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友送給金主后,我將計就計》 章節(jié)介紹
《被男友送給金主后我將計就計》是一部很難得的優(yōu)秀網(wǎng)絡(luò)小說,主角慕瓷沈如歸在整個故事中的一舉一動,一瞥一笑,都能引起讀者的共鳴!經(jīng)典章節(jié)(第5章)內(nèi)容放送:第五章冰糖葫蘆慕瓷坐在床上愣了好長時間,從茫然到窘迫,最后完全清醒。她做春夢了。喝酒果.........
《被男友送給金主后,我將計就計》 第5章 在線試讀
第五章 冰糖葫蘆
慕瓷坐在床上愣了好長時間,從茫然到窘迫,最后完全清醒。
她做春夢了。
喝酒果然容易壞事。
宿醉的下場就是頭疼得快要炸開,還好陸川給劇組放了一天假,慕瓷可以在家休息。
一覺睡到下午,慕瓷餓得胃疼,洗漱完就下樓了。
家里除了慕瓷就只有做飯的阿姨。慕瓷雖然餓,但又沒什么胃口,只喝了碗粥。
自從上次莫名其妙地踹翻那盆價值不菲的花之后,沈如歸已經(jīng)好多天連人影都見不著了。
這空蕩蕩的房子可真安靜??!
慕瓷看著桌上精致的點心發(fā)呆,有種自己是被養(yǎng)在這里的金絲雀的錯覺。
這種念頭剛冒出來,慕瓷就自嘲地笑了。
自己哪里是金絲雀,明明是條小狗。
他有興致的時候就逗一逗,覺得沒意思就晾在一邊不聞不問。
“慕小姐,先生在家的?!卑⒁虖膹N房端出一杯熱牛奶,“昨天晚上你醉得很難受,一直在哭,先生都不許我們碰你?!?/p>
慕瓷差點兒一口水噴出去,下意識地四處張望,尋找沈如歸的身影。
他竟然在家。
那……那些到底是不是夢?
“你自己站不穩(wěn),摔疼了哭,渴了也哭?!卑⒁滔肫鹱蛲淼膱雒妫€是忍不住想笑,“一直是先生在照顧你,凌晨三四點那會兒,我還聽到先生下樓給你倒水,估計是一晚上沒合眼?!?/p>
慕瓷面露尷尬。
喝個酒而已,哭什么哭,她怎么還有這種大小姐的臭脾氣?
自己酒量不好她知道,平時也基本不碰酒——雖然是個十八線明星,但萬一有人太閑,拍到她醉成一攤爛泥的照片,方方會罵死她的。
昨晚是真的斷片了,發(fā)生過什么她一點兒都不記得。
“不是吧,我很乖的,喝醉了倒頭就睡的那種?!?/p>
阿姨捂著嘴笑:“你簡直跟小孩子一樣,還鬧覺呢,非要先生背。外面冷,先生就背著你在客廳走了半個小時?!?/p>
“慕小姐,你在找什么???”阿姨也彎腰跟著慕瓷往墻角看。
“找個地洞鉆進去?!?/p>
“……”
慕瓷抬起頭坐正:“沈如歸他人呢?”
“小賀先生好像遇到了點兒麻煩,先生去他那邊了?!?/p>
慕瓷披上一件外套往外走:“我也去看看?!?/p>
園子很大,小路繞來繞去,慕瓷當初也是混了兩個多月才認清路,分清這棟誰住,那棟誰住。
沈如歸就在賀昭那棟樓的院子里,慕瓷一眼就看見了。
太陽還沒落山,正是溫暖的時候,陽光落了他一身,周圍散發(fā)出一圈一圈光暈。
沈如歸今天沒戴眼鏡,穿得也隨意,看到慕瓷后似乎皺了下眉。
慕瓷猛地回過神。她不躲著就算了,怎么還主動往他面前湊,是不是酒還沒醒?
“站住。”
她不聽不聽。
“再跑,放狗咬你?!鄙蛉鐨w慢條斯理地說,“是你跑得快還是狗跑得快,心里沒點兒數(shù)嗎?”
慕瓷已經(jīng)跨出院門的那條腿再也邁不動一步。
她記得沈如歸有一條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藏獒,兇神惡煞的,手臂粗的骨頭都能咬得嘎嘣響,除了沈如歸,誰都不敢靠近。
“我散步,路過,你叫我干……干什么?”慕瓷說話沒底氣,結(jié)結(jié)巴巴的,一不留神就咬到了舌頭。
沈如歸看她哈氣,舌尖隱隱透出粉色,昨晚那點兒事突然全部回到腦海里,鋪天蓋地的。
他扭頭看向別處。
慕瓷當然不知道沈如歸在想什么,腹誹:“讓我回來又不說話,有毛病?!?/p>
沈如歸揉亂她的頭發(fā):“丑死了,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滾回去睡覺?!?/p>
慕瓷很無語,他有神經(jīng)病吧。
走就走,他有本事別叫她。
“你以為我很想看見你嗎?”在他發(fā)脾氣之前,她用力地在他的鞋上踩了一腳,踩完轉(zhuǎn)身就走。
賀昭正好從客廳出來,看見慕瓷跟看見了救星似的,眼睛一亮:“慕小瓷!”
