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之淚1》 章節(jié)介紹
熱榜小說《墨染之淚1》,由作者胡偉紅編寫,整部作品情節(jié)新穎而曲折,語言平白而生動,達到了思想性、藝術(shù)性與可讀性的統(tǒng)一?!赌局疁I1》第9章主要內(nèi)容:OFDARKINFECTIONTEARSIhavebeenlookingforsomeone.........
《墨染之淚1》 第十章 在線試讀
OF DARK INFECTION
T E A R S
I have been looking for someone to shed some light
Not just somebody just to get me through the night
I could use some direction
And I am open to your suggestions
All I want to do is find a way back into love
I can not make it though without a way back into love
And if I open my heart again
I guess I am hoping you will be there for me in the end
There are moments when I do not know if it is real
Or if anybody feels the way I feel
I need inspiration
Not just another negotiation
All I want to do is find a way back into love
SERIES OF DARK INFECTION
夜幕深沉,像一塊巨大的黑曜石,把所有秘密都籠罩在其中。安哲一的車在馬
路上飛馳著,他不似寧浩那般狂野,背影卻格外寥落。他不確定藍琦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事情,但憑著直覺,一定是有事情發(fā)生了。她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顫抖。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到了這種時候,還能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發(fā)生嗎?這座城市終究隱藏了太多
的秘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熟悉的街道上飛馳多久,自己正被卷入什么,只
是……這一切就像一部早就創(chuàng)作好的劇本,而他早已注定是里面的一顆棋子……
車子在樓下停穩(wěn)。
安哲一抬頭,卻不見十七樓的窗口有任何亮光。這又讓他的心收緊了。藍琦在
電話里并沒有說什么,她語無倫次。只是一個勁地讓他快點兒過來??涩F(xiàn)在他來了,為
什么只見滿室的漆黑?
電梯顯得比往日要慢,想必只是心里作用。
叮咚,電梯門一開,安哲一疾步走進去,按了門鈴卻很久不見有人來開門,他
不敢太張揚,畢竟已經(jīng)是深夜,這一層住著其他住戶,驚動了誰都不好。于是他想了
想,將頭湊到門邊,壓低了聲音喚了一句:“藍琦,是我,你在嗎?”
里面仍然一片安靜,像是根本沒有人在。安哲一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他掏出手
機,撥打了藍琦的號碼,很快接通了,竟然有微弱的鈴聲從門里傳來,手機似乎被放
在客廳里。
手機在?那么人……
藍琦不是個粗心大意的人,特別是剛剛她那么焦急地催促他快一點兒過來,現(xiàn)在
又怎么可能獨自出去呢?莫非真的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不對!不對!這一切
都太不尋常了!
“藍琦,你在嗎?是我!安哲一!”
索性也不去考慮什么鄰居了,安哲一將聲音提高了,并用力按下門鈴,幾分
鐘之后,門終于開了。
藍琦站在門口,她的身后一片黑暗。借著樓道微弱的光。安哲一看到了她
紅腫的眼睛,雖然仍舊化著濃艷的妝,面色卻透著慘淡的白。她站在那兒,一動不
動,渾身都濕了,卷曲而性感的頭發(fā)此刻還有水滴滑落。
“天哪!你瘋了!”
安哲一一把將她推了進去,順手將門關(guān)上,一邊摸索著打開客廳里的燈,一邊
詢問道:“毛巾在哪兒?”
藍去不說話,愣愣地站在原地。這不像她。
安哲一沖進浴室,發(fā)現(xiàn)地上蔓延著水,浴缸上的花灑還在噴著水,整個浴缸都
滿了,水從里面溢出來,浴室快成游泳池了。他暗罵了一聲,將龍頭關(guān)上,又將浴缸
里的水放掉。至于那潮濕的地面,讓它見鬼去吧!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洗澡要脫掉衣服!”安哲一胡亂抓了一條浴巾,回.到
客廳的時候,看見藍琦仍舊面無表情。他將浴巾丟給她,她沒有反應(yīng),浴巾掉在地
上,安哲一有些生氣了,他沒有理由站在這兒忍受這些。要知道眼前的這個有些瘋的女
人是寧浩的表姐,她已經(jīng)是二十幾歲的人了,卻還是不懂得照顧自己,并且背負著深
深的仇恨,甚至無端地把他也牽連進來,包括寧浩也是這樣,這對姐弟到底要做什
么?
安哲一將浴巾扣在藍琦的頭上,一把將她按到客廳的沙發(fā)上。他站在她對面,
卻沒有彎下身子。
“如果你打算一直這樣沉默下去,我可不奉陪了。就算天塌下來,我也要回去
睡覺了,要知道,我沒義務(wù)陪你一起在這兒發(fā)神經(jīng)。”說完,他轉(zhuǎn)身大步朝門口走
去。
“他來了。”
“什么?”
安哲一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
藍琦紅腫而木然的眼睛里終于有了一絲神采,雖然目光仍舊顯得渙散,可這樣
總好過剛才那種木乃伊似的狀態(tài)。她仰起臉,慘白的臉上流露著恐懼,隨即淚水決堤
一般傾瀉而出。她無法抑制地哽咽著。
“嗯!現(xiàn)在不是打啞謎的時候?!卑舱芤粩傞_雙手,覺得莫名其妙??伤呀?jīng)
不打算離開了。面對痛苦不已的藍琦,他的內(nèi)心還是柔軟了下來,不管對方是二十歲
抑或是三十歲,就算是位老奶奶在他面前留著眼淚。安哲一都無法置之不理。
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用修長的手將浴巾從她頭上拿下來。輕嘆一口氣,
日光中滿是柔和和不解。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講,說清楚,不然我?guī)筒涣四??!?/p>
藍琦渙散的日光漸漸有了焦點。她望看他,情緒卻仍然不可抑制,這事,似乎
有點兒超出安哲一的理解。在他的印象中,藍琦是個出奇堅強的女子。有時他會覺
得她像金屬一般冰冷堅硬,仿佛根本不會有什么事情可以傷害到她,但有時他又會覺
得,她十分情緒化,完全讓人難以捉摸。
“他來了!他來了!”磕琦突然雙手抓住安哲一的手臂,抓得十分用力,仿佛
指甲都要掐進他的肉里。他在她的眼里清楚地捕捉到了叫做“驚恐”情緒
“他?”安哲一試著掙扎了一下,卻發(fā)現(xiàn)藍琦抓得格外結(jié)實,“到底是誰?”
“他!”藍琦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顫抖。
又輕又薄的紗簾上倒映出搖晃的影子,不知道是樹木還是對面樓上的什么物
體,總之那影子扭曲得歷害,在客廳昏暗的燈光照射下,映襯著藍琦緊張慌亂的臉
龐,氣氛讓安哲一有些窒息。
他?莫非是……他似乎聽寧浩提起過。在他們這對表姐弟的生命中,曾經(jīng)共同
出現(xiàn)過的那個人——曾經(jīng)帶給他們一些可怕回憶的人,在他們年幼的心靈上留下了根
本無法泯滅的畫面。如果安哲一沒有記錯,在認識寧浩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
很忌諱提起關(guān)于童年的一些事情。后來在一個喝醉酒的夜晚,安哲一聽到了整個故事
的緣由,那可能不能算是一個故事,應(yīng)該算一個“事件”,并且是很糟糕、很可怕的
事件。
只是他以為那是已經(jīng)完全終結(jié)了的事件。
如果藍琦口中的那個他,真的和安哲一知道的是同一個人,那么……這實在太
瘋狂了。
藍琦將頭深深地埋進安哲一的懷里,崩潰一樣地流著眼淚。
她說:“我們得走!必須走……”
安哲一掏出手機,再次撥打?qū)幒频碾娫挕?墒菍Ψ揭恢睕]有剛應(yīng)。在這個冰冷
的夜晚,誰都不知道那個寂寞的身影到底在哪兒。
“聯(lián)系不到他?!?/p>
藍琦還在抽噎著。忽然她抬頭,滿是淚水的臉迎上安哲一有些局促慌亂的眼
神:“不等了。天一亮,我就要走?!?/p>
“別說傻話了!你能去哪兒?”
“什么地方都好!任何地方!”藍琦站起來的時候差點兒被自己絆倒,這時
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渾身都在顫抖,腿早已麻木得沒有一點兒力氣,她踉蹌著站起
來,一路跌跌撞撞走進房間,“你不用幫我收拾東西,我的行李很少。你也不能阻
止我,因為我根本沒有辦法獨自面對他,我要走!你懂得的!我必須走!”
“該死!”安哲一一拳打在茶幾上,幸好玻璃沒有碎,他焦急煩躁地說:“那
渾蛋跑去哪兒了!即使要走,也得帶上他。如果留下他一個人,那更加危險?!?/p>
“你去找他!現(xiàn)在!”藍琦在里面的房間里喊著。流淚發(fā)泄之后,她似乎已經(jīng)
恢復(fù)了清醒狀態(tài),腦子也已經(jīng)完全可以思考了,只可惜她思考到最后的解決方法就是
逃走,并且是在完全聯(lián)系不到寧浩的狀態(tài)下逃走。
安哲一剛想開門出去,藍琦從臥室里探出半個身子,說:“如果天亮還找不到
他,我必須離開,一刻都不能等,還有——你!”
“我?”
“是的?!彼{琦的表情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安哲一的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撞了一下,他知道她要做什
么,面前這個女子恐怕注定耍將他的生活完全顛覆。
如果所有的故事只看那慘淡的結(jié)局,就不必擁有中途的轟轟烈烈,或許我們要
的只是那一瞬間的美好,然后會怎么樣,誰知道……
窗外開始露出點點晨曦。
淚水早已枯竭,剩下的只有疲憊。然而展晴雯知道,這不是結(jié)束,而是剛剛開
始。如果以為她這樣就認輸了,那么寧浩未免太小看她了。
想到這兒,她趕進衛(wèi)生間,將水龍頭打開,用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臉,這才覺得
人稍稍有了精神。算了!反正再撥打那個號碼,也不會有人接聽。她很了解寧浩,那
個家伙在發(fā)脾氣鬧別扭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妥協(xié)的,但是自己是大名鼎鼎的展家大小
姐,什么時候淪落劃被他戲耍的地步?他真的把她當成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出氣筒了
嗎?他們之間從頭到尾又算什么?
可惡!絕對不能原諒他!
