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王2》 章節(jié)介紹
《匪王2》是鐘連城的一部網(wǎng)絡(luò)小說,男女主角分別是張云卿朱云漢,故事曲折而引人,人物形象真實而生動,視野開闊,內(nèi)蘊豐厚。小說《匪王2》第5章內(nèi)容概要:話說1949年3月29日下午,張云卿正在書房閑得無聊,忽有人通報楊相晚來了。近段時間張云卿因.........
《匪王2》 第5章 狐假虎威 在線試讀
話說1949年3月29日下午,張云卿正在書房閑得無聊,忽有人通報楊相晚來了。近段時間張云卿因為掌握了重要證據(jù),他本想借此控制楊相晚,不想楊相晚卻要一次性了結(jié),并問張云卿需要什么條件。
張云卿不愧為此道中老手,反問楊相晚道:“你能給我什么條件?”
楊相晚語出驚人:“用你們燕子巖所有人的性命交換,行不行?”
張云卿心里一驚,然后認真地看著楊相晚說:“愿聞其詳。”
楊相晚頓了頓,半晌才說:“在我道出燕子巖將要面臨怎樣的劫數(shù)之前,相晚還有一個額外的請求——”
張云卿此時的心情已經(jīng)十分迫切,他不假思索道:“請講……”
“聽我家月云說,我送給她的二枚金釵在滿老爺手里,請求歸還給我!”
面對楊相晚急切的眼神,張云卿臉上的肌肉不停搐動,不無醋意地說:“你不想知道,這東西是如何到我手里的嗎?”
楊相晚搖頭說:“這個對我來說并不重要,請滿老爺還給我,然后我們才可以繼續(xù)下一個項目?!?/p>
張云卿最關(guān)心的是燕子巖的安危,但他不甘心就這樣輕易還給他,因此逼視著楊相晚說:“可以還給你,但你必須告訴我,你與楊月婷是什么關(guān)系?”
“親戚關(guān)系?!睏钕嗤硪馔獾仄届o。
張云卿冷笑:“不止是親戚關(guān)系吧?我聽說是你跟別的女人所生!”
“你愛怎么猜,都是你的自由?!睏钕嗤斫器锏匚⑿Α?/p>
“很好,你這就等于承認了!我再問一個問題——這事如果讓關(guān)月云知道了,你估計會是什么后果?”
“滿老爺,我向你提出抗議,說好了只許問一個問題,你再這樣得寸進尺,是不是過分了?”楊相晚漸漸漲紅臉。
“好,我不再問。”張云卿把金釵這給楊相晚,臉上掠過一絲奸笑,“我們的交易可以開始了嗎?”
“當(dāng)然可以。但我想知道,憑什么讓我相信,你能保證守住楊月婷的秘密呢?”
張云卿猶豫片刻,然后順手摘下戴在左手腕上的玉鐲,用力扳為兩截說:“如果我不能守住這個秘密,就如這鐲子一樣粉身碎骨!”說著把段了的鐲子摔在地上。
楊相晚滿意地說:“很好!現(xiàn)在我告訴你,如果你不盡快離快燕子巖,很快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張云卿一驚:“是尹立言要來打我?什么時候?”
“最早在4月1日,最晚不會超過4月3日?!?/p>
張云卿心情沉重地想了一會,又問:“我相信這個消息的真實性,能不能告訴我,消息是如何得來的?”
楊相晚說:“我保證消息絕對可靠,但必需保守秘密,請滿老爺理解。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相晚就此告退!”
張云卿也不起身,只派一個馬弁將楊相晚送出山寨。
楊相晚一走,張云卿就召集寨子里的骨干開緊急會議。會后,張云一邊命令眾頭目下去督促各自的部下上床睡覺,一邊又派尹東波進城劉異報告。匪眾多年來都有一個習(xí)慣,只要是白天睡覺,就知道夜晚有行動。
天黑后,匪眾起床吃過飯,原以為要“出洞”,沒想到卻是藏匿寨子里的值錢之物。忙了一個通宵,除了一個空架子山寨,稍值錢的都藏好了,天亮后又是睡覺……
1949年4月1日傍晚,匪眾吃罷飯,張云卿只留下張亞囗住到尹東亮家里負責(zé)接應(yīng)還不知情的鐘雪華和張鉆子,其余人等,到天一擦黑就由各自的頭領(lǐng)帶領(lǐng),從后寨繞道離開山門鎮(zhèn)。
凌晨四點多,張云卿部五百余人先后抵達縣城東門,受劉異派遣的金絲猴早已等候在此。他見張云卿來了,就大開城門將五百余名土匪迎進城里。張云卿將隊伍安頓在旱西門校場坪后,也顧不上勞累,又馬不停蹄來到劉異家里。
此時的劉異正摟著小老婆在做夢,經(jīng)金絲猴把他叫醒,才揉著惺忪的眼睛從臥室里出來。
張云卿賠著小心說:“干爹,孩子又打攪您老人家了……”
劉異打著呵欠,一邊揮著手:“特殊情況,就不說多余的客氣話了!”
張云卿從身后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布包交給劉異說:“這個請干爹收好?!?/p>
劉異道:“什么東西?”
張云卿:“一點點碎金子?!?/p>
劉異一下子清醒過來:“這么沉的一包黃金,你還說只是一點點碎金子,我看你富過沈萬三了!你自己收好,我不要!”
“干爹您老就收著吧!孩兒如今是喪家之犬,干爹不收留,我就沒有家了。”張云卿盡量說得可憐巴巴。
劉異見他的小老婆也起來了,就把布包袱給了她,這才回過頭來與張云卿說話:“今后怎么辦呢,有沒有打算?”
“我一切聽干爹您的安排……不知鄧縣長他……”
劉異停了片刻才說:“前天你派來的人回去后,我就找了鄧英杰,說你的人馬都愿意歸附到縣政府的下面,他聽了很高興。”
“這就好,我就怕他心下生疑?!睆堅魄湟宦牳吲d了。
“話還沒說完呢!他先是很高興,半天過后又過來對我說,你先前是不同意的,為何一下子就想通了?”
張云卿不安地說:“干爹,您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說你早就跟我說過了,是我年紀(jì)大了沒有記性,現(xiàn)在你來催問才記起來?!?/p>
“謝謝干爹……”
“話又說回來,你在這里也不是長久之計,一旦讓尹立言知道了,沒準(zhǔn)連我們也一起受牽連。你也知道,現(xiàn)在的尹立言已經(jīng)今非昔比,重兵在握,我和鄧英杰也不敢惹他?!?/p>
“孩兒知道,孩兒絕對不給干爹和鄧縣長增添麻煩……”
“你們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眲愓f著又開始打呵欠。
“孩兒這就走,只是還有一事不太放心……我們連夜趕到,不知鄧縣長會不會懷疑?”
“你放心吧,我已經(jīng)跟他說好了,鄧縣長雖不是軍-人出身,常識還是懂的,夜間行動一來保密,二來不擾民,有哪支部隊不是這樣的?”劉異自負地仰仰頭。
張云卿一聽完全放心了,于是辭別劉異回校場坪據(jù)地。
是夜無話,次日下午,張云卿剛吃過飯,就有馬弁前來報告,說劉異和鄧英杰已經(jīng)到了旱西門。張云卿聞訊,即時召集匪眾列隊迎接。
沒有多久,鄧英杰果然在劉異的陪同下到了。張云卿一聲囗令,五百號人剎那間掌聲雷動,讓從沒見過這場面的鄧英杰很是受用。然后他給匪眾訓(xùn)話,號召大家要肩負起保衛(wèi)家鄉(xiāng)父老的重任。訓(xùn)完話,還到各營房看了看。
原來,這校場自明代開始,就是武岡操演新兵的場地,除了有一個近百畝的大操場,附近還有供官兵宿營的房屋。
張云卿率眾頭領(lǐng)送走了劉異和鄧英杰,不到一個小時,劉異又折回來了。張云卿擔(dān)心他什么變故,連忙把他往房里請。
劉異一坐下,果然劈頭就說:“昨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些事沒有跟你說清楚。我是沒什么好說的,關(guān)健是鄧英杰這里,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真相,一旦他明白過來……”
張云卿道:“干爹,您有什么話請直說。”
劉異道:“我要說的是,尹立言畢竟不是共產(chǎn)黨那邊的,如果為一個中間派與人鬧翻臉,鄧英杰恐怕犯不著?!?/p>
張云卿心下道:這何償不是你自己的想法?他嘴里卻說:“干爹只管放心好了,3月29日那天,尹東波和您說清楚了沒有?”
