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 章節(jié)介紹

《砒霜》是江湖探花執(zhí)筆的一部歷史小說，江湖探花語言清新雋永、詼諧有趣，干凈樸素又耐人回味，吸引了大批青年讀者。小說《砒霜》第3章內(nèi)容介紹：俏三娘找了三個幫手，都是同一個戲班子的弟兄。俗話說好把式打不過賴戲子，戲子們每天練功不輟，身體靈活，手.........

《砒霜》 第三章 鬼子點(diǎn)燈（一） 在線試讀

俏三娘找了三個幫手，都是同一個戲班子的弟兄。俗話說好把式打不過賴戲子，戲子們每天練功不輟，身體靈活，手腳也伶俐，打架的本事比一般的武師都要強(qiáng)的多。幾個人湊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想出一個引蛇出洞的妙計。

第二天俏三娘戴上假發(fā)，又換上道士的衣服，從鬼子的據(jù)點(diǎn)前款款走過。那身段兒、步法，就是走個面對面，不知情的人也會認(rèn)為自己遇到了一個標(biāo)致的大姑娘。

鬼子果然中計，三個色膽包天的鬼子，和一個肥頭大耳的翻譯，一齊從據(jù)點(diǎn)中跑出來。那胖翻譯邊跑邊喊：“姑娘你慢點(diǎn)，皇軍有話跟你說”。

俏三娘假裝沒聽見，卻加快了腳步，又怕露出破綻，變在前面扭扭捏捏得跑了起來。仨鬼子嘻嘻哈哈的在后面追，胖翻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卻又不敢停下腳步，只能拼命的跟在后面。

鬼子腳上穿著厚重的皮靴，很難提高奔跑速度，一直和俏三娘保持著百十米的距離。鬼子邊追邊琢磨，這花姑娘體力真好，跑這么遠(yuǎn)絲毫不見疲態(tài)。

這一追就是幾里遠(yuǎn)，俏三娘慌不擇路，離開大道，進(jìn)了灑滿寒霜莊稼地，繼續(xù)深一腳淺一腳奔跑。

鬼子也順勢追了下來，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幾個鬼子竟使用左右包抄的戰(zhàn)術(shù)，從三個方向向俏三娘撲過來。

俏三娘大驚失色，繞過一片小樹林，前面有個廢棄的瓜棚，俏三娘走投無路，一頭扎了瓜棚。三個氣喘吁吁鬼子緊隨其后也涌進(jìn)了瓜棚。那個胖翻譯被落的挺遠(yuǎn)，等他來到瓜棚前，就聽到鬼子驚呼一聲：“花姑娘的不是，跟我們一樣一樣的。”緊接著幾聲慘叫，胖翻譯意識到大事不好，轉(zhuǎn)身就跑，速度比來時快了許多。

瓜棚里，倒著鬼子血淋淋的尸體，其中一個咽喉上插了一支響鈴鏢，姜立柱慢吞吞的從鋪滿麥草的床下鉆出來，從鬼子的咽喉上，小心翼翼把響鈴鏢取下來，擦拭干凈后裝進(jìn)鏢囊。不用說，這個死不瞑目的鬼子，是被他干掉的。

還有一個鬼子腦袋歪在一旁，脖子被人生生扭斷了，能有這么大手勁兒的，除了趙老大不做第二人想。

陳金祿殺人時遇到點(diǎn)麻煩，他個頭不高，身材瘦小，在舞臺上一直扮演時遷，侯君集之類的丑角兒，靈活有余而力量不足。偏偏他的對手人高馬大，十分兇悍，陳金祿還沒動手就先怯了，一腳蹬在對方的膝蓋上，鬼子紋絲沒動，他自己卻摔倒在地上。鬼子上前一步把他摁住，掄拳就砸，卻感到背心一痛，一把鋒利的腿叉子（插在綁腿上的匕首）刺穿了鬼子的心臟。這個鬼子慘叫一聲，就撲倒在陳金祿身上。

俏三娘冷笑著拔出匕首，在鬼子身上擦干了血跡，然后故作鎮(zhèn)定的道：“大家都沒受傷吧”？

雖然以前在舞臺上天天打打殺殺，但真動手殺人，對幾個戲子來說，都是平生第一次。他們又驚又怕，臉色蒼白，手腳也微微有些發(fā)顫，全然沒有了開始行動前的豪情壯志。

不知過了多久，俏三娘突然大驚失色道：“壞了，鬼子還有一個翻譯官沒有跟進(jìn)來”。

大家追出瓜棚，臘月的天氣嘎嘎兒的冷，周圍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四個戲子得了三支步槍，12枚甜瓜手雷，但沒有人會用，就埋在了瓜棚旁。俏三娘割下鬼子的腦袋，放火把瓜棚點(diǎn)燃，然后幾個人悄無聲息的散去。當(dāng)天晚上，三個鬼子的人頭也高高的掛在大路邊樹上，齜牙咧嘴的嚇唬過往的老百姓。