展晴雯掏出手機,癱坐在馬桶上,她修長的手指輕點在鍵盤上發(fā)出清脆的聲
響,屏幕上顯示的數(shù)字卻不是寧浩的號碼。
很快,對面?zhèn)鱽砟:穆曇簦@然聲音的主人前一秒鐘還在熟睡。
“那件事我決定了?!?/p>
“嗯?”對方的腦子還停留在朦朧的狀態(tài),顯然沒有在認真聽展晴雯講話。
“我說,我已經(jīng)決定了。你給醫(yī)生打電話吧,我不會去做手術(shù)。幫我取消?!?/p>
“什么!”這個聲音的主人徹底清醒了,接著“啪”地一下,對方點燃了煙,
“晴雯,你想好了,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這樣做,想過你那慈禧老佛爺一樣的
媽了嗎?她怎么可能還讓你留在展家?!?/p>
展晴雯覺得一陣惡心,趕緊蹲下身子朝馬桶干嘔了幾聲,卻什么都沒吐出來。
這感覺讓她難受極了。
“喂,你在聽我講話嗎?”電話里的男聲催促道。
展晴雯故作鎮(zhèn)靜,提高了聲音喊道:“我說通知醫(yī)生,你照做就是!她緊閉
著眼睛,背靠著冰冷的瓷磚。這樣做的結(jié)果她再清楚不過了,但是到了這步,她要
讓寧浩后悔今天對她所做的一切,包括他對她說的每一個字。必要的時候,一拍兩散
又又什么關(guān)系?反正自己早就受傷了。
電話那頭只剩下沉默,這沉默讓展晴雯有些窒息。
對方終于很認真地問道:“確定這樣回復(fù)醫(yī)生?”
“啰嗦!”
展晴雯“啪”的一聲將電話掛斷,在掛斷電話的一瞬間,淚水潸然而下。
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桃子覺得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總隱約聽到有些聲響。
可是自己回來的時候,偌大的房子里除了寥寥幾個用人,展家的人全都不在。他們好
像商量好了似的,玩起了“集體失蹤”。這總讓她覺得不太踏實。是誰在半夜回來了
嗎?或者只是自己太擔心,所以產(chǎn)生了幻覺,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讓她感到不太舒
服。
桃子簡單梳洗了一下,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看到熟悉的身影坐在客廳里。
至少那白色的身影讓桃子不至于太緊張。如果一下樓先看到展靜那位“慈禧老佛
爺”,桃子會消化不良,她不畏懼展靜夫婦,但是能明顯覺得到對方對自己充滿了敵
意。在展家,逃不能逃,接受又無法心安理得,于是那種矛盾的心情始終折磨著桃
子。特別是最近整個展家的氣氛都壓抑而沉悶,還夾雜著一觸即發(fā)的緊張。憑著直
覺,桃子認為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至少現(xiàn)在離自己不到五米的展千羽已經(jīng)沒有了
往日的神采.涂了“失魂落魄”這個詞可以形容之外,桃子找不到其他更適合的字
眼。
他到底怎么了?
這個疑問清晰地出現(xiàn)在桃子的腦海中。在展家,展千羽是最容易親近的,但是
他少言寡語,似乎有著太多無法訴說的秘密。桃子認為自己離他太遠,可能無法走進
他的世界??裳巯?,她無法對他熟視無睹,特別是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沒有生氣的
他。在進展家的這段時間里,她從未見過展千羽如此模樣。
“你還好吧?”走到客廳內(nèi),桃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在展千羽面前坐下。
落地窗的窗簾已經(jīng)被用人拉開,清晨的陽光有種暖暖洋洋的親切感。只是那微
弱的溫暖無法融化一顆冰冷的心。
展千羽漆黑的眸子里沒有任何情緒,仿佛沉寂了千年的寒冰,根本無法捕捉到
一絲生機。他原本就白皙的臉此時更是如一張白紙一般。濃密的睫毛一動不動,似乎
很沉重。就連挺直的鼻子都是顯得格外寂寥,他緊閉嘴唇,呆呆地凝視著空無一物的茶
幾。
桃子隱約覺察出什么,再次輕聲詢問道:“你……還好吧?”
展千羽像是一具被掏空了靈魂的驅(qū)殼,一動不動,毫無反應(yīng)。
“生病了?”
他是生病了,一種很痛、幾乎可以致命的心病,只是能夠治愈這種病的藥卻不
知道在哪里。于是展千羽自嘲地微笑了。
那笑格外慘淡,像一株在風雨中搖曳的百合,凄美而無奈。
“有什么我可以幫忙嗎?”桃子原就沒和他有過太多接觸,但是總覺得在這
個偌大而冰冷的家里,如果還可以找人交談,那么她寧可選擇展千羽。他可能不會承
認她這個妹妹,嚴格說起來,他們沒有一點兒親情??僧吘乖谶@里,展千羽是唯一對
她沒有敵意的人,而且現(xiàn)在看來,他的樣子真的很令人擔心。于是桃子的心一下子柔
軟起來。
她甚至稍稍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再次試探著問:“你哪里不舒服,我還是陪你
去醫(yī)院看看吧。說實話,你的臉色太難看了?!?/p>
“我覺得我的整個人生都很難看?!闭骨в鹜蝗惶痤^,空洞的眸子映出桃子
白皙的臉龐。他說這樣話的時候,桃子明顯一愣。
展千羽卻似乎想到了什么:“為什么我的人生就要被人操縱擺弄?就因為他們
生下了我?給了我一條難看的生命?”
桃子一下子沒有完全明白他的話,于是愣愣地說了句:“你長得已經(jīng)很完美
了,還想怎樣?”
雖然她一直覺得安哲一才是英俊的人,但不可否認的是,在見到展千羽之后。
桃子認為這個陌生的哥哥真是無懈可擊的完美,當然這只是一種純粹的欣賞。美好
的事物都應(yīng)該被大家欣賞,包括那些長得賞心悅目的人,他們的美貌本身就是一道風
景。
不過在說完這句話的三秒鐘之后,桃子后悔了。她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候不該傻
傻地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并且她深深地感覺到,展千羽所指的當然不是那被眾人追
捧欣賞的外表。她覺得他不是一個高調(diào)的人,似乎也從沒有在乎過這些。
“對不起?!碧易佑行┌脨雷约旱挠薇浚瑸槭裁淳筒荒茌p聲細語地安慰他幾
句,連問題的關(guān)鍵都抓不住,這樣的自己和安哲一在一起,是否會成為他可怕的累贅
呢?不過安哲一似乎不喜歡說太深奧的話,她總是可以聽懂。
“沒什么?!闭骨в饠[擺手,站起身來,“我沒事,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
了?!?/p>
“我也沒什么可忙的。”桃子慌亂地跟著站起來,“你確定自己沒問題嗎?你
看起來狀況并不好。”
“我沒生病。只是有點兒累?!?/p>
“那你快點兒上樓去休息?!?/p>
展千羽卻徑直朝大門口走去,背影傾長而挺拔。只是顯得格外疲憊。
桃子喊道:“你要去哪兒?”
“去做我應(yīng)該做的事?!?/p>
“你……”桃子話還沒有說完,展手羽已經(jīng)推門走了出去。
應(yīng)該做的事?現(xiàn)在這個時間她是應(yīng)該去學校的,但是看著展千羽這個樣子,她
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心安理得地去學校。而且現(xiàn)在的她有很多擔心的事,展晴雯到哪里
去了?昨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而安哲一又是接到了誰的電話,后來去了哪里?帶
著這些疑問,她怎么能好好兒地聽老師講課呢?
桃子一咬牙。幾步追了出去。
展千羽像在賽車一樣,純白的雪佛蘭轎車在馬路上車輛的空隙中穿過。在清晨
上班高峰期,車速幾乎達到了八十碼,他不想活了是不是!桃子更加肯定了自己的
猜測,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而且絕對是不好的事!不然這個家伙不會被刺激成這個樣
子,幾乎不管不顧,連闖了紅燈都不知道。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越是這樣,桃子越是想跟著他,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司機師傅,再快一點,不然要跟丟了?!碧易蛹钡脻M頭大汗??墒锹访嫔?/p>
實在擁擠,特別是這個時間,上班和上學的人都很多。
司機一臉為難,明顯有些不悅:“小姑娘,做我們這行的還是安全第一。我可
不想為了賺你的錢,把性命丟了。而且我也要為你的安全負責。你看看前面那車多危
險,他這樣開車遲早要出事的?!?/p>
桃子尷尬地笑了笑:“他平時不是這樣開車的,今天情況特殊?!?/p>
“越是遇到事,越是應(yīng)該臨危不亂,年輕人,你們就是缺少這個。”
“是是是。司機師傅,您說的我都記下了。您還是專心跟住他吧?!碧易用Σ?/p>
迭地說,突然聽到手機傳來收到短信的聲音。這個時候會是誰呢?桃子趕緊掏出手
機。幾秒鐘之后,她才從驚訝復(fù)雜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是安哲一發(fā)來的,很簡單的幾個字,卻讓桃子的腦子半天都停止在空白的狀
態(tài)。
“我走了,暫時先不聯(lián)系?;貋碇蠼忉?,照顧好自己?!?/p>
這……這是什么狀況?桃子徹底被搞糊涂了。昨天那個電話到底是誰打來的?
安哲一昨天夜里到底去了哪里?為什么現(xiàn)在他會莫名其妙地要離開?離開……天
哪!他要去哪兒?就算要走,為什么連聯(lián)系都要斷掉,他要去做什么?桃子被這一連
串的問號弄得要瘋掉了,趕緊撥打安哲一的電話,電話里傳來一個聲音:“對不
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桃子一遍又一遍地撥打他的電話,結(jié)果是相同的,她急得快要掉眼淚了。就
在這個時候,司機一個緊急剎車,桃子的身體猛地一晃,手機“啪”的一聲掉在車
上。
“前面的車停了。小姑娘,你是在車上等著,還是跟上去?!?/p>
桃子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跟著展千羽。她沒來得及回答司機的話,一抬頭
發(fā)現(xiàn)展干羽已經(jīng)快步下了車,而這會兒他們正在一個小區(qū)內(nèi),車子停在一座公寓的樓
下。桃子迅速掏出錢,看都沒看就扔給了司機,因為她看到了熟悉的背影,讓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安哲一會出現(xiàn)在這兒,并且身邊還跟著她?
