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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是楚言恕陶云的小說 章節(jié)2在線閱讀

2024-06-13 02:09:32 作者:嘉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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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陶家的庶女,與當朝肖明定有婚約。他說等到他大捷歸來,就會來娶我。后來,他被王爺楚言恕害死。肖明死后,我卻被楚言恕看中,成為他的妻子??傻鹊匠运∷篮?,我卻后悔了。

    嘉由 狀態(tài):已完結(jié) 類型: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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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 章節(jié)介紹

嘉由的這部小說《子衿》,前慢后熱,之后漸入佳境。楚言恕陶云人物個性鮮明,情節(jié)設(shè)計巧妙,邏輯合理,三觀純正,適合靜靜品讀!該小說(第2章)內(nèi)容介紹:「是嗎?把我送到風(fēng)月樓去的恩情嗎?」「還是吃掉我母親送給我唯一念想的恩情?」「或者是到如今還未.........

《子衿》 第2章 在線試讀

「是嗎?把我送到風(fēng)月樓去的恩情嗎?」

「還是吃掉我母親送給我唯一念想的恩情?」

「或者是到如今還未給我母親斂尸的恩情?」

「哦,我還忘了,還有一百多棍的恩情。」

陶德和陶夫人變了臉色,那模樣比要吃了我還難看。

卻因為楚言恕的關(guān)系,壓抑著脾氣,就如同從前看在肖明的面子上把我養(yǎng)在陶府。

「云兒,話不是這么說……」

「滾吧,我已經(jīng)不是陶云了,我只是百靈?!?/p>

陶夫人再也沒忍住,對著我大罵。

「賤婢子,讓你如今做回了良女你不愿意,偏偏要去做妓女?!?/p>

「當年你娘那個賤人憑這張臉勾引老爺才生下了你,如今你也靠這張臉,先是勾搭肖明,再是勾搭上賢王?!?/p>

「好一個不要臉的母女倆?!?/p>

我冷笑一聲,拔出頭上的銀釵,直直地對準陶夫人的頸脖。

嚇得陶德和陶夫人連連后退。

「你不配提他們的名字。」

陶德作勢就要搶下我手中的釵子,卻被楚言恕一腳踢倒在地。

「在做什么?」

8

楚言恕嚴肅起來,頗有些威嚴。

陶德和陶夫人見楚言恕來立馬跪倒在地。

「王爺……下官是在教育小女呢……」

楚言恕抬眼望向我,輕柔地收回我手里的釵子,為我簪好。

復(fù)又沉下臉,壓低聲音說道。

「本王沒說過嗎?陶云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要你們好生招待。」

「這就是你們答應(yīng)的好生?」

陶德被嚇得發(fā)抖,話都說不利索。

「王爺息怒,是下官辦事不力?!?/p>

楚言恕一腳踢在陶德身上,拉著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本來想你在陶府安心待嫁,誰知他們還是如此欺人?!?/p>

