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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字那晚,我凍了他續(xù)命錢!》高潮部分:第2章

2025-07-21 10:29:07 作者:夢皓悅
  • 簽字那晚,我凍了他續(xù)命錢! 簽字那晚,我凍了他續(xù)命錢!

    海州島的五年時光像一場被精心調(diào)慢幀數(shù)的電影。陽光永遠明媚卻不炙熱,溫度濕度恰到好處,被高級療養(yǎng)中心獨棟別墅區(qū)精心管理的空氣里彌漫著熱帶花草的馥郁香氣。沒有刻骨的

    夢皓悅 狀態(tài):已完結(jié) 類型: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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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字那晚,我凍了他續(xù)命錢!》 章節(jié)介紹

陳硯蘇夢是小說《簽字那晚,我凍了他續(xù)命錢!》中的主角人物,在作者夢皓悅筆底生花的創(chuàng)作下,他們不僅擁有了生命力,而且強大的個人魅力迷倒眾人無數(shù)?!逗炞帜峭?,我凍了他續(xù)命錢!》第3章內(nèi)容介紹:消毒水的味道像滲進每一絲縫隙里一樣,頑固地盤踞在我的.........

《簽字那晚,我凍了他續(xù)命錢!》 第2章 在線試讀

消毒水的味道像滲進每一絲縫隙里一樣,頑固地盤踞在我的鼻腔深處。醫(yī)院走廊慘白的頂燈刺著我的眼睛,我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到VIP病房門口,輕輕推開門。里頭燈熄著,只有外面滲進來的一些光線勉強模糊的勾勒出物體的輪廓。病床上那個龐大的人體輪廓靜止得像一塊巨大的石頭,無聲無息。

植物人,陳硯。

我的丈夫。

已經(jīng)是第五個年頭了。兩千多個日夜,時間模糊了清晰的分界,疲憊像一層厚厚的、濕重的淤泥,無聲無息地糊滿我的四肢和大腦,動彈一下都格外困難。床頭柜上那只舊保溫桶里還飄出一點點燉了五六個小時的藥材氣味,是我四點起床熬下的湯水,已經(jīng)半溫。我走過去,摸到保溫桶的蓋子,擰開,用勺子輕輕碰了碰碗壁,發(fā)出一點細微卻清脆的叮當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有些刺耳。

該喂流食了。

我熟練地掀開陳硯身上的薄被,先檢查了一下他背部受壓的皮膚,還好,只微微有點紅。他插著鼻飼管,緊閉著眼。我拿起溫在恒溫水盆里的注射器,小心地抽取保溫桶里溫熱的流食——去油撇凈的雞湯碾磨過的肉沫混合著打碎的蔬菜和營養(yǎng)素。動作緩慢而輕柔地推進管道,一邊觀察著枕邊那臺監(jiān)視器的屏幕上微弱起伏的綠線,心跳、血壓。那幾條細細的生命曲線,就像拴著沉重鐵鏈的繩索,緊緊勒在我的脖子上。

剛推完一小針筒,門“哐當”一聲被粗暴地推開,撞在墻上。

我心口本能地一抽,手中的注射器差點滑落。

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高跟鞋踩在冰冷光滑的瓷磚上,發(fā)出短促又刺耳的“噠噠”聲,每一下都敲在我的神經(jīng)上。刺鼻的香水味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涌過來,嗆得人反胃。

“還沒死呢?倒真能挺!”婆婆趙金環(huán)的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又干又啞,帶著她特有的刻薄尖銳,毫不掩飾地在這死寂的病房里炸響。她挎著只當季新款名牌包,穿得利索光鮮,幾步就走到床尾,用涂著紅蔻丹的手指虛虛地點著床上的人,眼神冷得像是在看一件早已嫌棄得不行的舊家具。

她的目光隨即箭一樣射向我,上上下下地刮著:“寧棠,看你弄的這個鬼樣子!頭發(fā)油的能炒菜了,這眼圈黑的比熊貓還重,臉色發(fā)青!我們家欠你什么了嗎?拉這么長一張臉給誰看?”

嗓門很大,唯恐躺在床上的陳硯聽不見似的??伤衷趺纯赡苈犚??五年來,他對外界的任何動靜毫無反應。

我沒有應聲,只是低下頭,默默擰緊保溫桶的蓋子。左手食指的指甲裂開了一小片邊緣,滲著點細微的血絲,是今天早上去市場買新鮮筒骨時擠得太厲害被旁邊攤位推過來的小拖車刮到的。手指微微發(fā)抖,我下意識地把手往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下擺處擦了擦。

病房里靜得可怕,只有監(jiān)護儀單調(diào)的“嘀、嘀”聲有節(jié)奏地響著。

趙金環(huán)顯然沒有半分體諒的意思,她擰著眉環(huán)顧四周,從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這屋子什么味兒,又悶又腥,跟你這身倒霉氣一樣!死人堆里的味兒!你就不能開窗通通風?”