這個世界一定是瘋了!他們兩個人居然從樓里走出來,并且還拿著行李箱。這樣子太明顯了,難道剛剛短信上說的要離開,并不是安哲一一個人離開,而是和這個女人一起離開?桃子走下車的時候,突然覺得陽光有些刺眼,用手去遮擋,頭一下子眩暈起來。等她再次睜開眼睛去看,展千羽已經(jīng)直直地現(xiàn)在藍琦面前。
她追上去,還未到近前,便聽到歇斯底里的聲音:“你要去哪兒?”
很好,這話也是自己想問的。
她把目光投向安哲一。
安哲一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雖然他沒想到桃子會這么快找到自己,但是既然面對面地碰上了,而且又當著展千羽的面,戲總歸是要演下去的。他緊握住行李箱的手一點兒一點兒加重了力量。他不怕做壞人,只是不想在這種時候看到桃子的眼淚。該死的!偏偏對面的家伙已經(jīng)無法抑制地開始流眼淚。他最怕她難過……都是寧浩那個混蛋!為什么總是將難以收拾的爛攤子丟過來!如果僅僅是桃子,或許藍琦會同意將事情的始末講出來,可展千羽竟然也出現(xiàn)在這兒,憑著對她的了解,這會兒藍琦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道出實情的。
藍琦臉上的蒼白已經(jīng)不見了,她在出門之前洗了臉,簡單地化了妝。整個晚上她太過慌亂,太過蒼白了。既然現(xiàn)在拿定了主意,她沒有必要再手足無措地躲在黑暗里,她必須盡快走掉!雖然找不到寧浩,但是到了安全的地方,她會想方設(shè)法通知他的。
“你還來我這兒做什么?”眼底閃過一絲冰冷,藍琦朝展千羽投去的目光更像是面對敵人。真是個喜歡搗亂的家伙!一切都結(jié)束了!真真切切地結(jié)束了!剩下的事情,是她自己要去完成的,和眼前這個男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需要再把他牽扯進來了。原本還想報仇的她,在經(jīng)歷了一連串的折磨之后,這會兒已經(jīng)放棄了。報仇了又能怎么樣?一切都不會回到最初。該走的人還是走了,留下的人仍然悲傷。無法逆轉(zhuǎn),一切都無法逆轉(zhuǎn)。
展千羽一把抓住藍琦纖細的手腕,力量極大。他不怕弄疼她,只是不會再放任她從自己眼前消失。
“我來彌補自己之前犯下的錯誤。”
“彌補?”藍琦突然微笑起來,那笑容如罌粟花一般,妖艷令人沉醉,只是她的內(nèi)心深處,帶著說不出的痛,“展大少爺,你以為什么事情都可以倒退回去重新再來一次嗎?別太天真了。我奉勸你,還是乖乖回去,繼續(xù)做你的展家少爺,繼續(xù)做你的乖孩子,等著幾年之后繼承家族產(chǎn)業(yè),娶個門當戶對的豪門小姐,這樣的橋段在電視劇里都被演爛了,可這是亙古不變的情節(jié)。我們都得屈服。”
她還是那么犀利。每一個字都深深扎進展千羽的心里。他的心鮮血淋漓。
“你說得沒錯,當初我的確太懦弱,輕易放棄了你,以至于對你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墒乾F(xiàn)在不同了,并不是每個故事的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至少現(xiàn)在我愿意試一試,我已經(jīng)和家里……”
“算了吧!”藍琦毫不留情地甩掉展千羽的手,“你自己都說是無法挽回的傷害,你現(xiàn)在又來堅持什么呢?”
展千羽再次上前,原本溫柔如水的眼神變得堅決、不容抗拒:“如果你真的心如止水,那么又回來找我做什么?”
“報仇!你不明白嗎?”藍琦狠下心腸。
“你說謊!”展千羽猝不及防地上前將藍琦擁入懷里,任憑對方怎樣掙扎都不肯放手,“你從未做過傷害我的事情。你的表情比我還要悲傷,在你的眼睛里我根本看不到仇恨。為什么回來?為什么回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原諒我……求求你原諒我。這次我一定不會再懦弱,我們一起去找孩子……”
“不要在我面前提孩子!”藍琦最脆弱的神經(jīng)被突然觸及,她好不容易才堆積起來的堅持就那樣在一瞬間完全崩塌。不過她仍然在做著最后的努力,努力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小區(qū)內(nèi)漸漸喧鬧起來。這樣對視的兩對男女,顯然很惹眼。桃子緊閉著雙唇,站在離安哲一幾步之外的地方。她難以像藍琦那樣泰然自若,說實話,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立刻沖上去,但是有另外的人在,最后理智還是戰(zhàn)勝了沖動。
面對一旁相持不下的兩個人,安哲一上前將桃子拉到遠一點兒的地方。他根本不想聽到那兩個人到底在吵些什么,也不關(guān)心那兩個人的事情,雖然之前從寧浩那里有所了解,但是即使不發(fā)生那樣的事情,他對展家,對展千羽也沒有絲毫好感。特別是在桃子莫名其妙地成了展家人之后,他對這些更是深惡痛絕。很多事情都被改變了,并且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被改變。而他們這些人,竟然只能無奈地接受,毫無反抗之力。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嗎?
清晨的陽光不再明媚。在如此的時節(jié)里,溫暖總是特別容易散去。高大的公寓在地面上投射下巨大的陰影,將安哲一和桃子的身影完全籠罩了起來。
他們站在隱蔽的角落里,盡量遠離藍琦和展千羽。
桃子終于開口,聲音顫抖:“昨天……你和她在一起?”
“嗯。”安哲一輕輕點頭,現(xiàn)在怎么解釋也沒有用了,況且有些事情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畢竟成了這個事件中的一分子。要怎么撇清關(guān)系呢?與其不負責任地逃避,還不如勇敢地承擔?,F(xiàn)在寧浩不知所終,作為他最好的朋友,他有義務(wù)照顧藍琦。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桃子終于忍無可忍地發(fā)作了,“上次我就撞到過你們……”
“那件事情是誤會,不是已經(jīng)弄清楚了嗎?”
“那么現(xiàn)在呢?這件事你又要怎么解釋?”
安哲一冰冷的手指再次收緊了,這次他不打算解釋什么了。
“我無話可說?!?/p>
“什么!”桃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一向?qū)ψ约簻貪櫤亲o的安哲一說出的話嗎?以前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即使桃子無理取鬧,安哲一都會耐著性子哄她,逗她開心,從來沒有兇過她,更別說做任何一件出格的事情了。可是現(xiàn)在事實就擺在眼前,桃子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于是狠狠地在手上掐了一下。白皙的皮膚上立刻出現(xiàn)了紅色的痕跡,真疼??!
她的眼淚嘩地一下落了下來。
“小一,你騙人!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桃子用力抹著自己的淚水,卻怎么也抹不干凈。她越是用力,眼淚就越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滾落下來。整張臉瞬間被淚水覆蓋了。
“喂!別哭啊?!卑舱芤坏暮韲狄魂囮嚢l(fā)緊,心里仿佛被千斤重的巨石狠狠地壓著,他快要窒息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說。他必須狠下心腸,就這樣一直堅持下去。
他想像每次一樣,伸出修長的手指在桃子的腦門上輕輕彈一下,告訴她,哭鼻子就不好看了;想像每次她撒嬌任性時一樣,耐著性子做個鬼臉逗她開心。陽光照在不遠處的地面上,他看到自己的影子早已經(jīng)扭曲得不像樣子了。
最后安哲一居然大笑起來:“喂,你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那個桃子了。你現(xiàn)在姓展,你是展家的人,看看你們展家一貫的作風,你應(yīng)該好好學習一下。再說,為了我這樣的人值得嗎?桃子,你哭起來的樣子丑極了。我最討厭看到你哭,你就只會哭。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你根本沒辦法一個人面對,每次都是我為你善后。有困難了找我,有問題了也找我,現(xiàn)在你找到了更有力的靠山,你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快點兒走吧!”
桃子的心一下子就碎了,一片一片,根本無法拼湊出原來的樣子,她似乎能清楚地聽到心破碎的聲音。
“不是你說的那樣!根本就不是!我從來……從來就沒有把你當成什么靠山!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我沒有!我沒有!”桃子歇斯底里地喊道,聲音里夾雜著嗚咽。
“好吧。隨便你怎么想。”安哲一轉(zhuǎn)過身,下一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堅持下去。或許不見到她的眼淚,自己的心也不必那么痛,可是為什么仍然無法呼吸,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好過分!自己竟然說了如此過分的話。
“就算以后有機會解釋清楚一切,曾經(jīng)那么深深傷害過你,你也不會原諒我了吧?”安哲一在心里默默地說完這句話,大步向藍琦的方向走去。
“你回來!我不讓你走!”背后傳來桃子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安哲一始終沒有停下腳步,可誰也看不到他顫抖的指尖以及那即將迸裂的心臟。
“你要去哪兒……”最后桃子蹲了下來,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到。她不愿意再朝那個方向多看一眼。
她知道,就算2012沒有來臨,她的世界也已經(jīng)遭遇了末日。
“解決完了?”藍琦轉(zhuǎn)頭,看著走到她跟前的安哲一。
“嗯。”安哲一不經(jīng)意地往展千羽的臉上掃了一眼,那張臉的確英俊無比,只可惜他生在了展家,注定要承受這些。
展千羽的臉色陰沉得厲害,他還想說些什么。只是藍琦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了,她要跟這個小子一起走,不管去哪兒,他們拎著行李箱,相互之間仿佛有著不能言說的東西。什么時候?什么時候藍琦的生命中有了其他人介入?難道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他們已經(jīng)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難道一切真的就這樣結(jié)束了?
