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嘉靖,金榜題名》 章節(jié)介紹
《人在嘉靖金榜題名》是一部很走心的小說,作者是長久予安,他文風(fēng)幽默,饒有風(fēng)趣,源源不斷的給讀者帶來歡樂。《人在嘉靖金榜題名》第1章概述:迷迷糊糊中,范凌恒聞到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和小時候記憶里老家后院那種燒柴火的土灶臺正在燒火時的味道一模一樣.........
《人在嘉靖,金榜題名》 第1章 重生,我家怎么這么窮? 在線試讀
迷迷糊糊中,范凌恒聞到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和小時候記憶里老家后院那種燒柴火的土灶臺正在燒火時的味道一模一樣。
是夢么?
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因為比特幣大漲,范凌恒掙了一大筆錢,和幾個幣圈朋友喝酒的時候被人猛灌,在酒桌上被他們喝趴下,最后迷迷糊糊幾個人把自己抬到了酒店。
范凌恒緊了緊被子,粗糙的感覺和自己單身公寓里軟和的棉被相差甚遠,緊接著翻了個身,從側(cè)著變成躺著:“唔……”
一個簡單的動作讓他疼出了聲,后腦勺剛挨著枕頭,強烈的疼痛感撲面而來。
范凌恒用手摸向腦后,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高高的天花板,不,是木質(zhì)的橫梁,木頭泛著深藍色,兩端有些腐爛,看起來已經(jīng)有些年頭。
范凌恒猛地一驚,伸手捂著自己腦后鼓起的大包,坐起身四下環(huán)顧。
老式的床、用草糊著的窗、身上破舊不堪的麻衣、不知道用什么材質(zhì)制成的被子提示著他,這是一個不存在他記憶的地方。
范凌恒腦子轉(zhuǎn)的飛快:綁架?聽說幣圈人經(jīng)常會被綁架,前段時間巴厘島還有一位在圈中享有盛名的大佬神秘身亡,死因不明。
于是,他掀開被子起床,小心翼翼的挪動腳步走向大門,路過水缸時,他腦袋一偏,瞄了眼,瞬時停下腳步。
清澈的水面上映照出一張清秀陌生的臉,范凌恒伸手摸著那陌生的眉眼,怔怔的看著水面上的影子做出同樣的動作,心情一點點沉入谷底。
過了一會,遠處傳來女人的叫罵聲:“你個腌臜老頭,沒看見你挑糞的時候撒出來把我家門前弄臟,園子里正在做飯,你這不是倒我家胃口,一會兒給我掃干凈!”
“好……好……嫂子稍等,我去看看家里二兒就給咱家清理?!币粋€唯唯諾諾的男聲答道。
女人嘆了口氣:“唉,你家老二這都兩天了還沒見他醒來……你也不容易,算了,你去照顧他吧,一會兒我讓下人收拾?!?/p>
男人連連道:“使不得、使不得……嫂子,我來、我來?!?/p>
“好吧,那不著急,你先回家看看二娃再來打掃吧!”
“好”。
隨著這好字聲落,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屋門發(fā)出“吱吱”的聲音,門外刺眼的陽光透過矮小的身影讓范凌恒瞇起眼睛。
背著光,范凌恒看不清來人的模樣。
但見得那人手里提的木桶“咣”的一下撞在地上,惡臭味隨即傳來,來人顧不得打翻的糞桶,飛快朝范凌恒撲來,離得近了,那張膚色黝黑、臉上褶子能夾死蒼蠅的小老頭模樣的臉映入范凌恒眼簾。
老頭一把抓住范凌恒的手,噴著吐沫星子:“好兒啊好兒,你可終于醒了。”
粗糙的手指,這是范凌恒的第一反應(yīng)。
然后他低下頭,看著比這個只到自己鼻尖的小老頭,疑惑的問道:“你是?”