劉異道:“他說你倆進城后,會有比尹立言更加強大的力量來到武岡,可是我昨晚聽你閉口不談這事,還說一切聽我安排。我一個老頭子連自身都難保,如何能安排你?”
張云卿道:“干爹只管放心,我說過的話絕對負責(zé)任,昨晚上因擔(dān)心您老休息才沒有說。實不相瞞,我的人已經(jīng)辦這個事去了,很快就會有消息。”
“還有多久呢?沒準(zhǔn)尹立言很快就知道你在這里了?!?/p>
“究竟要多久,孩兒不敢在干爹面前瞎說,但我敢保證,一定能趕在尹立言發(fā)現(xiàn)我之前!”
劉異于是不再多說,嘆息一聲走了。張云卿心想,此時劉異恐怕是最后悔不該迎他進城了。
送走劉異,張云卿就焦急不安地在房里等待。不知過了多久,總算有人通報張亞囗回來了。張云卿將他讓進屋里,劈頭就問:“昨晚沒有什么情況吧?”
“幸虧我們走得快,再慢幾個鐘頭就走不成了?!睆垇嗋碛谑前炎蛲硌嘧訋r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
張云卿聽后不勝噓唏:“如此說來,還真是多虧了楊相晚報信!”
張亞囗困惑地說:“滿老爺,這么大的事,為何楊相晚知道,而我們卻蒙在鼓里呢?”
“你問我,我正要問你呢?!睆堅魄漕D時惱羞成怒,“還沒有和鐘雪華他們接上頭,為何就過來了?”
張亞囗道:“已經(jīng)和鉆子接上頭了,因怕你在這里焦急,就讓他替了我?!?/p>
“哦?!睆堅魄潆S之舒了一口氣,“鐘雪華什么時候能來?”
張亞囗搖頭:“不清楚,滿老爺找他有急事嗎?”
張云卿點頭:“十萬火急!快點想辦法把他找來!”
傍晚時分,鐘雪華急急回到校場坪,他一見張云卿就說:“滿老爺,我們無家可歸了,這是怎么回事?”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降,劫數(shù)來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我們該怎么辦呢,這里能待得長久嗎?”
“待不長。我們是騙了鄧英杰才進來的,如果讓尹立言知道了,他們會來攻城,那時候就沒有路了。”
鐘雪華不安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有沒有辦法,就看你的了?!睆堅魄溲劾镩W出熱切的光芒。
“我……?有這個能耐嗎?”鐘雪華受寵若驚。
“我知道,你在廣西那邊有一定的人際關(guān)系,如能拉一個有實力的人做我們的靠山,那時別說是鄧英杰,連劉異都得歡迎我們留在這里,還要看我們的眼色辦事了!”
鐘雪華突然拍拍腦門:“滿老爺,我聽說,國防部次長兼第五編練司-令黃杰已經(jīng)到了衡陽。我去試試吧,成不成就要看運氣了。”
張云卿道:“太好了!衡陽交通便利,這個黃杰你認得嗎?”
鐘雪華點頭:“我和他的族弟黃萬拜過把子。知道他原是長沙縣人,黃埔軍校第一期畢業(yè),參加過東征、北伐。1943年任第六軍軍-長,率部進駐滇西。1945年1月越過中緬邊地,與駐印軍隊及盟邦美軍勝利會師,取得了滇西反攻防的重大勝利。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出任國民黨中央訓(xùn)練團教育長兼軍-官訓(xùn)練團教育長。從1948年7月起,身兼長沙綏靖公署中將副主任、第三訓(xùn)練處處長、國防部中將次長、陸軍第五編練司-令官等職務(wù)。”
張云卿皺眉道:“他不是廣西人呀……”
鐘雪華說:“這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與程潛完全相反,在國民黨中是個難得一見的強硬派。李宗仁代理總-統(tǒng)后,他已經(jīng)成了桂系的人,他這次去衡陽,那里的部隊正是白長官的親信所把持。”
張云卿點頭說:“既如此,你快快去辦理,我在這里等你的好消息。”
鐘雪華離去后,張云卿于是又派人回三門鎮(zhèn)叫張鉆子回來,然后開始度日如年地等待衡陽那邊的消息。這些天外界不時有消息傳來,其中有好也有壞。好的消息,是白崇禧正源源不斷把他的心腹大將派往湖南,正在加強對湖南的控制;壞的消息,是程潛發(fā)表了聲明:安定應(yīng)變,省政府絕不遷移,盡一切努力不使湖南卷入戰(zhàn)-爭。
鐘雪華離開后的第六天,劉異又來到了校場坪。張云卿明白他的來意,末等他先開囗就說:“干爹聽說了嗎?白長官正源源不斷他的得力干將安插到湖南來了!”
劉異心事重重地說:“知道,我們跟白長官八桿子打不著,這又能有什么好處呢?”
“是個好消息啊,這就說明,就算退一萬步湖南不保,我們武岡是銅穩(wěn)鐵穩(wěn)的!”
劉異果然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你有什么依據(jù)?”
“我的依據(jù)相當(dāng)充分,武岡是廣西的門戶,武岡不保,廣西就失去了屏障,你能說白長官不會重視這里?我已經(jīng)派鐘雪華去廣西聯(lián)系白長官了,為的是讓白長官知道,想保武岡,就缺不了兩個人……”
“哪兩個人?”劉異此時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了。
“一個是干爹您,一個是我張云卿!”
張云卿的話雖然讓劉異很受用,但他并沒有忘記他來校場坪的使命,因此他說道:“白長官是小諸葛,我也相信,白長官會傾注全力保武岡,只是遠水難救近火,我們?nèi)绾芜^尹立言這一關(guān)呢?”
“干爹啊,我連最壞的準(zhǔn)備都做好了,萬一鐘雪華不能提前回來,我會自動離開縣城,絕不為難您!”張云卿嘴上這般說,內(nèi)心一萬個不愿意離開城里,因為一旦離開就意會著失去了保護屏障,很容易就被尹立言吃掉。為了能更久一點待在城里,劉異一走,他就把尹東波叫到跟前如此這般一番吩咐。
尹東波下去后,隨后有人通報張鉆子回來了。張云卿把他讓進房里就說:“我已經(jīng)在城里困了很多天了,不知道城外面的情況怎么樣了?”
“情況很不妙,我本來還想在山門多待上幾天,可是今天一早就發(fā)現(xiàn)姜定要的部隊突然離開了駐地。這一反?,F(xiàn)象引起了我的警覺,然后悄悄跟在隊伍后面……”
張云卿格外關(guān)心地問:“他們莫非要回敘浦龍?zhí)叮俊?/p>
“我原來也是這樣想的。沒想到他們?nèi)チ烁呱虫?zhèn),和石美豪、賀子非的部隊在一起,像是有什大的軍事行動。”
張云卿心里一驚:“不好,他們可能知道了我們的去向,如果沒猜錯,尹立言很快就會打過來?!?/p>
張鉆子亦吃驚道:“那……怎么辦呢?”
“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等鐘雪華快點回來。”
張鉆子沒有再問下去,因為他從張云卿陰冷的眼神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稍后他又匯報道:“迎春客棧的事打聽清楚了,老板叫李春花,是城囗沖那邊人。”
“城囗沖,那是易豪的地盤呀?!睆堅魄鋬裳鄣瘟锪飦y轉(zhuǎn)。
“沒錯。早些年,易豪見她長得漂亮,想要搶她上山當(dāng)夫人,卻被她逃了出去。有人說她是做皮肉生意,發(fā)了點財就回來了?!?/p>
張云卿此時對女老板沒有興趣,立刻問:“傳單的事查了嗎?”