民國二十七年正月初九，俏三娘被鬼子抓了，這案子做的明目張膽，鬼子沒有頭緒，但逃走的翻譯官壞了大事。開始那幾天鬼子追查的嚴(yán)，俏三娘他們幾個躲了起來避風(fēng)頭，后來風(fēng)聲不那么緊了，又趕上過年，幾個人開始試著上街，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警惕的心也就漸漸的淡了。

那個胖翻譯帶著鬼子去禍害良家婦女，結(jié)果只有他自己只身逃了回來，據(jù)點(diǎn)的鬼子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只不過幾天時間，胖翻譯就瘦了好幾圈，渾身上下也被鬼子折磨的傷痕累累，要不是翻譯人才不可多得，鬼子早把胖翻譯滿門抄斬了。

鬼子讓胖翻譯戴罪立功，他就拖著一條被主子打瘸的殘腿，每天出沒于周邊的大街小巷，度過了他今生最有特色的一個春節(jié)。他的辛苦沒有白費(fèi)，俏三娘在當(dāng)?shù)匦∮忻麣猓址g經(jīng)過仔細(xì)甄別，最后斷定這件案子一定是俏三娘干的。

正月初九深夜，300多個鬼子把俏三娘的住宅圍得水泄不通。院墻外的異動早就引起了俏三娘的注意，他悄悄的爬起來，穿好衣服，輕輕地拔開門閂，拎了兩支兩頭槍來到院里。這種槍槍桿比較短，只有一尺多長，兩端各有一個鋒利的槍頭，雙槍靈活多變，攻守兼?zhèn)洌薮?，只是初學(xué)者容易誤傷自己，所以兩頭搶流傳并不廣泛。

俏三娘剛來到院里，就看到墻頭上跳進(jìn)五六條黑影，悄無身息的摸到窗前，由于太過緊張，這些鬼子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近在咫尺的俏三娘。

俏三娘也不客氣，舉起雙頭槍，戳進(jìn)兩個鬼子的后心，兩個鬼子當(dāng)場斃命，他們倒地的聲音引起別的鬼子注意，繼而又發(fā)現(xiàn)了橫眉立目的俏三娘。

四個鬼子見行蹤暴露，也就不再隱藏，一起端起刺刀，把俏三娘團(tuán)團(tuán)圍住。不知是誰先發(fā)動的攻擊，幾個人頓時廝殺成一團(tuán)。兩頭槍果然厲害，剛一交手，就有兩個鬼子死于非命，但更多的鬼子從外面涌進(jìn)來，俏三娘見勢不妙，又刺翻了兩個鬼子，殺出一條血路，來到院墻下，兩支雙頭槍脫手而出，把兩個正翻越院墻的鬼子釘死在院墻上，然后俏三娘一個魚躍，翻出院墻。

俏三娘根本沒有想到，院墻外還聚集了數(shù)百鬼子，他無心戀戰(zhàn)，撒腿就跑，鬼子這才醒悟過來，亂搶齊發(fā)，俏三娘腿部中彈，摔倒在塵埃，十幾個鬼子一擁齊上，把俏三娘牢牢的按在地上。

俏三娘以寡敵眾，轉(zhuǎn)眼間就格斃了六個受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對手，這更讓鬼子堅信，前些天的案子，也是這個年輕人做的。

俏三娘正月初九被抓，正月十二出紅差。鬼子覺得槍殺俏三娘不能消他們的心頭之恨，特地從德州據(jù)點(diǎn)請來了惡名昭著的大漢奸王?？。b號王鍘刀，以前是土匪，后來歸順了日本人，短短幾個月時間里，就有一百多個抗日志士慘死在他的鍘刀下。

出紅差那天大雪紛飛，俏三娘被鬼子從憲兵隊押出來，身后是五六個荷槍實(shí)彈的鬼子，他們挺著刺刀，距離俏三娘的后背不過二尺多遠(yuǎn)。幾個鬼子后面是一輛軍用卡車，車頂上還架著一挺重機(jī)槍，鬼子為了殺俏三娘也真下了血本。

