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劍》 章節(jié)介紹
《燎劍》是作者宋健強的一部言情小說,在如今抄襲成災(zāi)的形勢下,宋健強的原創(chuàng)作品可謂是一股清流?!读莿Α返?章主要內(nèi)容:還沒等到午齋打板,海劍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李去向師父告別。這一早上,我一直跟在海劍的腳后面,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似乎害怕他這一.........
《燎劍》 第七章 在線試讀
還沒等到午齋打板,海劍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李去向師父告別。這一早上,我一直跟在海劍的腳后面,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似乎害怕他這一走,我將要失去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似的。
師父的方丈室里,海持正伏在窗前的桌上臨摹書法,師父在一邊靜靜地看著,時而握住海持拿筆的手指導(dǎo)他一撇一捺該怎么落筆。
“師父,我來向您告別?!焙φf著就跪了下去給師父磕頭。
“阿彌陀佛,免禮!”師父轉(zhuǎn)身扶起海劍,“海劍,師父還有幾句話要對你說,你先坐下喝幾杯茶。海持,習(xí)完這一貼,你也來坐下吧?!?/p>
“是,師父!”海持放下筆走過來。
待三人在茶海邊坐定后,師父焚品檀香,頓覺整個方丈室在瞬間幽靜平和起來,接著師父把所泡茶葉讓海劍觀賞后,舉起水壺道:“這水我是今日早晨去后山古殿取來的山泉,《茶經(jīng)》說:‘山頂泉輕清,山下泉重濁,石中泉清甘,沙中泉清冽,土中泉渾厚,流動者良,負(fù)陰者勝,山削泉寡,山秀泉神,溪水無味?!@水正是古殿旁邊的那個泉眼里出的,可謂‘石中泉清甘’,每日只可取一瓢飲,四季常新,不枯不溢?!?/p>
師父說著就開始治器,將一邊的紅泥小火爐起火、掏火、扇爐、潔器、候水、淋杯,大約起火后十幾分鐘,砂銚中就有聲颼颼作響,當(dāng)它的聲音突然降小時,魚眼水將成了。師父即燙洗茶壺,把茶放入紫砂壺內(nèi),一個懸壺高沖,把盛開水的壺提高倒入孟臣之內(nèi),茶葉瞬間翻動。師父后用壺蓋輕輕刮去表面白色泡沫,蓋上壺蓋,用開水淋洗茶壺,繼而將茶湯燙洗琛甌,緊接著,玉液回壺,游山玩水,關(guān)公巡城,韓信點兵,三龍護(hù)鼎,喜聞幽香,鑒賞三色……
師父動作嫻熟,不緊不慢,一套工夫下來已悠然地把茶湯倒在海劍和海持面前的茶杯里,道:“你們可初品奇茗?!?/p>
海持舉起茶杯,觀色、聞香后開始品茶,三口飲盡杯中之茶后舉杯謝師,師父又給海持斟上一杯,姿勢怡然而灑脫。
“海劍,你為何不飲?”師父看向呆坐著的海劍問道。
“師父,您剛才的那一套工夫茶道,我看得入津入迷,沒想到師父還是品茶高人哪!”海劍嘆道。
“非也非也!泡茶和做人一樣,都要用心。此心非彼心?。 独銍?yán)經(jīng)》里佛教誡阿難:‘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xù),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凈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受輪轉(zhuǎn)?!?,是眾生分別的識心;常住真心,是眾生原有的本覺真心。因為迷途眾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本來具足一顆靈明覺照的真心,一向習(xí)慣使用妄想識心,分別色聲香味觸等六塵境界。順我者貪,逆我者嗔,愛則取,惡則舍,在充滿貪嗔與取舍的生活中,不知不覺造了無邊的罪業(yè),招致無窮無盡的生死輪回,枉受無量無邊的苦惱。我這里有《楞嚴(yán)經(jīng)七處征心十番顯見》講義和《楞嚴(yán)經(jīng)義貫》一份,你一并帶走,把心里裝的東西倒干凈了再看,希對你有所幫助!”師父說著,轉(zhuǎn)身去到書柜邊取來這兩冊書。