“查了,凡屬人員多的集鎮(zhèn)都發(fā)現(xiàn)了,傳散得很廣。”
“由此可見,武岡的地下黨是何等囂張!若不是困在這里,真該徹底查一查!不過,你還是向劉異匯報一下,他若問到鐘雪華,就告訴他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
現(xiàn)在,張云卿已經(jīng)不想與劉異見面了,他想劉異應(yīng)當(dāng)也一樣不愿和他見面。而且他還知道,劉異的腸子可能悔青了,“請神容易送神難”,張云卿腦子里里想到這句話時,臉上便現(xiàn)出陰笑。
4月23日,張云卿得到尹立言開始圍城的消息。尹立言給鄧英杰寫了一封信,只是信沒能送到鄧英杰手里,四個城門已經(jīng)被張云卿的手下控制了。張云卿讓尹東波把信的內(nèi)容念給他聽,里面的內(nèi)容無非是限期三天,要鄧英杰把張云卿交出來,否則就要實施攻城。
由于得不到回音,24日,尹立言又以大西南聯(lián)軍司-令員的名義再給鄧英杰一信,這封信自然又到了疑云卿手里。
晚上,劉異硬著頭皮來到校場坪,他一見張云卿就抱怨說:“順路啊,如今兵臨城下,我都被鄧英杰罵得不敢抬頭了,你說該怎么辦?”
張云卿卻強橫地說:“干爹請寬心,天塌下來由我張劍橫頂,他鄧英杰敢罵你,你讓他來找我!”
劉異苦著臉說:“你把全城都控制了,每一個制高點上全是你的人,他還敢來見你嗎?”
張云卿得意地說:“我這樣做,也不完全是為了對付他,而是對付城外的尹立言。他不來見我,那么鄧縣長打算怎么辦呢?”
劉異深知,鄧英杰和自己一樣完全成了張云卿控制下的變相人質(zhì),只好陪著笑臉問道:“順路,白長官的援軍究竟何時能到?”
張云卿面對劉異的質(zhì)問,很久才從嘴里擠出一句話來:“今晚——最遲明天!”
劉異道:“求老天保佑,尹立言不要繼續(xù)攻城!”
“區(qū)區(qū)小事,不用老天保佑,隨便找個借囗都能拖他幾天。關(guān)鍵是,廣西援軍來后,還得麻煩鄧縣長出城把尹立言請來?!?/p>
“只要廣要佬來了,這個我會和他去說。”劉異說完,就心事重重地離去了。
是晚,張云卿輾轉(zhuǎn)反側(cè)在床翻來覆去睡不著,半夜時分正要睡去,突然響起敲門聲:“滿老爺,是我!”
“怎么就你一個回來了?”張云卿滿臉不悅。
“滿老爺請放心,我總算請來了救星!”鐘雪華眉開眼笑。張云卿隨著鐘雪華來到會議室,果見一個小個子廣西人坐在那里,鐘雪華介紹說,“這是黃萬師長,白長官手下的紅人?!?/p>
張云卿熱情地抓著黃萬的手說:“黃師長,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這個大救星給盼來了!黃師長再晚來一天,也許就見不到我們了?!?/p>
黃萬聽了張云卿的介紹,感慨地說:“大西南聯(lián)軍的情況,我早就聽說了。原以為尹立言他們是在野軍-人,應(yīng)該以大局為重,沒想到他們竟然倒向了共產(chǎn)黨。你們放心,白長官不會放過這群敗類!”
張云卿估計鐘雪華已經(jīng)添油加醋地和黃萬說了,便進一步煽風(fēng)點火:“黃師長,他們的副司賀子非其實是個老牌的共產(chǎn)黨。據(jù)說早在去年就聲稱,要在今年攻下長沙迎接解放軍。這個計劃落空后,又提出占領(lǐng)武岡,為解放廣西提供方便?!?/p>
“這個事,我已經(jīng)向白長官匯報了。武岡是廣西門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白長官指示我必須盡全力保住武岡!張劍橫先生,謝謝你在這個關(guān)健時候給我們通風(fēng)報信!”
張云卿道:“這是我的份內(nèi)事,我與共產(chǎn)黨從來就是勢不兩立?!?/p>
黃萬點頭:“你的情況,鐘排長已經(jīng)和我說了。你放心,事實一定能證明,跟隨白長官不有會錯。蔣介石是不行了,但兩廣的軍事實力一點也沒有受到損傷,就算長江失守,我們還有大西南幾個大??!”
“白長官是有名的小諸葛,我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扭轉(zhuǎn)局面?!睆堅魄溱s緊灌上一碗米湯,“黃師長獨身前來,是不是……”
黃萬道:“劍橫先生不必擔(dān)心,既然我黃某就算是單刀赴會,也能把尹立言擺平!你要做的,就是派人把他請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雖然我黃某算不了什么,但我是代表白長官,代表兩廣五十萬國軍來與尹立談判,不怕他不服!”
聽黃萬一說,張云卿懸著的心也落下來了,順勢說道:“你看我,光顧著說話,忘了安排酒席給黃師長接風(fēng),我這就去通知伙房。”
黃萬微笑著擺擺手:“已經(jīng)吃過了,還是睡覺要緊?!?/p>
是夜無話,次日一早,城外傳來驚天動地的吶喊之聲,尹立言要攻城的消息在城內(nèi)到處傳開了,市民一個個驚慌失措。張云卿帶著黃萬來到劉異家,此時劉異正好找鄧英杰去了。
片段工夫,劉異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他拉著黃萬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一般說:“我們的大救星總來了!怎么辦呢,尹立言在攻城了!”
黃萬鎮(zhèn)定自若地說:“你讓鄧縣長去把尹立言喊來,就說我代表白長官和談點事情!”
“好。老朽這就去,他急得就差點沒撞墻了?!?/p>
“干爹,還是打個電話給他吧!”張云卿見劉異要走,提醒說。
“你看你看,我也急糊涂了!”劉異說著就在客廳里給鄧英杰打電話。劉異在電話里把黃杰的意思完整地轉(zhuǎn)達給了鄧英杰,然后如如釋重負般放下話筒對黃萬說,“他照黃師長說的辦去了,是什么結(jié)果,再來這里向你匯報?!?/p>
緊張氣氛總告一段落,劉異清醒過來,才記得令下人給客人沏茶。隨后,金絲猴尋來一塊毛巾給他擦汗。
約半個小時過去,身著白服的鄧英杰匆忙趕來,他一見黃萬就說:“我的大救星,如果你不來,我連棺材都準(zhǔn)備好了。”
黃萬對奉承話不感興趣,只問道:“你見到尹立言了?”
“見到了。他一聽說是白長官派你來的,他就下令停止進攻?!?/p>
“他何時才能過來?”
“他本來是要跟我一起進來的,可是他的手下不放心,擔(dān)心城里有危險。他好像作不了主,只好提出一個折衷方案——說請黃師長也移動幾步,就定在迎春客棧會面?!?/p>
“迎春客棧在哪里?”
張云卿連忙說:“就在東門外面,此去不到兩里路遠。”
劉異怕事情有變,就對黃萬說:“其實尹立言并不想公開背叛黨國,是他身邊有共產(chǎn)黨在把持,我看他很為難的,黃師長是不是……”
黃萬道:“那好吧,就去迎春客棧見見他。”見鄧英杰要走,就說:“你不必回城了,大家一起到迎春客棧見面?!?/p>
不到二十分鐘,三個人就到了迎春客棧,尹立言、鄧英杰和石美豪早已等在包廂里了。
彼此見過面后,眾人各就位,黃萬看著尹立言說:“尹司-令,白長官很器重你??!”
黃萬此話一出,尹立言被說得不好意思起來,半晌才說:“謝謝白長官還記得我……”
黃萬見他的話起到了作用,進一步說:“武岡是廣西的門戶,武岡不保,廣西就會門戶大開。我們李代總-統(tǒng)和白長官對這里的重視,就不用黃某多言了。這次我本來想帶一個師的兵力過來,可是白長官不允許,你們知道是為什么嗎?”說著掃視眾人,見大家搖頭,又說,“白長官說,武岡有尹立言在,那里就是銅墻鐵壁,何須你去湊熱鬧!”
