大胖子也會同意的,減肥只是考驗他的耐力,希望他更健康而已。你們聽聽這女的多會說,這狗糧撒的。還上了微博熱搜,你們自己看視頻唄?!?/p>
大家還意猶未盡呢。
大頭說:“臥槽,有錢人終成眷屬的故事啊。哪個健身房,還有美女沒有?改天我們屌絲也去瞅瞅?!?/p>
一旁裝設(shè)備的老朱說:“工人新村廣場斜對面那個?!?/p>
阿本說:“是啊,是啊,改天領(lǐng)你去。朱師傅,難不成你也去過?”
“路過,路過。”老朱憨厚地笑答,然后繼續(xù)裝機器。
“哎,大頭,我哥們在前面那個旺角海鮮自助城慶祝脫單,包場,走,走,一起去。那個,朱師傅,這兒就辛苦你了啊?!?/p>
大頭一臉興奮:“走,走,蹭飯去,那個,一陳,也等你慶功酒哇!”
一陳想想自己別說請直升飛機了,在上海自己還買不起一居室呢,玩套路也得講實力,在這個套路滿滿的年代,走心大概是他唯一的撩妹技巧。
唐梓航對這種八卦沒興趣,只是安靜地立在臺下的窗邊抽了幾根煙,聽著他們在臺上七嘴八舌很聒噪,只是偶爾有人提到向小葵,才讓他多停留了一會兒。原來還有一場表白戲啊,在這么 low 的九十年代老氣橫秋的舞臺上,這么 low 的原始保守的創(chuàng)意,不過顏值倒是相當(dāng)。那個傻女孩會不會答應(yīng)呢?
他把剛才在洗手間用心抓起來錯落有致的短碎發(fā)又抓亂,朝停車場走去。
接受完采訪回到更衣室,小葵還沒徹底回過神,龐恩娜等一眾小演員,就起身鼓掌,連趙玲和自視清高的沈艷麗也圍了上來。
趙玲半開玩笑地對她說:“小葵,選角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演得不錯,說實話之前那些小配角真是埋沒你了啊,小葵,你隱藏得夠深的呀?!?/p>
沈艷麗淺淺一笑,拍了拍小葵的肩膀道:“小葵,就等著火啊,姐妹們可等著沾你光呢。這部劇聽說有幕后大咖在運作,說不定還能百城巡演呢,如果是那樣,不火也難啊。”
張三:“……”
李四:“……”
還有趙五王二麻子分別過來嗶嗶,恭維。
小葵被她們夸得眼圈都泛紅了,這群可不是善茬,以往向小葵哪入得了她們的法眼?
“謝謝,以后我們一起努力,讓這部《哈拉和卓公主》,火到全國!都成大咖才好呢。”
“火到全國哪夠啊,火遍全球,火到百老匯去!”一旁的小美舉起拳頭,喊口號似的拍馬屁。
沈艷麗白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說火到火星上去?別說沒邊沒際的,我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要演好接下來的每一場,都像首演這樣全情投入,不能得意忘形啊?!?/p>
整個更衣室都熱血沸騰的時候,只有劉漫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化妝鏡前,顯得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以前不管她多不合群,起碼還有向小葵和她休戚與共,但現(xiàn)在,她孑然一身。
小葵的眼神穿過眾人,落到她落寞的背上,心里“咯噔”一下,臉色立馬黯然下來。
沈艷麗順著小葵的眼神,看向劉漫,鼻孔出氣道:“哼,還不服氣呢,還是小葵最好的朋友呢!唉,演技不好怪懶,人緣不好怪作,命不好,怪天嘍?!?/p>
劉漫聽到這句話,“唰”的一聲站了起來,一臉殺氣騰騰地朝沈艷麗
走來。
沈艷麗挺了挺胸站在她面前,以眼還眼,針尖對麥芒地和她對視著。好像過去那個吹捧劉漫的人不是自己。
向小葵護著劉漫,對沈艷麗道:“艷麗,少說兩句?!?/p>
“干嘛?我說錯了?一天到晚哭喪著臉,別人都欠她錢怎么的?向小葵,這種人活該一輩子沒朋友,和她做朋友你不覺得委屈?。恳惶斓酵砜慈四樕每窗。块L花了咋的?你看她在飛機上那個死樣子?!?/p>
“讓開!”劉漫一下掃開沈艷麗,頭也不回地走出更衣室。
“漫漫!”向小葵指了指沈艷麗嘆了口氣,立馬追了出去。
劉漫走得飛快,向小葵一路小跑,追到走廊盡頭才追上劉漫。
“漫漫,沈艷麗剛才說的是氣話,你別往心里去?!彼⒙氖?,勸她道。
劉漫轉(zhuǎn)過身,一下把小葵的手甩掉,對她道:“我這種人活該沒朋友,你就讓我自生自滅不行嗎?向小葵!你過你眾星捧月的日子去,別來煩我行嗎?!”