俏三娘神色自若，還是那么干凈精神，看不出有絲毫的恐懼。他身上沒有刑具，不是鬼子仁慈，而是俏三娘腿上中了彈，依然斷了一條腿，就是讓他逃也逃不掉。腿上的槍傷鬼子沒有給包扎，趟出的鮮血把褲管都染紅了，腳上的鞋子也不知了去向，赤著腳蹣跚在雪地里，每向前一步，都會在雪地里留下一個殷紅的腳印。

刑場設(shè)在土地廟前，泥濘的街道兩旁擠滿了老百姓，他們神色麻木。一部分是來瞧熱鬧，大多數(shù)是被鬼子從家里趕出來的。鬼子押著俏三娘游街，一來是為了羞辱他，再則就是為了恐嚇當(dāng)?shù)匕傩铡?/p>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俏三娘，來一段”。

俏三娘先是一怔，然后拉了個架勢開嗓唱道:

隋煬帝無道坐金鑾,

刀兵滾滾起狼煙。

二十八宿淪亂世，

舉一世的英明在世間

……

俏三娘唱的這是木板大鼓《羅成算卦》。大家只知道俏三娘旦角演得好，沒想到他大鼓唱也這么好。震天的喝彩聲有如雷動，震的樹枝上的積雪簌簌墜落。俏三娘雙手抱拳向大家表示謝意。

這時有人手舉紅漆托盤，上面放著一大碗酒，還有一盤鹵好的包心肉，那人單腿跪倒在俏三娘面前。這個人俏三娘認(rèn)識，他是永昌酒樓的老板高明陽，平時沒有多大的交情，沒想到今天他第一個站出來為自己送行。

高明陽雙目含淚，把托盤舉過頭頂，聲音哽咽的道：“三爺干了這碗酒，暖暖身子吧”。

俏三娘朗聲道：“多謝高老板賞酒，恭敬不如從命，我就先干為敬了”。言罷端起酒一飲而盡。然后又拿起筷子，夾了幾片包心肉。

從容赴死易，慷慨就義難。一般人到這種時候，還能自己走幾步就算不錯了，像俏三娘這樣從容鎮(zhèn)定的，絕無僅有。

俏三娘用過了酒菜，本來蒼白的面孔有些微微發(fā)紅，他坦然一笑，對周圍的百姓道：“吃人家的嘴短，我最后再伺候父老鄉(xiāng)親們一段，把剛才的戲唱完了”。

還沒等他開嗓，就聽到二胡伴著木板大鼓的伴奏聲，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承蒙三爺厚愛，平時沒少給咱施舍，我左瞎子無以為報，就為三爺伴上一曲。”

左瞎子腰上掛著木板大鼓，手中一把二胡，平時賣唱為生，《羅成算卦》是他的保留曲目。木板大鼓本來就慷慨悲涼，再加上左瞎子凄涼的伴奏，老百姓哭聲一片，眼前的俏三娘，就是那二十三歲的俏羅成，也要落個尸首不全。

左瞎子亦步亦趨，緊隨在俏三娘身旁，腳下的這條路他走過無數(shù)次，哪里有個磚頭凸起什么的，左瞎子眼睛看不見，心里卻都一清二楚，根本不用旁人攙扶。

俏三娘心無旁騖，已經(jīng)完全入戲，從開始一直唱到：

我算你二十單三歲，

該著將爺你命歸天，

可憐將爺你是好漢，

臨死落一個萬箭穿

……

一曲未終，刑場已經(jīng)到了。俏三娘面色坦然，任由幾個劊子手把五六根高粱桿綁在他背后。這是鍘人的規(guī)矩，幾根細(xì)細(xì)的高粱桿綁在身后，縱然有通天的本領(lǐng)，身體也不能有半點(diǎn)兒彎曲。

周圍的百姓雖然意猶未盡，有人大喊道：“俏三娘好樣的”。

俏三娘大聲回道:“我扈金江男兒身，殺鬼子只為大哥報仇”。

老百姓又喊:“三爺好樣的”。

俏三娘長嘯一聲：“無悔了"。一個大栽碑直挺挺摔在雪地上。

被人稱作王鍘刀的王?？€頭不高，滿臉的橫肉，滴水成冰的天氣，他卻賣弄似的裸露著上身，面對視死如歸的俏三娘，王鍘刀并沒有急于動手，而是大喊了一聲：“李翻譯官，過來驗明一下正身，咱們可不能錯殺了好人?！?/p>