“哎!別走啊,姑奶奶,別走別走!”賀昭追上去,“幫我個忙,求你了?!?/p>
慕瓷生沈如歸的氣,這哥倆又穿一條褲子,她自然對賀昭也沒什么好臉色:“忙,沒空,不幫?!?/p>
“耽誤不了你幾分鐘?!?/p>
“賀昭?!鄙蛉鐨w眼里透出一股不顯山不露水的冷厲之氣,讓人不寒而栗。
安蘿這個女人,是個大麻煩。一旦賀西樓找到這里,事情就會沒完沒了。
“我說過,和那個女人有關(guān)的人和事都不許讓慕瓷摻和,你把話都記在狗腦子里了?”
賀昭一個激靈,頓時清醒,往臉上拍了一巴掌:“對不起,我太著急了,不會再有下一次了?!?/p>
慕瓷聽得云里霧里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強烈的逆反心理讓她偏要跟沈如歸對著干。
不讓她幫是吧,她就要幫。
“我又不忙了,你說吧。”
賀昭偷偷看向沈如歸,心想這一頓揍怕是逃不掉了。
慕瓷不高興:“你看他干什么?我還不能自己做主嗎?”
賀昭眼睛一閉心一橫:“周嫂給安蘿洗澡的時候嚇著她了,她現(xiàn)在還在浴室,沒……沒穿衣服,我一個男的,不方便。”
“哦,幫她穿個衣服啊,簡單,小事。”慕瓷無視沈如歸。
她大步往里走,忽然又停下來。
“你是來看人家漂亮姑娘洗澡的?”慕瓷扭頭,惡狠狠地瞪著沈如歸,“沈如歸,你夠可以的啊,專門來看漂亮姑娘洗澡!”
沈如歸冷著臉:“誰看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慕瓷諷刺道,“總不能是來曬太陽的?!?/p>
沈如歸提了提狗繩:“你過來說?!?/p>
慕瓷氣哼哼地走進客廳,用力摔上門。
賀昭連忙去攔:“冷靜,冷靜,慕小瓷這樣肯定是吃醋了!”
沈如歸又不傻:“你瞎了?”
她吃的不是醋,是炸藥和槍子吧。昨天晚上自己就該掐死她,白眼狼!
“別不信啊,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旁觀者。吃醋最明顯的表現(xiàn)就是沒事找事。這種小女孩脾氣逃不過我的眼睛,慕小瓷剛才差點兒氣哭了,雖然是誤會,但能說明問題?!?/p>
有慕瓷進去看安蘿,賀昭暫時也能松口氣了。
他把手搭在沈如歸的肩上:“說明她心里開始有你了,否則巴不得你去找新歡,自己好脫身呢,還發(fā)什么脾氣?”
發(fā)現(xiàn)沈如歸的臉色有所緩和,他的膽子也大了,湊過去賊兮兮地笑:“是不是特別開心?”
沈如歸一腳踹在他身上:“人是你帶來的,屁股給我擦干凈,如果把麻煩惹到慕瓷身上,就別怪我不顧兄弟情分?!?/p>
賀昭離開賀家之后就一直跟著沈如歸,也算是了解他的脾性——在慕瓷面前幼稚得可怕,但在外人面前就是十足的冷血動物,敢說錯半句話,天靈蓋都給你打開。
慕瓷是沈如歸的底線。
“我明白,沈哥你放心,等賀西樓那邊放松警惕了,我就帶安蘿離開,絕對不會連累你和慕瓷?!?/p>
“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怕你連累?先待著?!?/p>
“沈哥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p>
“再惡心我一句現(xiàn)在就滾?!?/p>
“……”
慕瓷見過安蘿一次。
那天慕瓷拍夜戲,凌晨四點多才回來,車沒走正門,從側(cè)門開進園子,偶然見到了被賀昭藏在這里的安蘿。
她深更半夜不睡覺,卻坐在屋頂上,把賀昭嚇了個半死。
賀昭半哄半抱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氣得厲害,但又舍不得說重話。
那晚慕瓷只是遠遠地瞧著,看不真切,只覺得安蘿很瘦,太瘦了,仿佛旁人的力氣大一點兒就能把她的腰折斷。
今天走近了看,慕瓷才發(fā)現(xiàn)她的眉眼精致得像個洋娃娃,左眼眼角有顆淺淺的小淚痣。
但……她是個木偶美人,眼神空洞,毫無生機。
“你好安蘿,我是慕瓷?!痹∈依飦y七八糟的,慕瓷怕嚇著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輕聲細語,“別怕,我不是壞人。地上有碎玻璃,很危險,如果劃傷了,會流血的,賀昭也會擔心你。”
安蘿不說話,只是看著慕瓷。
“你喜歡自己一個人待著,對嗎?”
慕瓷半蹲著,對她笑了笑:“那你穿上衣服,然后我們都走,就沒人來煩你了?!?/p>
安蘿還是沒有什么反應(yīng),像是不知道慕瓷是在跟她說話。
她不動,慕瓷也不催,只是拿了一條干凈的毛巾蓋在她身上。
過了好幾分鐘,安蘿才低著頭輕輕說了聲:“好?!?/p>
穿上衣服后,慕瓷看到安蘿回到房間,抱著一只貓坐在角落里,安靜得過分。
那兩個男人還在樓下,隔著一扇門,慕瓷換鞋的時候隱約聽到他們在說話。
“沈哥,如果是你,你會怎么辦?算了,咱哥倆這情況不一樣,安蘿她……我……唉……”
“沒什么不一樣,已經(jīng)到嘴邊的肉,就趁早咽下去,否則只會夜長夢多。”
賀昭看見慕瓷,跑過去問:“怎么樣?”