“不!”展千羽再次上前抓住了藍琦的手臂,可后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安哲一便一拳揮了過來,那拳頭讓他措手不及。誰也沒有想到,在前一秒還拎著行李箱的他,后一秒就將箱子扔在地上,整個人撲了過來,那種爆發(fā)像是故意在發(fā)泄著什么。
安哲一才不管站在自己對面的人是誰。他只知道,是這個家伙將桃子帶到了這里,是他讓桃子提前受到了傷害。如果不是展千羽追到這兒,桃子或許看不到這一幕,他也就不必狠下心腸說那些傷人的話,可不管怎么樣,自己的情緒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此時此刻,他需要發(fā)泄,向誰發(fā)泄都好,再這樣壓抑下去,或許等不到離開,安哲一就已經(jīng)先控制不住了。
這場戲,實在難以演下去。不管是哪一方,都被折磨著。那些不能言說的傷痛,只能默默忍受。他們?nèi)夹枰l(fā)泄。
展千羽踉蹌了一下,很快穩(wěn)住重心,一邊支撐起身子,一邊看準安哲一的動作,猝不及防一拳打在他左邊的眼角上。這一拳下手很重,安哲一的眼角立刻呈現(xiàn)出了淤青,而他整個人也因為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不要打了!”藍琦上前擋在安哲一面前,伸開雙臂將兩個人隔開。
“你就是為了他才甘愿放下之前的一切?包括……孩子?”展千羽的嘴角泛著蒼白的顏色,他指向安哲一的手甚至微微顫抖著。
藍琦望了不遠處的桃子一眼,目光中流露著復(fù)雜的情緒。她朝面前的人投去冷冷的目光,誰都無法察覺那晶瑩眸子中的濕潤。
“既然你都看到了,就趕快走吧。我們還有事情,再磨蹭下去,你只會自討沒趣?!闭f罷她伸手將安哲一扶起來,目光毫不在展千羽身上停留,她一邊拎起丟在地上的行李箱,一邊對安哲一說,“我們走吧,不要再為了無聊的人耽擱時間了?!?/p>
是啊,他們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也許“他”就在附近,隨時會沖出來,中斷藍琦好不容易才恢復(fù)的平靜生活。那些年的事,就像一場可怕的浩劫,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安哲一胡亂抹去嘴角的血漬,接過藍琦手里的行李箱。多余的話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說了,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不要再出任何麻煩。
“你真的要走?”藍琦的腳步顯得決絕,可她與展千羽擦肩而過的時候,對方還是忍不住問道,“不后悔?”
“你不覺得認識你,才是我已經(jīng)過去的二十一年人生里,最值得后悔的一件事情嗎?”說完藍琦挽起安哲一的手臂,頭也不回地走出小區(qū)。
陽光灑遍整座城市,在神情冷漠的行人中間肆意游走。此時此刻,在這個陌生而安靜的小區(qū)內(nèi),注定有四個人告別彼此。
他們年輕的靈魂或許過早地承受了世事的考驗,他們原本脆弱而敏感的神經(jīng)在一次又一次的離別中漸漸麻木。也許命運終究改變了他們,但或許他們從來都不曾與命運抗衡過。
這便是人生。
所有悲喜哀樂的不斷輪回。
白色的雪佛蘭轎車猶如一只發(fā)怒的白色獅子奔馳在公路上。桃子顧不上眩暈,只是下意識地用手抓住車門上方的扶手。盡管系著安全帶,可桃子的身體仍然劇烈地晃動著。她并不覺得恐懼,只是麻木地看著前方。眼淚已經(jīng)枯竭,現(xiàn)在她只覺得眼睛里面干澀難受,再也沒有了液體。麻木到了極點,恐怕就只有恍然如夢的不真實感。桃子甚至有一種錯覺,剛剛只是自己做了一個夢。安哲一一會就會打來電話,問她今天下午有幾節(jié)課,放學之后要不要去他打工的地方見面。
她這樣想著,或許這樣想,心里就會有莫名的溫暖。
隨著展千羽狠踩了一腳油門,車速已經(jīng)超過了一百二十碼,公路上的其他車不停地被他們超過。有幾個好事之徒還以為雪佛蘭轎車的主人是“飛車黨”,大白天就敢這樣公然挑釁,于是幾輛車一起跟了上來。展千羽哪里管這些,繼續(xù)用自己的方式宣泄著即將爆炸的情緒。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漆黑的眸子里卻滿是無法抑制的憤怒。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老天一次又一次地和他開著這種殘忍的玩笑?難道他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出鬧劇嗎?在落幕的那一刻,只能自己一個人舔舐傷口,黯然神傷?
在車速達到一百四十碼的時候,桃子覺得胃里一陣難受。她閉上眼睛,腦海中像播放著泛黃的老電影,畫面中滿是安哲一微笑著的俊朗面容。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每個小小的變化都仿佛是一幅美麗的畫卷,時刻提醒著桃子過去與他之間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就在昨天,她還在小屋里安靜地等待著安哲一打工歸來;在月光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閃爍著絲綢一樣光澤的發(fā)絲;他濕潤的嘴唇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留下深情的痕跡……那些似乎在前一秒才發(fā)生過。為什么一夜之間,世界就徹底顛覆了?
不信!桃子根本無法相信這些!
就在剛才展千羽像拖一個木偶一樣將她拖上車的時候,桃子還以為安哲一很快就會回來,然后一如既往微笑著對她說:“傻瓜!我在和你開玩笑呢!”
可是……即使這是一場玩笑,也終究傷透了她的心。
展千羽一腳踩下剎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桃子的身體猛地向前傾,然后喉嚨里一陣發(fā)緊,最后還是沒能忍住,嘔吐起來。
“對不起?!彼鷣y擦著嘴角的穢物,一邊尋找可以擦拭的東西。
展千羽從后視鏡里看到后面追趕上來的幾輛車,對桃子說:“坐在這兒別動,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別下車,把車門鎖緊。”
說完還沒等桃子明白過來,他便獨自走了下去。桃子趕緊從里面將車門鎖上。回過頭去看的時候,那幾輛車已經(jīng)停在了不遠處。幾個穿著前衛(wèi)的男女先后從車里走下來,年齡最大的看起來也不過二十歲左右,有兩個女孩子穿著十分火辣,非常年輕,似乎還是高中生,舉止卻很張揚放肆。絲毫沒有學生的樣子,儼然一副“小太妹”的模樣。見到展千羽,其中一個還“花癡”般吹了一聲口哨,但很快被旁邊的男友推了一把。女生明顯不悅,用手打了他一下表示抗議。這樣的一群人,擺明了是一群“刺頭”。展千羽要做什么?
桃子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覺。剛剛一路上桃子只顧著難過,根本沒有在意車外發(fā)生了什么。這時候情緒稍稍冷靜下來,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幾輛車一路跟著,看來是故意要挑釁滋事。展千羽不會是想會一會他們吧?天哪!他一個人?
也許在小區(qū)里發(fā)生的事情讓展千羽和桃子都成了受害者,莫名其妙地就拉近了兩個人的關(guān)系。進入展家之后,雖然展千羽對桃子一直沒有任何敵意,并且他是展家唯一一個肯無條件為她講話的人,但桃子仍然不覺得他是自己的親人。不過此時此刻,她是真的覺得有一個這樣的哥哥其實也很不錯,至少在自己難過得快要死掉的時候,身邊還有個人記得將自己帶走。這會兒在他受過刺激情緒不穩(wěn)的情況下,桃子是真的擔心他了。
桃子在車里拼命錘了幾下車窗。當然她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會起到什么作用,只是她還是希望展千羽可以回來。然而她心里抱著的小小的希望也破滅了,展千羽根本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繼續(xù)向前走。很快,他與他們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桃子聽不清楚那些人都說了些什么。車子之間有十幾米的距離,車窗又嚴嚴實實地封閉著。她扭轉(zhuǎn)身子,努力去聽,可還是只隱約聽見幾個男生的咒罵聲。展千羽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他沉默著,一動不動任憑那幾個人推搡著他。
等等!不對!這樣的氣氛完全不對!桃子打了一個寒戰(zhàn)。她似乎覺察到,展千羽并不是想與他們大打出手,并不是要發(fā)泄自己剛剛的怒氣,他……放棄了,徹底放棄了自己!那潔白的身影仿佛根本沒有靈魂,也絲毫感覺不到生機。他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喜怒哀樂完全看不出來,麻木得令人害怕。他不躲避,也不反擊,直到對方被完全激怒了,開始動手狠命攻擊他,展千羽仍然一動不動。他……難道一心求死?
“住手!你們住手!”桃子來不及多想,趕緊打開車門,由于太慌亂,跑下去的時候險些摔倒。
可是……可是這個家伙怎么可以這么輕易就放棄生命呢?難道只是為了藍琦嗎?雖然在自己看來,失去安哲一也很痛苦,甚至覺得也有一種快要死去的感覺。然而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生命的!
“你們快點兒住手!”桃子幾步飛奔而至。那幾個不良少年還在意猶未盡地毆打展千羽。原本還覺得十分有意思的兩個女生這會兒也安靜下來了。她們起初還以為這樣英俊帥氣的男生敢一個人走上前來,肯定深藏不露,沒想到,他不僅連話都不說,甚至挨打都不還手,仿佛身體根本不是他的,任何疼痛感都沒有了。
是啊,只有桃子知道,此時此刻的她以及展千羽已經(jīng)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疼了。有什么疼,會比心被狠命地傷過還要痛?她們不明白,也不配明白這些!
“喲!我說剛才怎么開這么快呢!原來車上還坐著小妹妹呢!想逞英雄?。 逼渲幸粋€黃色頭發(fā)的男生首先停手。
桃子沖上去,顧不上危險,動手將其他的幾個人都撥開,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展千羽。此刻的展千羽臉上身上全都有傷,可是他蒼白的臉上仍然沒有多余的神情。見桃子跑過來,他睜開眼睛對她說:“回去!”說完忍不住咳了一下,嘴里竟然全都是血。
糟糕!他該不會是受了嚴重的內(nèi)傷吧?這些家伙下手沒輕沒重的,湊巧傷到要害也是有可能的。
桃子再也不想懦弱得只會被人保護了。她對那群男女低吼道:“你們打夠了嗎?打夠了就快點兒滾開!”
“野丫頭,嘴巴還挺厲害的!”之前沖展千羽吹口哨的那個女生被惹火了,上前一步就想扇桃子的耳光。
誰知道桃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用盡力氣向旁邊一甩。那女生顯然沒有料到桃子還敢反抗,一點兒準備也沒有,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幸虧被她旁邊的男生一把拉住。
“渾蛋!”隨即她惱羞成怒起來,將手里的包使勁扔在地上,像頭發(fā)狂的母獅子一般沖了過來。
女孩子打架頂多就只有那幾個招式,不是揪住對方的頭發(fā)不放,就是用指甲襲擊臉部,反正可以抓的地方都會抓。桃子自小在孤兒院長大,雖然大家相互還算禮讓,但也有不好相處的人,所以也沒有少動手打架。后來有了安哲一的庇護,這才沒有人再欺負她。桃子真恨自己這會兒又想起那些難過的事情。好像只要一走神,滿腦子就全是與安哲一有關(guān)的畫面。桃子咬緊了嘴唇,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現(xiàn)在再也沒有人可以幫自己了,她只能依靠自己!于是拼盡全力和那女孩扭打在一起。
“真想好了?。俊敝x奎嘴里叼著煙,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外一只手不正經(jīng)地抓住展晴雯的手腕。
“拿開!”展晴雯厭惡地說了一句,“別以為這樣我就接受你了。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謝奎微微一笑。煙灰掉在腿上,他似乎并不在意,像是完全沒有覺察到,繼續(xù)玩世不恭地開著車。車速不快,格外平穩(wěn)。對展晴雯的話,他也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仿佛早就習慣了。
過了幾秒鐘,他笑道:“展大小姐,你總是在有需要的時候來找我,真的把我當用人了?”