張云卿知道這是黃萬在給尹立言灌米湯,他見尹立言一副很受用的樣子,不由得暗暗發(fā)笑。
石美豪卻說:“恕在下直言,既然李代總-統(tǒng)和白長官都知道武岡是兩廣門戶,如果只有尹司-令一人,顯然還遠遠不夠。一旦解放軍南下,我們兵力有限,又如何頂?shù)米??如果失去武岡,我們不敢負?zé)。”
黃萬明白石美豪在試探虛實,微笑說:“石軍-長有所不知,白長官的意思,是將守護武岡的重任交付給尹司-令。該擴充到多大的規(guī)模,還需要多少武器裝備才能對付得了解放軍,一切全由尹司-令定奪!即便是在下的美式裝備整編師,也完全聽從尹司-令調(diào)遣!”
尹立言此時已經(jīng)有點飄飄然了,忙說:“黃師長過謙了,應(yīng)該是尹某聽從你的調(diào)遣!其實不才一直想投奔到白長官的旗下,可惜苦于沒有門路。今日白長官親自派遣黃師長過來,實為尹某莫大的榮幸!”
談話延續(xù)了將近一個小時,然后是黃萬單獨與尹立言面談。
這讓張云卿感到受冷落,就叫鐘雪華過來說:“老鐘,這個姓黃的是什么人,白長官手下那么多人,你為何就選了與他接觸?”
鐘雪華道:“說到我為何要找他,還有一段淵源呢,滿老爺也知道,我原來在廣西當(dāng)兵認了一個干兒子。”
張云卿道:“我聽你說起過,是陸榮廷警衛(wèi)營營長黃干雙哥哥的兒子?!?/p>
“滿老爺好記性,你知道這個黃萬是誰嗎?他就是我干兒子的堂哥!”鐘雪華有幾分得意地說。
張云卿滿臉不悅:“既是這種關(guān)系,他為何對尹立言、劉異比對我們還好?”
鐘雪華明白張云卿的意思,忙說:“滿老爺多心了。你沒在國民黨官場混過,這其實是他們慣用的手法,可以讓被約談?wù)呤恰约喝恕?,才能更好地籠絡(luò)?!?/p>
“原來是這樣。如此說來,他也會與我單獨約談?”
鐘雪華點頭:“絕對是這樣,沒準(zhǔn)談話的內(nèi)容比他倆更深一層!”
張云卿回到校場坪沒多久,果然黃萬隨后也來了。他徑直走進張云卿的房里,并親自把門掩上,很親熱的說:“劍橫兄——”
張云卿一聽黃萬與他稱兄道弟,就相信鐘雪華說的話了,遂道:“黃兄請坐!”
黃萬落坐,看著張云卿說:“我和鐘排長是親戚,自然和你是兄弟關(guān)系,就是親親熱熱的自家人。自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就推心置腹了:鑒于武岡的特殊戰(zhàn)略位置,白長官早就有意要在此地建立自己的勢力范圍了。你能主動找上門來,足見你對白長官忠心耿耿哪!”
張云卿連聲說:“那是那是!”
黃萬很快又嘆道:“白長官給我此行的任務(wù)很重,要求我務(wù)必把武岡建成為一個共產(chǎn)黨無法攻破的堡壘。你也知道,如今共產(chǎn)黨風(fēng)頭正盛,蔣介石的百余萬精銳軍隊已經(jīng)損失殆盡,我黃萬有何能耐守武岡?劍橫兄啊,我是個外鄉(xiāng)人,對武岡情況不熟,這個事就拜托你了!”黃萬說著向張云卿打了個拱手,“所以,有什么建議和思法,你一定要說,把我當(dāng)成親兄弟!”
張云卿也連忙拱手:“黃兄太看重我了!說到固守武岡,其實也不難,這里有堅固的內(nèi)外兩道城墻,萬一縣城失守,我們的游擊戰(zhàn)保管叫解放軍也甘拜下風(fēng)。最讓我擔(dān)心的,還是彼此猜忌!”
這句話恰巧說到了黃萬的心坎里,不由自主把身子向張云卿身邊一傾:“在下愿聞其詳,劍橫兄請講!”
“說到彼此猜忌,我就不能不提到尹立言。可以說,此人沒有堅定的政-治信仰,滿腦子投機取巧的念頭。在你來到之前,他囗囗聲聲要打下武岡城,迎接解放軍;可是見你來了,他立馬轉(zhuǎn)了風(fēng)向,指天發(fā)誓要做白長官的忠實追隨者。我在這里順帶著問一句,像這樣的人,一旦解放軍打到武岡城樓下,他還會是白長官的忠實追隨者嗎?”
“不會!肯定不會!”黃萬肯定地回答。
“所以,我聽到黃萬兄說,要把守護武岡的重任交給一位變色龍,我的心像在冰天雪地被人潑了冷水。聽到黃萬兄說不帶部隊過來,我又感到,在冰天雪地里的最后一件衣服被人剝?nèi)?,絕望得很哪!”
“這一點劍橫兄請放心,我那樣說,一是客氣,二是試探他。不瞞你說,這次我來晚了一點,其實就是在調(diào)集部隊?!?/p>
張云卿全身一個激靈,問道:“部隊什么時候到?”
“已經(jīng)出發(fā),快則三天,慢則五天?!秉S萬胸有成竹。
張云卿喜出望外:“太好了!等大部隊一到,我再給你出主意,如何鞏固這塊陣地!”
“這個問題,我單獨與劉異談了,他認為要鞏固武岡陣地,最首要的任務(wù)是與地下黨作斗爭。聽他說,解放軍還沒有打過來,這里的地下黨就已經(jīng)蠢蠢欲動,反動傳單散布得遍地都是。這可不是個好事,一旦老百姓中了共產(chǎn)黨的流毒,那可不是用槍桿子就能挽回來的。這個重任我已經(jīng)交給他了,等我的軍隊一到,不光要大張旗鼓清剿共產(chǎn)黨,還要給那些對黨國的動搖分子給予當(dāng)頭一棒!”
張云卿與黃萬說了一席話,簡直彼此都有相見恨晚之感。二人又說了一會閑話,張云卿關(guān)切地說:“黃兄,我這里太簡陋,關(guān)于你的住處……”
黃萬道:“這個劍橫兄不用操心,隨便哪里都一樣。我最多只在武岡住二天?!?/p>
“黃兄還要去哪里?”張云卿剛剛放下的心重新懸得老高。
“是這樣的,白長官給了我兩個任務(wù),你們這里就不用說了;還有敘浦那邊的向承祖,也必需及時掌握。”
“是的,他的手下有一萬多人,也是搖擺不定。聽說,他的部隊里還有公開的共產(chǎn)黨。”
黃萬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必須盡快去一趟。即或不能為我所用,最起碼也要爭取他不與我們?yōu)閿??!?/p>
張云卿趁機道:“敘浦確實值得一去,正好鐘雪華熟悉那里的情況,我就讓他經(jīng)黃萬兄當(dāng)向?qū)?!?/p>
黃萬高興地說:“我正要開這個囗呢,劍橫兄比我想得還周到,那就謝謝了。你還有事,就不打攪了,我回昨晚的房子休息?!?/p>
送走黃萬后,張云卿把鐘雪華叫到跟前:“他和尹立言談話的內(nèi)容沒有向我透露,我也不便問起,方便的話問一問他。還有,過兩天他要到敘浦去,由你作陪,你到了那里要全力了解情況。”
鐘雪華走后,張云卿又把張鉆子叫來問他:“鉆子,你知道現(xiàn)在該干啥嗎?”
張鉆子自負地說:“知道。西南聯(lián)軍撤走的時候,我就派人到高沙去了,有消息我會及時向滿老爺報告尹立言的情況?!?/p>
張云卿滿意地說:“不錯,做事情就是要主動。眼下形勢越來越復(fù)雜,干你們這一行的,一定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僅僅只注意西南聯(lián)軍,還有鄧聯(lián)佳、易豪、關(guān)月云,尤其是躲在暗處的地下黨!”
“是,滿老爺!”張鉆子領(lǐng)命告退。
午飯后,鐘雪華回來向張云卿報告說:“黃師長跟尹立言談話的內(nèi)容是關(guān)于武器裝備的事。他說,對于尹立言這樣的變色龍,不給點甜頭,是不會動心的。”
張云卿點頭:“這話實在。你說到這個事,我到想起白長官手里多的是武器,可不可以……”
“在來武岡的路上,我就說了。他答應(yīng)等部隊到了武岡,就給我們一批好槍。”
張云卿興奮地不住搓手說:“他娘的,老子又發(fā)財了!”
