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回夫君提親那日》 章節(jié)介紹
林大K的這部小說《我穿越回夫君提親那日》,故事情節(jié)跌宕起伏,經(jīng)典人物形象真實(shí)飽滿,栩栩如生,受到讀者的大力推崇?!段掖┰交胤蚓嵊H那日》第2章內(nèi)容簡介:我是你的人明明是夏天,祠堂卻是陰冷潮濕得很。不知過了多久,門終于開了,我堂姐一來便質(zhì)問我.........
《我穿越回夫君提親那日》 第二章 在線試讀
我是你的人
明明是夏天,祠堂卻是陰冷潮濕得很。
不知過了多久,門終于開了,我堂姐一來便質(zhì)問我。
「你是什么時(shí)候攀上陸小公爺,他派人前來,指明要你陪他去雅集?!?/p>
「喂你說話啊?!?/p>
我沒有心思也沒有時(shí)間和她糾纏,簡單梳洗后上了陸家的馬車。
陸家的人說:「小公爺在迎春樓的雅間等二小姐?!?/p>
迎春樓?
我心中一驚,即使我深居簡出,也聽說迎春樓的大名。
全上京最著名的風(fēng)雅場所,無數(shù)達(dá)官貴人豪擲千金。
陸小公爺懶散地坐在榻上,上下端詳了我一會。
「你穿得太多了?!?/p>
我看了周圍女子的穿著,淡定地便將最外層的外衣脫掉。
他似乎很是滿意,命人帶我參觀一圈。
迎春樓的柳掌柜說:「整個(gè)樓都是陸小公爺產(chǎn)業(yè),每天生意興隆,只是世家子弟太多,常常有人惹是生非?!?/p>
談話間,樓下便傳來一男子高昂的嗓音,伴隨著不少女子的嗚咽聲。
我走上前去,當(dāng)真是冤家路窄。
這人不正是我堂哥嗎?
他剛從樓梯間失足跌下,惱羞成怒。
正對著幾個(gè)姑娘破口大罵,怎么也拉不住。
眼看他的手高高揚(yáng)起,柳掌柜上前護(hù)在姑娘前,那巴掌便「啪」的一聲,干凈利落地落到了她臉上。
這人也太放肆了!
我走到堂哥面前,掛著體面的笑。
「堂哥是武將世家出身,自然是體格健壯,剛剛那一跤,想必不過是在你身上撓癢,怎么生了那么大的氣?」
堂哥一噎,旋即打量著我。
「這不是林二妹妹嘛,你怎么會來風(fēng)塵之地?」
他扭頭便喊:「朝明,你快來?!?/p>
緊接著,我便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
人群中的周朝明僵硬地站著,眸子里全是震驚與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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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險(xiǎn)些分寸大亂,一股羞恥感莫名涌上。
我掃視一周,發(fā)現(xiàn)樓上的陸小公爺倚在欄桿上,似笑非笑看著我。
堂哥理了理衣裳,懶聲道:「看在二妹妹份上,這事便過去了。二妹妹,陪我們喝杯酒吧?!?/p>
周朝明朝我走來,壓低的聲音帶著怒氣。
「晚喬,我們走,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p>
我反問他:「怎么,你能在這,我便不行了?」
周朝明頓住了。
我看向堂哥,清了清嗓子。
「堂哥若想盡興,還請到別的地方去,迎春樓的姑娘,可不是你能隨意欺負(fù)的?!?/p>
堂哥的臉剎時(shí)黑了:「趕我走,你憑什么?」
我唇角一勾,厲聲道:「就憑姑娘我頭上有人?!?/p>
「來人,還不把他們趕出去!」