“我是你爹?。 崩项^吼出一聲,湊到范凌恒臉前。
兩人離的愈發(fā)近,老頭嘴里散發(fā)的口臭讓范凌恒陣陣作嘔。
看著自己兒子不吭聲,老頭急拉拉道:“我是你爹范清耀,你哥是范凌遠,你是范凌恒,前幾天……”
隨著熟悉的名字傳來,腦海里隨即出現(xiàn)一段記憶:
一個穿著泛白藍色長衫的羸弱少年捧著書在路上看,一不小心踩到雨后的圓石,書飛人仰,后腦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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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范凌恒坐在屋里,屁股下面是一把斷裂處露著木渣子的椅子,透過門縫呆呆的盯著露著黃土的院子,嘆了口氣。
范凌恒重生到一個和自己同樣名字的書生身上,對于自己的身份也大概了解了,這是嘉靖三十九年,他的歷史知識大多來自課本,公元歷多少年也算不出來,只記得這年頭有戚繼光、有張居正。
但有一點范凌恒非常清楚,這是一個出門靠走,喊人靠吼的年代。
“撲領(lǐng)母的,我家竟然在潮汕?海邊?戚繼光?倭寇!”
范凌恒不由的罵出聲,這會兒的大明應(yīng)是正由盛轉(zhuǎn)衰的階段,戚繼光平倭不就在這幾年么?
既然能寫到課本里,就證明海邊倭寇鬧出來的動靜肯定不小
重生也行,怎么就不能回到社會風(fēng)氣最開放的宋朝或者大明的江南一帶?
好歹課本上寫著:明中后期,在江南一些地區(qū)的一些生產(chǎn)部門,稀疏地出現(xiàn)了資本主義萌芽。
憑借自己對于商業(yè)的理解,奮斗個把年未必成不了富家翁。
最不濟老天爺給個官宦子弟的身份,一輩子衣食無憂,沒事調(diào)戲個小娘子也行。
但入目所在,屋里所有的東西都破破爛爛的,從記憶里得知,自家唯一值錢的東西就那幾畝地。
昨天那個小老頭是范凌恒這一世的父親,早上起來時已不見人影,給自己留下床頭的白粥和青菜。
也是,二月正是要下地插秧種稻,確定自己還活著,老頭去田里干活也是正常。
他想坐下來思考未來,但肚子“咕咕”響了兩下,饑腸轆轆的感覺把他拉回現(xiàn)實。
范凌恒嘆了口氣,不情不愿的站起身。
自家這經(jīng)濟條件,往常都是一日早晚兩餐,中午不吃飯。
范凌恒摸了摸清晰可見的肋骨,就早晨那點米粥和青菜,對于一個需要長身體、并已經(jīng)習(xí)慣一日三餐的16歲少年怎么可能夠堅持到晚上?
印象中家里柴房有灶臺,他推開門,耀眼的陽光和海邊特有的腥味撲鼻而來,他瞇著眼,打量著四周。
矮小的夯土墻圍成一個方形,大門朝南開,共三間房。
正中是范清耀的正屋,西北角的小房間是范凌恒兄弟的寢房,東側(cè)是柴房。
走進柴房,熟悉的灶臺,熟悉的柴火,范凌恒輕車熟路的拿著搗火棍,把灶門打開通了兩下,灶內(nèi)未熄滅的火苗開始跳躍。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范凌恒之前在老家的時候吃百家飯長大,對土灶并不陌生。
原身是個書呆子,堅信君子遠庖廚,每天即便餓著肚子也要等父親下地回家等著自家老爹做好飯并端上桌。
他搖了搖頭表示對這具身體之前的不滿,隨后拿起旁邊的瓦罐加上水,放進去一把大米,猶豫了下,又抓了一把下去。
兩手下去,米罐見了底,瓦罐則豐盈了起來。
他看著火苗舔著罐底,不一會兒,水面咕嘟咕嘟的冒起泡,米香混合著柴火味,誘的范凌恒流口水。
“咚咚咚”,院門響起。
范凌恒看了眼正在翻滾的米湯,蓋上蓋子。
還不待他走出柴房,比剛才更加沉重的敲門聲伴著一個不耐煩的男聲傳來:“范老鰥,趕緊出來,我看見你家煙囪冒煙了。”
“來了來了?!狈读韬阋膊荒蜔┑幕卮穑囸I感和虛弱感一并傳來,讓他滿頭怨氣。
開了門,外面的男人見是范凌恒,有些疑惑的問道:“范家老二,你什么時候下床了?你爹呢?”