我吸了口氣,胸腔里像塞滿了浸水的棉花,悶得喘不過氣來,終于還是開了口,聲音很低,帶著一種被砂紙磨過的啞:“媽,開窗通風有規(guī)定時間,也怕陳硯受涼……”話里是陳腐的消毒水和一點藥物殘留的氣息。

“呵!”趙金環(huán)像是聽到了極其可笑的事情,往前走了兩步,高跟鞋的聲音敲在心上,“怕他受涼?他現(xiàn)在冷熱酸甜有感覺嗎?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成天窩在這,喪門星一樣,不是擺明了咒我兒子早點死好霸占我們陳家財產(chǎn)?”

“……”這句話太熟悉了。五年間,它以各種版本在我耳朵里轟炸過無數(shù)次。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反復揉捏,麻木得連反駁都顯得多余。

我轉(zhuǎn)過身,背對著她和病床,走到靠墻的桌子前。桌子一角放著幾本厚厚的、紙張邊緣已經(jīng)翻得毛糙的書,是專業(yè)護理學教材,是我為了盡可能照顧好陳硯買的。我低頭裝作整理那些書,不想讓她看到我此刻難以控制的蒼白表情和眼睛里不受控制的酸澀感。

沉默像是某種默認。

趙金環(huán)像是被這沉默激怒了,踩著高跟鞋幾步?jīng)_到桌子旁,一把抄起最上面那厚厚一本護理指南。書沉甸甸的,她手臂顯然有些猝不及防地下墜了一下,然后帶著一股氣惱的惡狠狠“啪”地一聲摔在桌上。巨大的噪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刺耳,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響。

“你看看!看看這些書!”她聲音陡然拔高,震得病房的四壁似乎都在抖動,“五年了!五年了啊寧棠!你還指望看書就能讓他從床上蹦起來?醒醒吧你!醫(yī)生怎么說的?還有半點醒來的希望沒有?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磕闶刂鴤€活死人,是演深情戲碼給誰看?還是想著熬死他了能獨吞財產(chǎn)?”

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尖銳棱角的碎石,狠狠砸在我早已傷痕累累的心口上。獨吞財產(chǎn)?

她似乎終于抓住了我的痛處,更來了勁頭,身子朝我壓過來,新染的發(fā)絲上劣質(zhì)染發(fā)劑的氣味混著嗆人香水味直鉆進我鼻孔:“我們陳家好吃好喝供著你五年,仁至義盡了!現(xiàn)在倒好,我小兒子陳凱眼看要結(jié)婚了,女方家開口就要市區(qū)那套房!錢呢?錢從哪里來?我告訴你寧棠,家里是真一分錢都榨不出來了!硯兒這副樣子,躺著就是個無底洞!填不完!你這喪門星成天在這兒杵著,我兒子也醒不了,家里的錢還被你這無底洞吸干!”

她喘著粗氣,聲音激動得有些破音,眼里的精光卻一絲不減,手伸進她那個光鮮亮麗的名牌包里翻找。摸索了好一陣子,終于抽出一張折疊的紙,不由分說,“啪”地一聲用力摜在桌上。紙張脆弱,被她一摔邊緣都裂了皺痕。

“簽了!”她語氣不容置疑,近乎咆哮,手指使勁戳著那張紙,指甲狠狠磕在桌面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省點錢!把錢用在刀刃上!給活人!給你小叔子把婚成了!給硯兒……留點清凈!”

手指戳著“放棄治療同意書”那幾個黑體加粗的標題字,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戳穿那張脆弱的紙,也戳穿我這五年壘砌的所有自以為是的“堅強”。

我的目光落在“放棄治療”四個字上,心臟深處某個地方像被冰錐猛地捅穿了,極致的冰冷伴隨著短暫的麻木感迅速蔓延開來。五年的日日夜夜,兩千多個小時精疲力竭的掙扎與無望的守候,在這一紙裁決面前輕飄飄的,像一個拙劣的笑話。喉嚨里堵得厲害,鐵銹似的血腥味若有似無地往上涌。

視線變得有些模糊,我下意識地移開目光,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根虛無的稻草??斩吹难劬βo目的地掃過床頭。

陳硯的手機就隨意地放在他的枕頭邊上,蒙了一層薄灰的黑色機殼。他的手機,五年了,我一直沒去碰過,也未曾想過要去查看。像一種心照不宣的尊重,或者說,是對這段婚姻最后一點自我安慰式的體面。手機已經(jīng)沒電很久了,是我前天順手充的,僅僅為了保持這個冰冷軀殼曾經(jīng)的慣性和聯(lián)系,一種慣性似的徒勞堅持。

此刻,也許是剛才趙金環(huán)摔書的震動,也許是剛好充滿,那沉寂了太久太久的黑色屏幕倏地一亮!