次日,鐘雪華陪同黃萬去了敘浦。過了三天,鐘雪華一個人回來了,張云卿不安地問起:“黃師長呢?”
“他接部隊去了?!?/p>
“他的部隊到了?”
鐘雪華點頭:“已經(jīng)到了龍溪鋪?!?/p>
龍溪鋪在武岡縣城南七里處,張云卿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說:“壓抑了多少年,沒想到武岡又成了我張云卿的天下!”末了又問:“黃師長和向承祖談得如何?”
“總算黃師長去得及時。向承祖的手下正在制作旗子圖標(biāo),準(zhǔn)備公開打出共產(chǎn)黨部隊的旗號。黃師長恩威并濟,指出投靠共產(chǎn)黨那是自尋死路,再給點好處,這一念頭就打消了,真?zhèn)€好手段!”
張云卿最不高興的就是聽到手下夸別人,立刻打斷他:“他要是真的能有好手段,也不會降低身份,大老遠地跑來跟我們這些土匪稱兄道弟了!還是說說你自己的任務(wù),這一趟有收獲嗎?”
“有。向承晚的據(jù)地龍?zhí)舵?zhèn),有個叫‘四益綢緞百貨店’的鋪子,老板正是在三門帶兵的姜定要。這個店里的貨多,是從長沙恩公貨行里進的。我估計,他與恩公貨行老板仇雪齋有扯不清的關(guān)系?!?/p>
“什么仇雪齋,他就是鄧聯(lián)佳!”張云卿心里一震。
鐘雪華改囗道:“對,他與鄧聯(lián)佳有扯不清的關(guān)系。這次姜定要參與圍攻我們,肯定是鄧聯(lián)佳在背后煽風(fēng)點火。”
張云卿咬牙切齒說:“娘的,他做夢都想著和我作對!”
“在龍?zhí)段疫€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重要線索,那里宣傳共產(chǎn)黨政策的小冊發(fā)得到處都有。我認真看了一下,內(nèi)容與我們這里的小冊子完全一樣,甚至連錯字都錯得一樣!”
張云卿眼睛一亮:“這么說,武岡這里的小冊子是從龍?zhí)渡l(fā)過來的?”
“我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我后來經(jīng)過仔細對照,發(fā)現(xiàn)紙張不一樣,由此可見,是在我們武岡翻印的!誰會翻印這種東西?當(dāng)然只有武岡的地下共產(chǎn)黨!”
張云卿點點頭:“這條線索很重要。順著這些小冊子,說不定就能挖出潛藏在我們身邊的地下黨。這個目前由我干爹負責(zé),你一定要詳盡地向他匯報。”
下午五點多,有人來報,稱黃萬的部隊已經(jīng)到了南門外。沒多久,黃萬率二名親隨果然就到了校場坪。見面后,黃萬不等張云卿開囗,就主動許諾500條好槍,外加20萬發(fā)子彈。張云卿喜出望外,謝過后又問:“黃師長的部隊準(zhǔn)備駐扎到哪里?”
黃萬說:“尚末考慮,正準(zhǔn)備與鄧縣長商量?!?/p>
張云卿說:“不用和他商量了,這里正好能駐扎一個師的兵力?!?/p>
黃萬道:“這如何使得?別人豈不要說我鳩占鵲巢了?”
張云卿道:“黃萬兄言重了,說出來不要見笑,我們從來就是在山林里過日子的,城里確實住不習(xí)慣,就算你們不來,弟兄們早嚷著要回去了。”
黃萬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這兩天先擠一擠,我派人回燕子巖收拾收拾,出來這么久,不知道那里已經(jīng)成什么樣了?!?/p>
黃萬見張云卿很想念的樣子,遂道:“看得出來,劍橫兄對山寨還是很有感情的?!?/p>
“那當(dāng)然,要不人們?yōu)楹握f‘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呢?”
黃萬哈哈大笑,張云卿也跟著笑。
是日無話,次日張云卿帶著張亞囗回燕子巖看寨子,至高沙鎮(zhèn),他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很是打眼,就對張亞囗說:“亞囗,你看那個人是不是你家鉆子?”
張亞囗手搭涼蓬看了半天說:“太遠了看不見,可能不是吧?”
張云卿道:“不管是不是,你追上去看一下不就清楚了?!?/p>
張亞囗不太情愿的說:“我的眼睛夠厲害的了,就不相你比我還厲害!”
張云卿在原地等了一會,沒有多久張亞囗果然帶著張鉆子過來了。張鉆子一見他就說:“滿老爺,我正要找你,有好消息呢!”
張云卿見張鉆子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就說:“別急,慢慢說?!?/p>
張鉆子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說:“高沙的賀子非跟尹立言鬧翻臉了?!?/p>
“是為尹立言停止攻打武岡城的事吧?”
“正是。姓賀的已經(jīng)公開申明脫離大西南聯(lián)軍,把他的第八軍改名為江南別縱隊,旗號也打出來了!”
張云卿立刻喜上眉梢:“真還是個好消息!黃萬的軍隊已經(jīng)抵達武岡,跟我們住在一起,你馬上回去向他報告,借此機會把賀子非吃掉!”
“好,我就回去。聽哥說滿老爺要回寨子看看,不知何時回來?”
“只是去看看,很快就回來?!睆堅魄淠┝擞謫枺骸艾F(xiàn)在,鄧聯(lián)佳跟誰走得近些?”
“當(dāng)然是賀子非。據(jù)我所知,鄧聯(lián)佳把尹立言恨到骨子里了,罵他是變色龍。”
“我明白了,你去吧?!睆堅魄渑c張鉆子分手后仍帶著張亞囗回山門鎮(zhèn)。二人一路加快步子,總算在天黑前到了燕子巖。
回到寨子里,見多數(shù)主體建筑沒有毀壞,維修起來工程量不大,也就放心了。兩人在寨子里吃了干糧,就連夜趕回城里。下得山來,覺得囗渴得厲害,張云卿在一棟孤屋門前停下來說:“亞囗,到這戶人家討囗水喝?!?/p>
張亞囗上前敲門,半天,屋里的人才回應(yīng)說:“誰啊?”
張亞囗說:“趕夜路的,討囗水喝!”
屋里傳出一陣響動,一會,窗戶開了,一個老人從窗口遞出一大碗茶來:“客官,不夠的話屋里還有?!?/p>
兩人各喝了三大碗,張亞囗還碗時說:“多謝了!”
老頭說:“謝什么,一點點茶水只費了點力氣?!?/p>
張云卿見老頭沒有認出他們來,就問到:“老師傅,你們現(xiàn)在還好嗎?”
老頭說:“張云卿不在這里,可比過去好多了?!?/p>
張云卿一愣,又問道:“張云卿在這里就不好過嗎?”
老頭自知說錯了話,嘆囗氣說:“客官啊,出門一定要記得,話有三句問不得,當(dāng)心禍從口出?!闭f完就把窗戶關(guān)上了。
張云卿對著窗戶啐了一囗:“他娘的!”
一路上,張云卿想起老頭說的話,心里越想越氣,到了洞口鎮(zhèn)就對張亞囗說:“亞囗,去找家客棧?!?/p>
張鉆子說:“不是講好回城里么?”
“羅嗦什么?我說住下來,自有我的道理!”
張亞囗去了沒多久就找好了客棧。是夜無話,次日早飯后二人一起上路,快要到高沙鎮(zhèn)時,前面出現(xiàn)叉路囗,路囗立一分路石碑,石碑上刻了幾個字,正中是“弓開弦斷箭來碑擋”;左右分別是“西走花園,東走武岡”。走在前面的張云卿到了叉路囗,毫不猶豫地向西走。張亞囗提醒說:“滿老爺,你走錯路了!”
張云卿道:“你才走錯路呢!我五十多歲了,難道還不認得路么?”