幾個(gè)孔武有力的男子頓時(shí)一擁而上,將他們死死押著,趕了出去。
柳掌柜感激的目光看向我,我理了理她雜亂的頭發(fā)。
「這些世家弟子看似仗勢欺人,實(shí)際孬得很,一個(gè)個(gè)怕爹娘怕的要死,就看你能不能比他們更豁得出去?!?/p>
剛回到雅間,我的腰就被一只強(qiáng)勁有力的手扣住,整個(gè)人猝不及防跌入男人冷硬的懷中。
陸小公爺打量著我,聲音有些低啞。
「你剛剛說,你是誰的人?」
離得太近,我看到男人滾動的喉結(jié),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
心跳聲飛快,一時(shí)間也分不清是誰的。
事情都到了這步,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我鼓起勇氣,伸手環(huán)扣他的脖頸,整個(gè)人順勢軟趴趴靠在他身上。
「自然是小公爺?shù)?,我是你一個(gè)人的?!?/p>
換做以前,我根本不會說出如此污言穢語。
但陸小公爺很明顯被取悅了,他低聲笑了,仿佛訝異于我的大膽,又仿佛是笑我如此坦蕩。
「好,你是我的?!?/p>
我都做好談條件的準(zhǔn)備了,然而奇怪的是。
他將我放了下來,徑直離開。
仿佛一切沒有發(fā)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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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陸小公爺讓我去協(xié)理迎春樓。
一開始我爹還攔著我,罵我與外男私會,恬不知恥,太傅府的臉都被我丟盡了。
我不動聲色,只是讓楚楚到國公府傳遞消息。
當(dāng)天陸家的掌事管家便上門求見:「小公爺說了,他與二姑娘正在相看,還請?zhí)登形鹱钄_。」
我爹怎么都想不到,堂堂陸小公爺竟然看上了他家的庶女。
我在他震驚而銳利的眼神中,從容自若走向陸家的馬車。
還沒上車,身后便傳來幾聲熟悉的談笑聲。
周朝明和堂姐一前一后從馬車下來,堂姐的眼角眉梢滿是得意。
見了我,周朝明尷尬站在原地,沉聲解釋。
「我正準(zhǔn)備來找你,恰好路上遇到了章姑娘,你別誤會……」
我只覺得可笑又可悲,前幾日還說非我不娶,上次他卻出現(xiàn)在迎春樓,和我堂哥一起,這次又和堂姐打成一片。
原來他的薄情與花心,早有端倪。
怪只怪我上一世瞎了眼。
我拽出手帕捂著鼻子,仿佛被熏到了。
「周公子與我說這些做什么,不如早日去章府提親。這般虛情假意,怪惡心人的?!?/p>
堂姐氣得臉色扭曲:「你這個(gè)小賤人,你別以為你攀上高枝,你就……」
周朝明抬眼:「什么高枝?」
我上車后回望,只見堂姐臉上陰陽怪氣,她每說一句,周朝明的臉便黑一分。
無所謂,只要能氣死他們,我便高興得很。
「這么高興?」陸小公爺問我,他慵懶地倚在太師椅上,手中還握著一把折扇。
我從賬本中抬起頭來:「沒什么?!?/p>
「下個(gè)月南郊有馬球賽,我母親會來,你換幾身明媚點(diǎn)的衣服同我前去。」
我隨口道好,旋即又反應(yīng)過來。
若是去馬球場,這不告訴全上京的人,我和陸小公爺在一起了嘛。
突然下巴一緊,他用折扇挑起了我的下巴。
語氣夾帶著警告意味。
「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我心中發(fā)苦,這人當(dāng)真敏銳得很。
