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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若彩虹》葉鯉寧倪年命運走向 第5章精彩放送

2021-02-25 17:50:19 作者:三文愚
  • 斯人若彩虹 斯人若彩虹

    溫文爾雅天文學家VS溫婉甜美小護士的愛情童話。京中深巷的裁縫鋪里,迷迭幽香,他手法準確、拿捏得體地為她量身;安靜寧謐的護士站前,燈光熒白,他左手執(zhí)筆落字,留下她的三圍尺寸;探索宇宙的大學講堂,如夢方醒,他侃侃而談,頃刻間帶走她全部心跳。葉鯉寧,魚字鯉,寶蓋寧。倪年呼吸困難地想,他像溫柔綿長的白晝,也像縱人耽溺的永夜。三年前的短暫奇遇,倪年并不知道,葉鯉寧卻對她有了好奇。更令他心有戚戚的,是他曾經(jīng)好奇星空,就愛上了星空?;蛟S他是座矗立在海岸線附近的白色燈塔,經(jīng)年累月,只為等候一艘靠岸的船只。轉(zhuǎn)瞬即逝的相遇,也要相遇??v橫四海的陌路,哪怕眾里尋他,也依然要找到你。

    三文愚 狀態(tài):已完結(jié) 類型: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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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若彩虹》 章節(jié)介紹

有一種小說,它像豢養(yǎng)的一只寵物,在你歡樂時陪你歡樂,在你傷心時卻逗你開心。它就是作者三文愚的小說《斯人若彩虹》?!端谷巳舨屎纭返?章介紹:終于看見兩個未接來電的時候,倪年在更衣室里剛換回私服。拔下鐵皮柜鑰匙,她邊往外走邊回撥過去,那端嘟了兩.........

《斯人若彩虹》 物換星移 在線試讀

終于看見兩個未接來電的時候,倪年在更衣室里剛換回私服。拔下鐵皮柜鑰匙,她邊往外走邊回撥過去,那端嘟了兩拍,傳來一聲久違的“喂”。

“葉老師,你找我?”

經(jīng)過護士站,她和接班同事?lián)]揮手。

葉鯉寧開門見山,沒什么迂回伎倆:“你今天上什么班?”

“白班?!?/p>

“是這樣,我晚上要招待幾個學生聚餐,小雷問我能不能叫上你。”

小雷?誰是小雷?

倪年斷片兒似的愣了愣,半晌才醍醐灌頂:“雷蕾?”

“雷蕾?!?/p>

“……”她咬咬大拇指,不費吹灰之力便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好吧,她現(xiàn)在的身份大概、也許、可能是葉副研究員官方唯一指定戰(zhàn)略合作伙伴?

“你會做飯?”

“不會。”

“……”你不是堂堂留美博士后嗎,缺乏烹飪技能的話,是怎么在薯條、漢堡、大比薩的困境中存活下來的?

“你會做飯?”

“我當然會?!?/p>

“那太棒了?!?/p>

“……”

為了方便工作,葉鯉寧平日都住在和天文臺隔條大馬路的科學園南里。倪年如愿找到三區(qū)6號樓,爬完三層后摁響了他家的門鈴。

葉鯉寧拉開門,站姿休閑,頭發(fā)似乎剛剪過,穿了件黑白條紋T恤,看上去像年輕了兩歲。他身后的墻上掛了副木星與其一、二、三衛(wèi)星之間的拉普拉斯共振動態(tài)模型。

“拖鞋還是鞋套?”

“都行?!?/p>

他看了眼她的細高跟,俯身拿了雙最小碼的男式?jīng)鐾稀?/p>

倪年邊換邊把壓抑已久的疑問問了出來:“那個,你是黑白控???”

葉鯉寧環(huán)顧了眼自家黑白基調(diào)的室內(nèi)裝修,坦言道:“我不太擅長花時間在選擇和搭配上,這樣方便?!?/p>

雷蕾小分隊都還沒來,倪年進了客廳,才發(fā)現(xiàn)偏角的一張單人沙發(fā)上早就坐了個人。陳政撫著臥在他大腿上的美國短毛貓,坐姿愜意卻一如既往風度翩翩:“好久不見?!?/p>

伍月在陳氏制衣定做的幾套禮服都已完工交付,上身效果奇佳,美得她恨不得將婚期提前。倪年在旁邊的位置落座,見他腿上那只正在享受順毛的喵星人睜開眼,黃金般亮麗的瞳仁,毛色純黑,高冷模樣和葉鯉寧的微信頭像如出一轍。

它睇了睇倪年,接著愛理不理地默默合眼……

“好你個三千萬,對待美女的態(tài)度如此惡劣,注定孤獨一生?!标愓嫘χ乃鼒A潤的頭頂。

倪年以為自己聽錯了:“它叫什么?”