“多謝師父!”海劍接過書來,仔細(xì)端詳著。
“海劍,你為何還不飲茶?”師父再次問道。
“我在想您剛才說的那些話,師父學(xué)識廣博,弟子自嘆此生弗如??!”海劍低下頭去。
“剛才?你一直再提剛才做什么?你可知,剛才已經(jīng)過去了,我剛才泡的茶、說的話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為何一直在想過去,而不活在當(dāng)下?過去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是故覓心了不可得!當(dāng)下——就是喝茶。”師父自斟自飲。海劍緊舉茶杯送入口內(nèi)。
“茶已涼了吧?當(dāng)時不飲,過后莫悔?!睅煾刚f著舉壺再給海劍和海持各斟一杯,再舉壺道:“佛經(jīng)里有句話說:‘人是帶業(yè)而來,造業(yè)而去’。這話告訴我們,人就像是這個茶壺一樣,舊的茶葉還沒有處理完,新的茶葉又不斷加進(jìn)來,永遠(yuǎn)沒完沒了。我們抱怨也好,掙扎也好,努力也好,擺脫也好,沒有用。就像我們現(xiàn)實生活里遇上的某一個人甚至每一個人,要么是你欠他的,要么是他欠你的,舊賬未消新賬又來了,互不相欠的那就擦肩而過了。我們能做的就是面對、承擔(dān),無論誰欠誰,只有面對了,這一切的因果才算了結(jié)了??墒俏覀兌贾溃鎸ι埔蛏乒菀?,美好的東西大家都喜歡得不得了,可是要承擔(dān)惡緣惡果,恐怕就難了,逃避一時,甚至逃避一世,可是惡果成因,埋下的種子終歸是要開花結(jié)果的?!?/p>
師父放下壺接道:“怎樣化解這個因呢?很簡單,那就是面對、承擔(dān)。怎么面對呢?也很簡單,把這個因、把根刨出來。我們都看過農(nóng)民種田,先把地刨一遍,把根翻出來,曬干,有的等曬干后再燒一把火,把根作為肥料重新埋到地里去。這樣,以前的根就沒有了,再種上新的莊稼。但如果是根深蒂固的,我們很就難刨出來,需要我們刨得更深更徹底。所以刨這個根哪,不是我們一時沖動、一時興起就可以敷衍了事的,因為敷衍的只是表面,有時候敷衍的只是我們自己,可是敷衍不了根啊!它只要存在著,一旦遇到了合適的氣溫、水分、土壤、陽光,它又長出來了,所謂的‘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啊,這春風(fēng)就是緣,緣不是我們自己定的,不由我們自己掌握,正是那句‘狹路之上偏相逢,緣根線上扯不斷’。線會斷,但是緣卻不會,那么果也就會不斷循環(huán)。”
師父再次舉杯喝下,嘆了口氣:“可是人活著,有哪樣事會做得十全十美呢?對哪個人會全心全意呢?對什么東西又會不偏不倚呢?人都會犯錯的,都會偏執(zhí)的,有句俗話說得好:‘山中有直樹,世上無直人’,要把什么都做得正做得直,別說正人君子了,就連圣人也未必?。∥覀兂3W鲋e事,自己渾然不覺,有時候卻是明知故犯。前者可以用無知者無罪來開脫來騙騙自己安慰自己,那么后者呢?明知故犯是錯上加錯,但也絕不是十惡不赦??墒俏覀兙统3U页龈鞣N各樣莫名其妙的理由來原諒自己,但就是非不原諒別人。這都是人活得苦的根源。”
“師父教誨得極是,可是我錯的太多,沒有辦法去彌補,只剩下追悔……”海劍的眼睛紅了。