“怎么?后悔了?”展晴雯似笑非笑。
“有什么好后悔的?!?/p>
“我可沒勉強你?!?/p>
謝奎將沒抽完的煙掐滅,隨即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展晴雯的手,狠狠在她手背上親了一口。
“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展晴雯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抽出紙巾拼命擦著剛才被親過的地方,“我根本就不喜歡你!如果你還有其他的想法,那趁早讓我下車。”
“是你先找我的。”
展晴雯不屑道:“那又怎樣?”
“所以你多少要付出點兒代價。剛剛就算你感謝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事吧。還有……”謝奎停頓了一下,突然收起了臉上原本不太正經(jīng)的笑容,變得異常認真。他不英俊,由于年齡的緣故,多少顯得成熟。畢竟已經(jīng)是二十四歲的人了,不再是學校里捧著書本的學生。其實嚴格說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這樣一個刁蠻任性的小女孩感興趣。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和展家沒關(guān)系,不管她是誰,就算僅僅是路邊的一個賣花女他也不在乎。當然如果展晴雯是賣花女,她也不至于有如此暴躁野蠻的性格,或許他們也就擦肩而過了吧。
展晴雯微微側(cè)頭,這才發(fā)現(xiàn)謝奎的表情有些奇怪,于是耐著性子問:“還有什么?”
“還有……”謝奎突然一腳將剎車踩到底,車子驟然停止。展晴雯還沒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坐在駕駛座位上的謝奎便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將臉逼近她。
他與她幾乎鼻子頂著鼻子。
謝奎臉上掛著壞壞的笑容他并不英俊,可以說是長相極為普通的人,可他聰明,聰明得周遭的人在想什么他全都知道。以至于展晴雯在他面前很難隱藏心思。
他對她十分認真地說:“小賊貓,我告訴過你,除非我愿意,不然別人休想把我當用人一樣使喚。這會兒我心甘情愿替你做事情,不過你可別真的以為我就是你的用人了。小心哪天我翻了臉,第一個就對付你?!?/p>
展晴雯的脖子被掐得生疼。整個人不得不面對他。她掙扎了兩下,可無濟于事。
謝奎若有所思地問:“展大小姐,聽明白了?”盡管滿肚子怨氣,可在這種情況之下,展晴雯再執(zhí)拗也沒有任何好處。為了不自討苦吃,她只得勉強應(yīng)了一聲。
謝奎松開手,并沒有馬上發(fā)動車子。
展晴雯沒好氣地揉著被他掐疼的地方,賭氣似的踹了一下車,吼道:“還不開車等雷劈呢!”
“等你看清楚了再說。”謝奎又點上了一只煙,將他那邊的車窗降下去,伸手指了指前面不遠處,“你們展家的人也會被打成那副驢樣?”
展晴雯瞪大了眼睛:“哥!”隨即又看到桃子跟一個女生扭打在一起,更是驚訝萬分,“他們兩個人怎么會在一起?真會添麻煩!”說完咒罵了一句,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好,離飛機起飛還有一段時間。
“怎么樣?。俊敝x奎大口吸了一口煙,“走還是不走?”
展晴雯踹了他一腳,怒道:“走什么走?。≮s緊救人!照這么打下去,我那個白癡哥哥就殘廢了!”說完剛想打開車門走出去,便被謝奎一把攔了下來。
“你坐著。這幾個人還不夠我熱身的呢。用得著你嗎?”他依舊一副壞壞的樣子,指了指展晴雯,“穩(wěn)當點兒。你已經(jīng)夠不靠譜了?!?/p>
“滾!”
謝奎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推開車門走出去,猛吸了一口煙,然后將煙蒂丟在地上。踩了一腳,沖著前面的一群人嚷道:“喂,住手!”
和桃子扭打在一起的女孩子聞聲一愣,袖手旁觀的一群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謝奎邁著悠閑的步子走過去,臉上始終帶著從容不迫的笑容,像去參加什么輕松搞笑的游戲,讓人完全感覺不到緊迫感。要知道,在這車輛飛馳的公路上隨時暗藏著殺機。并且對方有五六個人,而他只是單槍匹馬地來救人??伤匀皇悄歉北砬?,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變化。
黃毛小子一瞪眼,伸手摟過自己的女朋友。儼然是想逞英雄表現(xiàn)一把。
“從哪兒又冒出來一個不怕死的!”黃毛小子說完又踹了一腳倒在地上的展千羽,“你認識這個半死不活的家伙?”
“一群孩子不好好兒在學校里念書,跑到外面來惹事生非??磥斫裉煳乙婺銈兊母改负煤媒逃?xùn)一下你們了?!敝x奎邊說邊把外套脫下來丟在一邊,順便還將自己嶄新的湛藍色襯衣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挽起來。那動作看起來十分輕松愜意,完全不像是在做打架前的準備工作。
對面的幾個人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但幾秒鐘之后他們反應(yīng)過來了,打算先下手為強。黃毛小子一招手,幾個同伴摩拳擦掌走過來,這架勢明顯是要以多欺少。可是他們剛往前走了幾步,謝奎便一伸手,組織道:“等等?!?/p>
幾個人停下來,面面相覷。黃毛小子一臉不耐煩,吼道:“你到底有完沒完?是想救人,還是想惹事?”
謝奎笑出聲,瞇起眼睛回答:“孩子,想要救人就必須惹事,不然你能讓我把他們帶走嗎?放心。我既然站在這里,就沒打算放過你們。送死何必著急?我突然想起來,這塊表是上周末剛買的,萬一不小心弄壞了你們可賠不起?!闭f罷他小心翼翼地將左手手腕上的金表摘下來,放在一旁地上的外套上。
黃毛小子有種受辱的感覺,怒道:“這下你總該準備好受死了吧?”
“淘氣?!敝x奎笑得更燦爛了??赡切θ葜欢虝旱赝A袅艘幻腌?,他便在所有人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飛身躥了上去。沒錯!是整個身體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向那幾個人沖去,站在最前面的黃毛小子臉頰上被狠狠揍了一拳之后,那幾個不良少年才稍稍反應(yīng)過來。但是即使反應(yīng)過來也沒有任何用處,因為謝奎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到他們幾乎跟不上他的動作,并且他的力道讓人難以招架,把他比作“大力士”一點兒都不為過。每挨上一拳,倒地的人幾乎都不能站起來。從他們那痛苦的神情就能看出,被打中的雖然不是要害,但因為力氣很大,足以起到“致命”的作用。結(jié)果不難想象,在謝奎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之下,不到五分鐘,剛剛還得意揚揚的一群人全部被撂倒在地。
緊接著便是他們的女朋友驚叫的聲音。本來還和桃子扭打在一起的丫頭,這會兒嘴巴都閉不上了,看著一步一步朝自己走過來的謝奎,臉上滿是恐懼。
“你……你要干什么?”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顫抖著退到自己的同伴身邊。
謝奎依舊微笑著。笑容不冷不熱。
“放心,大白天我能干什么。你見過誰在公路上明目張膽地劫色?我只是想看看大名鼎鼎的展家少爺是不是還活著?!闭f完謝奎走到展千羽面前,一把將他拽起來。
桃子趕緊過來,雖然自己身上也有好多地方很痛。但她知道展千羽傷得比自己重得多,這會兒不知道他的意識是否還清醒。
“謝謝你。”她誠惶誠恐,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來的“救世主”。
謝奎漫不經(jīng)心地指使她:“把我的衣服拿過來?!?/p>
桃子顛兒顛兒地跑過去,跑的時候覺得左邊的小腿很痛,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踢到了。幸好她拿了衣服過來的時候看到展千羽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
“你還好吧?”桃子高興地詢問。
展千羽吐了一口口水,里面夾雜著血,似乎嘴里面有出血的地方。他英俊的臉布滿了淤青。剛剛被打的時候,他幾乎連躲都不躲。任憑那幾個家伙拳腳相加。也許是那一連串的毆打讓他的腦子清醒了起來,雖然此時此刻顯得狼狽,但臉上的表情至少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求死的感覺。
他勉強動了動身體,擺脫謝奎的支撐。桃子不放心,還是上前扶住他。
“你可千萬別謝我,展家大少爺要是開尊口,我承受不起?!敝x奎調(diào)侃著,戴好自己的手表,將外套重新穿起來。
“我不認識你。”展千羽冷冷地說。
謝奎一擺手:“我認識你不就好了?舉手之勞?!闭f完轉(zhuǎn)身指了指自己的車。
展千羽朝車的方向看去,只見展晴雯冷著一張臉坐在里面。
“你是晴雯的朋友?”
“算是吧?!敝x奎問,“能自己走嗎?”
展千羽點頭,目光卻一直停留在不遠處的車上。
“那我們就再會了?!敝x奎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他發(fā)揮自己有限的幽默補充道,“當然,我指的不是再以這種方式。再見!”
“等等,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我們?”謝奎笑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展晴雯,“我不過是充當司機加保鏢的角色。別的事情恕我不方便透露,你應(yīng)該了解大小姐的脾氣?!?/p>
展千羽不再說什么,他總有一種說不清楚的錯覺,或許他們會很長時間都無法再見吧,就如……藍琦今日走掉時,他心底涌起的那種感覺
“我陪你去醫(yī)院?!?/p>
目送走謝奎和展晴雯,桃子攙扶著展千羽向白色的雪佛蘭轎車走去。
展千羽擺擺手,掙脫她攙扶他的手:“沒什么,不需要去醫(yī)院?!?/p>
“可你看起來傷得很重,還是去看一下比較保險?!?/p>
“我說了不需要?!闭骨в痣m然平時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樣子,但是執(zhí)拗起來,誰也勸不動,不過這會兒他的氣色似乎好了很多,像是被打得反而清醒了。
桃子轉(zhuǎn)頭看他,語重心長地說:“你真不該這樣。雖然我也很難過,可是還不至于放棄生命。值得嗎?”