“多簡單的事,你別小看我?!?/p>
“我找一個好日子沐浴更衣,拜完佛念完經(jīng)再去謝謝你。”
“得了吧。”
賀昭擔心安蘿,說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往屋里走了。進屋后,他幾步跑上樓,到了房間門口,輕聲敲門。
“安蘿,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房門從里面反鎖了,阿姨說:“我去找鑰匙?!?/p>
“不用,你先走吧?!?/p>
賀昭等阿姨離開后才對著房門說:“安蘿,我就在外面,等你想我了,你就把門打開,開門就能看到我了?!?/p>
不開門,他就一直等著。
天都快黑了,里面才勉強有了點兒動靜,賀昭聽見擰動暗鎖的聲音,快速把煙頭摁進旁邊的花盆。
房門只打開了一條縫,賀昭忍著沒去推。又等了一會兒,一只白白嫩嫩的手伸出來扶著門框,賀昭還是沒動。他在等,等安蘿出來找他。
這個過程很漫長。但他等到了。
“安蘿,我要生氣了,你竟然這么久才想我?!?/p>
她低著頭不說話,只是悄悄地看了賀昭一眼,就足夠讓賀昭心軟,舍不得責怪她,甚至還覺得剛才那兩句話語氣太重了,怕她不高興。
“以后不能把自己一個人鎖在屋里,不高興也不行,我都快嚇死了?!辟R昭忍不住過去抱她,“可以把我們倆鎖在一起,不讓別人進來?!?/p>
賀昭把安蘿放到床上,她把腳縮進被子,他就伸進去握?。骸岸剂餮诉€不讓我看。”
腳背劃破了一條很淺的口子,她自己拿紙巾擦過,其實不明顯,是慕瓷走之前跟賀昭說過。
“我也貼一張,”賀昭用嘴咬著撕開一張創(chuàng)可貼,隨意地貼在自己手上,又撕開一張給安蘿貼,“貼著防感染,明天洗澡之前再撕掉?!?/p>
賀昭下樓倒水,拿著藥進屋:“安蘿,我們先吃藥,再去吃飯。”
“你沒有生病,這是預防感冒的?!辟R昭騙她,“你今天吹冷風了,吃兩粒免得晚上發(fā)燒。我是男的,身體好,不用吃這些。”
路面鋪了一層小石子,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
慕瓷走在前面,沈如歸走在后面打電話,隔得遠,慕瓷聽不太清他在說什么,也不想聽。
她待在沈如歸身邊,知道得越少越好,當個傻子才能長命。
慕瓷越走越快,把沈如歸遠遠地甩在后面,想著一會兒進屋就鎖門,不然他如果翻昨晚她撒酒瘋的舊賬,她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結(jié)果大藏獒臥在樓梯口,把路擋死了,王叔都不敢靠近。
“啊!”慕瓷一進門就和藏獒黝黑的眼睛對上,嚇得直接坐在地上,動都不敢動一下。
她跑得太快,王叔都來不及提醒。
“小瓷沒事吧,快起來……”
慕瓷在心中吶喊:嗚嗚嗚,我也想起來,可是腿軟?。?/p>
王叔收到沈如歸的眼神,沒敢去扶慕瓷,默默地走了。
藏獒從樓梯口過來。慕瓷看到它的嘴張開有那么大,就徹底忘記了十分鐘前兩個人還在吵架,也顧不上面子問題,緊緊地抱著沈如歸的腿求庇護:“你快點兒把它弄走?!?/p>
“你不是挺厲害嗎,還怕它?”
“我現(xiàn)在不厲害……我困了,要睡覺,你不讓我睡覺就是虐待我?!?/p>
“吃了睡,睡了吃,你是豬嗎?”
“沈如歸你精神分裂吧,剛才不是你讓我滾回來睡覺的嗎?!”
“眼睛瞪得這么大,哪兒像困了?”沈如歸嗤笑,揉揉她的腦袋,像逗狗一樣,“吃點兒東西,換件衣服,帶你去玩。”
慕瓷覺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能不去嗎?”
沈如歸說:“不能?!?/p>
慕瓷只能認命:“你先把狗弄走?!?/p>
“它不會咬你的。”
“那我也害怕。沈如歸……它好像在舔我的脖子?!?/p>
“又不是我舔,你抖什么?”
“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
沈如歸把狗繩拴在門上,又把幾乎癱軟在腳邊的慕瓷拉起來:“做都敢做,有什么不敢說?”
既然聊到這里了,慕瓷就順勢問出口了:“你昨天在哪里睡的?”
沈如歸想都不想就回答:“外面?!?/p>
慕瓷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好笑,難道我還能因為這點兒小事花心思騙你?”
他又要放狗,慕瓷不敢再問了,趕緊上樓。
沈如歸給慕瓷準備的是禮服,一件紅色,一件黑色,某品牌秋冬高定系列,很正式,但日常穿也不會夸張。
紅色太過囂張,黑色又顯得沉悶。
“哪件好看?”
沈如歸看都不看:“穿什么都丑,穿什么都一樣。”
慕瓷就知道他嘴里不會有好話:“那你的口味可真獨特?!?/p>
“老子愿意,不服忍著?!?/p>
他也不催,隨便她磨蹭多久。
慕瓷有選擇困難癥,尤其是在兩個里面選一個的時候,就會特別糾結(jié)。
看衣服檔次就知道不是什么隨便的場合,她并不想得到關(guān)注,平安去平安回來就好,還是黑色比較安全。
“我要換衣服了,你出去?!?/p>
沈如歸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你讓我出去?”
她理所當然地道:“難道我出去?”