“三千萬。”

“……”

陳政扶扶鼻梁上的金絲鏡架:“一股子銅臭味是不是?葉鯉寧養(yǎng)的貓,總該叫個哈勃、土衛(wèi)一、嫦娥2號之類的才對。”

倪年忍俊不禁,假寐中的喵星人卻聽不下去了,四肢一撐跳下地,意興珊闌地散著貓步去找它的鏟屎官。陳政一副習慣了的神態(tài),拾過擱在沙發(fā)扶手處的兩本書,拿去放回架子。

葉鯉寧客廳電視墻所在的位置,是一面巨大的嵌入式書柜。柜檐處安了個掛式幕布,需要時降下來投影即可。倪年也走過去,圍觀一下葉副研究員的私人書架,《愛因斯坦文集》《時間簡史》《宇宙通史》《老子》《霍金演講錄》……凡爾納三部曲旁是整十卷的《銀河英雄傳說》。除了大量的中外科普讀物及科幻文學,還有許多社會、哲學、經(jīng)管類書籍和期刊。

陳政抱臂站立,似笑非笑地吐槽道:“老葉這個人,常態(tài)時那作風就跟個退休老干部似的,枯燥又無趣。一旦變態(tài)起來,隨口講半小時的宇宙微波背景輻射虐哭你?!?/p>

深受其害的口吻讓倪年十分想笑,她放眼掃了圈葉鯉寧的屋子,白墻,白地磚,黑柜,黑沙發(fā)……仔細想想,他的一切和他給人的感覺差不多,隨性卻不草率:“是心思簡單、頭腦復雜的那類人吧?把自己擅長的東西發(fā)揮到極致,其余云淡風輕。”

雖然專注揶揄發(fā)小三十年,但聽聞倪年竟能一針見血地說透,陳政悄悄一哂:“是啊,平日里能讓他頭疼的最大煩惱,沒準是怕未來媳婦不喜歡三千萬?”

順風耳從廚房探出半身,腳邊蹲著御前侍衛(wèi)三千萬:“煮飯要加多少水?”

“我?guī)湍悖 ?/p>

倪年是個熱愛大米的“飯桶”,葉鯉寧則是個“面霸”,加上大多時候的三餐都是在單位食堂解決,就沒特地修煉過煮飯項目。沒多久小分隊就來了,雷蕾是葉鯉寧帶的唯一學生,其余幾個也是暑假留臺做項目的研究生,年輕洋溢,排著隊到廚房覲見倪年,師娘長師娘短的。陳政圍觀得不亦樂乎,回頭看看窗邊的三千萬,后者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與寂寞有染。

一個大寫的失寵。

“不吹不黑,葉老師這地下工作整得有點革命黨特務的意思了?!?/p>

“平胸而論,大伙兒覺得我臺首帥的保密行為該如何問責?”

“講真,導師夫婦顏值爆表,雷小蕾你到底走了什么狗屎運啊……”

“不服憋著!”

他們圍著茶幾吃零食,打牙配嘴,雷蕾歪過腦袋往廚房瞄:“我?guī)熌锶嗣郎聿暮冒?,這腰圍,目測——”她瞇著眼估摸,還沒說出個大概,身后飄過一道嘚瑟的聲音。

“一尺八。”

集體靜默……

沒有秀恩愛就沒有傷害,真是防不勝防!

葉鯉寧進廚房洗了手,左手提刀切起了難度系數(shù)并不大的蔥姜蒜。他沒注意到倪年幾欲滴血的耳垂,只聽她汗顏道:“你干嗎接話?。俊?/p>

又不是知識搶答,低調(diào)啊親。

“我量的我當然清楚?!?/p>

“……”

有理有據(jù),使人信服。倪年鏟著鍋里的宮保雞丁,被他短短兩句話秒得渾身像涂了層紅漆。

拍黃瓜、木須肉、番茄炒蛋、蔥油鱸魚、麻醬涼面、冬瓜排骨湯……其實葉鯉寧買的食材遠不止這些,倪年也只撿了自己會的做。大家碰完杯,紛紛開始動筷,全桌就屬雷蕾膽子最大,率先助興:“師娘你知道嗎?去年咱們在這兒過中秋,葉老師愣是將小清新的揚州炒飯鏟成了非洲炒飯,那色澤,一眼瞧去比三千萬的臉還黑!”