“為了一個女人自然不值得?!闭骨в鹱隈{駛座位上,抽出紙巾擦著嘴角的血,“但是我有必須要拋棄的東西?!?/p>
“必須要拋棄的東西?”
展千羽平靜地說:“你不會明白的?!?/p>
“不,我明白??墒怯行〇|西從你一出生就注定了,你根本沒辦法拋棄?!碧易涌吭谧豢勘成?,覺得今天格外疲憊,“例如你的身份。”
“就是這個。我討厭'展家少爺'這個稱謂”
“可偏偏這個是注定的?!?/p>
“我可以拋棄,離開展家,過隱姓埋名的新生活?!?/p>
桃子覺得好笑,這簡直是在電視劇里才能看到的情節(jié)。她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笑她才感覺自己的臉很痛,在鏡子前照了照,原來臉頰上也有一大片淤青。
展千羽轉(zhuǎn)頭看了看她,隨即發(fā)動車子。
“去哪兒?”桃子不經(jīng)意地問。
“醫(yī)院?!?/p>
“你不是說沒關(guān)系,不用去醫(yī)院嗎?”
“可是你得去醫(yī)院檢查一下?!闭骨в疠p描淡寫。或許這么多年,他真的再也沒有關(guān)心過誰,展家也好,父母也好,晴雯這個妹妹也好,似乎在經(jīng)歷了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心就已經(jīng)死去了,對誰都沒有了感覺。如果想要重新開始,那么或許他應(yīng)該讓那顆冰冷的心重新跳動,學會如何有血有肉地生活。在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關(guān)心她,嚴格說起來,她算是他的妹妹,也算是同病相憐。
桃子剛想說其實自己根本沒受什么傷,展千羽已經(jīng)一腳油門踩了下去,白色的雪佛蘭轎車再次奔馳起來,不過這會兒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暴躁不安。
事情雖然沒有這么快過去,可事情總是要過去的。
展千羽深深地知道這一點。
去醫(yī)院的路上,展千羽和桃子都沒有再說什么。經(jīng)過一個早上的折騰,兩個人的情緒都穩(wěn)定了下來。該經(jīng)歷的都經(jīng)歷了,該發(fā)泄的都發(fā)泄了,該走的走了,該留的也留下了。故事還得繼續(xù),日子還得這樣過。剩下的就是必須要考慮和面對的一些事情了。
雖然說展千羽來醫(yī)院的初衷是為了桃子檢查傷口。但是當護士小姐看到兩個人的時候,還是果斷地把展千羽先拉進了急診室。從外表上來看,的確是他傷得更重一些。幸好都是一些無關(guān)大礙的皮外傷,簡單地處理就可以了。
桃子坐在醫(yī)院三樓的走廊里。她摸出口袋里的手機,猶豫著打開,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未接電話或未讀短信,或許她還在抱著那個美麗的幻想吧。安哲一是不會打電話來的,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他那樣帶著藍琦離開,就注定了他與她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太匆忙,到現(xiàn)在桃子都覺得那一定是一個可怕的噩夢。但是夢終究也是需要去面對的,如果醒來之后,一切如舊,那她又該如何是好呢?
她冰冷的指尖按下鍵盤上的數(shù)字,那串號碼她是可以倒背如流的。手機里傳來熟悉的聲音,安哲一的電話關(guān)機了。
桃子突然覺得心里一陣難受,這個自己每次遇到危險或者難題時都可以打通的電話,會不會就這樣一直沒有了回應(yīng)?
一直……一直……
會不會安哲一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就這樣在她的生活中完全消失了?所有的記憶都成為了水中花、鏡中影,不復(fù)存在了?
想到這兒,她收緊了手指,連發(fā)白的指節(jié)都顯露著一絲冰冷徹骨。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剛剛在車上還鼓起勇氣說這些沒什么,現(xiàn)在又怎么能脆弱的掉眼淚呢?盡管這樣想著,可那滾燙的液體還是不爭氣地滑落,滴在她握著手機的手上。
就在這時,走廊里傳來護士雜亂的腳步聲。好幾名護士都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匆忙朝電梯方向奔去。桃子趕緊胡亂擦了擦眼淚,生怕自己狼狽脆弱的樣子被人看到。她透過樓道里的窗子,隱約可以看到樓下有輛救護車停在了門口,并且還有兩輛警車跟在后面。難道發(fā)生什么重大事故了嗎?被這緊張的氣氛感染,桃子忍不住站起來,下意識地朝樓下望去,只見剛剛匆忙跑下去的護士已經(jīng)上前七手八腳的幫忙,救護車的車門打開,護士們從里面抬出一個擔架,擔架上躺著的人被一群人簇擁著,根本看不清楚樣子,但是從周圍人的神色上不難看出,此人似乎傷得很重。
“我們走吧。”展千羽不知道什么時候從病房里走出來,伸手拍了拍桃子的肩膀。因為一直聚精會神的看著窗外,桃子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
見他有些出神,展千羽詢問道:“沒事吧?!?/p>
桃子趕緊擺擺手?;仡^一看,展千羽身上的傷已經(jīng)被處理過了,顯然護士小姐十分細心,連細小的傷口都消過毒了。見他沒事,桃子也放下心來,于是應(yīng)道:“我沒事。咱們走吧?!?/p>
展千羽點頭,頎長挺拔的身影顯得格外疲憊,或許此時此刻他應(yīng)該回家好好兒地睡一覺,等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能迎刃而解。藍琦的事情讓他太混亂了,直到現(xiàn)在為止,還有一些細節(jié)被他之前暴躁和絕望的情緒掩蓋了起來?,F(xiàn)在他需要冷靜,需要好好兒地想一想,這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亊,假使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么如今,孩子在哪兒?據(jù)展靜說,當年孩子死了??蓮乃{琦的表情上看又不像。
那么到底誰說的是真的,又是誰在說謊呢?
展千羽沉默地走向電梯口。
桃子低著頭跟在他的后面,思緒并不平靜。她也有很多事情并沒有想明白。和安哲一認識了這么多年,為什么一夜之間,他就會決定和藍琦私奔?之前沒有任何預(yù)兆,這不是太不靠譜了嗎?不不不!她也同樣需要冷靜,著里面一定有哪里不對勁!真的有哪里不對勁!自從她進入展家之后,就發(fā)生了太多無法解釋的事情。眼下桃子實在需要一個答案,可偏偏沒有人可以給她。如果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尋找,她……行嗎?
“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桃子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剛剛送到的那個病人便被從里面推了出來,擔架左右各有兩個護士照看著。就在護士們路過身邊的時候,桃子驚叫一聲,終于看清楚了擔架上躺著的人。
“怎么會是他!”
此刻展千羽也停下了腳步,眉頭深鎖了起來。顯然他對寧浩也有很深的印象。只是上次的打架事件之后,他們還沒有機會再見面。沒想到眼下會以這種方式見到他,以至于連展千羽的表情都有些驚訝。
“我要去看看?!碧易宇櫜簧现鞍l(fā)生的事情,匆匆對展千羽打了一聲招呼,轉(zhuǎn)身追上那群簇擁著寧浩奔向手術(shù)室的護士。
好不容易她在手術(shù)室門口攔下了一名護士。
“不好意思,我是他的朋友。請問他出了什么事?”
“你真是他的朋友?”護士小姐面露喜色,“太好了!我們正急著聯(lián)系他的家人??墒撬氖謾C摔壞了,現(xiàn)在根本沒有辦法開機。他的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證明他身份的證件,警察也沒有辦法。你能幫忙聯(lián)系到他的家人嗎?他在山道上出了車禍,傷勢非常嚴重,需要馬上手術(shù),但是手術(shù)有一定的危險性,必須要家屬簽字。”
桃子聽的目瞪口呆,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nèi)竟然會接連發(fā)生這么多糟糕的事情。想起昨天晚上,寧浩還和展晴雯在一起喝酒,昏暗的包間里,展晴雯自顧自唱歌的情形,以及寧浩獨自一個人喝者悶酒的孤獨身影仿佛就在眼前。為什么睡了一覺起來,整個世界就完全顛覆了!
“這……”雖然知道寧浩和安哲一是朋友,但是桃子從來沒仔細問過寧浩家里的事情,甚至連他家住在哪兒都不清楚。這會兒安哲一的手機也關(guān)機了,要聯(lián)系誰呢?
對了!展晴雯!
他們倆昨天不是在一起嗎?后來又發(fā)生了什么時候?為什么剛剛看到晴雯的時候,她并沒有異常,等等!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誰?寧浩躺在這里,她卻跟另外一個男子在一起,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桃子趕緊打電話給展晴雯,可是電話打不通。天哪!他們這都是怎么了?集體失蹤嗎?偏偏在這種時候全都聯(lián)系不上。
護士小姐又過來催促:“怎么樣?聯(lián)系到他的家人了嗎?我們現(xiàn)在只能在手術(shù)室里進行簡單的急救,但想挽救他的生命,還是需要家屬簽字,并且手術(shù)費用也要及時支付,這是醫(yī)院的制度。”
桃子焦急萬分,趕緊回答:“請先等一下?!彪m然這樣說,但此時她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想不出來,有可能知道寧浩背景的人一個都聯(lián)系不到,手術(shù)又迫在眉睫。先不說手術(shù)簽字,就是費用也要盡早交上去。怎么辦?要怎么辦才好?
一回頭,桃子看到展千羽潔白的身影。
“你那還有沒有錢?”
展千羽靠在走廊的墻壁上,其實就算桃子不問,他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上次在藍琦家樓下遇到寧浩,雖然完全不清楚他到底是誰,可是從他對自己的態(tài)度上不難看出,他對他沒有絲毫好感。并且他竟然和藍琦同時出現(xiàn),這又是一個大大的疑問。他們之間又有著什么樣的聯(lián)系呢?
“喂,你有沒有聽到?”這個時候他居然還在發(fā)愣,桃子走上前。搖了搖展千羽的手臂,“你在想什么???寧浩是我的朋友,現(xiàn)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必須幫他的忙。可是……我沒有那么多錢,你能不能先借給我?”
“你說他叫寧浩?”展千羽緊縮著眉頭發(fā)問。
桃子雖然覺得莫名奇妙,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是啊。怎么了?”
