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春天》 章節(jié)介紹
有一種小說,它是忠實的玩伴,陪你度過孤獨無聊的日子。這部小說的名字叫《冬至的春天》,作者是冷葉,主角是林小雨楊瑩珍?!抖恋拇禾臁返?章介紹:“還打不打了?啊?!跟老子!”凌亂、潮濕的廚房里,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林孝昆面前,我流著淚,抽泣著。我.........
《冬至的春天》 第2章 我的受難日 在線試讀
“還打不打了????!跟老子!”
凌亂、潮濕的廚房里,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林孝昆面前,我流著淚,抽泣著。我的手板早已被他打得像通紅的蘿卜了,看見他再次揚起了木片,我卻嚇得朝后一退,一腳踩進(jìn)了水洼里,他用木片持平我的小手板,瞇縫著眼,惡毒地看著我,用舌、投不時地在他的嘴里攪動著,那樣,他的腮邊就鼓起一個包來,他打我的時候,常做那樣子的動作,一副陰險,毒辣的樣子。
我們家是做豆腐生意的,廚房很大,同時兼做作坊,一點兒也不好看,成天地上都是濕噠噠的,我踩在水洼里,想換個地方,可是,我不敢,我抬起眼來,看見林孝昆坐在我對面的那個破敗的藤編椅子里,瞪著一雙枯黃的眼珠子朝我怒視著,每每那個時候,我感到他那雙眼睛便是這個世界上最兇的了,所以,我垂下眼簾,盡量不去看它。
其實那真是一雙奇特的眼睛,我常??匆娝谒X的時候,他的一只眼睛似乎都還是睜著的,本來有很多次我想悄悄地在他眼前做個動作,試試他究竟睡著沒有,可是,我不敢,就連抬起手來,輕輕地在他面前揮舞一下也怕得很!我常想像著若是他根本就沒睡著,看見我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后果絕對不堪設(shè)想,那時,我便又要挨揍了。
“就連睡覺也在監(jiān)視我!”我氣鼓鼓地看著他。
所以,很多個午后,當(dāng)我想溜出去和院子里的小孩兒一起玩耍的時候,他就一邊打著呼嚕,一邊睜著一只眼睛,那樣子怪嚇人的,我就再也不敢挪動一步了。
我埋著頭,站在那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我已經(jīng)被林孝昆打了好一會兒了,林志楓每年的生日便是我的受難日,似乎,不嚴(yán)重地對我打上一頓,就對不起他們那心肝寶貝的出世日似的。
“問你!還打不打了??。?!”
突然,林孝昆放下剛剛還翹著的二郎腿,看見他行將夠起身來用那木片子朝我刷來的時候,剛剛才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氣立馬被我壓了回去,來不及呼吸,我忙不迭倒退一步,這下可好,我一下踩進(jìn)了一個更大的水洼里,從腳板到腳踝,我的褲腳也跟著打濕了,滴溜溜地滴著水,順著褲腳滴下來,我感到冷極了!
“哇…….”
我張著嘴,痛苦地大聲哭起來,嘴巴上似乎像粘上了膠水似的,我的唾沫長長地掛在上下兩半唇上,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傷傷心心地站在那水洼里,流著淚,歇斯底里,那時的我,也不知哪兒來的底氣,竟然第一次哭泣得那樣大聲,似乎把整個屋宇都要震得快要塌下來了,聞聲,林志楓跑進(jìn)來,站在大屋通向廚房的巷子里,朝我狠狠地剜了一眼,似乎我的存在,攪擾了他的生日聚會,然后,他就再次匆匆地跑到大屋里,又去跟他的同學(xué)打牌去了。
我提一提胸膛,抽噎著,撞起膽子抬手揩一下淚水,林孝昆伸過木片子,用那尖端部分像刺刀一樣把我的胳膊從面前挑開,不讓我揩眼淚。
“問你,還打不打了?嗯?!”
他不再像先前那樣在末尾加個“啊”?!字了,取而代之的是用“嗯”?!了,他說“嗯”的時候,我覺得他就更像個高高在上的人物似的,只見他瞪大眼珠子,向上皺著眉頭,于是,他的那兩道濃黑雜亂的眉毛就朝上揚起,那兩顆枯黃的彈子似乎都要崩裂出來了,兇極了!
“不打了。”
我囁嚅著,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于是,我便聽見林孝昆就更來氣兒了。
“跟老子!大聲點兒!你沒吃飯嗦?!”