那晚之后,她很抗拒和他在一個房間里,昨天只是因為喝多了意識不清。
最后出去的人是沈如歸。
慕瓷換衣服快,但化妝比較慢。
沈如歸沒帶司機,自己開車。
慕瓷到了才知道他是來參加訂婚宴的,人家辦的是喜事,結(jié)果她穿了一身黑,跟奔喪似的。
他們其實已經(jīng)遲到了,算是最后一撥客人。
“你怎么不早跟我說?”
“怎么穿隨你高興,不用管別人?!?/p>
“我現(xiàn)在多尷尬……”
“我在你身邊,怕什么?”
慕瓷想說,就是因為他在身邊,她才會不自在——過來跟他打招呼的人客氣地寒暄幾句之后,總會把話題轉(zhuǎn)移到她身上。
“早就聽說沈老板家里藏了個天仙?!币坏楞紤械纳ひ粼谏砗箜懫稹?/p>
慕瓷回頭,對上一雙妖媚的桃花眼。
男人一身黑色燕尾服,五官立體,棱角分明,氣質(zhì)很溫和,卻又顯得深不可測。
兩秒鐘后,男人移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沈如歸,笑得意味深長:“原來這美人是慕家的女兒。沈老板,我們挺有緣分?!?/p>
沈如歸不否認也不承認:“恭喜賀先生?!?/p>
慕瓷把禮物送上。
“破費了,”賀西樓讓人收下禮物,客套地道謝,“賀昭不懂事,給沈老板添麻煩了?!?/p>
沈如歸笑了笑:“多個人一起吃飯而已,沒什么。”
這時過來一個人,低聲跟賀西樓說了幾句話。
“賀先生先忙?!?/p>
“招呼不周,沈老板不要見怪?!辟R西樓微微抬高手里的香檳和沈如歸碰杯。
等他走遠,慕瓷才悄悄戳了沈如歸一下,小聲問:“他就是賀昭同父異母的大哥?跟哪家的千金小姐訂婚啊?都沒聽說過?!?/p>
賀西樓,大名鼎鼎,和賀昭完全是兩類人。
沈如歸把酒杯送到她嘴邊:“嘗一口?”
“不喝不喝,”慕瓷敏銳地往后仰,腦袋搖成撥浪鼓,“我不喝酒?!?/p>
她才不會上當。
“賀昭跟家里鬧別扭,是因為他這個哥哥嗎?賀西樓看著就很不好惹的樣子,也難怪賀昭一把年紀了還在鬧離家出走。賀昭偏偏跟著你,是不是故意給他哥添堵?他也就會玩點兒這種小把戲,幼稚死了,你看人家賀西樓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你怎么不回答我?”
“你怎么有這么多問題?”
“嫌我煩?。俊?/p>
“知道就好。”
“那我就煩死你?!?/p>
慕瓷故意惡心沈如歸,挽著他的手臂往他懷里湊,沈如歸忍不住笑。
訂婚宴剛開始,賓客都集中在大廳,暖氣開得足,慕瓷沒待多久就嫌悶。她對賀西樓的訂婚對象不感興趣,只是來湊熱鬧。
“外面有什么?”
“可能會放煙花?!?/p>
“我們先去找個好位置?!蹦酱衫蛉鐨w去后院。
這兩人從到場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不容忽視的焦點。沒人敢當著沈如歸的面問出那句話,只敢悄悄在背后議論。
“沈如歸身邊的人是慕瓷吧,她不是顧澤的女朋友嗎?”
“就是她,我剛才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嘖嘖,真絕。”
“難怪顧澤今天晚上帶的是他那個妹妹。我好像看見他也去后院了,他先去的。哎,你說一會兒三個人會不會撞上啊,兩男一女的狗血修羅場?”
“刺激!”
南方冬天的風又濕又冷,慕瓷穿得少,裙子外面披了件沈如歸的西裝外套。
宴會廳奢華貴氣,溫暖如春,人們推杯換盞,好不熱鬧,這種場合是拓寬人脈的好時機,而且想巴結(jié)賀西樓的人太多了,機會難得,沒誰會來人工湖旁邊吹冷風。
沈如歸打完一通電話,回頭走向慕瓷:“冷不冷?”
慕瓷搓著手搖頭:“不?!?/p>
撒嬌女人最好命,如果換成別人,怎么都會嚷嚷著“嚶嚶嚶好冷啊你抱著我我就暖和了”,可憐兮兮地往男人懷里靠,而她恨不得離沈如歸十米遠,“不認識,不知道,別問我”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不冷就把衣服還給我,我冷?!?/p>
慕瓷:“……”
眼看著沈如歸真的要動手扒她身上的衣服,她警惕地往后退。
“冷嗎?”沈如歸傾身靠近,摟著慕瓷的腰,順勢把人推到墻角,“那我們想點兒能讓你暖和起來的辦法吧?!?/p>
突如其來的暖意,帶著香檳的醇香,帶著熟悉的沈如歸的氣息,緊緊地朝她包圍過來。
距離太近,他只要稍稍低頭就能吻到她。
雖然周圍都是樹,但幾米外就是宴會廳的一個出口,慕瓷都能聽到里面熱鬧的聲音。她怕沈如歸發(fā)神經(jīng),真的在這里整她,就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想法,沒想到適得其反——越是安靜,氣氛就越讓她緊張。
她今天涂的唇膏有股淡淡的蜜桃味,沈如歸聞到了。
鮮嫩多汁的水蜜桃,甜不甜,他嘗了才知道。
沈如歸輕笑:“又在心里罵我呢?”