看著劉漫決絕的樣子,向小葵心里難過得被針扎了似的,蒼天啊,難道過去的情誼真的都是假的?她從來都不希望自己的風(fēng)頭蓋過她?自己從來不了解這個朋友?她竟然這么小氣?
“漫漫,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以前我們發(fā)過誓,要當(dāng)一輩子的朋友,你還記得嗎?”
“你傻啊,喝過酒的醉話,能當(dāng)真?”劉漫笑了,笑得慘然,“向小葵,我第一次知道你這么會演戲,我比不過你好嗎?你運氣好,有人愿意伸肩膀給你踩,你都這樣了,還來裝什么好人?”
“劉漫,你在說什么???”向小葵真的懵逼了,對著不可理喻的劉漫,也有點生氣。
“向小葵,我不把真相說出來已經(jīng)是對得起你了,還裝傻嗎?以為誰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嗎?以后我的事你少管,你的事我也絕不摻和,你走你的紅地毯,我過我的斑馬線,我們井水不犯河水,OK ?!”
向小葵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劉漫,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自己高燒說胡話的夜晚,徹夜照看自己沒有合眼的,才是劉漫;從老家千里迢迢帶來特產(chǎn),一口不舍得吃全給自己的才是劉漫;表演不到位,一點一點幫自己摳表情動作的才是劉漫;手指都切破了貼創(chuàng)可貼繼續(xù)做菜給自己吃的才是劉漫;擠在一個被窩偷偷分享不能說的秘密的才是劉漫;拉著自己的手說是一輩子好閨蜜,以后是好嫂子的才是劉漫啊。
那個劉漫去哪兒了?丟在新疆了?
“不會的,漫漫,你這話不是真心的,你心里一定有事,漫漫,你說的真相是什么?你跟我說。你到底怎么了?”
“沒怎么!都已經(jīng)這樣了,你就要火了,你的夢想要實現(xiàn)了,懂嗎?現(xiàn)在說沒有意義了。”劉漫躲閃過向小葵的眼神,淚流滿面。
向小葵雙手抓著劉漫的肩膀,眼神堅定地看著她:“漫漫,在新疆我就發(fā)現(xiàn)了,你心里有事,你說出來,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幫你,砸鍋賣鐵都幫你,漫漫,你說啊,求求你了你說啊?!?/p>
劉漫一把推開她,臉上帶著疏離的神色:“向小葵,我們……緣盡了,別逼我了?!?/p>
向小葵頹然地站在空蕩蕩的走廊里,看著劉漫倔強落寞的身影,仿佛被人在胸上踩了一腳,悶得說不出話來,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濕了妝。首演成功頓時失去意義。她心想,壞了,自己把向陽也連累了,哥哥嘴里說的煮熟的嫂子,這下不是要飛了吧。
這女人輕易不發(fā)脾氣,這發(fā)起脾氣一般人招架不住啊。關(guān)鍵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真悲催,所謂人生也許就是這樣,有得有失。得到角色,失去朋友。
“那,我哥呢……你……”
“他是他,你是你……”劉漫緩緩?fù)鲁鲞@幾個字,臉上不再有任何表情,踉蹌離去。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劉漫臉上也已經(jīng)爬滿了眼淚和鼻涕,她不敢去擦,不敢哭出聲音,任由鼻涕眼淚哭得滿嘴滿臉都是,她怕被向小葵看穿她此刻的心情,比向小葵更悲痛的心情。
一個人本質(zhì)在慢慢變壞,秀下限,有比這更可怕的嗎?這個人是自己好朋友,她的虛榮心已經(jīng)在一點點膨脹還有比這更可惜的嗎?
既然向小葵這么愛表演,不愿意主動承認(rèn),自己何必拆穿,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可是自己終究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怎么能看著自己的好朋友使下三濫的手段獲得本屬于自己的角色?還安之若素,還特別享受現(xiàn)在得到的一切?她明明知道自己盼望這個角色有多久,為何連公平競爭的機會都不給?
這么狠,這么恨,這么矛盾。
這邊,一陳等眾人一走,立馬打電話給向小葵。
“小葵啊,累不累?你在哪兒呢?我在這里等你,有驚……”
喜還沒出口,就被小葵搶了詞。
“對不起啊,一陳,我今天,太,太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好嗎?”
