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計劃》 章節(jié)介紹
《不完美計劃》是簡言之的又一部佳作,簡言之不僅文思泉涌、信手拈來,而且筆底生花、妙趣橫生。該小說章節(jié)(第二章)內(nèi)容介紹:噩夢的開始雨點落到地上砸出水花。路燈因為年久失修不停地閃著光。不遠(yuǎn)處有兩個男人正扭打在一起。但是雨太大了怎么都看不清他們.........
《不完美計劃》 第二章 在線試讀
噩夢的開始
雨點落到地上砸出水花。
路燈因為年久失修不停地閃著光。
不遠(yuǎn)處有兩個男人正扭打在一起。
但是雨太大了怎么都看不清他們的臉。
其中一個男人突然翻身壓住另一個人,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下面的那個男人不停地掙扎,不停地蹬腿。
突然,不知道從哪里出來第三個人。
他披著黑色雨衣,戴著棒球帽遮住大半張臉。
個子不高,身材瘦瘦小小的。
他從雨衣下掏出一把刀,毫不猶豫幾步跑過去插在那個男人的胸口。
我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來。
睡衣已經(jīng)濕透。
額頭的細(xì)汗也打濕了劉海。
又是這個夢。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經(jīng)常做著同樣的夢。
每次都在即將看清那個人臉的時候驚醒。
我按亮手機(jī)屏幕,才五點二十。
但是已經(jīng)毫無睡意,便起床快速沖了個澡出門了。
門口值班的老張看到我似乎有點驚訝。
“柯醫(yī)生,第一天上班這么早就來了?”
我笑笑,把路上買的三明治遞給他。
“第一天上班可不得積極一點嘛。”
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王阿曼正在服務(wù)臺登記信息,手里拎著一大包東西。
我往后一退藏在拐角,等她走了才出來。
“老張,剛剛我好像看到一個熟人,我可以看下登記冊嗎?”
“沒問題?!?/p>
老張絲毫沒有懷疑,把登記冊遞給我。
我找到王阿曼的簽名,前面探視人那欄是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名字。
今天要做例行檢查,我看了一遍所有人的病例,在辦公室等著。
有人敲門進(jìn)來,我抬頭望過去。
明顯看到對方一怔。
“居然是個女的?”
例行檢查很快,給他們開了感冒藥和個別人需要長期服用的藥。
無一例外,每一個人進(jìn)來第一句都是不可置信。
“是個女醫(yī)生?”
“怎么是女的?”
“女醫(yī)生也能在這里看病嗎?”
……
“下一位?!?/p>
我打開新的一份病歷。
姓名處寫著王志剛。
下一秒有人敲門進(jìn)來。
是前幾天才剛見過的那個男人。
王志剛瞪大眼睛,懷疑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警官,又把視線轉(zhuǎn)向我。
“你就是那個新來的醫(yī)生?”
王志剛在患者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掃視著我。
“你說你怎么不早點來,我這馬上就要出去了,我們可就沒有相處機(jī)會了?!?/p>
他伸手想要扯掉我的口罩,我偏頭躲開。
身后的警官及時按住他的肩膀。
“老實點!別動手動腳的!”
王志剛又舔上他的黃牙,壓低聲音。
“我還有兩個月就出去了,你以為你躲得過初一還能躲過十五?”
我拿出聽診器放在他的胸口。
心臟強(qiáng)有力地跳著。
他故意湊近我。
“你好好想想,等我出去了不如跟我玩玩,保你吃香的喝辣的?!?/p>
我腳一蹬,椅子滑開拉開距離。
我故意忽略他的話。
“沒什么大問題,就是有點感冒,喝藥就可以?!?/p>
他離開后我取下口罩,猛地吸了幾口氣。
一口氣灌完一杯水,我不停順著胸口壓下胃里的泛酸。
第二天王志剛又來了。
隔老遠(yuǎn)就聽見他吵著嚷著說自己頭疼,非要再吃點感冒藥。
我又給了他幾粒,順便倒了一杯水給他。
“喝吧。”
王志剛接過水杯,乘機(jī)摸了一把我的手。
“柯黎,取了口罩讓老子看看唄,你可比七年前漂亮多了,一直戴著口罩浪費,讓我們也飽飽眼福?!?/p>
王志剛的眼神就像一只無形的手。
他視線掃過的地方瞬間讓我雞皮疙瘩一身,我把手揣進(jìn)白大褂口袋里,緊緊捏成拳。
“快喝吧?!?/p>
我看著他端起水杯仰起頭,在心里默念。
永別了,王志剛。
突然有人推開門進(jìn)來。
“6848,別磨蹭了快點!”