大伙兒笑作一團,陳政邊往碗里盛湯,邊好言相勸道:“小雷,你就要研三了吧?畢業(yè)論文準備得如何?”

果然,葉鯉寧聞言勾勾唇角,一臉高深莫測。

“行行好啊陳老板——”雷蕾哀號,逗得大家越發(fā)歡實。好歹是人精界的翹楚,雷蕾果斷更換手法,曲線討好頂頭上司,“師娘,咱們?nèi)~老師可是打著男人都難找到的好燈籠啊,撇開顏值不談,你是喜歡他哪一點呀?”

倪年剛夾住的雞肉丁咣當?shù)艋赝肜?,被問得個措手不及。

陳政這廂明明知悉內(nèi)情,當下卻笑而不語,來了些看戲的興致。挨著葉鯉寧坐的男生察覺倪年似乎不太好意思,機智地捂住當事人的兩耳:“師娘,葉老師這下妥妥得聾了,來,讓世界聽見你的答案!”

倪年哭笑不得,葉鯉寧卻好整以暇地剔著魚肉中的小刺,送進嘴里仔細地嘗。興許是菜肴對了胃口,抑或是別的什么因由,當他的視線淌過手邊的碗碟,循著直線軌跡單獨走向她的時候,倪年似乎在那荒野般遼闊的瞳孔里,看見了啟幕的黎明……

離這兒五百多米就有地鐵站,聚餐結(jié)束后,倪年告辭,葉陳二人慷慨相送,權(quán)當散個步。有小區(qū)住戶的車駛過干道,夜里車燈刺目,葉鯉寧偏頭的同時,順帶伸手替倪年擋住了眼睛。他好像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自然,放下后便抄回褲袋里,邊走邊和陳政繼續(xù)講著什么。

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敞亮又繁忙。

倪年往包里掏一卡通,卻見葉鯉寧也從口袋里掏出個玩意兒,遞到她眼皮底下,道謝著:“晚餐很棒,辛苦你了?!?/p>

一顆五角硬幣大小的墨色石頭,單看著瞧不出什么玄機。倪年拿到指尖研究,想到上次在公眾科學日收獲的見聞,腦中靈光驟現(xiàn),粲然笑道:“隕石?”

他點點頭。

怎么說呢,天文學家表達感謝的方式果然很有想法……倪年躊躇著,葉鯉寧見狀便說:“這是普通種類,不貴重?!?/p>

“放心收吧,指不定還是你做飯功勞高?!币慌缘年愓窖裕洲揶淼?,“或者你更想老葉明天送束花到你們科室?”

“……”

夠了,光腦補就覺得很是可怕……

過了刷卡處,倪年和他們揮手再見。陳政摘掉眼鏡,掏出手帕來細細擦拭,挑了挑眉梢:“阿根廷小鐵隕標本,發(fā)現(xiàn)時間1576年,當初我問你討要了整一個月,你回了我一句什么來著?”

“外行人拿著并沒有什么用?!?/p>

陳政將金絲眼鏡架回原位,沖倪年消失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葉鯉寧非常不要臉地選擇性作啞。

“我沒記錯的話,你和她第一次見面,是在我的鋪子里吧?”陳政回憶著那日自己喊他搭把手,又想起今天飯前倪年對葉鯉寧的寥寥剖析,于是失笑,“你們倆,倒是絲毫不像才剛認識兩三個月的?!?/p>

亮如白晝的光線下,葉鯉寧眉宇間微微松動。他沉吟著,冥想那生有形似麒麟座的右眼角,兀自搖了搖頭。

“是泉州?!彼m正著,良久又道,“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木星還在雙魚座。”

上午時間過得飛快。

鍵盤敲擊聲似乎一刻也未斷過,詳盡地寫完最后一封英文回郵,又仔細過了一遍,確認無誤后,葉鯉寧點了發(fā)送。雷蕾打著巨大的哈欠踏進辦公室,把通宵做出來的數(shù)值模擬結(jié)論遞過去,然后進行了個精簡的口頭陳述。

“你現(xiàn)在雖然是暑假,時間安排自由,但也別打雞血熬夜?!比~鯉寧從結(jié)論報告中抬頭,面對眼前昏昏欲睡的徒弟,教導兩句后給顆甜棗,“做得不錯?!?/p>

“那是自然?!崩桌偎查g神清氣爽,典型的給點陽光就燦爛。她得意揚揚了一會兒,商量說,“大家計劃下周末組團去密云拍星軌來著,葉老師你有沒有時間帶個隊啊?”