“他是什么人?把你知道的告訴我?!?/p>
“什么?。俊碧易颖粏柮闪?,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能是什么人?他和安哲一是同學,就是普通人?!碧岬健鞍舱芤弧比齻€字,桃子還是覺得不太自然,心里面有難受的感覺,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暗淡了。
展千羽直起身子,轉(zhuǎn)身朝電梯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掏出手機。很快電話接通了。
“是展少爺啊。這次又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圓滑。
“幫我調(diào)查一個叫寧浩的人,是個學生,資料很少?!?/p>
“沒問題。”
“你干什么去?。俊碧易訋撞阶飞先?,“我說的事情,你還沒回答呢,到底行不行?”
“行”展千羽示意桃子走進電梯,很快他們兩個人一起到達一樓。在交費處詢問到寧浩的病例,可惜的是,展千羽沒能在這里知道更多關(guān)于寧浩的事情。
“謝謝?!笨粗炎约哄X包里的金卡拿給護士的展千羽,桃子總算松了一口氣。至少寧浩在醫(yī)院里能夠接受治療了。不過事情只解決了第一步,接下來還是需要盡快找到他的家人。這個家伙為什么會在山道上出車禍呢?這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先生,對不起,您的卡已經(jīng)被凍結(jié)了,請您支付現(xiàn)金?!弊o士小姐很抱歉地抬起頭,一臉微笑地對展千羽說道。
“凍結(jié)?”展千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難道是爸媽做的?因為自己和他們攤牌了,為了防止自己離開展家,所以他們將自己的卡凍結(jié)了?這樣做未免太小瞧他了!
“怎么辦?”桃子滿臉焦急,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
展千羽想了想,安慰道:“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就回家去拿現(xiàn)金。你試著聯(lián)系他的家人,另外找一找晴雯,或許她能提供有用的信息。”
“她的電話關(guān)機了?!?/p>
“關(guān)機?”
“剛才我打過了?!?/p>
事情變得更加棘手了。展千羽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后對桃子說:“好吧。我們先分頭行動,到時候在醫(yī)院會合?!?/p>
雖然心里很沒底,但桃子還是點了點頭。
從醫(yī)院出來,已經(jīng)臨近中午了。暖融融的陽光有些刺眼,斑馬線的兩端不再如清晨那般擁擠,只是行人的神色依舊冷漠淡然。
展千羽駕車趕回家里。潔白如雪的襯衣已經(jīng)沾滿了灰塵,夾雜著幾處血漬,此時他完全顧不上這些了。雪佛蘭轎車一路飛奔。在前往展家別墅的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思考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經(jīng)歷了早上藍琦的決絕,還有什么將會發(fā)生呢?
展家寬敞的庭院里盛開著名貴的花。今天剛好是園丁來打理的日子。展千羽的車驟然停在門口,也許是因為他想事情分了神,差點兒撞上園丁的車。
用人聞聲從門廊里走出來,看見展千羽,神色復(fù)雜地趕緊走了過來。
“少爺,您可回來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好像所有災(zāi)難都商量好似的一同找上門。展千羽的腦子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但從用人的表情里他還是看出了什么,快步跟上她一起走進房間。
“少爺,快看看吧!”說罷,用人將客廳里的電視打開。
此刻展千羽才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頻道都在播放同一條重大新聞。
用人將頻道定格。
“展氏財團出現(xiàn)財政危機,據(jù)知情人士透露,導(dǎo)致全球著名企業(yè)在一夜之間崩盤的原因是內(nèi)部出現(xiàn)問題?!敝灰娨粋€表情嚴肅的外景主持人正站在東海經(jīng)貿(mào)大廈前,舉著話筒對著攝像機滔滔不絕地發(fā)表著現(xiàn)場評論,在她的背后更有一大群記者蜂擁而至,場面格外熱鬧。門口的保安人員幾乎全副武裝,努力阻止瘋狂的記者們沖進去,雙方的對持幾乎發(fā)展到出現(xiàn)肢體沖突。
“什么時候的事?”展千羽癱軟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他的腦中一片混亂,但是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一句“離開展家”便能解決問題了,特別是出了如此嚴重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離開這個家。展氏財團是展家?guī)状列量嗫鄤?chuàng)建的企業(yè),它的名號在全球都已經(jīng)打響,怎么會在一夜之間發(fā)生如此巨變呢?
不不不!現(xiàn)在斷言未免尚早。這些媒體向來喜歡夸大其詞,或許形勢并沒有他們報道的那樣糟糕。
想到這兒,展千羽連忙撥打展靜的電話,可惜里面?zhèn)鱽頍o法接通的提示音。然后他撥打父親莫濤的電話,結(jié)果相同。他們倆擔任著展氏財團至關(guān)重要的職務(wù),直接操縱集團的運營?,F(xiàn)在兩個人同時關(guān)機,那就是證明報道所言并非空穴來風,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展千羽顧不上多想,連忙起身向外走。他現(xiàn)在必須馬上找到展靜和莫濤,他要知道展氏財團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用人在背后說著什么,展千羽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匆忙的身影奔向自己的白色雪佛蘭轎車。
花町市最繁華的路段。
東海經(jīng)貿(mào)大夏。
在周圍聳立的高樓大廈中,屬這一座最為華麗壯觀。不論是整體裝修還是內(nèi)部裝潢,全都是國際主流風格。
此刻,展靜站在位于二十九樓的辦公室窗前,一臉凝重。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會出這樣的事,而背叛她,將一切推向風口浪尖無法挽回地步的竟然是她最親近、最信任的人。
咬人的狗果然從來都不叫。
她看著大廈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無非是各大報紙、電視臺的外景記者。如果不是剛剛采取措施及時,恐怕這會兒她已經(jīng)被圍追堵截在辦公室門口了……
展靜一拳捶在厚厚的落地窗玻璃上。痛的不是手,而是被生生背叛后的心。她真想從這里縱身躍下,拋開一切,忘記一切,再也不必面對這些該死的記者,該死的股東,該死的賬目,和一切的不堪重負??墒庆o不能,她深深明白自己這些年一直堅持的是什么,她不允許自己輕易倒下,更不允許自己輕易失敗。
可是現(xiàn)在又有誰能幫幫她呢?這樣的一個殘局憑她一個的力量要怎么收拾呢?
“咚咚咚。
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緊接著秘書小姐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她氣質(zhì)高雅,此刻卻稍顯唯唯諾諾,或許剛剛展靜發(fā)了很大的脾氣,已經(jīng)弄得一大群人成為了“驚弓之鳥”。
“不是說了,暫時不要打攪我嗎!”
展靜黑著一張臉,果然又把秘書嚇到了。
在展氏財團里做事,真可以用“伴君如伴虎”來形容。特別是有“慈禧老佛爺”之稱的展靜,很多員工背地里都很怕她,但是表面上大家又不得不恭恭敬敬的。
秘書小姐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用很小的聲音為難的回答:“對不起,總經(jīng)理,您的兒子來了,他要見您……”
“小羽?”展靜沉思了一下,舉步走回辦公桌前,輕輕坐下,“讓他進來吧?!?/p>
說實話,在這種時候,她實在不希望展千羽看到她狼狽的樣子,特別是要怎么跟他講呢?這樣的突變,這樣的一個殘局,對于展家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可這件事情又能隱瞞多久呢?瞞是瞞不下去的吧?用不了多久,報紙、電視、雜志恐怕隨處都可以看到這個重大消息—“大名鼎鼎的展氏財團出現(xiàn)財政危機,恐有被收購的危險。之前毫無預(yù)兆,沒有一點兒風聲透露出來,幾乎一夜之間天崩地裂。”
這種時候要怎么扭轉(zhuǎn)乾坤?
“媽?!闭骨в疠p喚了一聲,走進房間。
展靜一愣:“小羽,你怎么這身打扮?”
展千羽幾步走到辦公桌前,冷著一張俊臉問道:“先不說這些,電視上報道的都是真的嗎?展氏財團到底出現(xiàn)了什么財政危機?”
展靜的臉色越發(fā)難看,提起這個,她就像喉嚨里有一只蒼蠅一般難以下咽。二十幾年來她都在精心地計算著,沒想到最后卻輸在了身邊人的背叛。果然在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可以相信,沒有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小羽,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乖乖回去,公司的事情我公處理?!?/p>
“媽!”展千羽將雙手用力地撐在桌子上,巨大的聲響讓展靜為之一愣,“這種時候爺爺不在,恐怕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到國外去。你以為你能隱瞞得了什么?你總是口口聲聲說以后展氏財團是要交到我手上的,難道現(xiàn)在自己的家族產(chǎn)業(yè)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我都沒有資格知道嗎?”
“是,這些以后都是要由你繼承的。小羽,你放心。媽媽之所以這樣做,一直都是為了你……”說著,展靜的聲音哽咽了起來,一股心酸和委屈涌上心頭。但她還是極力克制著,不愿意在兒子面前表現(xiàn)出脆弱。特別是這種時候,她更應(yīng)該勇敢,更應(yīng)該冷靜,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
“我才稀罕這些。我只想知道,爺爺辛苦創(chuàng)下的產(chǎn)業(yè)到底出了什么問題。我不想他老人家一輩子努力拼搏來的產(chǎn)業(yè)都付諸東流?!闭骨蒯斀罔F地說完,繞過桌子走到展靜面前,面色凝重,仿佛這一天的時間,讓他明白和清醒了許多,“媽,到底出了什么事?爸呢?”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渾蛋!”一股深惡痛絕的怨恨之氣伴隨著展靜的話語噴涌而出。她覺得自己的心口處有什么東西要迸發(fā)出來了,那張卑鄙無恥的嘴臉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
就在昨天晚上,當公司傳來緊急消息,東窗事發(fā)的時候,莫濤終于撕下了那張人皮面具,露出了本來面目上,他奸笑著,得意著。展靜才明白原來這二十多年睡在自己身邊的是一只狼。
展千羽隱約覺察到了什么,棱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與痛苦的表情:“不,媽,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是他親口承認的!就是那個渾蛋!他處心積慮,早就計劃好了要把展氏財團占為己有。這么多年我真是少看他了!原來他根本不甘心做我們展家的上門女婿,他根本不甘心!”展靜痛恨自己,更痛恨莫濤,她一邊說一邊把桌子的文件一股腦地撥到地上,顯然已經(jīng)情緒失控了。
“媽,你冷靜一下!”展千羽趕緊上前抱住展靜。
展靜大口喘著氣,淚水終于決堤而下。
她再堅強,終究是個女人。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哐當”一聲被狠狠地推開了,伴隨著秘書小姐慌亂的聲音走進來幾個西裝筆挺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總經(jīng)理現(xiàn)在不見客,請你們出去……”
為首的莫濤早已不是以前的那副模樣,此刻他臉上趾高氣揚的神情是展千羽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顯得那么陌生。
“什么總經(jīng)理,這個辦公室很快就要換人來用了。哈哈哈……”莫濤仰頭大笑。
“你……你這個渾蛋!畜生!你恩負義!你不是東西!”展靜幾乎瘋狂,根本不再顧及自己形象,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掙脫展千羽,像馬路邊上吵架的潑婦一般撲向莫濤,還沒靠近,就被站在莫濤身后的兩個保鏢打扮的人攔住。他們出手很重,根本不顧展靜的身份。
展千羽大喊著:“放開我媽!”隨即也沖了過去,“爸,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跟媽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要好好問問她,這二十多年,她有沒有當我是她老公,有沒有當我是展家的人!哼!”莫濤提及這些,臉上表情同樣是恨,“說的好聽點我是入贅展家,其實不過是聽候差遣的奴才!掛著個虛名,什么事情都要經(jīng)過老爺子和這只母老虎同意!別人都在背后笑話我的無能,我的懦弱,你們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
“爸!你想多了,我們是一家人!”