王志剛展開手心展示手里的藥。
“陸警官,我感冒了還要喝藥呢。”
“喝什么喝!”
陸警官過來搶走他手里的水杯,丟進(jìn)旁邊的洗手池倒掉。
“拿回去喝,時間到了!”
王志剛被帶走。
我看著洗手池里翻倒的水杯,打開水龍口沖洗干凈。
五分鐘后有人敲門。
“請進(jìn)?!?/p>
我轉(zhuǎn)頭看向門口,是陸警官。
他走到我身邊,我又重新看向窗外。
連著下了一周的雨終于放晴,樓下操場正在上體育課。
“陸何,你剛剛不應(yīng)該插手的?!?/p>
“柯黎,你那么做太危險了,到時候只要法醫(yī)一做鑒定,查到你頭上不過是早晚的事!”
陸何情緒有些激動,說話聲音都比平時高了幾分。
他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是醫(yī)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王志剛必須死!
只剩不到兩個月時間了,合適的機(jī)會根本不多。
我不可能讓他活著出去。
“這是我們家的事,和你無關(guān)?!?/p>
“怎么能和我無關(guān)?當(dāng)年柯警官是因為保護(hù)我才死的,我不能看著他唯一的女兒為了給他報仇把自己搭進(jìn)去。”
“七年前你也不過是個高中生而已,和我一樣什么都做不了。
我爸救你是他的職責(zé)所在,換成任何人我相信他都會那么做的?!?/p>
七年前的那個晚上,我爸出任務(wù)時遇上了正在搶劫陸何的王志剛。
他毫不猶豫上去控制住王志剛,才讓陸何有機(jī)會逃跑。
但是我爸死了,王志剛最終卻因為那個角落沒有監(jiān)控被判為過失殺人。
只判了七年零五個月。
痛苦的不止我,還有陸何。
他將高考志愿默默改為警校,幾年前申請調(diào)過來。
“小黎,我相信陸警官也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場景,他不會想你出事的。”
我望著窗外操場上踢球的王志剛。
憑什么他一個罪魁禍?zhǔn)卓梢赃@么開心自由地活著?
他的笑臉就像插在我爸胸口的那把刀一樣,每分每秒都割在我心上,疼得我喘不過氣。
我是為了結(jié)束這一切才來的。
又怎么可能輕易放棄。
即使這次他沒有喝下那杯泡有氰化鉀的水,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陸何抬手覆在我肩膀上,轉(zhuǎn)過我的身體讓我面向他。
“小黎,你利用我吧,我來成為你手里的那把刀?!?/p>
七年前的那天,是我的生日。
爸媽提前一周就給我訂好了蛋糕。
晚自習(xí)結(jié)束后我順路去蛋糕店取上蛋糕。
因為晚上留下來和同學(xué)多做了幾道題,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比和爸媽約定好的時間晚了一個小時。
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好像越下越大。
我抄近路從一條小路回家。
媽媽發(fā)信息讓我不用著急,說我爸臨時接到緊急任務(wù)出任務(wù)去了。
回完她的信息我收起手機(jī),抬頭就看到不遠(yuǎn)處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件夾克還是我爸上次升職時我攢零花錢買給他的。
下意識想叫他,突然想起來我媽說的出任務(wù)趕緊噤聲。
前段時間我無意間聽到過他最近一直在追捕一個組織。
我收起傘悄悄跟在他們身后,躲在一個角落里,想等我爸任務(wù)結(jié)束后和他一起回家。
但是事情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簡單。
一個男人突然從黑暗里出來,捂住了只是放學(xué)路過的陸何。
我看到他在不停地掙扎,卻不知道要怎么救他。
千鈞一發(fā)之際,我爸出現(xiàn)了。
他從身后制服了那個男人,也就是王志剛。
朝陸何喊讓他趕緊跑。
陸何朝燈光明亮的地方撒腿就跑。
我爸和王志剛展開了激烈地打斗。
這條路本來就偏僻人少,今天下雨更是沒有人。
我眼睜睜看著王志剛的拳頭一次次落在我爸身上,卻無能為力。
就當(dāng)我準(zhǔn)備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跑出去叫人時,我爸已經(jīng)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和我爸一起出任務(wù)的叔叔趕過來當(dāng)場逮捕了王志剛。