“不打了!不打了!”
我大聲地嘶吼著,狠狠地瞪著林孝昆,朝他輕蔑地看著,朝他挑釁著。在腦海里,我想象著,那當(dāng)口,我真想就那樣子朝那家伙大聲地好好地吼上一通,讓他也知道我的厲害,我林小雨可不是孬種,不是任人隨便欺負(fù)的!
可是,他畢竟是我的長輩啊!我想了想,安慰著自己,再說了,我也確實不敢那樣子付諸實施?。∫蝗?,我不僅是手板開花,想必全身都要開花啦!
“把手跟老子伸出來!”
我遲疑著,膽怯著,緩緩地把右手從手肘的部分抬高一點兒,攤開手掌,朝他怯怯地看上一眼兒。
“全部伸出來!跟老子!縮?!縮啥子縮?!???!”
站在水洼里,我把右手從胳膊到手掌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他的面前,我長長地伸出手來,像根硬邦邦地木樁似的伸到他面前。
他再次伸出木片,像刺刀一般把我的胳膊上下挑來挑去,尋找著最佳的角度,然后他好把我朝死里打。
他齜著牙,從椅子里“嚯”的一下站起來,把我一把拉到面前,用腳狠狠地踢了我的小腿一下,我再一次踉蹌著后退幾步,我抱著身邊的那根粗大的木樁,不再讓他把我像個東西似的硬生生地拉來拽去的。
“松不松????!信不信老子今天打死你?!跟老子?!”
我流著淚,哽咽著,只好松開那木樁子,重新在他面前站好。
“要不是今天是你哥哥過生,看我不打死你!”
楊瑩珍突然耷拉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個搪瓷盤子,看見我還在受審,她并沒顯得一星半點兒的心痛不已的樣子,而是更加的落井下石,只見她快步走上來,夠起身,雖然一只手還捏著個盤子,但這也并沒影響她用她那粗大的雙手對著我的兩邊臉頰的左右開弓,她把我的濕噠噠的臉蛋朝兩邊狠狠地撕扯著,似乎要把我的嘴巴撕爛似的,我顛顛倒倒著,有點兒站不穩(wěn)那當(dāng)口,我看見她那時的樣子就像個瘋了般的母豬似的,頭發(fā)長長披散下來,由于她燙了大菊花頭,看上去就像個爆雞母似的,一雙眼睛狠狠地瞅著我,她朝我發(fā)飆的時候,就連唾沫都濺到我的臉上了,我真想一拳朝她那時向我逼近的那張紅頭花色的麻子臉龐揍上去,她長著滿臉的雀斑,顏色很深,我就覺得她是個麻子了。
“龜兒婆娘,你哥哥每年過生,你跟老子每年都要打碗,你就是我們屋頭的一個災(zāi)星!???!你曉不曉得?。魁攦浩拍??!”
她一口一個龜兒婆娘的罵著,我都聽厭煩了,這是她的口頭禪,她罵我的時候,常用那四個字來代替我。
“跟你說了的,原來生了,就把她拿去丟到廁所里面呢,你不信!”
林孝昆火上澆油著,把楊瑩珍的憤怒之火燒得就更加的旺了。
或許,看見我就算把我打死了,我也永遠(yuǎn)是那副倒死不活的樣子時,楊瑩珍就對我不再有一點兒的興趣了,她把后續(xù)的精彩再次交給了林孝昆,她夠起身,從碗柜最上一層拿出那一大袋瓜子來,急吼吼地朝盤子里倒著。
“媽媽,快點兒!瓜子!”
“來了來了!馬上幺兒!”
聽見林志楓亟不可待的吼聲,楊瑩珍端起盤子,來不及把那裝有瓜子的大袋子重新放進(jìn)碗柜,從我身邊快步離去的時候,朝我狠狠地盯了一眼兒,便朝大屋走了去。
突然,我把頭稍微地抬高了一點兒,顯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來,看見我那個樣子,林孝昆看上去就更加地想收拾我了。
我恨楊瑩珍剛剛對林志楓那疼愛不已的樣子,他是他們的心肝寶貝,這個事實,我早已知曉,但是,難道我就不是他們親生的嗎?還說以前應(yīng)該把我丟進(jìn)廁所里,我想象著自己被他們丟進(jìn)糞坑里,在那骯臟的糞水里我的鼻子、眼睛、耳朵被那屎尿瞬間就填滿的場景,我就不寒而栗,我想,他們幸好沒把我丟進(jìn)去,要不然,那該是多么的難受??!我站在那兒想象著,就覺得那次挨打就已經(jīng)算不上什么了。
“你想干啥子?啊?還想翻天了你?哈?!”