的確已經(jīng)許久沒有組織戶外攝影活動了,他考慮片刻,頷首道:“可以?!?/p>

雷蕾大喜,接著假裝不經(jīng)意地建議說:“要不,也叫上師娘?”

“她要工作,不一定有這個時間。”葉鯉寧不動聲色地見招拆招。

“哎喲,先問問唄!不就是輪班嘛,指不定有空呢?”

“怎么,你們這么喜歡她?”

雷蕾耳根靈敏,分明在這聽似毫無波瀾的語氣里辨出了端倪,立馬順著桿子往上爬:“喜歡?。∧愕娜宋覀儺斎幌矚g!”

“咳——”葉鯉寧合上她的結(jié)論報告,面無表情地看向一邊,“那改天我問問?!?/p>

“棒棒的!”雷蕾吆喝完,正要告退,瞅到臺歷邊放著條黑編繩吊墜,“咦,葉老師,你這繩子壞了???”

自打考上葉鯉寧的研究生,她就見慣了自家導師常年佩戴此件。質(zhì)地剔透的玻璃種翡翠,純?nèi)缢?,雕著鯉狀花紋,小小一塊,哪怕是不懂行的睜眼瞎,也能辨出此乃極品玉器。

清早葉鯉寧發(fā)現(xiàn)繩結(jié)處似乎有磨損跡象,便摘了下來,得空去換條新的。他看眼表盤上的指針,差不多到了臺里的茶話會時間,長指拈來吊墜收入口袋,起身說:“你如果不想回去補覺的話,在這兒幫我把下午學術(shù)交流會的PPT做了?”

“啊……好困,怎么突然間眼睛都睜不開了……”

葉鯉寧到休息室的時候,時常相聚于此的各部門同仁都已舌綻蓮花聊開了??Х?、茶水、甜品、糕點,他只一如既往地拿了瓶原味蘇打水,然后準備找射電部的同事探討個問題。

“葉鯉寧!”

他被橫空而來的叫喚干擾,見角落位置沖自己招手的人,正是久未碰面的管澤怡。

“你今天怎么有空過來?”他幾步踱了過去。

管澤怡笑容得體,干練的短發(fā)打理得一絲不亂,耳垂處掛著兩只復古耳圈,輕盈的真絲長裙令她看上去端莊靚麗:“到附近辦事呢,完了就過來看看老同學?!?/p>

她旁邊坐著曾經(jīng)師承同門的師兄,而其如今已是葉鯉寧的同僚,前陣子晉升職稱,葉鯉寧還贈了他一套壽山石印章。師兄握著咖啡杯,笑道:“嗬!不是吧,你們倆認識???”

“在普林斯頓待過同一家研究所?!比~鯉寧說。

管澤怡對他的答案不置可否,心中輕哂,面上卻依舊語笑嫣然:“對,我們共事過?!?/p>

“嗐!這展開太乏味了啊!異國他鄉(xiāng)加俊男美女的設定,居然不是談過戀愛?”師兄同志開了個沒有惡意的玩笑,轉(zhuǎn)念又幽默道,“哎老葉!我這話可別跟你女朋友學?。 ?/p>

管澤怡耳根一抖:“女朋友?”

“你還不知道吧,前陣子老葉他女朋友在咱們臺出名啦。”師兄同志興起,將整個事件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

“是嗎,那當真得恭喜啦?!惫軡赦滥苛鬓D(zhuǎn),伸手拍拍葉鯉寧的胳膊,“保密工作也太到位了吧?改天記得請大家吃飯??!”

葉鯉寧對她的熱絡反應沒什么感想,“嗯”了一聲,眼睛找到射電部那位同事,便失陪道:“我有些事,你再坐坐。”

休閑的茶話會時段臨近尾聲,管澤怡也起身告辭。她獨自一人走在長廊里,鞋跟落地清脆,甫一抬頭,望見前方樓梯口處,葉鯉寧正掛斷電話往這頭走過來。

他還是老樣子,如此偏執(zhí)地愛好著黑白色搭配,對立又統(tǒng)一。就像當年在普林斯頓天體物理研究所初遇時,他在一群金發(fā)碧眼的洋面孔中間,朝她望過來的那雙叫人難忘的眼睛。

她曾經(jīng)不止一次懊惱道:“葉鯉寧,你的選項里能不能有點別的顏色???你又不是奧利奧!”