范凌恒搜刮了記憶,認(rèn)出門外是里長范清淳,負責(zé)包括范凌恒家在內(nèi)十戶的輪年的應(yīng)服役和催辦錢稅、糧稅,類似于街道辦事處主任的角色。
“我昨天晚上就醒了,早晨起來后不見爹爹,想來應(yīng)是去了田間。”
“哦……今年的縣里的雜役輪到你家了,你回來給你爹爹說聲,讓他明日辰時前來縣衙集合?!狈肚宕冀淮馈?/p>
范凌恒略作回想,確定辰時是早上大概七點左右,又想到現(xiàn)在是均徭法,兩個五年一循環(huán),十年期間,應(yīng)召服兩次役,今年卻是輪到他家。
他點點頭應(yīng)是,范清醇好奇的打量著他,指了指煙囪問道:“你在生火?”
“嗯?!?/p>
聞言里長大人驚呼:“你這書呆還會做飯?”
范凌恒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哪有當(dāng)人面喊書呆一說。
范清醇訕訕笑道:“哈哈哈,你之前天天就捧著書,你爹也是當(dāng)你寶貝一樣就等著你考上秀才,沒想到你還會下廚做飯,那句話叫什么來著?士別五日當(dāng)刮目相看來著?!?/p>
“三日,是三日!”范凌恒糾正道。
“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哈哈,你小心點別走火了?!狈肚宕夹χ鴩诟劳昃碗x開了。
范凌恒回到柴房,從罐里舀出來一碗粥,小火煨出來的白米粥最是適合現(xiàn)在虛弱的他。
他一勺勺挖著米粥,很快碗里就見了底,他想了想,把碗放下,給瓦罐里加了點水,又重新蓋上蓋子。
做完這一切,范凌恒有了力氣,他搬了把椅子坐在院中,開始翻閱記憶。
家里的情況稱得上是一貧如洗,要不是宗學(xué)免除范家子弟的束脩,恐怕原身連學(xué)都上不起。
原本的呆子讀書還算是有點天賦,寫的一手好字,四書五經(jīng)也正在學(xué)習(xí),準(zhǔn)備參加明年縣試,順利的話就是同年縣試、府試、院試一次過,獲得科舉生員的身份,成為秀才,享有免除賦稅和戶內(nèi)兩丁差役的特權(quán)。
秀才可以免除的田畝賦稅有近百畝之多,如果真成秀才了,就能和范進一樣,把宗族其他人的田掛靠在自己名下,從而免除官府田稅,自己靠收租就能生活。(注1)
范凌恒是范進的遠親,沒錯,就是語文課本上那個57歲過了鄉(xiāng)試考中舉人當(dāng)場瘋癲,被自己岳丈打了一巴掌才醒的那個范進。
后來范進去京師參加會試高中,再后來官運亨通、平步青云,致仕時做到了通政史的職位,那可是三品大官??!
別問什么是通政史,這些都是上個月祭祖時族長說的,兩世為人的范凌恒不知道這個官是管什么的。
范凌恒現(xiàn)在倒不和之前呆子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以考中秀才為己任。
但好歹不得讓自己未來過上能過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生活。
哦……對了,好像現(xiàn)在還能合法納妾來著。
那豈不是可以合法開“銀趴”,范凌恒咧嘴笑了下。
成為秀才是條路子,但縣試是每年二月開考,還要要等上十一個月。
眼下先把自己肚子填飽才是正事,好歹一日三餐,餐餐有肉,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吧……
想想呆子之前的生活,范凌恒渾身抖了個激靈。
做些什么呢?