“我沒有,你污蔑我?!蹦酱晒V弊咏妻q,被迫踮著腳,視線越過男人的肩膀,看著他身后那片夜景,“我的經(jīng)紀人不讓我說臟話?!?/p>
“這么聽她的?”
“因為她是真心實意地為我好,我又不蠢。”
沈如歸也不說什么,只是看著她。慕瓷被看得煩了,剛要開口,話音就被堵在喉嚨里。
他親一下,退開,過了兩秒,又湊過來親一下。
“我以后也會學著真心實意地為你好?!?/p>
“什么?”
“沒聽清就算了。”
“你都說了!”慕瓷追上去,“再說一遍又不會少塊肉。”
沈如歸自然不會再說一遍。
慕瓷不甘心,一路都在鬧他,他護著她防止她掉到水里,別的再不肯多說半句。
遠遠地站著神色冷漠的顧澤,地面上的影子輪廓極為暗淡。他聽著慕瓷靈動嬌俏的說話聲,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她。
以前的慕家不比現(xiàn)在的賀家差,慕瓷放學后經(jīng)常在小花園玩,等她爸爸下班,然后一起走路回家。她有說不完的話、很多奇奇怪怪的問題,從她身邊經(jīng)過的人都會被她逗笑。這才是她最真實的性格。
顧澤有段時間覺得很挫敗,她是喜歡他的,可不會跟他撒嬌,也從不開口問他要什么,他不去見她,她也不會主動找他。后來他想,女大十八變,有些變化很正常,更何況她經(jīng)歷了太多。
現(xiàn)在他才驚覺根本不是這樣。
她能開口讓沈如歸幫她拿到陸川新電影的女主角,能旁若無人地和沈如歸如同戀人般親昵,會對沈如歸發(fā)脾氣,會不講道理,會撒嬌,會耍賴,也會笑得那么好看。
“顧總?!?/p>
“去守著門?!?/p>
山雨欲來風滿樓。
助理只覺得上司身上的戾氣太重,卻又不敢多問,只說了句:“是?!?/p>
草地軟,慕瓷走著走著,高跟鞋突然掉了,她赤腳踩在草地上,白嫩的腳趾凍得通紅。
“扶著我,站穩(wěn)。”沈如歸握住慕瓷的手放在肩上,讓她有個依靠,然后蹲下去給她穿鞋。
從慕瓷的視角,只能看到他黑色的短發(fā)。
“阿嚏!”她到底是穿得太少了。
沈如歸聽到慕瓷打噴嚏,快速幫她把鞋穿好:“煙花也沒什么好看的?!?/p>
“我就想看?!?/p>
“等開始了再出來看行不行?”
“行吧。”她心情不錯,好說話。
兩人回頭就看到站在路口的顧澤。他居然還沒走,到底聽了多久?
沈如歸放開慕瓷:“外面冷,你先進去?!?/p>
慕瓷側(cè)頭看他。
沈如歸回應(yīng)她的目光,神色如常:“我打個電話就進去?!?/p>
“那把外套給你?!?/p>
“你穿著?!?/p>
“哦?!蹦酱梢皇肿ブ餮b外套避免滑落,一手提著裙擺,往前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后傳來打火機的聲響。
煙味順著風的方向散開,她都能聞到。
又抽煙。
顧澤看著慕瓷一步步走近,那雙燦若琉璃的笑眼里并沒有他。
回大廳的路就一條,慕瓷繞不開。
兩人身形交錯的瞬間,慕瓷被一股力道攥緊手腕。
不等慕瓷說話,一道倨傲淡漠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嘖,顧總啊?!?/p>
兩個男人對視,空氣里有無形的硝煙。
慕瓷是真的冷,又打了個噴嚏:“麻煩讓讓,還有,把手松開?!?/p>
顧澤認為,有些話沒必要讓她聽見。
“在休息室等我?guī)追昼??!?/p>
“顧總?cè)绻惺虑楦艺f,可以告訴沈如歸,讓他轉(zhuǎn)告我。”
顧澤的臉色往下沉,她太懂如何往他身上戳刀子最疼。
慕瓷一根一根掰開顧澤的手指,拉開距離之后回頭看向沈如歸。他嘴里咬著根煙,那點紅紅的火光忽明忽暗。
她像是在用眼神替自己辯解:剛才是他非要拉我的,我不讓,但他不聽,不能怪我。
那次她瞞著沈如歸和顧澤攪和在一起,還上了熱搜,后來大病一場,不僅在她心里留下了陰影,沈如歸也不見得有多舒坦。
沈如歸吐出煙圈:“放心,不動手,我保證?!?/p>
畢竟這是別人的訂婚宴。
慕瓷這才放心,繞過擋在路口的顧澤回大廳。
沈如歸等慕瓷進屋后開口:“顧總長話短說吧,太長了我不一定能原話轉(zhuǎn)告。”
“我和她之間的事沒必要說給外人聽,以后有的是機會?!鳖櫇缮裆淠?,“你難道沒感覺到,她很怕你嗎?”
沈如歸答應(yīng)過慕瓷不動手就真的不會動手,只是淡淡地說道:“顧總的意思是,她不是真的厭惡你,而是因為怕我,所以不敢當著我的面跟你藕斷絲連?”