幾個鬼子正湊在一起交頭接耳，聽到王鍘刀的喊叫聲，那個胖翻譯一瘸一拐的走出來，蒼白的大臉上還有明顯的鞭痕。他慢慢的踱到俏三娘近前，彎下腰，抬手給了俏三娘兩個耳光，鮮血頓時順著嘴角流了下來。胖翻譯依舊不依不饒的罵道：“你奶奶的，要不是你無事生非，假扮娘們兒騙人，老子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地步，今兒別說鍘了你，就是把你萬剮凌遲也難消我心頭之恨”。胖翻譯越說越氣，抬手又給了俏三娘兩個耳光，又向他小腹上狠狠的踢了一腳。

俏三娘行動不便，眼睛里似乎能冒出火來，緊盯著窮兇極惡的胖翻譯。

胖翻譯惱羞成怒，惡狠狠的道：“你盯著我干什么，不服是不是，今天老子要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我要先剜了你這雙不安分的眼睛”。說著伸出兩根手指，向俏三娘的眼睛便戳去。

突然人群中有人仰天長嘯道：“李建海，你認(rèn)賊作父，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終有報應(yīng)”。喊話的是剛才給俏三娘伴奏的左瞎子，他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周圍形勢的發(fā)展，他卻聽得一清二楚，左瞎子義憤填膺，忍不住開口譴責(zé)。

李建海被人當(dāng)眾直呼其名，不由得火冒三丈，抬起手中的槍，對著左瞎子連開兩槍，從不離身的二胡，跌落在雪地里。左瞎子喃喃自語道：“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言罷一頭栽進(jìn)雪地上，胸口的熱血，頓時染紅了一片積雪，看上去分外的觸目驚心。

俏三娘被胖翻譯欺負(fù)時一語未發(fā)，但李建海槍殺了左瞎子，讓俏三娘勃然大怒，開始大罵李建海。

李建海啐了一口濃痰，正落在俏三娘的眉心，然后惡狠狠的吩咐王鍘刀，開始執(zhí)刑。

兩個鬼子架起俏三娘，先把兩條腿放在鍘刀口下?！巴蹂幍丁蓖中睦锿铝丝谕倌溃骸拔易屇憧?，我讓你唱”。然后把鍘刀用力一按，俏三娘兩條綁著高粱桿的腿，從膝蓋上齊齊斷掉。

鍘斷腿的俏三娘一聲沒吭。沒了高粱桿的束縛，俏三娘用兩條斷腿立了起來，然后高高躍起，雪地上留下點(diǎn)點(diǎn)血痕，如同一串串被隨意拋灑的紅豆。俏三娘一頭撞在王鍘刀的肚子上，王鍘刀措不及防，被撞出五六米遠(yuǎn)，一屁股坐進(jìn)雪地里，與此同時，四、五把刺刀同時扎人俏三娘的胸口。

從地上爬起來的王鍘刀恨恨的說；“這小白臉子還挺尿性，把他心肝挖出來，大爺我要拿來下酒。”

俏三娘的慘死沒有嚇住老百姓，反倒成全了他，本來人就漂亮，戲又唱的好，還這么有血性，多少大姑娘小媳婦暗暗拿自己的心上人跟俏三娘比，越比越不如。那絮絮叨叨的閑話，讓血性的漢子們恨不得躺倒在鍘刀下的是自己。

俏三娘的未婚妻劉芷香回來了，她藝名鐵觀音，生的十分標(biāo)致，88年村上放映電影《紅高粱》，老人們都說，那九兒不會是鐵觀音演的吧，太像了。

鐵觀音本來在天津的大戲班子坐科，就因為相中了俏三娘的人品和他的一身功夫，便毅然離開城市，跟著俏三娘的草臺班子跑到鄉(xiāng)下來?，F(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頭些天回娘家，就是商量成親的事宜。

喜事將近，有情人終成眷屬，鐵觀音眼角眉梢都透著喜氣，正一心盤算著婚禮時還要置辦什么東西，卻有人添油加醋的把法場的事當(dāng)成傳奇告訴她。

鐵觀音和俏三娘情投意合，又趕在新婚將至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大家本以為這個女人聞聽噩耗后，一定會嚎啕大哭的死去活來，甚至以身殉情也未可知。卻不想鐵觀音聽的兩眼迷離，悠悠道：“三姐一個唱戲的，最后有這么多人捧他的場，就是死也值了?？上В一貋硗砹恕?。

不流淚的鐵觀音走了，想看熱鬧的人無不搖頭感嘆：俗話說戲子無情，果真是此言不虛。

其實(shí)‘無情’的戲子很傷心，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舞臺上的悲歡離合，沒想到照進(jìn)生活中的生離死別，從此陰陽兩隔，而三姐跟她說過的話依舊回響在耳邊：戲子的眼淚只能往心里淌，不要被外人看見，廉價的同情面具下是一張張幸災(zāi)樂禍的嘴臉。