「小公爺還沒提親,馬球場都是皇族官眷,我們一同出現(xiàn),不合適吧?」
他忽然笑了:「你在擔(dān)心這個(gè)?」
我理直氣壯:「若你母親看不上我,別人只會說我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便是全上京的笑話?!?/p>
上一世,周朝明將我由妻降妾,上京貴婦的那些口水,差點(diǎn)把我生生淹死。
他問:「不敢賭?」
我悶聲不答,我如今并沒有談判的底氣,只能服軟。
我握住他寬厚的人,朝他甜甜一笑。
「自然敢賭,那小公爺陪我去一趟成衣鋪,可好?!?/p>
他沒有拒絕。
暮色降臨時(shí),他送我回太傅府,我在楚楚的攙扶下落轎,朝他回首:「小公爺再見?!?/p>
夜風(fēng)卷起車簾一角,我聽得身后的男人「嗯」了一聲。
微不可聞的聲音傳入耳中。
「不會讓你輸?sh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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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數(shù)日,堂姐趾高氣昂來到太傅府。
「周朝明今日進(jìn)宮覲見,陛下對他頗為賞識,授予他四品官職,你可知道,他說了什么?!?/p>
我默默試穿新衣,不作理會。
「周朝明請陛下為我們賜婚,我原是不愿,奈何他說,經(jīng)歷那么多,他才看清誰待他最好?!?/p>
「我可真是要謝謝我的好妹妹啊,前途無量的大好郎君,這樣就讓給了我?!?/p>
我腦中似轟了一聲。
早知道周朝明三心兩意,卻沒想到那么快。
我爹此時(shí)走了進(jìn)來:「陸國公府遲遲未上門提親,反正你也是閑著,不如幫你堂姐籌備婚禮。
「成婚諸事繁多,你向來在規(guī)矩禮儀上從不出錯(cuò)……」
我忍不住打斷他:「憑什么?」
我爹看我的目光帶著不解。
滿腹心酸瞬間涌上,我氣得捏緊手帕。
「我為什么要替堂姐籌備?」
「她打小就欺負(fù)我,她還搶走我的心上人,插足我的婚姻,若不是你一直縱容她,她怎會如此蠻橫?!?/p>
「敢情我不是你的女兒,她才是你的掌上明珠?!?/p>
堂姐臉色一白,我爹勃然大怒,揚(yáng)手便要打我。
「你胡言亂語什么,從周朝明提親那日,你就變得莫名其妙。」
「忤逆尊長,不敬不孝,今天我就要打死你!」
我眼捷手快,死死抓住他的手。
「你休想碰我一根頭發(fā),我再也不會忍了,這個(gè)家我也不待了!」
我飛快跑了出去,奪過馬夫手中的馬。
那夜月色蒼茫,我策馬奔向迎春樓,頭也不回。
自此之后,我便在迎春樓樓頂?shù)难砰g住下。
晚上陸小公爺來看我時(shí),問我為什么不回家。
「住在迎春樓,方便打理生意。?!?/p>
「那,為什么哭?」
我摸了摸我的臉頰,果真一片濕潤,我連忙背過臉去。
陸小公爺看著我,轉(zhuǎn)過我的臉,捧著給我擦眼淚。
「受了委屈?」
一股心酸伴著淚水流了出來,我埋在他的手心中嗚咽出聲。
「我原以為我不把他們放在心上,他們就沒法傷害我,可是我做不到。」
我愛過周朝明,也敬愛我爹。
三年前,我在上元佳節(jié)與周朝明一見鐘情。
當(dāng)時(shí)我猜燈謎贏了不少魚燈,堂姐把所有魚燈都拿走了。
唯有他,為我留了一盞燈。
我爹雖然看不起我小娘,可小時(shí)候他曾抱過我親過我。
他也曾帶我捉迷藏,教我讀百家姓。
可是自從堂姐來我家里后,一切便變了。
縱然堂姐生母早逝,她仍是章侯府的嫡女,憑什么我爹這樣庇佑她呢?