“你自己心里明白?!?/p>
“我自然明白。希望顧總也能明白,為她散盡千金我都無所謂,更何況你現(xiàn)在還沒有這個本事?!?/p>
“我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你早晚會知道的?!?/p>
“那就拭目以待?!?/p>
顧澤也點了根煙,走近幾步,望著不遠處的人工湖:“我最近在查一件事,已經(jīng)有些眉目了,相信沈老板會很感興趣。”
“是嗎?”沈如歸笑笑,“希望顧總早點兒查清楚?!?/p>
顧澤也笑:“我也希望到時候沈老板還能像今天這樣灑脫。”
他說的那件事和慕瓷有關(guān),巧的是和沈如歸也脫不了干系。
如果真相是他猜測的那樣,就很有意思了。
“哥哥呢?有人看到哥哥出去了。”被助理擋在門口的顧笙面露不悅,“你攔我干什么?”
“小姐,顧總他……他不在外面?!?/p>
“在不在用不著你說,我自己會看,”顧笙雙手抱胸,命令道,“讓開!”
顧笙在門口跟助理耍大小姐威風,慕瓷聽著好笑:“打擾一下,可以先讓我進去嗎?”
助理連忙把路讓開。慕瓷和顧笙不是見了面會打招呼的關(guān)系,大廳里人多,顧笙也不想讓別人看自己的笑話。
慕瓷前腳走進洗手間,顧笙后腳就跟了進來,等補妝的人出去之后,把門關(guān)上。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沒想到你的臉皮這么厚?!?/p>
“是啊是啊,我就是厚臉皮。別人訂婚,你這么生氣干什么?”慕瓷站在洗手池前整理妝發(fā),“綠帽子是顧澤自己搶著戴的,又不是我非要往他腦袋上扣的。”
顧笙最煩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你敢說不是你纏著哥哥?你敢說不是你玩手段耍心機自導自演把照片發(fā)給媒體,逼哥哥承認你是他的女朋友還裝無辜?你敢說你問心無愧?”
慕瓷擠了點兒洗手液,揉出泡沫:“你還不如拿原話去顧澤面前問。”
一個緋聞而已,明明花點兒錢壓下去就好了,顧澤卻違背家里的意思公開承認戀情,顧笙不接受是顧澤單方面抓著慕瓷不放,所以把問題全都推到慕瓷身上。
“你什么意思?”
慕瓷笑了笑:“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覺得顧澤能比你還蠢嗎?”
鏡子里,顧笙臉色慘白,如喪考妣。
“說明什么?”慕瓷歪著頭看向顧笙,笑眼彎彎,“說明他愛我唄。”
顧笙氣極:“你也配?!”
慕瓷不甚在意地聳聳肩,準備開門出去。
顧笙不依不饒,扯住慕瓷的手,卻反被慕瓷折過手臂連人帶包一起推到墻角。就像賀昭說的,慕瓷以前不是聽話的小孩,顧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像紙糊的一樣,輕輕一推就倒。
顧笙撞疼了,慕瓷以為她會立馬去跟顧澤告狀,哪知道她會跟過來,不顧場合,不顧后果,突然從后面狠狠地推了慕瓷一把。慕瓷沒設(shè)防,整個人都被推得往前倒,撞倒了半人高的香檳山。
剎那間,玻璃杯的破碎聲響徹大廳。
淡黃色的酒液淌得到處都是,一地狼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吸引,剛開始的訂婚儀式也戛然而止。
“呀,怎么這么不小心???”顧笙捂著嘴驚呼,連忙過去扶慕瓷。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她貼到慕瓷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在慕瓷耳邊諷刺她。
“就算慕家十年前就完蛋了,那你也是當過十年的豪門千金吧,連這點兒教養(yǎng)都沒有,是爸媽都死絕了嗎?哦,我忘了,你啊,可是被親媽痛恨的掃把星。你九歲生日那年,在你爸車禍去世當天,寧阿姨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了你一巴掌,問你:‘你怎么不去死???!’哎,不對,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呢,我怎么知道的呀?當然是……哥哥告訴我的。哥哥只是可憐你,對你有那么一點兒愧疚而已,你卻把他的愧疚當成愛,愛你?真是笑死人了。”
顧笙滿意地看著慕瓷的臉色漸漸發(fā)白。
“你還不知道今天是誰的訂婚宴吧?剛才聽你說話的語氣,是不是以為宴會主角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顧笙從包里拿出紙巾幫慕瓷擦臉,一副關(guān)心的模樣:“沒傷著吧?帶備用的衣服了嗎?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啪!一記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慕瓷站起身,輕輕吹了吹手心:“要扶就扶穩(wěn)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顧小姐是在推我呢?!?/p>
周圍一片嘩然。
顧笙當眾挨了一巴掌,眼睛很快就紅了,在場和她相熟的富家小姐過去安慰她。
忽然,人群之外傳來一道不太確定的聲音:“小瓷?”
說話的人是今晚的主角,相貌姣好,溫婉恬靜。
她身旁站著一位臉色煞白的貴婦,因為保養(yǎng)得好,旁人瞧不出真實年紀。在慕瓷側(cè)首看過去的瞬間,貴婦雙腿發(fā)軟,幾乎站不住,跟丟了魂似的。
慕瓷扶著額笑出聲。
難怪那位賀先生認識她,真算起來,她還得叫他一聲姐夫。
難怪顧笙陰陽怪氣地諷刺她,挨了一巴掌都沒有還手,原來是等著看她的笑話。
“很抱歉,我是無心的。”慕瓷輕聲道歉,眼角的笑意淡到近乎虛無,“焉夫人心善,應(yīng)該不會怪我吧?!?/p>
寧倩勉強笑了笑:“沒事,沒人傷到就好?!?/p>
焉董事長滿臉不悅,慕依低聲告訴他:“爸,那是我以前的妹妹,您別生氣,我會處理好的。”
慕依把慕瓷帶到二樓休息室:“小瓷,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幫你找一件干凈的衣服。”
“謝了。”
寧倩像看仇人一樣看著慕瓷,毫無人前的高貴優(yōu)雅:“慕瓷,你陰魂不散鬧到依依的訂婚宴,到底想干什么?”