張鉆子這才說:“原來滿老爺是去花園,我還以為是回武岡呢?!?/p>
二人一路無話,又走了十余里,終于到了花園鎮(zhèn),張云卿在一個破廟門前停下來對張亞囗說:“快去把楊相晚叫來,就說我在這里等他有事?!?/p>
張鉆子道:“如果關(guān)月云也在,怎么辦?”
“不礙事,你只把楊相晚請出來就行了?!?/p>
不到一袋煙的功夫,張亞口就帶著楊相晚過來了,他見面就說:“張順路,你又想搞什么名堂?”
“有點小事和你商量,你先進去,我撒泡尿就來?!睏钕嗤磉M去后,張云卿把張亞囗叫到一邊叮囑說,“你在外面看著,有人來了咳嗽一聲?!?/p>
張云卿進到廟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楊相晚。楊相晚被看得毛了,說:“你到底想干什么?”
張云卿道:“請你幫個小忙。”
楊相晚叫了起來:“你還有完沒完?我救了你們,說好是從此兩不相干的。你別得寸進尺,萬一逼急了,老子不怕你有三頭六臂!”
張云卿陪著小心說:“這又何苦呢?鬧翻臉,對誰也沒好處,我要你做樁小事,對我們燕子巖好處不大,對你卻有天大的好處?!?/p>
楊相晚梗著脖子說:“到底有什么事,就干干脆脆說吧!”張云卿于是上前對楊相晚耳語,楊相晚聽后跳了起來,:“你這不是把我向惡人堆里推么?”
張云卿板起面孔說:“這個事我已經(jīng)跟你說了,就算你不干,我也會找人去干。我丑話說在前頭,別人放出風(fēng)聲說是你們的人干的,惡名一樣洗不去!如果你愿意干,你還可以說是別人干的,我再在旁邊幫你們說話,你既幫了我又得了好處,豈不幾全其美?”
楊相晚咬咬牙動了心:“你想賴到誰的頭上?”
“我早替你們想好了,就栽到賀子非的頭上。你干脆打出江南別縱隊的旗號,叫他跳進黃河洗不清?!?/p>
楊相晚猶豫著說:“這事我不能做主,還得回去跟月云商量?!?/p>
“只要你同意了,月云沒啥不同意的。”張云卿聽到張亞囗在外面咳嗽了,斷然說:“就這么定了,我等你的好消息?!?/p>
張云卿走出破廟,發(fā)現(xiàn)外面有人路過,待路人過身后,張亞囗忍不住問:“滿老爺,在里面與楊相晚說些什么?”
“不該問的不要問!走吧,天色不早了。”張云卿板緊臉呵斥他。
兩人又到了分路囗,張云卿停了下來。張亞囗不安地問:“滿老爺,又要辦什么事?”
張云卿盯著他:“今天,你就不要回武岡了。仍然回山門去,一旦發(fā)現(xiàn)有什么情況,就回來向我報告。”
張鉆子心里雖有幾分不高興,但也不敢說啥。
張云卿與張鉆子分手后一個人繼續(xù)前行,到東門囗已近傍晚,本想進入迎春客棧喝茶,卻見客棧的大門緊閉。張云卿甚覺奇怪,就向一路人打聽,不想那路人見問,逃也似的跑了。
入得城內(nèi),突然間響起尖厲剌耳的警報聲,張云卿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城里又不太平了。回到校場坪,他一杯茶尚末喝完,張鉆子進門來了。連忙問他:“鉆子,這兩天我不在城里,發(fā)生了什么?”
張鉆子道:“發(fā)現(xiàn)地下黨了!”
張云卿很關(guān)心地說:“抓獲了嗎?”
“還沒有。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重要線索,那些小冊子都是在城里印刷的。劉異正在抓人,牢里都快關(guān)滿了,估計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
張云卿道:“我已為破案了呢。那個事,你和黃師長說了嗎?”
“是尹立言與賀子非的事吧?黃師長早就知道了?!?/p>
“這么說,他的消息比我們還靈通?”張云卿大吃一驚。
張鉆子道:“這個當(dāng)然,我聽鐘雪華說,在西南聯(lián)軍內(nèi)部有軍統(tǒng)的人,這個人專門負責(zé)向黃師長提供里面的情況?!?/p>
“原來如此……那么黃師長對賀子非是什么態(tài)度呢?”
“他沒說什么,可能是不愿與我說這個事?!?/p>
張云卿嘆道:“還是我自己跟他說吧——鄧聯(lián)佳有啥消息嗎?”
“他跟賀子非在一起,這個人親共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是越來越明顯了?!?/p>
“尹立言呢?”
“黃師長給了他不少的武器和經(jīng)費,帶著石美豪到湘西境內(nèi)招兵買馬去了?!?/p>
“這么說,只有賀子非的軍隊還在高沙鎮(zhèn)?”
“是的。他對外號稱一千多人,其實只有五百多,津貼都是由鄧聯(lián)佳解決的?!?/p>
張云卿揮揮手,倦意也上來了,不覺倒頭就睡。
是日無話,第二天中飯后,張云卿把張鉆子叫到跟前說:“你到黃師長那里去看看,看他在不在,我有點事情想和他說說?!?/p>
不一會,張鉆子回來向張云卿報告說:“滿老爺,黃師長到你干爹家里去了。”
張云卿起身說:“我也去看看干爹,等會兒你哥哥回來,讓他到那里找我。”
張云卿來到劉異家里,果見黃萬正在客廳里與劉異、鄧英杰高談闊論。黃萬一見到張云卿就打招呼說:“劍橫兄,我知道你昨天回來了,見你一路辛苦,就不忍心打攪了。怎么樣,那邊的情況還行吧?”
張云卿入坐說:“還好,損壞不是很大,原想著先派人維修好再回去,看來沒這必要,過兩天就走?!?/p>
“不是因為我住在這里,你就急著要走吧?”黃萬一語雙關(guān)地說。
“哪有此事!實在是山門鎮(zhèn)的父老鄉(xiāng)親們都盼我回去!”
“如此說來,劍橫兄與那里的百姓相處很好嘍!”這話意味深長。
“那當(dāng)然。如果沒有他們,我如何立足?反過來,如果沒有我張劍橫,他們又哪來的安全?昨天我一回去,鄉(xiāng)親們就拉著我不讓走,還說如果我不快點回去,他們就要到縣政府來請愿了!”
黃萬很感興趣地說:“嗬,他們這話是什么意思?”
“黃師長有所不知,山門歷來就是武岡的魚米之鄉(xiāng),所以自古以來就是山林中人爭奪的寶地。自從我駐扎在那里后,就以保護他們?yōu)橐讶危尭咐蟼儼簿訕窐I(yè),過著太平日子。誰想這次我離開后,鎮(zhèn)上夜夜狗叫,偷盜不斷,甚至大白天的都有人去打聽他們倉里有多少谷子,察看圈里有幾頭豬幾頭羊,真是人心惶惶哪!”
黃萬驚詫地說:“是些什么人?”
“踩點的人啊。這些日子,已經(jīng)有好幾撥人到鎮(zhèn)上打前探了,沒準(zhǔn)哪天就要動手,你說,我還能不回去么?”
黃萬還在沉吟不定,張云卿又問劉異:“干爹,你這里有進展嗎?”
劉異欣然道:“頭緒已經(jīng)理順了,只要撬開一個人的囗,就會有進展!我預(yù)感到,這絕對是一個驚天大案,那些看似很小的小冊子背后,隱藏的是潛伏的共產(chǎn)黨地下組織!”
“干爹是對付共產(chǎn)黨的專家,有你出面,不愁破不了案。”張云卿說到此處又換了話題:“黃師長,聽說你給了尹立言不少的武器,不知此言是否屬實?”
黃萬明白張云卿的言外之意,笑嘻嘻地解釋說:“給了他一點安撫軍心,這是白長官的旨意。還有你,我正要和你說,等哪天武器運達武岡,那得有人來背?。 ?/p>
張云卿喜道:“請黃師長放心,這年頭只要有槍,就不愁沒人背。我早就盼望這一天,但愿黃師長不要給我畫餅充饑才好?!?/p>
這里進說著話,金絲猴進來對張云卿耳語道:“張亞囗來了,你看是不是讓他進來……”
張云卿點頭:“當(dāng)然讓他進來!”