“你們姓展,我姓什么?”
“姓什么重要嗎?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缺……”
莫濤冷漠地打斷展千羽的話:“我缺!我最缺少的就是做人的尊嚴!在展家我根本沒有尊嚴!事情做的滿意就賞我?guī)拙浜寐牭?,事情辦砸了,想罵就罵,說翻臉就翻臉,誰把我當成過自己人?我不過是個用人!”
“莫濤,你就是個混蛋!你……”展靜還在咒罵著,姣好的面容上的妝全花了。
展千羽拼命抱住自己的母親,可面對父親的無情與決絕,他毫無辦法應(yīng)對。
他剛剛經(jīng)歷了感情上的挫折,如今事情還沒過去多久,他就這樣站在這里,聽著自己的父母互相咒罵埋怨,并且將一場家庭戰(zhàn)爭演變成了展氏財團的商業(yè)巨變。這讓他如何面對?
“我被你罵夠了!”莫濤雙手插進口袋里,目光透過鏡片,異常凌厲,“我現(xiàn)在站在這兒,就是要向你證明,我才是真正的贏家!就算現(xiàn)在老爺子回來也沒有任何辦法。用不了多久,展氏財團就會被我名下的公司完全收購,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拼命吸納展氏財團的股票,還有一個星期就要召開股東大會了,展靜,你這個垂簾聽政的‘慈溪老佛爺’終于要下臺了!你認輸吧!”
“我不會認輸?shù)?!我絕不認輸!你拿不走我們展家一毛錢!”
莫濤根本不管展靜如何瘋狂的向他怒吼,毅然決然的揚長而去。
安哲一朦朧中覺得自己的后腦勺有些疼。他伸手去摸,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都被捆綁了起來,并且眼睛被戴上了眼罩。他勉強支撐起身子,用僅有的感覺感受了一下周圍,很安靜。
“藍琦,你在嗎?”
很久都沒有人回答,于是安哲一開始像蠶蛹一樣挪動身體,試著尋找藍琦,他不知道自己被關(guān)在了那里,就在不久之前,他跟隨藍琦一起離開小區(qū),但車子沒開多久,他們就被莫名其妙地“襲擊”了。
當時實在去機場的路上,他們的車子開刀了一個岔路口的時候,周圍人煙稀少。這時一輛車猛地從小路上沖了出來,失控一樣拼命撞向他們的車子。盡管藍琦猛打方向盤,奮力躲閃,可因為實在突然,還是被撞了個正著,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對方是誰,車子上就下來幾個魁梧的壯漢,三兩下就把藍琦從車子里拉了出去,安哲一想制止,但后腦勺不知道被誰狠狠的敲了一下,一瞬間,他失去了直覺……
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是眼前的這一幕。
突然,安哲一感覺門開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看到了吧?我說過,他沒事。我不會傷害你朋友的蘭馨,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現(xiàn)在你總該明白了這一點了,是不是?乖乖地回來吧,只要你答應(yīng)我,我可以讓你呼風喚雨。這樣難道不好嗎?”
“放開你的臟手!”
安哲一聽到藍琦掙扎的聲音,顯然她就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可是難道是自己聽錯了嗎?那人叫的是“藍心”……
“藍琦,是你嗎?”安哲一試著叫了一聲。
“是我!你放心,我馬上叫他們放了你!”
“到底出了什么事?”安哲一實在討厭被捆綁得像個粽子似的。
可是對于外界來說,他沒有任何綁架價值。一個孤兒,靠在酒吧里打工來維持自己的生活以及賺取學費。誰會綁架這樣的人?那么事情就很明朗了,對方是沖著藍琦來的,難道藍琦匆匆忙忙逃走,就是因為剛剛說話的人嗎?
可惡!安哲一被綁住手腳,完全不能動彈,而且眼睛也被蒙上了眼罩,什么都看不到,他這個樣子狼狽極了,幸好他們沒把他的嘴堵上。
“喂,藍琦,他們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綁架我們?”
“小子!你叫她藍琦?”那個男人發(fā)出幾聲怪笑,“有意思,藍心,你果然是只小野豬,你的復(fù)仇計劃我來幫你實施。”
“原野,不關(guān)你的事!你給我滾開!”
“別這么不近人情,我可是大老遠飛回來找你的,當初你就那樣不辭而別,害得我差點得了相思病。對了,寧浩呢?我的好兄弟,我正想念他呢!”
安哲一覺得自己被徹底搞糊涂了,這個叫原野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一直口口聲聲叫藍琦為藍心,還說認識寧浩,但是從之前藍琦躲避的態(tài)度上來看,在找他們的人不可能是這幅玩世不恭的樣子,并且藍琦一直都不肯透露,只顧著拼命逃離。可這會兒又發(fā)生了什么狀況?
安哲一被看、卷入了一場完全意料之外的事件,而他在這里面又將扮演什么樣的角色呢?
展千羽走后不久,在手術(shù)室里的醫(yī)生又找到了桃子,說明寧浩現(xiàn)在的狀況十分危險,需要立刻動手術(shù),而桃子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一個很白癡的錯誤,她沒有展千羽的電話號碼。她很想告訴他現(xiàn)在的情況,讓他及時把手術(shù)費送來,另外一方面自己又毫無辦法聯(lián)系到寧浩的家屬,在不動手術(shù)寧浩就很危險了。
桃子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她匆匆奔出醫(yī)院的時候,根本沒有顧得上看紅綠燈,沒注意到紅燈亮起,一下子沖上了馬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對面的車幾乎擦著她的身子歪向了石階。
“你沒事吧?”
桃子覺得今天自己倒霉極了,一下子遇到了很多很多倒霉的事情,但是剛想說什么,一仰臉,又頓時覺得老天對她還是不錯的。
“你……你不就是……”桃子激動的幾乎熱淚盈眶。
差點兒撞到他的人竟然是剛剛就自己和展千羽 的那個男生。她并不是高興的再次見到他,只是展晴雯在他的車子里,遇到他就證明……
桃子一抬頭,剛露出來的笑容就煙消云散了。
謝奎的車子里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桃子趕緊爬起來,一把抓住謝奎的袖子,拼命的問道:“晴雯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快點兒告訴我??!我有事情找她!非常緊急的事情!”
看著這個嘰里呱啦亂叫的女孩子,謝奎覺得好笑。說實話,他對她完全沒有印象。救人那事早已被他拋到九霄云外了。
“你是?”
“啊!”桃子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剛剛在公路上,你打倒幾個壞家伙,我和展千羽在一起,你……你怎么回事???你失憶了嗎?”
桃子急的都快掉眼淚了。這會兒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難道是自己著急認錯人了?
謝奎一拍腦門:“哎呀!對對對……是你啊。你叫什么?”
“別管我叫什么了!晴雯呢?”
謝奎搖搖頭,帶著壞壞的笑回答:“不能說?!?/p>
“??!”桃子又是大叫一聲,“你怎么搞的啊。她剛剛明明和你在一起。”
謝奎攤開手,雖然對于她說的非常緊急的事情并不懷疑,但是他向來是慢條斯理的人,最見不得人暴躁猴急,于是謝奎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牌理出牌。
“你看到了,現(xiàn)在她并不是和我在一起?!?/p>
“那……那你把她送去哪里了?”
“不能說?!?/p>
“拜托!我真的沒在和你開玩笑!”桃子都獻給這位“大神”跪下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我是要找她救人的!寧浩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寧浩?”謝奎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認真的表情,要知道他對這兩個字的才是真敏感的,“那家伙出什么事情了?”
于是桃子原原本本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當然始末她也不清楚,但寧浩現(xiàn)在的確躺在醫(yī)院的手術(shù)室里。這才是重點。最后她再次很誠懇的詢問?“大哥,晴雯到底在哪里?。俊?/p>
“不-能-說!”謝奎回答得斬釘截鐵,可這次他并沒有帶著笑容。話音落下的一秒鐘之后,他像拎一只小貓一樣將桃子拎回了醫(yī)院,然后毅然決然地交了手術(shù)費以及……在手術(shù)通知單上簽了名。
花町市,在這一天里,似乎很多事情都不如既往。但是對于有的人來說,已經(jīng)天翻地覆了。只有經(jīng)歷了這些,才能算是完整的人生。
寧浩躺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竟然是由謝奎無關(guān)緊要地關(guān)系他生死的手術(shù)通知單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桃子不知道寧浩是否能安然無恙,但她此時此刻很想念那個令她傷心欲絕的人。
晴雯將手機丟進機場的垃圾桶里。她決定要報復(fù)寧浩,但是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把自己也深深地傷害了。在飛機起飛的那一刻,她的淚水終于決堤而下。
展千羽坐在偌大的辦公室內(nèi),看著蜷縮在沙發(fā)一角的展靜。展家的明天是否注定不復(fù)存在?到底要怎么樣才能扭轉(zhuǎn)一切,他這個未來的繼承人在一小時候前還決定要離開展家,而現(xiàn)在,他必須留下,收拾一切,收拾殘局。為什么老天要這樣捉弄他?
安哲一依舊像粽子一樣被捆綁在陌生的房間里。
藍琦,不,藍心還不知道寧浩已經(jīng)奄奄一息。她到底是誰?到了這一刻,恐怕連她自己都無法摘下那副面具了。
花町市,還藏著很多很多故事。
故事將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