一道極不自然的白光像黑暗中驟然打開的探照燈,刺得我瞬間微微瞇起了眼。屏幕上跳出了一個熟悉的綠色圖標,那是微信新消息通知的提示框。

一行小字清晰地浮現(xiàn)在尚未解鎖的鎖屏上:

【監(jiān)控里見到她簽字了?沒起疑吧?再忍幾個月,等夢一回國穩(wěn)定下來,我這邊立刻、馬上去辦離婚?!?/p>

【夢一?蘇夢?離……婚?】

這幾個字和名字像淬了劇毒的鋼針,穿透冰冷的麻木,狠狠釘進我的眼睛,直扎進大腦深處!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被強行抽空、凝固,又在零點一秒后轟然倒灌!心臟在短暫的窒息后開始瘋狂地擂動,沉重得快要沖破喉嚨,耳邊全是驚雷般的心跳聲——咚!咚!咚!血管里的冰碴子瞬間蒸騰成滾燙的巖漿,從腳底直沖頭頂。

我的手比我的意識更快,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伸向那只刺眼發(fā)亮的手機!

指尖剛觸碰到那冰冷的金屬外殼——

“你干什么?!”一聲尖利刺耳的尖叫炸開。

趙金環(huán)像一頭被踩了尾巴的母獸,以一種完全不符合她年齡的迅猛撲了過來。那雙戴著碩大黃金戒指的手帶著一股狠勁,死死地抓住了我伸向手機的手腕,堅硬的戒圈硌在我的骨頭上,疼得我手指一麻。

緊接著,另一只手快如閃電,一把將枕頭邊那只還幽幽亮著屏的手機猛地抓起,緊緊攥在手里,藏到她背后,動作慌亂急促得近乎痙攣。

我的手腕被她掐得死緊,劇痛卻遠比不上那屏幕上扎眼的文字帶來的窒息感。喉嚨發(fā)緊,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趙金環(huán)那張敷了厚厚脂粉的臉,在驚恐之余瞬間又翻涌出慣有的刻薄與強硬來掩飾:“一個病人手機!臟兮兮的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抓緊時間簽字,盯著死人東西發(fā)什么呆?!”

她的聲音因劇烈的緊張而微微發(fā)顫,眼神里是深不見底的恐慌和狼狽。

我任由她抓著,低著頭,額前垂下的幾縷碎發(fā)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我瞬間所有可能泄露情緒的表情。

監(jiān)控?簽字?忍幾個月?蘇夢?離婚……

這些碎片化的詞語在我的腦子里高速地沖撞、組合,撞出一個足以打敗過去五年認知的、殘酷而恐怖的真相。

“簽字!”趙金環(huán)見我不動,像是急于擺脫這尷尬危險的對峙,把另一只手里皺巴巴的“放棄治療同意書”往我面前又狠狠推了一下,紙張劃過桌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別磨蹭!你簽了字,硯兒少受點罪,家里也輕松!”

她說著“少受點罪”,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和……輕松?仿佛只是在催促我完成一件早就計劃好的、微不足道的交易。一個替她真正心愛的兒子陳凱騰出彩禮錢的交易。

手腕上傳來的疼痛尖銳而持續(xù),但更像是一道隔開麻木現(xiàn)實與洶涌殘酷真相的短暫屏障。

我看著桌上那墨跡濃重刺目的“放棄治療同意書”,又仿佛透過這張紙,看到了藏在背后那雙窺伺的眼睛和屏幕上冰冷的那幾個字。

我的丈夫陳硯,我的婆婆趙金環(huán)……他們聯(lián)手將我推進了這不見天日的五年深淵?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懼感交織著爬遍全身,讓我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連呼吸都變成一種艱難的、撕裂般的抽氣。胃里猛地一陣翻江倒海,一股強烈的惡心感從喉嚨深處直沖而上!我死死咬住下唇內(nèi)側(cè)的軟肉,尖銳的痛感稍稍壓制住了那股生理性的反胃,濃烈的鐵銹味在嘴里彌漫開來。