很快,張亞囗進來了,他看看張云卿又看看其他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張云卿不滿道:“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說不得的?!”
張亞囗這才清清嗓子說:“滿老爺,我奉你的命令昨晚回到山門鎮(zhèn),沒想到半夜時分來了一伙人,有數(shù)百人之多,他們明火執(zhí)仗,不問青紅皂白,把每家每戶值錢之物搜刮一空……”
“你們看看,我最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張云卿又問張亞囗,“大概的損失有多少?”
張亞囗道:“不是損失多少的問題,這伙人行劫完畢,又在鎮(zhèn)上到處點火,還不許去救。他們走后,大火成勢救不了了,燒了一天一夜,兩千多人的大鎮(zhèn)成了一片瓦礫,真是造孽哪!”
張云卿頓足擂胸:“我的天,是什么人如此狠心?”
張亞囗道:“據(jù)我了解,這些人是賀子非的江南別縱隊?!?/p>
“賀子非明顯是沖著我來的。”張云卿掃視一遍眾人說,“今天此來,除了看看各位,還想給黃師長一個建言。”
黃萬立刻正襟危坐:“請講!”
“賀子非殘害百姓,我提議,盡快剿滅他的jiba別縱隊!”
黃萬高深莫測地說:“劍橫兄息怒。以我們的兵力,剿滅江南別縱隊易如反掌。在我率兵到來之前,白長官曾再三叮囑,目前共軍處于優(yōu)勢,我們應(yīng)該學(xué)習(xí)共產(chǎn)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盡最大可能爭取地方上的各派力量,精誠團結(jié)應(yīng)對危局,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武力解決?!?/p>
張云卿忘了這是在堂堂國軍師長面前,強橫地擰起脖子:“他已經(jīng)打出‘中國人民解放軍江南別縱隊’的旗號了,難道還要團結(jié)?”
黃萬點頭說:“尹立言也同樣向我建言過了。我不敢自專,昨晚致電白長官,他當(dāng)即給我指示,要我先給予警告,命令他立刻懸崖勒馬,取消共軍番號。他如執(zhí)迷不悟,再秘密解決,爭取被蒙蔽的部下棄暗投明!”
張云卿聽后心里極為不快,只是嘴上不好說,因道:“黃師長,賀子非的暴行,剛才你也聽到了,要替我們山門鎮(zhèn)的父老作主啊!”
黃萬不慌不忙地說:“這事我會去查辦的,如真是賀子非部所為,當(dāng)然會嚴厲處理。”
“我總覺得,當(dāng)務(wù)之急是我的父老鄉(xiāng)親沒有吃、沒有住,我此時憂心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張云卿似乎哽咽了,求助地看著眾人。
黃萬明白了張云卿的意思,遂對鄧英杰說:“鄧縣長,民心關(guān)乎安危,你不妨以縣政府的名義,給予一定的撫恤賑濟?!?/p>
張云卿就是要黃萬這句話,趁勢向鄧英杰打一個拱手說:“我代表山門鎮(zhèn)三千父老,在這里謝謝鄧縣長了!”
黃萬又說:“雖然我們的經(jīng)費不是太寬松,我也愿意盡一點心意。”
張云卿道:“黃師長,如果你能抽個時間去看看父老,就是對父老最大的關(guān)心!”
“這個好說,需要的話我隨時可以去!”
且不說張云卿如何在黃萬面前表演,卻說他回到校場坪后,就開始動員部隊作回寨的準(zhǔn)備。匪眾們一聽說又要回山寨,一個個歡呼雀躍興高采烈,忙著打理各自的行裝。張云卿隨后又吩咐骨干到米行采購大米,要求所有的匪徒在回寨時都要攜帶三十斤大米。
天一擦黑,張云卿也不再驚動劉異、鄧英杰,就率隊自水西門離開,黃萬盡管意外,還是把他送出城外。
從武岡縣城到山門鎮(zhèn)有六十余里,張云卿率部隊到達時天色尚末發(fā)亮。為了表演達到最好的效果,張云卿把部隊停在離山門鎮(zhèn)三里處的山林里。等到天亮后,他只帶領(lǐng)幾名骨干前往鎮(zhèn)上。
過了幾株古樟樹,山門鎮(zhèn)就盡現(xiàn)眼底:但見昔日炊煙裊裊、瓦屋鱗次櫛比的繁榮古鎮(zhèn),此時已經(jīng)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遍殘垣瓦礫……瓦礫堆里仍有青煙冒出,殘垣上稀稀落落地聳起幾個茅棚。有哭聲傳來,那是失去家園的婦女、兒童的哭聲,聞之令人凄慘,張云卿不覺動容,到了鎮(zhèn)上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人們很快發(fā)現(xiàn)了張云卿,他們各自從茅棚里出來,把張云卿團團圍住。張云卿見人來得差不多了,就哽咽地說:“鄉(xiāng)親們,我回來晚了!這是我的失職,你們的損失,我會盡最大的能力給予補償!”
在難民們心里,土匪少搶劫,就已經(jīng)燒高香了,不相信張云卿會補償他們。就在眾人半信半疑之際,張云卿又說:“父老鄉(xiāng)親們,我張云卿能在這里立足這么多年,靠的就是你們的支持,多年來,我們已經(jīng)成了一種魚和水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水干了,我這條魚又如何能夠生存?我要告訴大家,都怨我在江湖上結(jié)了梁子,對方奈何不了我,就滅絕人性地對你們下毒手。我是個粗人,不會說漂亮話,我只想告訴大家?guī)c:第一,這仇一定要報;第二,燕子巖就是你們的家,沒地方去的只要各位愿意,歡迎住到山寨里去,有我張云卿一囗干飯,就不會讓大家喝稀飯;第三,我現(xiàn)在是白崇禧白長官的人了,是堂堂堂正正的國軍,有愿意為國家效力的,我張開雙手歡迎!”眾人交頭接耳,卻沒有人響應(yīng),張云卿并不在意,繼續(xù)說,“你們的事我已經(jīng)和上面講了,縣政府和白長官的愛將黃萬師長會來慰問大家。今天我?guī)砹艘恍╁X糧,等一會派代表過來,按照人數(shù)都分發(fā)一點!”
張云卿說著,就把鎮(zhèn)上的幾個頭面人物叫到跟前,要他們把每家每戶人員造一個冊子。同時,張云卿命令匪徒們都把攜帶的大米堆在大禾場上,然后分發(fā)給各家各戶。
安頓好了鎮(zhèn)上的百姓,張云卿才帶著匪眾回到寨子。忙亂了兩天,山寨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秩序。
這兩天,張云卿不時派遣馬弁去鎮(zhèn)上打聽,得知老百姓苦于沒有活路,有愿意送家里青壯上山的,但又對張云卿的說法半信半疑,擔(dān)心他的部隊沒有被白崇禧收編,而當(dāng)土匪的名聲不太好聽。
張云卿獲悉情況,即令張亞囗到城里去請黃萬出馬。
1949年4月30日,張云卿正在書房里抽大煙,有馬弁報告說縣政府派人過來了。張云卿放下煙槍,翻身從煙榻上起來,令幾個心腹帶了鑼鼓到鎮(zhèn)上喊叫:“各位鄉(xiāng)親,鄧縣長代表縣政府來慰問你們了;黃萬將軍代表白崇禧長官來看你們了!我們的滿老爺如今是白長官的正式軍-官啦,他請來鄧縣長和黃將軍慰問鄉(xiāng)親們,大家快出來領(lǐng)取糧食、銀錢!”
農(nóng)民們聽到鑼鼓聲和喊聲,先是半信半疑,過了一陣,果見有一大隊人員帶著大米、油鹽向鎮(zhèn)上走來,于是都聚集到場上。
人越聚越多,鄧英杰見差不多了,就與黃萬交頭接耳一番,然后站在高處喊話,內(nèi)容無非是縣政府、白長官如何關(guān)心災(zāi)民之類,而災(zāi)民們最關(guān)心的還是能給他們多少錢糧。
趁著鄧英杰喊話的空檔,黃萬來到張云卿的身邊說:“武器已經(jīng)運抵武岡,都是美式新裝備,不知劍橫兄的招兵工作進展如何?”