我因為受到刺激整整昏迷了三天。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所有的新聞都在播報我爸已經(jīng)殉職的消息。
半年時間,我媽因為傷心過度,原本就疾病纏身的身體每況愈下。
最終在一年后郁郁而終。
這時候王阿曼出現(xiàn)在我身邊陪著我,可憐我短短六月接連失去了最親的人。
她沒有結(jié)過婚也沒有孩子,把我當(dāng)親生的一樣對待。
曾經(jīng)我也和所有人一樣,對這個版本的故事信以為真。
直到三年前我恢復(fù)了記憶。
才想起來事情根本就不是這樣。
也讓我徹底明白了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對你壞的人,更不會存在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
于是我的計劃也就開始了。
我從菜市場買了一袋蘋果。
王阿曼最喜歡吃他家的,說這家的蘋果又甜又脆。
價格還便宜。
每次去她家我都會買一些帶過去。
王阿曼家住在離我家不到一公里的一個老式小區(qū)里。
房子有些破舊。
她家住一樓,一到陰雨天下水道就會泛上來一股惡臭味。
幾年前我曾不止一次勸過她搬個好點的房子。
房租我可以替她出。
但是她都拒絕了,說這里住習(xí)慣了舒服。
而且離我的房子也近,她兩頭跑方便。
我到王阿曼家門口,聽到里面?zhèn)鞒鲆魂嚹腥说穆曇簟?/p>
這個小區(qū)的防盜門也是那種老式欄桿款式的。
我伸出胳膊穿過防盜門,動作輕緩地推開里面虛掩著的木頭門。
下一秒我瞪大眼睛,迅速捂住嘴巴防止自己驚呼出聲。
客廳里,一個身型肥胖的光頭男人正把王阿曼按在地上打。
我悄悄拿出手機(jī)報警。
還聽見男人嘴里不停地罵著。
“這些年你藏哪兒了?”
男人騎在她身上,又是扯頭發(fā)又是扇巴掌。
“沒用的東西!老子把你養(yǎng)大你就跑了!”
“錢呢?你的錢藏在哪兒?”
男人又掐住她的脖子。
“我兒子呢?你自己跑就算了還把我兒子也帶走,你個賤人!你是不是把我兒子殺了?”
王阿曼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男人突然松開一只手開始扯她的褲子。
“你就跟你那個媽一樣賤!嫁給我之后我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警察及時趕來控制住光頭男人并把他帶走。
也叫王阿曼一起去警察局錄口供。
我從她的衣柜里取出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把她凌亂的頭發(fā)扎起來,擦掉她臉上的血。
“王姨你別怕,我陪你一起去?!?/p>
王阿曼完全沒了平日的精明。
整個人死氣沉沉的,兩眼無神。
警察過來坐在電腦前面。
“姓名。”
王阿曼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一言不發(fā)。
我替她回答。
“王阿曼?!?/p>
警察瞥了我一眼,估計也是看在她發(fā)生了這種事情的份上沒有多計較。
光頭男人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警察拍了一下桌子,語氣嚴(yán)厲。
“你的姓名!”
光頭男人停下晃的腿,很不耐煩。
“王天雄。”
“你們什么關(guān)系?你為什么打她?”
王天雄放下翹著的二郎腿。
“警察叔叔,我們這是家務(wù)事,我打我女兒不犯法吧?!?/p>
警察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掃視了幾遍。
明顯是不太相信他的話。
王天雄看起來也就比王阿曼大個十來歲而已。
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女兒。
“你們是父女?”
“是啊,她是我繼女。她爸死了她媽就帶著她嫁給我了?!?/p>
“那你為什么闖到人家家里打她?”
“十幾年前她把我兒子拐跑了,這么多年我兒子一直沒有消息,我懷疑她為了報復(fù)我把我兒子殺了。”
警察記錄完掀起眼皮睥他一眼。
“她為什么要報復(fù)你?你們有什么過節(jié)嗎?”
王天雄沒了剛剛的氣勢,有些蔫了下去。
“就是……也沒什么大事,都是一些家務(wù)事你們警察也管?”
警察又問他。
“你兒子叫什么名字?”