電光火石間,一個(gè)瘋狂的念頭一閃而過。
陸小公爺輕拍著我的背部,什么也沒有問,只是說:「做不到便做不到。」
「人活一世,哪能事事如意,若處處逞強(qiáng),豈不是為難自己?!?/p>
于是我們安靜躺在榻上,看了許久的月色。
我撐起身子問他:「小公爺,你為什么待我那么好?」
只是因?yàn)槔脝幔?/p>
上京善于持家的女子不少,為何選中了我。
他沒有回答。
我小心地觀察他。
他五官本就凌厲,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眉梢稍稍往上,不說話時(shí)帶著一種冷漠的壓迫感。
他雖然性子陰晴不定,但是至少許我體面,助我復(fù)仇。
被他賴上的感覺還不錯(cuò)。
我下意識將身子往他湊近了些,他突然側(cè)過頭,眸子深邃地看著我。
「林晚喬。」
「嗯?」
「你記住,我要的不僅是以身相許?!?/p>
7
第二日我們到馬球場時(shí),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朝我們而來,伴著好奇與議論。
我爹見到我,臉更是拉的老長。
太傅府女兒還未出閣,竟然在光天化日下,與聲名狼藉的小公爺相伴出行。
這一切,我置若罔聞。
小公爺母親寧安郡主快到了,我起身繞到后室整理儀容。
一抬頭,周朝明就站在我面前。
孤男寡女,四目相對。
他說:「林晚喬,你現(xiàn)在回心轉(zhuǎn)意還來得及?!?/p>
「我知道你是來找我的,你若愿意,我會和陛下請旨,納你為妾,和你堂姐同一日入府。」
我兩輩子都沒有那么無語過。
我垂下眼:「滾開?!?/p>
他遲疑一下,又擋在我面前。
眼看郡主娘娘已經(jīng)落轎,我急得一腳踢到他褲襠,他吃痛喊了一聲。
「再多說一句,我便讓你斷子絕孫!」
堂姐聞訊而來,經(jīng)過時(shí)不忘推了我一下:「你怎敢踢他?」
我現(xiàn)在沒心思和他們糾纏,理了理衣裳出去,卻發(fā)現(xiàn)我的手帕不見了。
我心神一驚,待會就要見小公爺母親了,若是帕子落在外男身上,我可真的洗不清了。
我?guī)е九奶帉ふ叶颊也坏剑⒓锤嬖V了小公爺。
他面色沉靜:「你別急,我去找?!?/p>
此事估計(jì)和我堂姐脫不了干系,他命人去尋章家人的身影。
最后來人稟告在樹林中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剛踏入便聽到奇異的響聲。
只見我那滿腦肥腸的堂哥拿著我的帕子,猛地吸了一口氣。
他閉著眼睛,嘴里發(fā)出一些奇怪的聲響,整個(gè)人呈飄飄然之狀。
堂姐在他耳邊壓著聲音,不好在說些什么。
我瞬間涼意遍布四肢百骸,心中一陣惡心反胃。
是堂姐偷了我的手帕。
他們要在陸家人面前毀我清白。
我求助地看向陸小公爺,只見他眼底殺氣磅礴。
下一秒他便雙手鉗住了堂哥的喉嚨,輕易地將他整個(gè)人給擰了起來。
堂姐驚叫出聲:「陸小公爺……你這是怎么了?」
周朝明聞聲而來,上前阻止他:「誤會誤會,章公子想必不知道手帕是何人的……」
陸小公爺?shù)拇浇窍破鹆艘荒ú灰撞煊X的笑意。
他忙不迭將帕子遞給了我,下一刻我便捂住了嘴——
他從手袖下掏出一柄匕首,毫無征兆地插入堂哥碰過手帕的掌心,使勁在里面攪了幾下。
那一瞬間,鮮血汩汩而出,堂哥雙眸瞪圓,發(fā)出凄厲的哀嚎,直接痛暈過去。
所有人都嚇得魂飛魄散,堂姐更是抖如篩糠。
「您快放開他,我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p>
我有些后怕,拉著陸小公爺?shù)氖郑骸笁蛄藟蛄?,娘娘到了?!?/p>
他掃視堂姐一眼,目光狠厲猶如草原上的餓狼,字字清晰。
「林晚喬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敢碰她帕子,我要你一只手。」
「敢碰她的人,我要你的命?!?/p>
這場鬧劇最終以堂哥被人抬走而結(jié)束。
可惜這次太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8