張云卿道:“我正要與黃師長商量,實不相瞞,我招兵根本就不需要到外面去,僅是這鎮(zhèn)上就有四、五百身強力壯的男丁。如今他們失去了家園,當(dāng)兵對他們來說是一條不錯的出路。我派人摸了底,他們之所以還不愿主動找我,嫌當(dāng)土匪名聲不好?!?/p>
黃萬一聽就明白了,贊賞地拍了拍張云卿的肩膀說:“好計謀!你唱了頭一場,下面的戲就讓我來唱吧!”
鄧英杰說完話,黃萬的講話內(nèi)容與鄧英杰大同小異,無非是把“縣政府”換成了“我們白長官”,最后他說:“父老鄉(xiāng)親們,我今天在這里鄭重宣布,張劍橫先生的部隊編入了白長官的部隊,就是正正堂堂的國軍啦!希望父老鄉(xiāng)親們看清時世,支持張先生就是支持白長官,支持張先生就是支持你們自己!張先生的隊伍是你們的子弟兵,我更希望山門鎮(zhèn)的有志男兒踴躍加入張先生的隊伍,英勇抗擊共產(chǎn)共妻的共產(chǎn)黨解放軍!跟著張先生,你們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張云卿的手下立即鼓掌,一部分老百姓不得不也跟著鼓掌。
鄧英杰帶來的物資很快也分給了災(zāi)民。隨后,張云卿又把黃萬、鄧英杰請到山寨盛情款待。席間,張云卿向鄧英杰打聽:“鄧縣長,我干爹為何不來呢?”
鄧英杰道:“這幾天劉總長忙得不可開交,沒有時間過來?!?/p>
“莫非是查辦地下黨的事情有眉了?”
“不是很清楚,可能是的吧?!?/p>
散席后,張云卿又把黃萬、鄧英杰送出山門鎮(zhèn)。從鎮(zhèn)上回來,只見寨子里來了不人,果然是鎮(zhèn)上的男丁愿意吃糧當(dāng)兵。尹東亮親自把他的兒子尹海波送來了,一見到張云卿就讓尹海波給張云卿叩頭。張云卿擺擺手說:“老尹,我們現(xiàn)在是正規(guī)部隊,不興過去的一套,以后都是平等的同志!”
尹東亮說:“滿老爺,家里沒得飯吃了,我把兒子交給你,你就當(dāng)多了一個崽?!?/p>
張云卿喜笑顏開地說:“好啊!凡是跟我干的,我都當(dāng)成兒子看待,你就放心吧!黃師長說了,跟著白長官是有前途的,沒準(zhǔn)將來你家兒子就能光宗耀祖,升官發(fā)財呢!”
這一天,鎮(zhèn)上有近百人前來參加隊伍,張云卿一律發(fā)放十塊大洋給家人作安家費。消息傳開,接連兩天,又相繼來了二百多人,把張云卿喜得合不攏嘴。到第四天,山門的男子仍有投奔張云卿的,特別是那些財主人家,他們仗著過去與張云的關(guān)系,親自把子弟送來,希望給個一官半職。
中午飯后,張云卿回到書房,尋出煙槍正準(zhǔn)備過癮,外面就有人喊報告,他以為又是哪位財主來了,準(zhǔn)進后卻是張鉆子站在身前。
張云卿坐起身子問他:“鉆子,這么多天一直沒有消息,今天何故又回來了?”
張鉆子道:“這些天我在城里幫著劉總隊做事,每天到處抓人。”
“嗬,有進展嗎?”
“不知道,情況都在劉總隊那里,他要我回來叫你,估計是有好消息?!?/p>
張云卿一聽說劉異叫他,二話沒說就吩咐心腹備馬,然后與張鉆子一同馳往縣城。
傍晚時分,兩人到達東門囗,在經(jīng)過迎春客棧時,仍見那里的門緊閉。張云卿對張鉆子說:“這家客棧關(guān)了這么久的門,實在不正常,莫非與地下黨有關(guān)系?”
張云卿道:“劉總隊也這樣認為,具體情況如何,還得問他呢。”
來到劉異家,張云卿像過去一樣,仍讓張鉆子在外面照料馬匹。坐在客廳的劉異一見張云卿來了,就起身把他引進書房里。張云卿見劉異表情異常嚴肅,就知道問題嚴重。果然劉異嘆了囗氣說:“順路,地下黨在眼皮底下這么多年,我竟然沒能發(fā)現(xiàn),我這個反共專家真是徒有虛名??!”
“干爹,誰是地下黨?”張云卿大驚失色。
“你聽我說。這次我從那些小冊子入手,暗查了城里所有的印刷廠,通過對證紙張和小冊子的邊角切割痕跡,總算鎖定了紅光學(xué)校印刷廠!”
“紅光學(xué)校,不就是原來毛澤東的同學(xué)歐陽東開辦的思思學(xué)校么?”
“正是!”劉異長長一嘆,“怪只怪當(dāng)初我們心慈手軟,沒有把思思學(xué)校的所有教職員工殺絕!共產(chǎn)黨厲害啊,思思學(xué)校的人全都是他們的人!”
張云卿似有所悟地說:“我記得,鄧聯(lián)佳好像也在那里任過體育教師,這么說他也是?”
劉異點頭:“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對負責(zé)印刷的人實行拷打,他受不了,終于招了——”
張云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招出是誰了?”
“迎春客棧的老板娘李春花。”
張云卿喃喃地說:“果然是她!”
“只可惜晚了一步,我們?nèi)サ接嚎蜅?,李春花已?jīng)溜之乎也。我又找到原來的老板蔣太兵,他說向他租客棧的人是個中年男人。于是,我從檔案館里尋出當(dāng)年思思學(xué)校所有教職員工的照片讓他辨認,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誰?”
劉異從嘴里吐出三個字來:“鄧聯(lián)佳!”
張云卿雖然心里早有準(zhǔn)備,但還是驚得半天才回過神來:“我說呢,為何張光文為何把所的家當(dāng)交給他,原來他是知道鄧聯(lián)佳的真實身份……看來我不如張光文?。 闭f到此處,他又想起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鄧聯(lián)佳和李春花是不是在賀子非那里?”
“沒錯?!?/p>
“干爹把這事告訴黃師長了嗎?”
“告訴他了?!?/p>
“應(yīng)該立即采取行動?!?/p>
“黃師長一得到我的消息就開始部署,明天就要進攻高沙鎮(zhèn)?!?/p>
張云卿從椅子上彈起來:“他進攻高沙有什么用?等于是打草驚蛇!”
劉異皺眉道:“那么,依你的辦法應(yīng)該如何做?”
張云卿道:“應(yīng)該立即動手,把江南別縱隊骨干成員的親人全部抓捕,然后向他們提出交換條件。”
劉異點頭道:“還是我兒想得周到,這樣就不愁抓到鄧聯(lián)佳了?!?/p>
“干爹,事不宜遲,等到他們有所察覺就晚了,請您老人家借一支隊伍給我,我馬上去高沙、洞口等地抓人!”
劉異也跟著起身:“好,我跟你一起去。”
劉異當(dāng)即就用書房的電話通知義勇總隊調(diào)集人馬,等他們到了皇城廣場,一支二百多人的隊伍已經(jīng)列隊在那里。張云卿站在隊伍前簡單說了幾句,就帶著部隊出發(fā)了。
在路上,張云卿問張鉆子:“你常在這些地方鉆來鉆去的,是否了解賀子非及其黨羽的家庭住址?”
張鉆子道:“其他的都在外地,要動手,今晚也來不及了,在這高沙附近的有五位,其中李精一家稍遠一點,在洞口鎮(zhèn)?!?/p>
張云卿于是和劉異商量,把隊伍分成五組,每一組負責(zé)一個家庭。抵達高沙鎮(zhèn),已是半夜時分,那四股人馬都分頭去了。張云卿、劉異率五十人繼續(xù)前行。賀子非的家在高沙北面數(shù)里路遠的賀家村,沒多久就來到村囗,張云卿先封鎖了各要道,又在路邊叫醒一戶人家,用威脅的手段逼迫他說出賀子非的宅子位置,然后將賀家圍得水泄不通,欲知賀子非家的親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