一般有血性的男人,肯定說,不行,就現(xiàn)在來,趕緊的。只有一陳掩藏著自己的失望,說,“好啊,那你注意休息啊?!?/p>
說完這句,他后悔得都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坐在黑漆漆的舞臺中央,看著對方已掛機那幾個戳心的字,有種萬念俱灰的挫敗感。精心準(zhǔn)備的現(xiàn)場啊。
白瞎了。
黑暗中一明一滅的煙頭在閃,煙頭那端有人說話了:“女主角不來了?
哎呀,不介意的話,我陪你抽根煙?男人嘛,要堅強?!?/p>
“誰?大周?”
“我,老朱哇。”
“朱教練,你怎么還沒走?”
“哦,我等著幫你收拾場地,鎖門關(guān)窗,怕晚上下雨。你別那么客氣叫我,我現(xiàn)在是保安,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叫我老朱就行?!?/p>
“老朱大哥,你還是這么盡職盡責(zé)。自從你來咱們劇院上班以后,大家對你的工作非常認(rèn)可呢,就是大材小用了?!?/p>
“Bobo 老師可憐我,賞口飯吃,反正我會好好珍惜這份工作的,不給
你們添麻煩。”
“可惜你現(xiàn)在不當(dāng)拳擊教練了,沒有你的督促我也好久沒去俱樂部了,工作太忙沒空了?!?/p>
“鍛煉鍛煉還是有好處的,等有機會我再陪你過過招?”
“好啊。你還有煙嗎?給我也來一根吧。我發(fā)現(xiàn)你呀,跟我一樣,熱心腸,一直都是再世雷鋒,革命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以前那幫糙老爺們兒把保安亭弄得像狗窩一樣。你來了以后都整潔了不少呢。改天你去我宿舍看看,我也沒事總收拾,自己住著舒服。朱大哥,咱倆探討一下,你說這種性格到底好不好?”
向小葵換完衣服,懨懨地給向陽打了電話:“哥,帶我回家。立刻,馬上?!?/p>
也許是餐廳走道嘈雜,向陽并未聽出妹妹異樣,興奮道,“小葵,你的首演我們來看了,很棒。我現(xiàn)在在劇院旁邊的五豐樓宵夜呢,你快來,我們給你慶功,喊劉漫一起?!?/p>
向小葵有氣無力地道:“劉漫不會來的,如果我把她惹生氣了,你會不會怪我?”
“你們女人真麻煩,個個都是小心眼。她也沒接我電話,我這還有朋友,你先來了再說?!?/p>
向陽回到座位,唐梓航已經(jīng)走了,潔白的餐巾紙上寫了幾個蒼勁大字:老爺子召見,回聊。
什么情況,只不過是去了趟洗手間,便秘了而已,人之常情,這廝就走了。服務(wù)員過來收筆,跟向陽搭訕,一臉花癡樣,“帥哥。”
“嗯?什么事?”
“我是說,剛才那個帥哥已經(jīng)結(jié)過賬了。請問他還回來嗎?”
向陽一臉黑線,用手機屏幕照了照自己,難道我不夠帥嗎?還是穿便衣帥得不明顯?他把紙巾團了一團,捏扁。
向小葵走出劇院的時候,夜色已濃,她曾無數(shù)次地幻想過今夜的心情,她以為會是夙愿得償?shù)南矘O而泣,卻沒想到心里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形單影只地走在燈火闌珊火樹銀花中央,城市璀璨的燈火把她的影子拉向四面八方,卻無法和誰的影子重疊。
常聽說高處不勝寒,奈何她現(xiàn)在還在半山腰上,雪線還沒到,就已經(jīng)孤單到不行,真到了會當(dāng)凌絕頂?shù)牡夭?,會不會顧盼無一人?
向小葵覺得孤單寂寞冷,一邊走一邊向上天祈求一份真摯的溫存,但直到快走到五豐樓,天上也沒掉件羽絨衣下來,連根鴨毛都沒飄下來,反而風(fēng)刮得更大了。
當(dāng)她沿著馬路牙子走到街角的時候,卻在迤邐的燈光下,看到了上天給予她的饋贈,那是一條長長的斑駁的影子,一個被包裹在光芒中的輪廓,仿佛是一個天然的黑洞,只一眼,她的目光便死死地定格在那輪廓上,任由意志和理智再怎么倔強,都無法把眼神從這黑洞里抽離。
眾里尋他千百度,得來全不費功夫。
是他嗎?烏魯木齊遇見的那個神秘男,魅惑的嘴角,勾魂奪魄的眼神,散發(fā)著仿佛與生俱來灑脫的姿態(tài),就是他吧。他隨意地站在路燈下,右手夾著一支煙,裊裊的煙霧極細(xì),整體感覺還是那種極其玩世不恭聽之任之的模樣。雖然目前只有昏黃的路燈和清冷的月光,自己的周身怎么開始有點暖洋洋的了呢?