陸小公爺廢了章侯爺?shù)兆右恢皇值氖卤粋鞯姆蟹袚P(yáng)揚(yáng)。
郡主娘娘道:「原以為你是大家閨秀,能規(guī)勸我兒,不曾想也是個(gè)惹事的?!?/p>
陸小公爺卻理直氣壯:「此事與她無關(guān)?!?/p>
天子更是頭疼,派他去遙遠(yuǎn)的西北節(jié)制,將功抵罪。
我心中頓時(shí)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
如果我沒有記錯(cuò),前一世陸小公爺是在我成婚后第二年去西北,如今整整提前了一年。
是我改變了這一切。
我很害怕連累陸小公爺。
他離開前,喚我去國公府一趟。
國公府家大業(yè)大,我一下車便跟在他身后,生怕迷路。
他本就腿長,步子邁得大,以前我要費(fèi)力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但不知道時(shí)候起,他與我齊肩并行。
似乎是為了我,特地放慢了腳步。
我垂下眸,絳紫色的裙擺輕輕晃動著,不經(jīng)意拂過他黑色長靴。
我勾了勾唇角,心里有些隱隱的愉悅。
仔細(xì)想想,明明這沒什么可高興的。
進(jìn)了書房,他將所有的田契商鋪都交給我打理,語氣不容拒絕。
「你遲早要接手?!?/p>
我心中一陣苦澀:「對不起,西北一事,是我連累了你?!?/p>
他垂下雙眸,靜靜地看著我。
「那便賺多點(diǎn)銀子,回來等我揮霍?!?/p>
我一楞,幾乎被氣笑了。
我在城門送別他時(shí),柳掌柜拉了拉我的衣角:「姑娘要不要……」
我懂她的意思,都這個(gè)時(shí)候了,我是不是該像一個(gè)送別夫君的妻子一樣。
喚他阿郎,說早日歸來。
他翻身上馬,淡淡回望我一眼。
我抿抿唇,沒來由道了一句。
「你在外頭若敢沾花惹草,就別回來了。」
眾人訝然,惶恐地看向他。
他卻毫無慍色,唇邊的笑意一閃而過。
「過來。」
旁邊的人避嫌地移開目光,我走上前,只見他俯下身,指節(jié)在我額上一敲。
「回來收拾你?!?/p>
我久久摸著額頭,似乎仍有滾燙的觸感。
陸小公爺走后,我常常夜里輾轉(zhuǎn)難眠,隱隱不安。
不久便是周朝明和堂姐的大婚之日,我自然是沒有去。
第二日我出門時(shí),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極其不自然。
我原來訂下的兩家臨街旺鋪,也突然說取消交易。
甚至連迎春樓的生意都變少了。
管家告訴我:「昨日婚宴上鬧了大好一出,府上一位年老的嬤嬤吃醉酒,說起姑娘您的小娘,當(dāng)年是給林太傅下了媚藥,這才有了您?!?/p>
9
我當(dāng)即寒意入侵四肢百骸,幾近渾身發(fā)抖。
我問:「父親如何說?」
「太傅未置可否?!?/p>
是啊,我爹自然不會否認(rèn)。
京中盛傳我娘靠爬床上位,而我也是爬上小公爺?shù)拇?,?dāng)真骯臟至極。
那些世家貴女自然不會讓自家夫君兒子再來迎春樓。
禍不單行,邊境傳來消息,大戰(zhàn)中我軍險(xiǎn)勝,但是陸小公爺失蹤了。
生死未卜。
幾乎所有人都去找他了,但一無所獲。
我腦中一片空白,呆呆地站了半天。
他的親信轉(zhuǎn)交給我一封信,以及一個(gè)完好無損的魚燈。
信上的字筆勢雄健,力透紙背。
「西北一戰(zhàn)兇多吉少,我早已視死如歸。若不幸身死,我名下產(chǎn)業(yè)悉數(shù)歸你,你還年青,不必追憶往事,盼你萬事順意,詩酒年華。」
短短幾句話,卻不知是提前多久準(zhǔn)備。
信紙?jiān)缫寻l(fā)黃。
親信道:「姑娘可還記得,三年前上元佳節(jié),姑娘曾送一盞魚燈給將軍,祝公子事事圓滿,年年物候新。這句話,公子一直記得。如今物歸原主,姑娘放下罷。」
窗外開始飄起了細(xì)微的小雪,雪花飄入落在那薄薄的魚燈上, 我才發(fā)覺臉上已是冰涼一片,淚水滿襟。
當(dāng)年上元佳節(jié)人來人往,成群結(jié)伴,唯有陸小公爺獨(dú)自一人,背影帶著寂寥。
我追上前,隨手把一盞魚燈送給了他。
一盞魚燈,換來他對我的一世護(hù)佑。
靠著他的基業(yè),我這輩子衣食無憂。
可是他自己呢?