造肥皂?蒸餾酒?或者當(dāng)個賬房先生?據(jù)說這年頭人還都用算盤來著……
范凌恒胡思亂想著,還沒等想出個結(jié)論,院門的開合聲驚動了他。
“二娃,餓壞了吧,家里有點白米,我從田里回來時去集市買了條魚,晚上給你做魚粥,白米是好東西,養(yǎng)身子?!狈肚逡畔录缟系匿z頭,取下魚,絮絮叨叨走向柴房。
“這是你做的?”不大會兒,柴房里的范清耀扭頭瞅了眼跟進來的范凌恒問道。
“嗯,今天晌午起來肚子餓了,自己隨便弄了點?!?/p>
“哎呀,你可是要成秀才的人,這活兒讓爹爹來做就行……咦,這白粥倒還不錯,看來你們哥兩還都有做廚子的天賦……不不,你還是快去讀書吧,爹馬上把魚殺好,晚上咱吃蒸魚?!?/p>
范清耀熟練的去鱗開腮,開膛破肚,并把兒子趕出廚房,他認(rèn)定自家二娃是秀才,而秀才哪能做這事兒。
范凌恒神色復(fù)雜的看著自家父親的背影和翻開蓋子臉上一閃而過的心痛,心里清楚,自己剛才放的米是家里正常情況下能吃一周的大米,但他實在咽不下白米混著稻殼熬成的粥。
而且……
看著麻利收拾魚的范清耀,范凌恒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
片刻功夫,范清耀把手上的盤子和米粥放到桌子上,院內(nèi)就一張小桌,一把椅子,他自己蹲下來,把椅子留給范凌恒,拿著筷子搶先把魚頭扒拉到自己碗里道:“二娃,我喜歡吃魚頭,這個歸我,剩下的都是你的?!?/p>
如果是之前的范凌恒,恐怕真就以為自己的父親愛吃魚頭,可現(xiàn)在的他怎能不知這位蹲下身子的父親是如何在母親去世后,艱辛的扛起了家里兩個孩子的生養(yǎng)。
范凌恒也不戳破范清耀的謊言,自顧自把魚肚子上的肉撇下三分之一,直接夾到范清耀的碗里道:“我已經(jīng)提前吃了一碗粥,不太餓,你把這塊兒肉吃了。”
范清耀先是一愣,仿佛不相信自己孩子做出如此舉動,隨后臉上的褶子仿佛像開了花般綻放,笑容滿面:“好,好,現(xiàn)在天有點暗,我去端碗水來。”
就著夕陽未落的余暉,兩人吃著飯,閑聊著,范清耀問,范凌恒答。
“孩兒頭還有點痛,但已不礙事?!?/p>
“好好,那你明天繼續(xù)去宗學(xué)讀書吧,等到過了今年臘月守喪期滿三年你就可以參加縣試了?!狈肚逡粗读韬憬淮?。
范凌恒重重的點了點頭,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猶猶豫豫、有些含糊地輕聲喊出那十幾年未曾喊出過的字:“爹……剛才里長通知今年徭役輪到咱家,明日辰時前在縣衙集合?!?/p>
范清耀皺了皺眉頭,用勺子刮了下碗里白粥,緊接著用水瓢舀了缸中水涮碗,把帶著點米渣的涮碗水一飲而盡。
他拎起門口的鋤頭邊往外走邊囑咐道:“今天月光不錯,田里插秧還差一點插完,我很快就回來。你不用等我,早些歇息,明日一定要按時去宗學(xué)報道?!?/p>
范凌恒抬頭看著一輪彎月,想到前世的父母因為夜間開車出的事故致他成了孤兒,忍不住大聲喊道:“爹爹,夜里田間昏暗,請務(wù)必當(dāng)心?!?/p>
范清耀腳下的步伐頓了下,應(yīng)了聲好,留給范凌恒一個遠去的背影。
注1:關(guān)于明朝特殊人群優(yōu)免
食祿之家與庶民貴賤有等,趨事執(zhí)役以奉上者,庶民之事。若賢人君子既貴其身,而復(fù)役其家,則君子、野人無所分別,非勸士待賢之道。自今百司見任官員之家,有田土者輸租稅外,悉免其徭役。
——《明太祖實錄》卷111
文武官年未及七十老疾不能任事者,皆令冠帶致仕,免其雜泛差徭。
——《大明會典·卷13》
見任及以禮致仕官員照例優(yōu)免雜泛差徭。
——《大明會典·卷20》
京官一品優(yōu)免役糧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以下遞減,至九品優(yōu)免役糧六石、人丁六??;外官減半;舉、監(jiān)、生員優(yōu)免糧二石、丁二人;致仕優(yōu)免本品十分之七。
——嘉靖二十四年《優(yōu)免則例》
現(xiàn)任甲科京官一品免田一萬畝,以下遞減,八品免田兩千七百畝;外官減半;致仕免本品十分之六;未仕進士優(yōu)免田最高可達三千三百五十畝,未仕舉人優(yōu)免田一千二百畝;生員、監(jiān)生八十畝?!?/p>
——萬歷三十八年《優(yōu)免新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