他有次回答:“那我明天披彩虹旗來?!?/p>

話雖如此,到了第二日,仍是奧利奧。

前塵如煙,物換星移幾度秋,管澤怡從過往片段中抽身,葉鯉寧也已行至眼前,那語調(diào)如一片風平浪靜的海面:“要走了?”

廊里卻有風過,將她質(zhì)感垂墜的裙擺吹得輕揚,飄然若仙,她像開他玩笑似的說:“告別單身了?”

葉鯉寧聞言,只如方才一樣淡淡回應。

“聽他們說的樣子,你那女朋友,該不會是我認識的人吧?”管澤怡維持著絲絲笑意,佯裝好奇。

葉鯉寧神思敏銳,不是特別喜歡這樣的試探。他剛要開口,倒是管澤怡的來電鈴聲響了,她拉開包鏈取手機,葉鯉寧在這個短暫的過程里出言道別:“我回辦公室了,不送你了?!?/p>

“沒事,你忙你的?!?/p>

他擦肩而過。管澤怡沒回頭,只憑著耳朵聽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以至于還未接通來電,對方就掛了。主屏幕上女兒的照片隨之映入眼簾,霎時間驚擾了她險些渙散的目光。那幼小稚嫩的生命,笑容天真純潔,仿佛是在重重地提醒她,提醒她人生的風流云散,變化萬千。

夏夜靜謐,飯后倪家兩姐弟各占沙發(fā)一隅,安心干事。倪年正一門心思地制作著某位買家送給女朋友的本命年生日禮物——朱砂手串。不同于玉石、天珠的冰涼感,朱砂握在手里總有些溫暖,表哥之前寄過來的水飛朱砂,色彩明麗,品相一流,從燈下瞧去,顆顆如血。她從配件盒里挑出一粒青干玉,對準串線時,偏頭看了眼旁邊的倪哲:“明天還要替咱們產(chǎn)科打比賽呢,不用早點休息,養(yǎng)精蓄銳嗎?”

倪哲盤坐在那兒,大腿上攤著本天文雜志。公眾科學日那天,葉鯉寧喊雷蕾去期刊部拿了多本樣刊,如數(shù)讓倪年轉(zhuǎn)贈給了對天文產(chǎn)生極高興趣的弟弟。倪哲亦是因此得知,原來自家姐姐和葉副研究員竟是相識!而此時此刻,他邊翻頁邊笑道:“不就是籃球賽嘛,一對五都行?!?/p>

“吹,使勁吹。”

這幾日正是婦產(chǎn)醫(yī)院一年一度的趣味運動周。倪年所在的產(chǎn)科長期以來陰盛陽衰,醫(yī)護人員隊伍中男性占比比婦科還低……為了彰顯關(guān)愛,院方特批幾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調(diào)的科室可以從家屬中邀請外援。雖是冠名趣味,但由于諸多項目設有獎勵,于是激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這已是倪哲第三次代表產(chǎn)科出戰(zhàn)男籃比賽,經(jīng)歷豐富,可謂老將。

倪年見他雜志翻得上癮,深感好笑。自打那回聽了葉鯉寧的科普講座,倪哲對天體物理的喜愛便一發(fā)不可收拾,短短時日,已然入門。有意思的是,他還借自己的東風加了葉鯉寧的微信,常常求知若渴地向他尋求答疑。便如此時這樣,倪哲正對著手機,通過語音跟葉鯉寧請教中國眼下的暗物質(zhì)和暗能量探索進程……

男人真是種干脆的生物,建立起交情來,總是相當迅雷不及掩耳。

她有些好奇,便拿肘關(guān)節(jié)捅捅他:“你覺得葉老師這人怎么樣啊?”

“挺隨和的啊,和我們學校老師差不多,平易近人?!?/p>

“……”

倪哲悉心聽完葉鯉寧的回復,順手按住了說話鍵,察覺姐姐神似無語,便反問道:“你不覺得嗎?你不喜歡葉老師這類搞科研的啊?”