慕瓷還穿著一身滿是酒氣的濕衣服,坐在沙發(fā)上無辜地眨眼:“我不知道是訂婚啊,有人說這里在辦喪事?!?/p>
“你看看你尖酸刻薄的樣子!”寧倩氣得手都在顫抖,“慕瓷,你的心怎么這么壞?依依是你姐姐啊,你非要鬧得我和你姐姐不得安寧你才甘心,是不是?”
慕瓷誠心誠意地解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如果知道你們又要攀上高枝了,肯定不會來丟你們的臉?!?/p>
寧倩揚起手要打慕瓷,門外的慕依沖進來把慕瓷護到身后:“媽,您別生氣,小瓷不是故意的,是顧家小姐推她,我看見了。”
“那么多人在場,賀家丟了面子,西樓連話都沒說一句就走了,都怪她這個禍害!”
“他是臨時有急事,不怪小瓷。”
“什么事能比訂婚重要?他把你一個人丟下,是在打焉家的臉?!?/p>
聯(lián)姻而已,彼此心知肚明,慕依不愛賀西樓,也不覺得傷心:“媽,您冷靜一點兒,賀家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依依,慕瓷盼著我死啊!”
“您想太多了。”慕依安撫好寧倩,追著慕瓷下樓:“小瓷,等等?!?/p>
賀西樓突然離場,這場訂婚宴就無法繼續(xù),賓客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沈如歸從側(cè)門走進大廳,隔著人群看到了一身狼狽的慕瓷。
慕依情急之下直接抓住慕瓷的手。
不知是誰碰歪了擺在桌上的一排香檳,那排酒杯眼看著就要砸到慕瓷和慕依。沈如歸幾步跨過去,用背擋住了危險。
慕依被嚇到,呆滯地看著面前英俊如斯的男人,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耳根緋紅,說道:“謝謝。”
沈如歸把慕瓷拉到懷里:“就十分鐘沒看著你,你是去酒池子里打滾了?”
慕瓷任他抱著,聲音悶悶的:“好丟人?!?/p>
沈如歸身上也是濕的,酒精氣味濃,他的手掌貼在慕瓷的后背上,輕輕拍了兩下:“現(xiàn)在我跟你一樣了,沒人敢笑話你。”
“他們是在背后偷偷地笑,你又不知道?!?/p>
“沒能耐才會躲在背后嚼舌根,跟沒能耐的人計較什么?”
“你為什么不說是來喝喜酒的?害我以為是來奔喪的。”
“誰讓你蠢?!?/p>
“那你去找聰明的。”
寧倩從二樓下來,看著大廳中央那對親密的男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經(jīng)過精心護理的指甲幾乎陷進掌心。
沈如歸瞧著不遠處的焉氏夫婦:“焉先生,焉夫人,抱歉,小女孩年紀小不懂事,平時慣得脾氣大了點兒,給二位添麻煩了,希望你們別怪罪,我回去收拾她?!?/p>
慕瓷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滿不在乎的模樣。
對方哪敢怪罪:“沈老板言重了,都是小事。依依,你替我送送沈老板?!?/p>
天氣冷,慕依攏了攏手臂:“小瓷,還是換件衣服吧,那件是新的,沒人穿過。”
慕瓷搖頭:“穿了還不起?!?/p>
慕依說:“不用你還?!?/p>
沈如歸拉開車門:“車里有我的衣服。”
慕瓷一秒鐘都不想多待。
直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慕依還看著沈如歸離開的方向失神。
沈如歸車上會放不止一套備用衣服。他身高一米八八,衣服和褲子穿在慕瓷身上都長了一大截,她縮在副駕駛,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從宴會廳出來之后她就不說話,眼眶發(fā)紅,眼里卻是干澀的,不像哭過。
沈如歸忽然有些后悔帶她來??扇绻麤]有這一趟,他找不到和她親近的理由。
“你再拿后腦勺對著我試試。”
轉(zhuǎn)過一個路口,腦袋被男人捏著轉(zhuǎn)向他,慕瓷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臉上有花啊,我盯著你看什么?”
沈如歸一本正經(jīng):“都說單手開車的男人很帥。”
慕瓷:“……”
這人無不無聊?
“請注意措辭,是單手開法拉利的男人很帥。”
他竟然很認真地點頭:“知道了,下次出門不開這輛?!?/p>
車開了大約二十分鐘后,遇到了一個時間很長的紅燈,慕瓷抱著膝蓋發(fā)呆,恍惚中好像看到有什么東西從夜空中往下落。
起初,只有幾片落在玻璃窗上,很快就融化了。
慢慢地,那東西越來越多,被風吹得紛紛揚揚。
“沈如歸,是……是下雪了嗎?”
“嗯?!?/p>
“都多久沒下過雪了,有三四年了吧?”
南方城市的冬天很少下雪,慕瓷長這么大一共沒見過幾次。
大概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初雪,慕瓷的話多了起來,沒剛出來時那么蔫了,眼睛里有了光。
“你會堆雪人嗎?算了,你肯定不會。
“我爸說,我兩歲那年的冬天下過一場好大的雪,都能把我埋進去。你比我大,還記得嗎?”