鐵觀音對俏三娘的話似懂非懂，對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來說，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俏三娘唱了他人生最精彩的一出獨(dú)角戲，在萬人喝彩聲中謝了幕。雖說生如夏花，逝如冬雪，要死就死在生命最精彩的時刻，可他卻又怎能忍心拋下心上人獨(dú)自上路。

鐵觀音就這樣漫無目的，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頭痛的要炸開一般，各式各樣的念頭都有，卻捋不出一點(diǎn)頭緒。因為三姐，自己不顧爹娘的哀求，放棄了天津衛(wèi)的華麗戲樓遠(yuǎn)離他鄉(xiāng)；為了三姐不怕餐風(fēng)露宿，不怕苦水茅屋。臺上臺下皆是戲，不離不棄兩相依。三姐走了，自己怎么活，怎么能活，怎么活才能活回從前。

女人是水做的?，鐵觀音哭了，心里已經(jīng)有太多的苦澀，再也多容不下一滴淚水，淚水打濕了她大紅色的棉襖，又在凜冽的寒風(fēng)中凝結(jié)成冰。僅此而已，鐵觀音終于明白，孟姜女再多的眼淚也哭不倒長城，三姐的話也不能句句當(dāng)真。

陳金鎖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幾天前，李皋村一場大火燒的人心惶惶，三個鬼子和十幾個漢奸在大火中死于非命，這其中就有兩個是陳金鎖的同僚。

俏三娘臨刑前，左瞎子無意中喊出了胖翻譯的名字，抓捕俏三娘就是他一手操辦的，只有本地人才會如此熟悉情況，再根據(jù)胖翻譯的名字對號入座，李皋村的李建海就浮出了水面。

兵荒馬亂的年代，識字的人本就不多，能到日本留過學(xué)的更是個稀罕物，李家大院的李建海有過留學(xué)的經(jīng)歷，在本地大大小小也算個名人。

因為俏三娘假扮老道事件，李建海在日本人面前失了寵，為了彌補(bǔ)關(guān)系，元宵節(jié)那天，李建海特意擺下酒席，招待據(jù)點(diǎn)中的鬼子和幾個漢奸頭目，到他家里飲酒賞花燈。為了哄日本人開心，他還專門去城里找了幾個風(fēng)塵女子。沒想到到了后半夜出了事兒，幾個位置同時燃起大火，驚慌失措的鬼子漢奸想要逃生，才發(fā)現(xiàn)大門被人在外面鎖住了。天干物燥，老天爺也趕來湊熱鬧，一陣大風(fēng)刮過，風(fēng)助火勢，眨眼間偌大的李家大院就燒成一片火海。

沒有人知道有多少人在大火中丟了性命，反正那天夜里去飲酒的鬼子和漢奸一個都沒有回來，有些反應(yīng)靈敏的，翻出了李家大院高大的院墻，沒等他們落地，一柄雪亮的腿叉子就戳在這些聰明人的后背上。從留下的傷口看，殺人的手法開始還有些生澀，到后來殺人手法越來越干凈，都是一擊致命。

這場大火燒的太過離奇，老百姓都說這是俏三娘顯靈，把鍘他的鬼子和漢奸都索了命去。俏三娘死的太慘，來報仇索命順理成章，只是不知道，誰是他下一個索命的目標(biāo)，現(xiàn)在不但是給鬼子當(dāng)差的漢奸，就是鬼子心里都不踏實(shí)。想到這兒，陳金鎖縮了縮脖子，抱緊了大槍，仿佛又看到斷了腿的俏三娘平地躍起，狠狠的撞向自己的肚子。

陳金鎖也有滿腹的委屈，早知道這么擔(dān)驚受怕，這差還不如不當(dāng)。平時鬼子不把他當(dāng)人看，那些漢奸頭子也不給好臉色，非打即罵。二鬼子比TMD鬼子還難伺候，大冷的天就讓他一人站崗，太欺負(fù)人了。家里老婆還好吧，可千萬別讓俏三娘給追了命去。你不喜歡別人喊他俏三娘，我喊你三爺。三爺哎，我可沒吃你的心肝，你老人家的尸首還是我找人安葬的呢。劉金鎖嘟嘟囔囔抱著大槍不停地哆嗦著。突然一只冰涼的手捂住了劉金鎖的嘴，一把明晃晃的腿叉子頂住他的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