倪年腹誹著弟弟too young too simple,然而還是誠實地說:“喜歡啊,挺喜歡的。長得帥的聰明人,誰不喜歡?我們女人有時候很膚淺的好不好……”

倪哲咯咯直樂,拇指一松,語音嗖的一聲發(fā)了出去。

良久,他突然反應過來什么,頓時咽了咽口水:“姐……”

“嗯?”

“那個,我和你說個事,你別打我啊?!彼咽謾C遞到她眼皮底下,認罪道,“你剛才說話的時候,我忘記松開了,然后……”

入眼正是他與葉鯉寧的微信聊天界面,倪年無須深思,赫然明白了他這話的意思。

“你!”

被訓斥的人迅速起跳,夾緊尾巴逃跑,卻被姐姐擲來的紙巾盒正中后腦勺,咚的一聲,他嗷嗷叫著抱頭閃進房間。

客廳瞬間只留下了她,羞愧感陡然發(fā)酵,丟在沙發(fā)角的手機卻趁機添亂,叮咚作響——正是微信消息的提示音。仿佛預料到了是誰,倪年整顆心頃刻間像是被上了發(fā)條,猶豫再三,終究還是硬著頭皮拾過來查看。

漲到冒煙的臉,對著那簡潔利索的兩個字:很好。

——喜歡啊,挺喜歡的。長得帥的聰明人,誰不喜歡?我們女人有時候很膚淺的好不好。

——很好。

阿彌陀佛,她輸了。

結(jié)果翌日,倪年等在住院部大樓門口,遲遲未見自家弟弟的蹤影。

正當她準備發(fā)起奪命連環(huán)call,終于遙見倪哲大步流星地趕來。倪年剛要開口,視線越過他聳動的肩膀,竟看到后方跟著步履悠哉的葉鯉寧。

這世上要是真有施法結(jié)印能迅速遁地的忍術(shù)就好了……與他四目相觸的剎那,倪年狠狠琢磨道。

“什么情況?你怎么會和他在一塊兒的?”待倪哲奔至跟前,她滿頭霧水地發(fā)問。

“哦,昨晚葉老師讓我今天去他那里拿幾本雜志新刊來著,所以就稍微遲了些?!彼麑⒀b有刊物的紙袋遞給她看,又轉(zhuǎn)向身后的男人,“謝謝您送我過來啊,葉老師!”

“不客氣?!比~鯉寧握著車鑰匙,好生提醒,“還不去換衣服?!?/p>

“哦!我得趕緊!”倪哲手忙腳亂地從紙袋中拿出球衣、球褲,剩下的通通塞給姐姐保管,接著一溜煙奔赴賽場。

“……”倪年抱著那袋科普刊物,顯然十分尷尬,目光閃爍不定,愣是沒肯停下來直視他,“大周末跑這一趟,真是麻煩你了?!?/p>

“不麻煩。”

葉鯉寧隨口答,端視著眼前這身久違的護士服。燕尾帽藏起了她的如瀑長發(fā),縱然職業(yè)裝束平平無奇,好在清麗脫俗的姿容,楚楚動人的眉眼,令她無法輕易泯然于眾。自一開始他就深知她的美意,從不咄咄逼人,人卻會向往它。

他三言兩語將寒暄部分揭過,接著對樓前電子屏幕上滾過的“趣味運動周”字樣表現(xiàn)出了意外的興致:“方不方便帶我轉(zhuǎn)轉(zhuǎn)?”

“你不急著走?”

他被問得驟笑,不禁往前踏了半步:“你這么急著趕我走?”

倪年無語凝噎,默默托高懷里的紙袋妄圖擋臉:“我可沒這么說……”

“你沒有?!彼⒉淮疗扑幕ɑc子,反而將掌中的車鑰匙順手落進那護士服口袋里放著,“走,去看看?!?/p>

“……”

院內(nèi)小操場是運動周的主要活動場地,按照類別被分割成大小區(qū)域。倪年琢磨著葉鯉寧這樣的清致之人,大約不喜身體對抗強度過大的運動,現(xiàn)場觀摩了會兒男科主任醫(yī)師和婦科主任醫(yī)師之間長達十幾個來回的乒乓球廝殺,直接領他去了彰顯智力光輝的益智游戲區(qū)……

活動搭建的遮陽棚下熱鬧非凡,一大堆白大褂湊在一起動手又動腦,很是好玩。葉鯉寧走到長桌前,一位負責監(jiān)督游戲的護士正坐著咬筆蓋,他低頭看了看讓對方無比為難的數(shù)獨題,轉(zhuǎn)眼在一字排開的華容道、九連環(huán)、孔明鎖、智力扣、四階魔方等物件上過了一遍,側(cè)頭對倪年說:“你選一個?!?/p>

“這個?!蹦吣晗胍矝]想,挑出九連環(huán)。

“理由?”