林孝昆再次突然站起身來,揮起那木片,就朝我的臉頰狠狠地飛快地刷了幾下,頓時,我的臉蛋就感覺也不是我的臉蛋了,麻木了,只有當(dāng)他又朝我刷來的時候,我才感到是那樣的錐心般的疼痛!
我的指尖也是快失去知覺了,林孝昆打完臉,又讓我把手伸出來,然后,他就再次把我朝死里打了,又一次,他打偏了,沒打著手心,反而擊在了我的指尖,頓時,我就感覺仿佛有釘子在朝那里面釘去似的。
我低著頭,默默地流著眼淚。
在外面大屋里,不時地飄蕩著林志楓歡快的嬉戲聲,他是壽星,他的那幾個狐朋狗友都來為他慶祝,其實,不就是想借著這個幌子,每年來我家蹭頓好吃好喝的!看見我的家人對我吆三喝四,指派我干這個干那個的,他們也就覺得似乎順理成章似的,也對我指手畫腳起來,總之,我是討厭林志楓那幾個同學(xué)的。
林孝昆連看我一眼兒也沒有,突然,從椅子里起來,去灶臺上拎起暖瓶,給自己泡了杯茶,似乎有意犒勞一下自己,因為,接下來將是場對我的漫長的審問,每當(dāng)他起來去泡茶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真正的苦頭又要開始了。
他翹著二郎腿,重新坐回椅子里。
“把老子看到!”
聽了他的命令,我也只好硬著頭皮,抬起了眼睛,我看見他拿著木片,朝我怒視著,突然,夠起身來,用那木片在我的腦袋上狠狠地拍了兩下。
我撲簌簌地掉著眼淚,身子一下下地不住地抖動著,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耳畔卻不時地傳來林志楓歡快的出牌聲:
“一對二!”
就連那家伙打牌,林孝昆與楊瑩珍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在林志楓愉快的笑聲里,我看見林孝昆突然放下木片,帶著笑容朝外面的大屋里走了去,我站了一會兒,看見他沒有再進(jìn)來,于是,我就撞起膽子,擅自離開了,我不安地走到桌子邊,把那些盤子輕輕地拿起來,小心翼翼地一個個地放進(jìn)廚房里,即便那樣慢騰騰的,但我感覺手似乎仍舊在發(fā)抖,我不能再把它們碼成一摞了,更不能再打碎了,那樣子被林孝昆看見了,我又要挨打了。
我把那些啃過的骨頭用帕子抹到垃圾桶里,我眼睜睜地看著它們一個個倒進(jìn)那桶里,可是,那會兒林志楓壽宴的時候,我可一點兒也沒夾到一個大菜過,那些鹵豬肝、鹵腸皮、烤鴨什么的統(tǒng)統(tǒng)地擺在桌子中央,我沒有位置,通常端著一碗干飯獨自向隅,我看見一雙雙胳膊不住地在我眼前揮舞著,我淹沒在了別人的歡愉里。
夕陽的余暉里,我獨自坐在院子的臺階上,微風(fēng)拂來,銀杏葉子飄揚著灑落到院子里,我抿著唇,把頭靠在膝蓋上,眼淚漸漸爬上來,沁出眼眶。
鄰居家的兩個小孩兒把繩子的一頭套在那邊的樹干上,快樂地跳來跳去,銀鈴般的笑聲在院子里歡快地回蕩著,林志楓的生日聚會還沒結(jié)束,大屋里不時地飄蕩出他那肆意的笑聲,我感到難受極了,終于忍不住,沿著屋后的那條小徑,向上一直走,一直走,我想快點兒到達(dá)我的療傷所在,在那兒,我覺得才好受些。
沿途的風(fēng)光綠意盎然,菜地里冬日的農(nóng)作物暫且緩解了我憂傷的心靈,置身于大自然里,我總是感覺身心舒暢。
我在山坡上靜靜地站著,俯視著山腳下那些低矮的房舍,一切仿佛都變小了,像一塊塊小方格似的,我覺得自己突然間變得高大了起來,林孝昆他們也就成了螞蟻,我要是能把他們踩在腳下該多好啊!于是,微微地露出了一點兒笑意,在心里再次將他們打敗了一次。
我挺起胸膛,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在那山坡上,我真想痛痛快快地跑上幾圈,或者,我就搭個棚子,住在山上,再也不回那個家。
“女子,你一個人站在這兒干啥子哦?你在哭嗎?”