“王志剛?!?/p>
警察在電腦上操作了一番,把顯示器轉(zhuǎn)過來給他看。
“這是你兒子嗎?他活的好好的,現(xiàn)在在江北市第八監(jiān)獄服刑。”
我攬著王阿曼的肩膀,明顯感覺到她身體一顫。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收緊胳膊。
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勾了勾唇角。
三天后,我收到了一些照片。
發(fā)件人是陸何。
一共有幾十張,各個時期的都有。
我拿出另一個手機(jī),把所有照片轉(zhuǎn)發(fā)給了王志剛的老婆李冷玉。
沒幾分鐘她就打電話過來。
我看著不斷震動的手機(jī),在它快要停下來時按了接通鍵。
對面?zhèn)鱽砝罾溆駳怛v騰的質(zhì)問聲。
“你是誰?”
“你怎么會有這些照片?”
“照片上和志剛見面的女人是誰?”
“是不是你?你個賤人是不是你?”
到后面李冷玉開始歇斯底里地吼叫。
我一句話沒說,直接掛斷。
編輯了一條短信給她發(fā)過去。
“照片上的那個女人七年間風(fēng)雨無阻每個月都會去第八監(jiān)獄探視王志剛。
你以為王志剛從來都沒有同意過見你,是因為他進(jìn)監(jiān)獄了愧對你嗎?”
李冷玉很快回過來信息。
“你是誰?”
“你怎么知道?”
我又給她發(fā)了一條。
“對了,照片上那個女人懷里抱著的小男孩今年已經(jīng)九歲了?!?/p>
李冷玉像是瘋了一樣,不停地打電話過來。
我一一掛掉。
她又發(fā)短信質(zhì)問。
“你到底是誰?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
“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江北市第八監(jiān)獄的探視登記冊上查記錄?!?/p>
說完想說的,我關(guān)機(jī)把電話卡取出來丟進(jìn)馬桶里沖掉。
我看著手里的探視記錄。
王志剛的名字后面申請人那欄簽著王天雄。
時間是昨天。
我撫過那一行字,對于即將要發(fā)生的事情異常興奮。
回到辦公室換上白大褂不久。
陸何敲門進(jìn)來。
“小黎,你確定不后悔嗎?”
我摸著左手腕上那些細(xì)細(xì)的疤痕,從來沒有任何一刻這么堅定過。
“陸何,我計劃了三年,你知道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是怎么過來的嗎?
晚上只要一閉上眼睛,那天晚上的場景就會一次又一次浮現(xiàn)在我的夢里。
我爸是因為我才死的。
我已經(jīng)在你們背后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膽小鬼,是時候站出來了?!?/p>
陸何一句話都沒再說,關(guān)上門出去了。
我握住顫抖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又是普通的一天,但對我來說就少了一天。
我在辦公室里翻看病歷。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快點!快開門!”
有人推門進(jìn)來,為首的是陸何。
后面兩個警官抬著王志剛。
他面色慘白,滿頭大汗,嘴唇毫無血色。
眼睛微閉,五官扭曲在一起。
我起身走過去向陸何詢問。
“怎么了?”
“柯醫(yī)生,你趕緊看看他!他突然說腹部痛?!?/p>
我戴上聽診器給他做檢查,從他的脖頸游離按壓到腹部。
“陸警官,要趕緊送醫(yī)院,懷疑患者肺部腫脹有窒息的危險。”
陸何安排另外兩個警官去取車,又找來兩個把王志剛抬出去。
“柯醫(yī)生走吧,你要一起跟車,以防他在路上出現(xiàn)危險?!?/p>
陸何效率很高,三分鐘后已經(jīng)在去醫(yī)院的路上了。
我觀察躺在擔(dān)架上的王志剛。
他的臉和脖子也開始紅腫。
從這里出發(fā)去最近的醫(yī)院開車也需要十分鐘。
王志剛怕是……
到醫(yī)院的第一時間,里面跑出來幾位醫(yī)生迎接。
“患者什么情況?”
“具體原因不清楚,但他腹部腫大,懷疑是肺部,七分鐘前嗓子和氣管也開始腫了?!?/p>
醫(yī)生接過王志剛的擔(dān)架,迅速安排檢查。
但僅僅只是一分鐘后,就聽見那位醫(yī)生說。
“下午15點58分,患者死亡?!?/p>
我抬眼望向陸何,他也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興奮。
從醫(yī)院出來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是個久違的好天氣。
不過一周又開始陰雨綿綿,整個江北市都灰蒙蒙的。
我按亮手機(jī)屏幕看了眼日期,穿上外套換鞋出門。
王阿曼已經(jīng)一周沒來過我家了。
以往她大概每周會過來個一兩次。
并且會買好各種水果蔬菜填滿我的冰箱。
囑咐我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
還會一邊嘮叨我女孩子家家的房間一團(tuán)亂,一邊又幫我洗衣服換被套全部打掃干凈。
這么一想她好像很熱衷扮演好媽媽的角色。
長大后也是她照顧我居多。
我工作忙,可能十天半個月的才會過去看她一趟。
聽她說她在小區(qū)附近的一個單位做保潔。
工資不高,但是她一個人也完全夠花。
平時還有閑錢給我買這買那。
從認(rèn)識王阿曼開始就沒聽她提起過家人。
偶爾聊起來的時候她就喃喃自語說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不好嗎之類的。
她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小心翼翼的。
平時也沒見過她有什么朋友。
上次見到她繼父還是這七年來頭一次見到和她有關(guān)系的人。
我又去那家水果店給她買了一袋蘋果。
特地挑了幾個貴的。
“王姨,我是小黎,你在家嗎?”