外頭冰冷雪地,我很想問他。
子臻,你冷不冷?
10
柳掌柜問我,迎春樓連日門可羅雀,風(fēng)口浪尖的,是否要先停業(yè)。
我答:「不關(guān)?!?/p>
我要為陸小公爺守著迎春樓。
我堂姐要?dú)颐?,我偏偏要做名聲給她看。
我?guī)в簶堑呐永C花作畫,在大門口興辦募捐,連辦數(shù)日,銀錢盡數(shù)用于支援西北將士。
我請見郡主娘娘,陸小公爺失蹤后,她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我安靜地陪了她許久。
她最后道:「孩子,你有心了?!?/p>
我道:「我能為陸小公爺做的不多,還請娘娘幫忙。」
她當(dāng)下沒有應(yīng)允,卻在第二日吩咐了不少文人墨客前來。
一時(shí)間,迎春樓前車水馬龍,捐贈的銀兩更是達(dá)到上百貫。
甚至皇后都贊我胸有格局,可做表率。
你看,名聲也是可以算計(jì)出來的。
后來連周朝明都來捐贈,堂姐為此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
柳掌柜問我:「周朝明在迎春樓下守了許久,要不要打發(fā)出去?」
我答:「不用?!?/p>
報(bào)仇雪恨,從來不急在一時(shí)。
時(shí)至三月,來人傳來消息,堂姐懷孕了。
我看著窗外綻開的桃花,懷孕意味著新生,周家上下一片慶賀。
可是又有誰記得逝去的人。
西北依然杳無音訊。
子臻,你在哪呢?
我命人送一盞桃花酒給樓下的周朝明,那夜,他難得喝得醉醺醺的,宿在了迎春樓。
第二日,堂姐挺著微微顯懷的肚子,質(zhì)問我周朝明在哪。
我說:「周朝明是你的夫君,你來問我他在哪,不覺得好笑嗎?」
「一定是你,你根本忘不了周朝明,你費(fèi)盡心思搞募捐,不就是想讓他來嗎?你這個(gè)狐貍精!」
她猛地揪住我的衣領(lǐng),語氣十分強(qiáng)硬。
「你要是不把他交出來,我跟你沒完!」
話音剛落,陸小公爺?shù)挠H信便沖上來,緊緊扼住她的四肢。
「放開我!我是侯爺?shù)张?,你們敢動我??/p>
「自然是不敢動的?!?/p>
我輕輕一笑,朝柳掌柜道。
「我記得周大人昨日進(jìn)了二樓風(fēng)物間,你去看看還在不在?!?/p>
雅間門一開,堂姐整個(gè)人僵在原地。
眼前是云雨過后的一片旖旎,周朝明躺在一個(gè)女子溫柔懷中,神色惺忪,衣衫不整。
「周朝明!」堂姐尖叫出聲:「你竟敢負(fù)我!」
她發(fā)瘋般的撲上去,對著周朝明就是狠狠幾巴掌。
場面開始混亂起來,周朝明惱羞成怒,將她推倒在地,堂姐爬起來又是扯他頭發(fā)。
混亂中,堂姐突然面色青白,捂著肚子嘶嘶吸氣。
不知誰喊了一聲:「血!有血!」
堂姐身下有血跡滲出,她扒著周朝明的靴子,臉色痛苦到扭曲。
「好痛……好痛……孩子!救救孩子?!?/p>
周朝明此時(shí)什么都顧不得,打橫抱著堂姐,沖出圍觀的人群。
我緩緩踏入已經(jīng)一片狼藉的房間,鼻尖都是濃重的腥味,地上是一灘猩紅的血。
那是她孩子的命。
我很想親口問堂姐,被夫君背叛的滋味如何?失去腹中孩子的滋味如何?
我也很想問我未出生的孩子,孩子,你看到了嗎?