向小葵仿佛聽到自己的心在放肆地笑。
什么是緣分?
所謂緣分就是適當(dāng)?shù)臅r候遇到想遇見的人。緣分淺的人,有幸相識卻又擦肩而過;緣分深的人,相見恨晚從此不離不棄。有的緣分可遇不可求,屬于上等緣;有的緣分是可遇亦可求,屬于中等緣;有的緣分可遇而無可求,
屬于下等緣。
自己正亂七八糟感慨呢,那人電話響了,他用耳朵跟肩膀夾住手機,抬腳貌似要走了。
“嘿,站住?!毕蛐】筒坏命c了那個人的穴上前鑒定一下到底是不是。卻又慌亂低下頭,佯裝沒認(rèn)出他來,邁開腿兒朝他走過去,心想如果真是他,怎么調(diào)戲一番才好。
近了,馬上就到跟前了,還真的是。自己站在樹的陰影里,只看到他的側(cè)臉。
那修長挺拔的身材,那張欠揍的英氣逼人的臉,如果不開口說話,還真蠻帥的。向小葵聽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臉像燒著似的燙,兩手卻因緊張而發(fā)涼出汗,他會不會不記得自己了?那多尷尬。向小葵的心微微顫著。她在想等他接完電話,該不該主動打招呼?她想這樣筆直地提速撞上去,假裝不小心,剛好可以報仇,撞他右胳膊上,最好撞個生活不能自理。
低頭看看胸,和自己的小身板,又怕自己吃虧。她腦子里無數(shù)個方案循環(huán)排練。
“轟……轟……”強力的馬達聲撕扯著整條路的喧囂,由遠(yuǎn)及近,如破風(fēng)之箭,向這里射來。
聽到馬達聲,那個男人轉(zhuǎn)過頭,把外套隨意搭在肩上,看向路的盡頭,他的嘴角彎起玩世不恭的弧度,眼神邪魅如暗夜的精靈,這種眼神女人來說,是一個危險的訊號,是飛蛾眼中的火。
伴隨著轟鳴聲,兩束耀眼的燈光從街道盡頭的轉(zhuǎn)角射了過來,車燈的位置比一般的車低矮,是輛跑車。那輛車掠過無數(shù)路人驚詫羨慕的眼神,橫在向小葵和她的緣分之間,向小葵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橫亙在自己眼前的,是輛騷紅色的 LaFerrari,她對車沒什么研究,之所以能一眼認(rèn)出,是因為年前陪向陽去車展的時候,看到過這款,當(dāng)時被它迷人的外形驚艷了,也被它八位數(shù)的售價驚呆了。
而那個男人,掀開車門,坐了進去。居然坐了進去!動作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沒一絲拘束,一看就是常坐。
開車的正是烏市錦江酒店見過的尤物,見他上車,那女子一轟油門絕塵而去。他和她什么關(guān)系?向小葵傻愣愣地站在人行道上,眼神呆滯地看著車的屁股,一騎絕塵,剛剛還以為上天終于眷顧,下一刻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又著了上天的道。
這家伙到底什么來頭?傍富婆?
欲哭無淚,一輛兩千多萬的車橫亙在她面前,要逾越的難度堪比兩千多米深的峽谷,她覺得自己又一次被上天戲耍了,不過好在沒人看見她的窘迫。
向小葵一頭黑線地扎進五豐樓,登上二樓,一眼看見向陽一個人坐在近窗的一桌上。向陽也見著她,伸手招呼她過去。
小葵走過去,一屁股坐在唐梓航剛剛坐過的位置上。
“老向呢?”她環(huán)顧了一圈,并未看到爸爸,有些失望。在舞臺上因為緊張,全神貫注,根本沒看清向陽坐哪。
“哦,老向沒來,社區(qū)有個象棋比賽?!?/p>
“什么?!一個破比賽,比女兒首演禮都重要?”
“嗯,哼哼,關(guān)鍵他還是觀眾!站票,還被旁邊的人嫌棄多嘴那種?!?/p>
向陽搖了搖頭,嘆息著說。
“你可真會挑事兒,那你剛才說‘我們’指的是?”