敲了好幾下門都沒人開,打她電話也沒人接。
我從門邊的一個小花盆下面取出一把銀色鑰匙。
打開門防盜門進(jìn)去。
木頭門沒關(guān),輕輕一推就開了。
王阿曼正躺在客廳中央的血泊中。
我丟開袋子跑過去。
“王姨你怎么了?”
她的衣服和褲子破破爛爛,好像是故意被人撕爛的。
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
青一塊紫一塊,并且布滿了傷痕,有的傷口的血漬甚至已經(jīng)結(jié)痂。
我試了試她的鼻息,還有微弱的一點。
也不過是奄奄一息。
我環(huán)顧四周,一片狼藉。
所有抽屜和柜子里的東西都在地上隨意扔著。
明顯是被人翻過的痕跡。
“王姨?”
我又試探地叫了一聲。
看到她的眼睛緩緩睜開一條縫,眼珠看向我,手指動了動。
她的嘴唇微弱地翕動著。
我俯身湊近她。
“小黎……救……救我。”
她廢了老大勁從嗓子眼擠出這幾個字。
我站起來深深呼了一口氣,前所未有的平靜。
“王姨,七年了,這七年你快樂嗎?”
我看著她眼睛瞪大了幾分,手指緩緩指向我一臉不可思議。
“你猜的沒錯,你住在這里的事是我告訴王天雄的。
我們也算扯平了不是嗎?
我知道我家的地址是你告訴李冷玉的,也知道這么多年是你攛掇她不斷給我找事的?!?/p>
我從包里拿出一副醫(yī)用手套。
又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墊在手心,握住桌上的一個厚底花瓶舉起來。
“我就知道王天雄知道是你害他兒子進(jìn)監(jiān)獄的話,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不過王姨,這七年你也該活夠了。”
話音未落我狠狠朝她的頭上砸過去。
王阿曼瞬間瞳孔放大當(dāng)場斃命。
我砸碎花瓶,把紙巾和手套重新裝上,掏出手機(jī)撥通電話。
對面接通的那一刻我又哭又喊。
“就命?。【炷銈兛靵?!我阿姨死了!”
我哭得渾身癱軟,完全沒了力氣。
一位女警察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倒了一杯熱水給我。
“別太傷心了,人死不能復(fù)生,節(jié)哀順變?!?/p>
我低著頭,眼淚又滴在腿上。
“謝謝?!?/p>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我抬頭擦掉眼淚,明顯感覺眼睛已經(jīng)腫了。
“你問吧?!?/p>
“你和死者是什么關(guān)系?”
“她是我阿姨,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是我是孤兒她也沒有孩子,這些年都是我們一起相依為命?!?/p>
“你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或是有什么仇人嗎?”
我想了想搖搖頭。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我們沒有住在一起,我平時工作也比較忙,但是我沒見過她和什么人來往。”
“你今天是幾點到的她家?”
“沒注意,但我是三點二十出的門,出門的時候我特地看了一眼時間。”
“你到的時候她是什么狀態(tài)?”
我抬手捂住眼睛,眼淚從手心順著臉頰流到下巴。
我又開始泣不成聲,緩了好一陣子才能說話。
“我去的時候她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個樣子,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我就趕緊報警了?!?/p>
她又問了幾個問題,我如實回答。
“好了柯小姐,你可以走了?!?/p>
“謝謝,你們一定要盡快抓住殺害我阿姨的兇手。”
女警察一臉同情地看著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早點回去休息,別想太多,這段時間注意安全?!?/p>
再次和她道謝后我轉(zhuǎn)身離開。
“對了。”
突然想起什么,我回頭叫住她。
“前段時間她繼父找過她,把她打了一頓,也是我發(fā)現(xiàn)報的警,還是在你們警局處理的?!?/p>
女警察兩眼放光,囑咐我了幾句后就急忙跑走了。
我從警察局出來,聽到門口的兩個警察聊天。
“三局那個案子你聽說了嗎?”