娘親替你報(bào)仇了。
11
我爹站在我面前,他似乎一夜之間老了許多,那雙眼睛卻死死盯著我。
「是你,是你故意讓她看到這一切,故意害她小產(chǎn)。」
「你怎會變得如此歹毒,我寧愿從未生養(yǎng)過你?!?/p>
我平靜地和他對望。
「迎春樓的人都可以作證,日日來迎春樓的是周朝明,推倒堂姐的是周朝明,此事與我何關(guān)?」
我爹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我的笑聲打斷。
「沒想到啊,堂堂太傅,也會關(guān)心則亂,跑到我這風(fēng)塵之地來?!?/p>
「你那么關(guān)心堂姐,只不過因?yàn)椋悄愕挠H生女兒。」
室內(nèi)安靜地落針可聞。
我爹臉色閃過一絲驚慌與心虛,旋即又恢復(fù)成一貫惱怒模樣。
「你在胡說什么!」
我走到他面前,眼神清亮如刀刃寒光。
「我已命人查明一切,你和舅媽認(rèn)識在前,還一同游歷揚(yáng)州,你嫌棄她身份不配,就將她引薦給舅舅。根據(jù)舅媽婢女提供的用藥記錄,舅媽在成婚前就懷孕了。」
我之所以一直經(jīng)營迎春樓,除了等待陸小公爺,還因?yàn)橛簶钦莆樟酥T多世家官員的把柄。
順藤摸瓜,查一個(gè)章侯府婢女去向并非難事。
「虧你身為堂堂太傅,實(shí)則沉湎淫逸,陰狠毒辣?!?/p>
「我小娘當(dāng)時(shí)便是你醉了酒,強(qiáng)要了她?!?/p>
「這一切,你敢不認(rèn)嗎?」
我爹臉色黑得可怕,冷笑道:「那也證明不了,章琳秋是我的女兒,和你舅媽私通另有其人。」
「無論是你舅媽,還是你小娘,她們都不在人世,誰會相信你呢?」
唯獨(dú)少了人證。
正陷入僵持時(shí),我見到一個(gè)黑影閃過。
那身影,何等的熟悉。
我爹吃痛地喊了一聲,只見他手臂被狠狠割了一道,血跡從他的衣袍滲出,直流而下。
我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生怕眼前是假象。
陸小公爺站在我面前,忙不迭將沾滿血的匕首遞給他的親信。
「風(fēng)物間還有章琳秋的血,讓府醫(yī)來滴血認(rèn)親。」
我爹五官扭曲成一團(tuán),額角隱隱可見青筋。
「迎春樓都是你們的人,自然任憑你們吩咐,我是當(dāng)朝太傅,而你們不過一對私通的狗男女,誰會信呢?」
「我信!」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郡主娘娘的聲音響起來。
她身后,是圍觀的女子們,其中不乏世家貴女。
「我們都聽到了?!?/p>
我爹接近顫抖,他從未想到,我算準(zhǔn)了他一世老奸巨猾,特地讓人在暗室旁聽。
「你們到底想怎樣?」
陸小公爺眼漆黑如墨,聲音冰冷。
「還世人以真相,還晚喬清白?!?/p>
僅此而已。
12
后來,堂姐是我爹私生女一事傳播大街小巷,我爹因德不配位被革職查辦,周朝明因私德被貶謫嶺南。
我從未想過事情會如此圓滿。
屋里只剩我和陸小公爺。
手指剛摸上他的眉眼,我就忍不住淚盈于睫。
我不知道他當(dāng)時(shí)怎樣從敵軍刀劍下幸存下來,不知道他是什么時(shí)候趕回上京,不知道背后是如何的運(yùn)籌帷幄,這一切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我只記得他風(fēng)塵仆仆,面容瘦削。
「哭什么?!顾鬼粗?,大掌覆蓋上來。
一如我從家中逃出那夜,他也是這般,安靜拭去我的淚水。
窗外有清風(fēng)吹入,懸掛的魚燈微微晃動。
我握住了他的手,再也不分開了。
自此,心之所向,詩酒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