一個淋糞的大爺邊問邊不時地躬起身,舀起一勺大糞朝那萵筍的地壟里淋著。
“我……”
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那大爺,我只好默默地轉(zhuǎn)身,走到一個更加隱蔽的所在,就再沒一個人看見我的存在了。我走下那個小坡,朝那塊蒜苗地里走去,然后站到那地壟邊,下面就是一個巨大的陡坡,我不禁想起就在那片菜地里,曾經(jīng)夏天的時候,我跟著院子里的小伙伴一起來到那兒捉甲蟲的場景來,那些蓊郁的帶刺的枝條那時已經(jīng)變得光禿禿的了,只留有一根根亂刺長在那枝條上,曾經(jīng)我和小伙伴是冒著多大的危險,不畏跌下山坡去的風(fēng)險,夠起身輕輕地拉過懸崖邊最為遙遠(yuǎn)的一根枝椏,把那停留在上面的甲蟲神不知鬼不覺地搬運到面前,然后用手飛快地一蒙,就把它罩住了,雖然,手掌還被刺刮傷了,也在所不惜。
若是天天都能過那種自由自在,不被呵斥的日子該多好??!和我的小伙伴一起,度過我那本該快樂的童年。
后來,不覺夜幕漸漸降臨,我只好撞起膽子沿著來時的路,下了山,回到家。山上有很多墳,每當(dāng)我不得不從它們旁邊經(jīng)過的時候,我常常覺得那些死人會從那里面鉆出來。
屋子里靜寂著,我輕手輕腳地回到家,楊瑩珍披散著頭發(fā),不知從哪兒走出來把一個罐子摁到我手里:
“去稱罐兒鹽!”
“哦?!?/p>
我輕輕地應(yīng)著,拎著罐子,轉(zhuǎn)身就去應(yīng)差,我常常去替他們跑腿,在這個家里,我可以任他們隨便使喚。
記得,曾經(jīng)有次,在院子通往外面公路的那條石板路上,由于,再也不愿替他們跑腿,想反抗來著,我拎著那罐子狠狠地就朝路邊的那根電線桿上砸了去,你猜怎么著,那罐子結(jié)實得很,雖然如此,也被砸了個大大的坑,那一塊磕過的所在都凹陷下去了。后來,回去后,我照樣是被狠狠地挨了一番揍。
大街上人來人往,我看見一張張歡快的笑臉,我也把嘴角微微地裂開了一點兒,我喜歡看見街上那些人笑的樣子。以至于,我都忘記了究竟是買糖,還是買鹽?
所以,我打算折回去,再問一問。
“稱白糖白糖!你耳朵打蚊子去了嗎?”
仿佛我又看見楊瑩珍那抬起的手掌就要朝我的臉頰摑了來。
“小妹妹,你究竟是稱鹽還是稱糖?”
站在鋪子前,我看見那老板娘朝我笑了笑,我就頓時覺得她的笑容就像蜜糖一樣甜了。
“稱一罐兒白糖,阿姨?!?/p>
我高高興興地拎著罐子,才一踏進(jìn)家門,就被楊瑩珍忙不迭一把奪了過去,我轉(zhuǎn)身就走,我可不想再次受到她的差遣,我累了,我得休息一會兒,我想坐到院子里的臺階上,讓自己安靜一會兒。
“龜兒婆娘!喊你稱鹽稱鹽!”
她揚起手來,在我腦袋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由于躲閃,不偏不倚地落在耳朵上,頓時,我便似乎聞到了蜜蜂般的嗡嗡聲,忍不住,淚水掉下來,她推搡著我,把我臉一下撞到墻壁上。
我捂著臉,狠狠地盯著她,若是眼睛里能夠射出一梭子飛鏢來,我恨不得把她就地解決掉!把她射死也在所不惜!什么地方都可以打,可是,就不能打我的臉,雖然,根本就沒什么好看的衣服,但是,我的臉蛋兒可不是任人隨便拿來出氣的,我?guī)缀鯕庹耍槠?,飛快地跑到樓上林志楓的房間,對著他寫字臺上鑲著的那面鏡子照來照去。
“鼻子歪了嗎?”
我抵著鏡子,審視著,眼淚止不住地掉。
我發(fā)誓我一定要離開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