她雙手往后腰一背,挺得意的:“因為咱們醫(yī)院目前解九連環(huán)的最快紀錄者——是我?!?/p>

那位正在玩數(shù)獨題的監(jiān)督護士聽見聲音,抬了個頭:“嗐!我說呢,是倪年啊,你又來解九連環(huán)啊?咦?哇!你男朋友?”

竟是產(chǎn)科同事,雖不在同個病區(qū),但亦是相熟面孔。倪年被對方花樣百出的感嘆詞繞暈,琢磨著家屬以外的人是不能參與活動的。洞悉她心中所慮的葉鯉寧,已機智地將她往臂彎里摟:“我是她男朋友,我想挑戰(zhàn)這個?!?/p>

倪年瞥他一眼。

好吧,為了六病區(qū)的獎金大業(yè),她決定,沒節(jié)操一回……

葉鯉寧在凳上落座,按下秒針,計時開始。那監(jiān)督護士對數(shù)獨題已然撒手不管,憋了一會兒,終于扒住倪年八卦道:“他真是你男朋友?Amazing!”

“是啊……”

“哪兒人???”

“這兒人?!?/p>

對方顯然不太敢相信這位產(chǎn)科之花居然突然有了對象:“律師?公務員?企業(yè)高管?”

“裁縫。”

“噗!服裝設計師?”

“……”

“你倆不會是在時裝周秀場認識的吧……”

話題及此,倪年不得不開始撓太陽穴。焦頭爛額之際,旁邊解九連環(huán)的男人出言解圍道:“在泉州?!?/p>

倪年踉蹌。

而他的眼睛與手都沒有離開金屬制的環(huán)扣,前者專注,后者迅速,語氣如動作般有條不紊:“三年前我去泉州探親,路過舊館驛巷,撿到了她掉在家門口的東西?!?/p>

真的假的,演電視劇呢?八卦護士將信將疑:“然后呢?”

“然后我敲了她家的門?!?/p>

“接著你倆就狗血地一見鐘情了?”

“接著我回了北京,就這樣過了三年。”葉鯉寧動嘴動手兩不誤,“誰知前不久,她來我店里定做衣服。我深感有緣,便追求了她?!?/p>

“哇——”對方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這……這……這也太……”

“好了?!?/p>

“啊?”

葉鯉寧拎著手中的物件晃了晃,金屬環(huán)扣發(fā)出清脆的叮叮聲:“九連環(huán),解好了?!?/p>

“……”監(jiān)督護士連忙暫停秒表,接著倒吸一口涼氣——人家倪年獨霸著的超級成績,居然就這樣被隨手破了!還沒緩過勁來,卻聽那廂的神人咨詢道:“如果追加難度的話,獎勵能加倍嗎?”

“你想怎么追加難度?”

葉鯉寧掃了眼長桌,如愿拿到那張被遺忘良久的數(shù)獨題。他邊俯身邊推開筆蓋,明明僅過一眼,卻像是同步破解般,在那9×9的空格上不慌不忙地填入一個個阿拉伯數(shù)字。

然后監(jiān)督護士便捎著那份被光速解答的數(shù)獨題找副院長合計去了。

葉鯉寧將筆插回筆筒,手還尚在半空,卻被人慌里慌張地驟然抓住。倪年頂著一副大白天見鬼似的愕然神情,剛才一言未發(fā),此時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疑竇:“怎么回事?”

“那是去年世界數(shù)獨錦標賽總決賽的賽點題,我恰巧在網(wǎng)上做過?!?/p>

“我不是問這個。”她已經(jīng)顧不得自己對他緊抓不放的揩油舉動了,渾身發(fā)散著顯而易見的慌張,“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舊館驛?”