慕瓷22歲,沈如歸28歲,他比她早出生6年。
8歲的沈如歸每天連溫飽都是問題,吃了上頓沒下頓,如果那個人不高興,他還要挨打。
8歲的沈如歸只想活著,是晴天還是陰天,下雨還是下雪,對他來說都只是從白天熬到黑夜,又過去了一天而已。
“沒印象了。”
“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不知道,都是聽大人說的?!蹦酱少N著車窗往外看,“馬路邊還有老人在賣糖葫蘆呢,有葡萄和橘子的,還有草莓的,我還是覺得山楂的最好吃。”
“有什么不同?”
“嗯……說不上來,可能是山楂的最常見,我第一次吃就是山楂的,先入為主了吧。她還剩下好多串,都這么晚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賣完。
“沈如歸,你前幾天干什么去了?”
幾秒鐘后,慕瓷忽然清醒,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么。
她怎么能問這些?
“不是,那個……我……我不是問你……”
她含糊地解釋,企圖混過去,卻沒想到沈如歸會認真地回答她。
“賣命,賺錢。”養(yǎng)你。
沈如歸把車停在路邊,推開車門,折回路口,跟著人群過馬路。
沒多久他就回來了,肩頭落了些雪。慕瓷還處于愣神狀態(tài),一串冰糖葫蘆被遞到她面前。
“拿著?!?/p>
“哦?!蹦酱山舆^來,咬下一顆山楂,又甜又酸。
單手開法拉利哪有拿著一串十塊錢的冰糖葫蘆帥?
“你怎么不買兩串?”
“一串不夠吃?”
“我夠了啊,就是解解饞。”戲還在拍,她得控制飲食,“你不想吃嗎?”
沈如歸打方向盤:“我不愛吃甜的?!?/p>
“那我把外面裹的這層糖吃掉,只給你一顆山楂?!?/p>
糖還很黏,慕瓷咬得慢,車里暖氣足,離手最近的那顆已經(jīng)融化了一點兒,糖滴到手心,又順著皮膚往下淌。
“張嘴?!彼笾活w山楂喂給沈如歸。
看他的眉頭皺了一下,她問道:“不好吃嗎?”
“很酸。”
她的手伸過去:“那你吐出來?!?/p>
沈如歸把山楂咬碎了咽下去,握著她的手送到唇邊。寬松的袖子滑落到手肘,露出一截細白的胳膊,他從手腕舔到手心,但很快就放開,專注地開車。
慕瓷像是被這場雪蠱惑了。
吃掉竹簽上最后一顆山楂后,他正好把車停下來,她解開安全帶,湊過去親他。
沈如歸怔了兩秒,很快反客為主。
山楂很酸,但他嘗到的只有甜。
她含糊地出聲:“不許摸?!?/p>
還在路上,沈如歸忍住加深這個吻的欲望,聲音里滿是戲謔:“你說不許就不許,你是我大哥?”
慕瓷咬他的手。
“好,”他笑著揉亂她的頭發(fā),“你是我大哥,不許就不許?!?/p>
到家后,兩人先洗了個熱水澡。慕瓷其實有點兒累了,但又很想多看看外面的雪景。
“希望這場雪能下得久一點兒。我明天拍完就殺青了,最后兩場戲要在雪地里拍,運氣真好,不用人工造了,能省很多事。”
沈如歸看了看時間:“幾點起床?”
“六點半吧,不用太早?!蹦酱山舆^他遞來的杯子,里面不是白開水,“這是什么?”
“預防感冒的,喝了再睡。”
“聞著就很難喝。”
“我嘗過了,沒有那么苦,趁熱喝才有效果?!?/p>
她捏著鼻子往下灌,沒跟他討價還價,喝完后小臉皺成一團。
抽屜里還有幾顆牛奶軟糖,沈如歸準備去拿,但慕瓷突然雙手鉤住他的脖子坐到他懷里,沒讓他起身。
“我身上還有酒味嗎?”
“我聞聞?!?/p>
他從睡衣領(lǐng)口聞到耳后。
“有嗎?”
“沒有,洗干凈了?!?/p>
慕瓷學著他剛才的樣子:“我檢查一下你有沒有洗干凈?!?/p>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還有酒味,不是他身上的,是她自己身上的。
“沈如歸,我其實有媽媽。”她靠在他的肩上,看窗外飄雪,“你怎么一點兒都不驚訝?”
他平靜地說:“有什么稀奇的,你又不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我跟賀昭也算沾親帶故了。”
“不一定?!?/p>
“都訂婚了,不可能再取消吧?”
“結(jié)婚都能離婚,更何況只是訂婚而已?!?/p>
不愧是他。
“嘖嘖,”慕瓷搖頭,“你這個人真是的,雖然是這個道理,但不好聽的話別人都不愛聽,在心里偷偷想就好了,別總這么欠收拾?!?/p>
賀西樓能在訂婚宴上拋下慕依,絲毫不顧及她的臉面,就擺明了他并不重視這門婚事。
“你昨天晚上到底在哪兒睡的?”
沈如歸拉上窗簾,把人塞進被窩,順手關(guān)了燈:“同一個問題你一天到底要問幾次?”
“因為我覺得你在撒謊。”
“有什么根據(jù)?”
“我……”慕瓷羞于啟齒,“我做了一個那樣的夢,但又不太像夢?!?/p>
主要是她喝醉了,腦袋里一團亂麻,什么都記不清。
他偏偏要細問:“哪樣的夢?”
“就是……你問這么多干嗎?睡覺睡覺!沈如歸……你把手拿開。”
“你都到靠做夢緩解的地步了,還讓我拿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