簽字筆就在桌角,廉價的塑料殼,是我隨手從樓下藥店買的。我伸出那只沒有被抓住的手臂,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摸索了片刻,觸碰到那光滑的筆桿。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我攥緊了那支筆。

趙金屏眼神死死盯著我那只握筆的手,呼吸也似乎屏住了,帶著一種扭曲的急切和審視,那張精心雕琢過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出一絲僵硬的緊繃,嘴唇無意識地抿緊。

房間里靜得可怕,連監(jiān)護儀那點規(guī)律的“嘀嘀”聲似乎都消失了。空氣凝固了,帶著消毒水和絕望的味道,沉甸甸地壓在每個角落。

我拿著筆,筆尖懸在紙張最下方“患者直系親屬簽字”的空格上方,顫抖著停頓了幾秒。簽名處是一條橫線,劃得異常直而堅定,像是早已篤定了它的結(jié)局。

筆尖終于落下。我的手抖得厲害,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不成形的、斷續(xù)的墨痕。我用盡全力控制著指尖的顫抖,努力模仿著平時簽收各種賬單時那個早已練熟的名字——寧棠。

兩個字,寫得歪歪扭扭,筆畫扭曲變形。

最后一筆落下時,筆尖幾乎戳穿了那張單薄的紙,留下一個模糊的墨點。

“這就對了!早該這樣!”趙金環(huán)一直屏著的那口氣一下子松了出來,聲音里那份刻意偽裝的僵硬也散了,透出一種無法徹底掩飾的輕松快意。她一把將那張簽了我名字的薄紙抽走,對折了幾下,塞進她那個值錢的包里。動作快得仿佛那張紙會燙手。

然后,她捏著陳硯的那只黑色手機,像是捏著一塊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又帶著一種隱秘的得意,挺直了脊背。

“行了,我還有事!今晚你自己看著辦!”她甩下這句話,看也沒再看一眼病床上那個“活死人”兒子,腳步急促而又輕盈地向外走,高跟鞋清脆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嗒、嗒、嗒……”最后一聲也徹底消失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床上那個無聲無息的軀殼。巨大的死寂重新裹挾上來,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窒息,壓得我?guī)缀跽玖⒉环€(wěn)。

我緩緩地、慢慢地走到床邊。床邊墻上,掛著一張小小的、蒙了塵的全身照片,是我和陳硯剛結(jié)婚時拍的。我穿著潔白的婚紗,笑容羞澀,依偎著他,他的手臂搭在我肩上,臉上帶著意氣風發(fā)的笑,眼睛里仿佛盛滿了璀璨的未來。

而現(xiàn)在,這張照片底下就是這張白色的病床,他的眼睛緊閉著,皮膚因為長期臥床缺乏日照透著一層不健康的青灰。

我曾經(jīng)多少次看著這照片,又看著他,心口揪得發(fā)疼,祈禱著奇跡。

可如今……照片上他那張意氣風發(fā)的臉,卻一點點地在我眼前扭曲、變形,和我臆想中屏幕上打字的那個人、那個在監(jiān)控后面窺視著我如何一步步簽字“舍棄”他的臉……重合了。

五年兩千個日夜……

五年里那一次次不明原因的、被他含糊其辭推遲卻又仿佛早已注定的失敗人工受孕……

五年里他公司突然的“破產(chǎn)”,為了“周轉(zhuǎn)”我賣掉的我父母留下的唯一一套小房子換來的錢……

五年里趙金環(huán)毫不掩飾的刁難和我默默咽下的所有委屈……

那些被他和他母親聯(lián)手編織的巨大謊言所遮蓋的殘酷真相,如同沉在深海的冰山,此刻終于猙獰地撞破冰面!帶著刺骨的寒意和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

胃里那股惡心感再也壓不??!

“嘔——!”

我猛地彎下腰,雙手死死撐住冰冷的金屬床沿,干嘔起來。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一些苦澀的酸水。身體因劇烈的嘔吐而抽搐,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模糊了照片上那張曾讓我無比心動的、此刻卻顯得陌生而可怖的笑臉。

淚水無聲地大滴滾落,砸在冰冷的金屬床欄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我慢慢直起身,用袖子狠狠擦掉臉上狼狽的淚水和嘔吐留下的痕跡。手放下時,動作已經(jīng)穩(wěn)了下來。