葉鯉寧垂目到那快被她掐出瘀青來的手上,好生看了片刻,才沒轍似的笑出了痕跡:“來的路上,剛好和你弟弟聊到了這個?!?/p>

“……”

原來如此,竟是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虧她驚恐至極,懷疑是自己失了憶……倪年眼珠朝天輪了半圈,無語凝噎:“說真的,你嚇到我了?!?/p>

他哂了哂,但笑不語。

葉鯉寧沒久留,倪年送他走的途中,兩人沿院內(nèi)綠化帶散著步。倪年念他方才連破兩局的逆天表演,惆悵望天:“我引以為傲的紀錄啊……”

“不服?!彼麛喽ǖ馈?/p>

“豈敢,我只是開始相信,你當初說看了眼責任護士卡片,就記住我電話號碼這件事,是真的了?!?/p>

“所以——”他思及什么,駐足的同時顧盼過來,緩緩相問,“對于我這個長得帥的聰明人,現(xiàn)在還只是喜歡名字嗎?”

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遭此調(diào)侃,倪年悻悻然。電光石火間,卻叫她抓住了真正的重點,腦門轉(zhuǎn)瞬冒煙:“你聽見了?”

不是被捂著耳朵嗎?

那夜餐桌上,面對雷蕾眾人不依不饒的拷問,她曾靈機一動,泰然應對說:“魚字鯉,寶蓋寧,我喜歡你們老師的名字。”

整了半天,人家全聽見了。

“轉(zhuǎn)移話題是沒有用的,正視我的問題?!?/p>

整了半天,人家還挺介意。

倪年哭笑不得,只覺得盛日之下,眼前仿佛開出一片浮光躍金的湖泊。而她乘船搖曳在碧波上,如果說沒有心襟蕩漾,那必定是假的。他卻在這時讓了一步,收起得理不饒人的反常模樣:“好了。我今天跟倪哲來,其實也是想找你幫個忙?!?/p>

說話間,他掏出個絨面抽口小袋。

清澈細潤的玻璃種,狀似袖珍錦鯉,肉眼可見點點熒光。之前她還猜測過他頸間佩戴的是何物件,如此一來,當真是圓了她一樁好奇心事呢。

換繩對DIY一姐而言簡直小菜一碟,她把這塊價值不菲的翡翠玉放入袋內(nèi),扎好抽口。從外面回來的救護車嗚啦啦駛過,葉鯉寧帶她往側(cè)邊避讓,再回身時,倪年竟在人群中撞見了意料之外的面孔。

韓序。

他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形容肅然,無聲注視著這端的動靜。

既已互相望見,雙方都沒有刻意閃躲,韓序舉步過來,一雙漆黑皮鞋停在倪年跟前:“我到附近買東西,順道把保溫桶帶給你?!?/p>

日光自云層間鋪落,仿佛半數(shù)都照進了他的眼中,化作琥珀石般的光澤。看望韓母時送去的保溫桶,本沒打算要回,此時倪年從他手里接過,只覺得無可奈何。

第三方站在一旁,存在感難以忽略,韓序敏銳地打量他,簡單問好。葉鯉寧亦回了個禮,接著當著韓序的面,伸手拿走存放在倪年口袋內(nèi)的車鑰匙,離開前,習慣成自然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腦勺:“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我會的?!?/p>

葉姓背影越走越遠,倪年終于拎著保溫桶轉(zhuǎn)身。韓序快手攔住她,那陌生男子看似不經(jīng)意的親密舉止,化成森冷冷的念頭,在他腦中瞬間繞了一萬個彎,他并不傻:“剛才那個人是?”

“如你所見?!?/p>

“所以手鏈丟了,是和他有關(guān)?”

倪年把橫亙于前的胳膊按落,語氣毫無破綻:“不然呢?”

韓序臉廓發(fā)僵,良久,轉(zhuǎn)臉嗤地笑了。他從口袋里掏出火機煙盒,攏手點了根煙,深吸一口,然后夾在指間垂到身側(cè)。煙草味侵入肺腑,仿佛能及時麻痹陣痛的神經(jīng),而他無奈至極,直到那煙堪堪燃掉半截,都再也沒發(fā)一言。

醫(yī)院大門處,電動道閘的直桿在車后緩緩降落。明知全然處于盲區(qū)范圍,車內(nèi)把著方向盤的葉鯉寧,還是朝后視鏡上抬了一眼。

——“幫我?!?/p>

片刻前倪年的那道低訴仿佛猶在耳畔。

你幫我,我?guī)湍?,他們二人從何時開始,居然陷入了這樣離譜的怪圈?然而由不得葉鯉寧不承認,他發(fā)覺自己竟既不介意也不反感,還十分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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