“其實不難,我們做錯事要怎么辦呢?原諒自己是最愚蠢的,只有把錯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才算是把根刨出來。那向誰交代去呢?有的人認(rèn)為啊,我做錯什么事了,就買一個蘋果兩個梨去寺廟里燒點香燒點紙,向佛菩薩懺悔一下。當(dāng)然,能向佛菩薩懺悔固然是功德一件,至少自己知道錯了才去懺悔,可那也是自己騙自己的,佛菩薩再慈悲也承擔(dān)不了你造的因果啊。佛門常說:‘各人吃飯各人飽,各人修行各人了’,誰也代替不了誰。做錯的事只有向當(dāng)事人交代清楚并取得諒解了才算數(shù),當(dāng)然這個交代是需要勇氣的,但是這個勇氣比起因果來,實在不算什么。沒有誰是笨蛋,笨的是我們自己。因果不會錯亂,只怕將來這個因根深蒂固,花果就更繁茂了。我們還擔(dān)心要是說出來,當(dāng)事人不原諒我們怎么辦?記住,我們不是因為說出來就心安理得,權(quán)當(dāng)沒發(fā)生過一樣,別人原諒與否是要看我們自己的誠意的。”
“可是世間事難就難在,有時候連真誠都是一種傷害……”海劍低下頭的瞬間,一滴眼淚落在茶杯里。
“那就只能選擇沉默了,這個因也就成定業(yè)了,這時候我們就更要懺悔,我們所做的錯事是不是對人家造成的傷害太大了呢?”師父舉壺,茶壺里已經(jīng)沒有水了,“知道人生無常,就可以原諒一切、寬容一切,包括原諒寬容自己,不再為了無謂的事而傷害別人,也不要傷害自己。沒有什么是永遠(yuǎn)不變的,時間、感情、大勢、人生都如此,減少對自己的苛求,減少對別人的希望,正視人生的苦難。在滄海橫流間寵辱不驚,在愛恨交織中不悲不痛,不要辜負(fù)寒潭雁影,也不要留戀已經(jīng)逝去的一切,回頭反省,向前輕走。如今茶已淡,水已干,是你回去的時候了!”
“是,師父!弟子拜別!”海劍起身合掌問訊。
我一直貓在茶海底下,一動不動地在聽師父和海劍的對話,聽到他真的要走,我一下就竄到海劍的腳邊,仰起頭來看著他。
“海持,送你師兄去吧!”師父對海持說。
“對了,師父,今天是海持養(yǎng)父的祭日,我答應(yīng)帶他去山下買點東西回來祭祀超度,不知師父可準(zhǔn)?”海持側(cè)立一旁問道。
“去吧!去吧!父母生恩如天大,養(yǎng)育之恩大如天,難得海持這份報恩的心意!晚上我已讓知客僧安排為海持的養(yǎng)父做一堂往生普佛?!睅煾刚f著,眼睛卻看向了我。
“謝謝師父!”海持跪下去磕了個響頭。
“師父保重!”海劍說著就要退出門外,我急忙追了上去,一個趔趄撞在海劍的小腿肚上。他低下頭撫摸著我,我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些許的不舍。
“師父,我能把海靜帶回北京去養(yǎng)一段時間嗎?我下次來的時候保證把它好好帶回來?!焙Χ自诘厣蠈煾刚f。
帶我走?回北京?為什么?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決定震住了,腦子里一下就懵了。
師父沉思了一下,點點頭說:“這只貓或許關(guān)系到我圓覺寺的一個三百年來的未解之謎,切望你好好收養(yǎng),好好把它帶回來?!?/p>
我?關(guān)系到圓覺寺的一個三百年來的未解之謎?師父是這樣說的嗎?我沒聽錯吧?我剛剛懵了的腦子里只覺得轟地一聲悶響。
“這……”海劍一聽我事關(guān)重大,遲疑了一下。
“不必惶恐,你可帶走。也許這就是海靜的緣分吧……”
“是,師父!我會好好照顧它把它帶回來的!”海劍心里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連語氣也有些顫抖。
海持在一邊皺起眉頭,一臉不愿讓我走的樣子,卻又不知怎么對師父說。
我還沒回過神來,海劍就抱起我,輕輕退出方丈室。
哦,不!從驚蟄到春分,我從北京來到這里已經(jīng)整半個月了,可我不愿意這么快就回去!師父,海持!我不想和你們分開……我這樣想著,可身子卻一動不動地趴在海劍的懷里,沒有掙扎,也沒有逃脫。因為我知道,我最舍不得的還是他。只是這一走,我今后的生活是不是就和從前不一樣了呢?我心里的恐懼油然而生,身體不由得瑟瑟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