我沒有再去看床上那張安詳閉目如同熟睡的臉。

轉(zhuǎn)過身,我的目光掃過這間充滿欺騙、骯臟和謊言氣息的病房,然后,落在我那部放在小桌角落、屏幕已經(jīng)有了幾道細微裂痕的舊手機上。

剛才那滅頂?shù)那榫w風暴仿佛被什么無形的東西強壓了下去,塞回了深處。心里某個地方徹底冷了、硬了,凍結(jié)成一塊堅硬而清醒的冰。像暴風雪過后被凍得極其堅實的地面,踩下去,不會再留下任何塌陷的腳印。

我知道該做什么。

我一步步走到自己的舊手機前,每一步都走得很穩(wěn)。那支廉價的塑料殼簽字筆還躺在桌上,我順手抄起來,“咔噠”一聲掰斷,黑色的墨水和透明的筆油從斷裂處擠出一點,黏糊糊的沾上了我的指尖,帶著一股化學制品特有的刺鼻氣味。

我把斷成兩截的筆丟進旁邊的醫(yī)療廢棄物黃色垃圾桶,塑料與塑料桶壁碰撞,發(fā)出輕微的回聲。

拿起我的手機,金屬外殼冰冷地貼著掌心。

解鎖,打開銀行的APP。

賬號密碼早已經(jīng)爛熟于心。屏幕的微光映在我的眼底,一片幽深冰冷。

找到陳硯名下那張主卡,那是維持他龐大開銷的治療費專用儲蓄卡。指尖在屏幕上懸停了一瞬,然后異常平穩(wěn)地點下了“凍結(jié)”的選項。

屏幕上跳出確認框,冰冷的方塊字詢問是否確認凍結(jié)該賬戶。

我的指尖沒有絲毫猶豫,利落地戳下:“確認”。

幾乎在按下的同一秒,屏幕的冷光映在我臉上,一陣極其突兀、極其劇烈的惡心感像毒蛇一樣死死纏住了我的胃,猛地往上翻涌!我甚至來不及側(cè)身,只一手死死捂住了嘴,另一只手強撐著桌面,指節(jié)用力得幾乎要嵌進木頭里。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薄薄的棉布衣服,黏膩冰涼地貼著皮膚。

腹中深處,仿佛有什么極其微弱、卻被這巨大的情緒風暴強行牽引出來的東西,在隱隱地、不安地攪動著……

我撐著桌子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緩慢地、極輕地按上了自己的小腹。

指尖下的冰涼桌面幾乎要把我殘留的最后一絲體溫吸走。胃里的翻江倒海仍在持續(xù),帶來一陣陣令人眩暈的虛弱。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醫(yī)院消毒水那特有的、無孔不入的氣味夾雜著一點殘留的嘔吐物酸腐味鉆進肺里,更添惡心。

但那只覆在小腹上的手,卻仿佛被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攫住。那微弱的、時斷時續(xù)的奇異跳動感——或者只是我痙攣內(nèi)臟產(chǎn)生的錯覺?——像一顆被硬塞進寒冰里的微小火種。微弱,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這個突如其來、毫無征兆的可能,像一道微弱卻固執(zhí)的光,刺穿了我被徹底凍住的世界。

它不該現(xiàn)在來的。

絕對不該。

可它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以這種荒謬的方式,宣告了它的存在。是在嘲笑我這五年“體弱多病”、“習慣性流產(chǎn)”背后的巨大謊言嗎?還是……另一種可能?

“孩子?”這兩個字在腦子里滾動,冰冷卻又滾燙。

手指緊貼在小腹位置,感受著那奇異的悸動,仿佛有生命在我掌控之外悄然萌芽。我盯著自己微微發(fā)抖的指尖,許久,緩緩松開捂在嘴上的手,直起腰來。

惡心感還在,但更強烈的是一種奇異的灼熱感,在胸腔里點燃。

病床上,陳硯毫無生息地躺著,無知無覺,安靜得像一具精心準備的布景道具。我冷冷地瞥了一眼過去。過去的五年,這張床上躺著的是一個讓我心甘情愿付出所有的愛人。而現(xiàn)在,躺在那里的是一個處心積慮將我拖進地獄深淵的騙子。一個……活祭品?

病房的厚窗簾沒有拉嚴實,外面城市夜空的邊緣透進一線冰冷無機質(zhì)的霓虹光,在他灰敗的面容上投下一道僵硬而扭曲的陰影。床頭那張小小的婚紗照片在昏暗里輪廓模糊,我的笑容像個被精心設計過的、擺在陷阱旁的誘餌。

手機在手心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是銀行APP的確認通知——那張存有巨額醫(yī)療費的儲蓄卡,已經(jīng)被成功凍結(jié)??粗菞l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嘴角一點點地,向上扯出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

凍結(jié),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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