“哦,叫我‘小寶貝’的那個白日衣衫盡啊,本來想引薦你們認(rèn)識一下??上惺聝合茸吡恕!?/p>
向小葵挪了挪屁股,故意和向陽保持一段距離,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向陽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忙想解釋什么,還沒開口就被小葵制止:“別解釋,解釋等于掩飾,掩飾就是犯罪的開始?!?/p>
“你哥一臉正氣,國徽在上,肩章左右,怎么可能犯罪?”向陽白了小葵一眼,說完,吐了口濁氣,擺出一臉郁郁的表情。
“哥,你說喜歡上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喜歡上?上誰?喜歡和喜歡上是兩個概念,我的妹妹?!?/p>
“噗——”向小葵一口湯噴出來,手忙腳亂地收拾,同時對向陽投去仇視的眼神。
“呵呵?!毕蜿柲闷鹂曜訆A了個湯包,一口塞在嘴里,一邊吃一邊說,“好,我不開玩笑了,你喜歡上劇中跟你演對手戲那個男主角了?你倆在舞臺上眼神一對視,我就發(fā)現(xiàn)端倪,憑借我警察的慧眼如炬,放心,他也喜歡你。”
向小葵正在喝湯,聽了他的話,詫異地差點把嘴里的湯再次噴出來。都不在一個頻道上啊,她該怎樣說自己那種異樣的感覺呢?向陽肯定會笑話自己,一面之緣就喜歡,也太離譜了吧。
“你哪看出來男主角對我有意思了?”
“警察的直覺?!?/p>
“拜托你把為數(shù)不多的直覺拿來破案好不好,別浪費在八卦上。女學(xué)生詭異之死那個案子現(xiàn)在家屬還在鬧呢吧,尋死覓活的,我都看新聞了?!?/p>
“女孩子家平時注意安全,管好自己,少生是非。”
向小葵點點頭,看哥哥愁眉不展的樣子,也立刻轉(zhuǎn)移話題。
“你要不要去看看劉漫?因為這部劇,她好像鬧情緒了?!?/p>
“不接電話,不回微信。我猜也是因為你,對我都開始冷淡起來了?!?/p>
小葵還一肚子委屈呢,竹筒倒豆子一樣把劉漫這幾天奇奇怪怪的表現(xiàn)都說了一通,還說什么真相,什么不揭穿,然后問向陽,劉漫到底是吃錯什么藥了?
是啊,她到底是吃錯什么藥了?向陽同問。
以前大家白天都工作忙,下班以后向小葵就陪劉漫在宿舍待著,向陽晚上加班完,就會趕到劇院門口這家二十四小時餐廳,陪倆美女宵夜,難得的短暫相聚時間,三個人打打鬧鬧嘻嘻哈哈,好不愜意。通常都是向陽和小葵吃得多,劉漫為了保持身材,每次只喝一盅烏雞湯。然后不食人間煙火般看著兄妹倆你給我夾一塊肉,我喂你吃一個湯包,生活,充滿快樂。
宵夜完,按照國際慣例,向陽送劉漫回宿舍膩歪一會兒,小葵在車?yán)锏?,然后帶小葵回家?/p>
新疆回來以后,劉漫就以怕長肉為理由拒絕了鐵三角宵夜行動。
再見向陽,眼神也不會輕易放電了。以前那媚眼放出來的曖昧電壓讓一向不解風(fēng)情的向陽渾身哆嗦,腎上腺素飆升。
“哥,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再不好好哄哄劉漫,嫂子就成別人嫂子了,我們單位那個花褲衩可老是沒事兒獻殷勤?!?/p>
“嗨,向小葵,明明是你惹的她,還得我收拾爛攤子?!?/p>
“說你情商低,你還不承認(rèn),嫂子跟小姑子的關(guān)系本來就很微妙,你在中間就是雙面膠,和事佬啊,要不是你,她說那么難聽,我早不干了。翻臉就翻臉,誰怕誰?”
小葵用叉子叉起一塊雞胸肉,又補充道:“你真別掉以輕心,拿工作忙當(dāng)借口,癡情的女人啊,一愛會愛很久,一出軌也會出很遠(yuǎn)?!?/p>
最后兄妹倆總結(jié),向陽雖然工作忙,還是應(yīng)該多花時間精力,熱情似火地拿出融化冰山的精神溫暖劉漫,幫她找回選角失敗的平衡,等忙完這段時間,年底,求婚也該提上日程了。以免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