“你說的哪個案子?”
“就是一個原配給小三潑硫酸的那個??!”
“當(dāng)然聽說了,本來是原配給小三潑硫酸,結(jié)果人家小三是個練家子,當(dāng)場給反殺了?!?/p>
“唉,誰說不是呢,那個原配現(xiàn)在不僅被毀了容,還雙眼失明一個耳朵失聰,人算是廢了?!?/p>
寒風(fēng)刺骨,我攏了攏大衣外套打車離開。
沒兩天電視上就播報著王天雄被緝拿歸案的新聞。
一個月后判決他為故意殺人加入室搶劫,被判無期徒刑。
王阿曼家里和身上到處都是他的指紋,小區(qū)門口的監(jiān)控也拍到了他的行蹤。
證據(jù)確鑿他的上訴被駁回。
王志剛最終以核桃過敏意外身亡結(jié)案。
至于李冷玉,被王志剛背叛又被小三毀容,精神徹底失常。
我把我家門口監(jiān)控器的儲存卡交給了警方。
里面有這些年李冷玉騷擾我毆打我的所有證據(jù)。
她難逃其咎。
頂樓的風(fēng)還是這么刺骨。
恢復(fù)記憶的這三年來我無數(shù)次站上過這里,也終于明白了我?guī)缀趺客矶級舻降哪莻€晚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七年前的那個晚上,我在看到我爸的那一瞬間被王志剛從身后捂住口鼻。
他用膠帶粘住我的嘴巴,把我拖進(jìn)旁邊的一個小巷子里。
雨水打得我睜不開眼,頭發(fā)黏在我的臉上。
模糊間我看到王志剛張著一口黃牙,用舌頭舔了舔。
我感覺到褲子被他扯下去,我拼命地蹬腿。
想要呼喊卻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路過的陸何看到我,大叫一聲引來了我爸。
我爸鉗住王志剛的脖子讓我趕緊跑。
陸何膽子大拿起旁邊的磚頭朝王志剛頭上就是一下。
我跑出去躲在一個角落。
王志剛身形魁梧也會點招式,我爸雖然是警察但一時半會兒也制服不了他。
我聽見他又讓陸何跑出去叫人。
他們兩個扭打在一起,我爸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我看到一個人影從黑暗中出來,飛快地過去一刀子插在我爸胸口。
路燈年久失修閃著微弱的光。
她抬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了她的臉。
是王阿曼。
她把刀子拔出來,交到王志剛手里。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么,她又馬上離開。
我看著我爸倒在血泊中,胸口的紅色順著雨水流進(jìn)下水道。
然后一個叔叔過來舉著槍指著王志剛,給他銬上手銬。
再然后我就暈過去了,三天后醒來后完全不記得那天的事。
還是從新聞和別人口中得知的。
直到三年前我恢復(fù)記憶,想起了所有的事。
我知道王阿曼就是我爸跟蹤調(diào)查了很久的那個組織的頭目。
她弟王志剛是她的二把手。
他們那天在那個小巷子里原本是有交易。
我爸接到秘密情報過去抓獲他們。
但是王志剛碰上我一時起了色心。
我的出現(xiàn)不僅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也暴露了我爸。
是我害死他的。
王阿曼這么多年一直待在我身邊,不過就是在監(jiān)視我。
如果我想起來當(dāng)年的半分真相,我敢確定她都會毫不猶豫的殺死我。
今天是我生日,也是我爸被害死的七周年。
所有罪人終于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我也終于可以解脫了。
“柯離!不要!”
身后有人喊我。
我轉(zhuǎn)過身,頂樓的風(fēng)吹得我晃了幾下。
“小心!”
陸何站在不遠(yuǎn)處,向我伸著手。
“小黎,求求你不要?!?/p>
我朝他笑了笑,如釋重負(fù)。
“陸何,房子我贈予你了,有空了你去房管所辦下手續(xù)。
我的心愿終于完成,我也沒有繼續(xù)活著的理由了。
陸何,你會找到真心愛你的那個人的。”
我輕輕向后倒了一下,就像一片葉子一樣被風(fēng)吹走。
我看到陸何趴在頂樓的圍墻上。
不要哭,陸何。
再見,陸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