我看著他拉著我的手,是涼的。

「還是?」

他停了下來,搓了搓手才又牽上我。

「從前有所耳聞?!?/p>

「大抵還需要五日,我就來接你?!?/p>

「你如果不想住在這里,我就為你換一個地方?!?/p>

「只是……」

我瞧著他紅透的耳朵和鼻頭,瓊媽媽說他是病秧子,倒真有些虛弱。

「只是什么?」

「只是我想明媒正娶地娶你,若是去了別處,怕是……」

我點了點頭,打斷了他的話。

「知道了,那我就在這里吧。」

他小心翼翼地抱住我,輕輕拍我的背。

「阿云,等著我來娶你?!?/p>

我突然掉了眼淚。

懷里的人和肖明重疊,肖明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

「小云兒,等著我來娶你?!?/p>

我回抱住他。

9

我的房間多了很多不曾有過的東西,估摸著都是陶夫人重新置辦的。

但我卻無心管這些東西。

我躺在這間房里,卻覺得一切都好陌生。

沒有娘親,沒有小兔,也沒有阿明。

輾轉(zhuǎn)反復(fù),始終無眠。

我索性坐起來,在院子里溜達。

「喵……」

黑夜中,一雙幽綠色的眼睛正盯著我。

我朝它揮揮手,想把它引過來。

它很乖巧地過來,蹭了蹭我的手。

我這才看清,是一只白色的貓,白得像是母親送我的小兔。

我不太熟練地把它抱在懷里,它沒有叫,反倒是在我懷里找了個安心的姿勢繼續(xù)睡著了。

它好乖,全然不怕我這個陌生人。

我學(xué)著從前抱著小兔睡覺的模樣,將它放在床頭,半摟著睡了過去。

我夢見肖明來找我,下了雪,他的腳印在院子里留下長長的痕跡。

我笑著把小貓抱給他看,他說要取名叫汪汪。

還在雪地里畫了一只肥嘟嘟的小兔子還有一只汪汪叫的小貓。

「哪兒有小貓汪汪叫的?」

他笑著回我:「夢里呀?!?/p>

我猛地清醒過來。

「汪汪?!?/p>

我眼角滑落一滴淚,正巧落在汪汪的身上,它看我一眼就像是回應(yīng)它的名字。

「你就叫汪汪了好嗎?」

它沒回答我,我就當他它默認了。

在床上賴了許久,還是外面下人慌亂的聲音讓我不得不起來。

「快!翻個遍!」

「找到大少爺?shù)呢?!?/p>

我看了一眼正在舔毛的汪汪,想到了被陶義吃進肚子里的小兔。

10

我去找陶義時,他正要用膳。

見我來了,他先是詫異一瞬,復(fù)又換上厭惡的神色。

「你來干什么?」

我嘴角勾起,從食盒里拿出一盤蔥炒肉來放在他席上。

「聽聞哥哥在朝中做了官,特來祝賀?!?/p>

陶義眉頭緊皺,才不相信我有這么好心,伸手就想掀翻那盤菜,卻被我制止住。

「別管我沒提醒你,是王爺送過來的?!?/p>

「吃與不吃,你看著辦吧?!?/p>

他惡狠狠地看著我,終究是把手收了回去。

「別以為你現(xiàn)在有賢王做靠山,看來你還不知道,他是個病秧子,活不了多久了?!?/p>

我笑了起來,「那再好不過?!?/p>

陶義像是看瘋子一樣,瞥了我一眼,沒再理我了。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我才悠悠地開口。

「聽聞哥哥在找一只貓?」

他突然站起來,眼神里散發(fā)出一束光來。

「你看見了?」

真是可笑,這樣的人也會對一只貓這么上心嗎?

我點了點頭,他連忙問我在哪里。

「現(xiàn)在,在你肚子里?!?/p>

說完,我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只能聽見嘔吐聲和謾罵聲從身后傳來。

我那還沒來得及取名字的小兔,多希望它也能被吐出來。

11

楚言恕對這次結(jié)親十分用心。

十里紅妝,張燈結(jié)彩。

京城里誰都知道賢王府有件大喜事。

我蓋著喜帕被喜婆引上轎時,還是沒忍住落下淚了。

卻不似同尋常女子那般為離家落淚,而是為了我死去的夫君,為還未來得及實現(xiàn)的諾言落淚。

老天啊,你可千萬不要把我和楚言恕的親事當真。

跨火盆,拜天地,禮數(shù)齊全,可心不是。

坐在喜房里,沒等楚言恕來,我就自己摘下了蓋頭,好似這樣就不作數(shù)了。

燭火跳動,像是心臟。

一下一下,直到熄滅。

我拔出頭上的金釵,藏在枕頭底下。心臟狂跳不止。

楚言恕來得比我想象中稍晚了些,聽見他腳步,我匆忙將蓋頭重新蓋上。

可等他推門,再走到我面前,遲遲沒有掀起我的蓋頭。

我等了半晌,一只毛絨絨的爪子被一只大手抓住慢慢地出現(xiàn)在我眼前。

「阿云,我?guī)湍惆阉踊貋砹??!?/p>

一個傻子,抱著一只不配合的貓。

我鼻子一酸,低下了頭。

「楚言恕,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好到,讓我不忍心殺你。

可我不殺你,我活著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你是我的妻子,我愛你,所以對你好?!?/p>

我沒搭話,只是把汪汪從他懷里接過來。

它到我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哼唧。

「它叫汪汪?!?/p>

楚言恕笑起來,病態(tài)的臉上浮上一抹潮紅。

「汪汪乎大成者,好名字?!?/p>

我們沒喝合巹酒,也沒做夫妻間該做的事情。

楚言恕說知道我不愿意,就像第一次見到我那樣,自己在床上躺下睡了。

「阿云,你就在我身邊好好待著?!?/p>

「很快就會好起來。」

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沒能殺得了他。

因為汪汪在看著我。

12

說來可笑,我與楚言恕同枕眠,卻夢到了肖明。

那時陶義吃了我的小兔,我在雪地里跪了一夜,落下了點兒病根,從此天寒時膝蓋便隱隱有些作痛。

肖明知道了之后,不愿意再同我玩雪,我卻同他置氣,以為他不愿再和我玩。

后來他再來看我,說找到一個法子能讓我膝蓋緩解。

是針灸之法。

我瞧見他熟練地拿出針來,卻有些害怕。

他蓋住我的眼睛,其實自己手也在抖。

「阿明,你來吧,我不怕?!?/p>

他淺淺地嗯了一聲,我便感覺到一絲輕微的刺痛感從膝蓋上傳來。

等到他全數(shù)扎完之后,確實感到好了許多。

我興奮地抱著他,「那我們可以去玩雪了?」

他也笑著回應(yīng)我,拉著我的手就往院子里走。

只是當我揉了一個巨大的雪團砸向他時,卻發(fā)現(xiàn)他似乎行動有些緩慢。

我預(yù)感到了什么,黑著臉把他拉進屋子里,讓他卷起褲腿給我看看。

他一臉的不情愿,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我氣得眼淚掉下來,一面氣自己不爭氣的身子,一面氣他事事都瞞著我。

他見我哭了,瞬間慌亂起來,連忙輕拍我的背為我順氣。

「你不是要當大將軍嗎?萬一膝蓋受傷了怎么辦?」

他小心翼翼地為我擦干眼淚。

「我當大將軍是為了娶你啊,再說了,沒有這條腿我也能當大將軍。」

我連忙讓他閉嘴,不要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夜里風(fēng)大,我被膝蓋上傳來的刺痛疼醒了來。

一睜眼,發(fā)現(xiàn)楚言恕背對著我身體不斷顫抖,從指縫里傳出陣陣咳嗽聲。

我連忙伸手,為他順氣,卻把他嚇了一跳,咳嗽得更加劇烈。

「咳……我……咳咳咳咳……」

我正準備起身為他倒茶,又被他虛虛地拉住,指了指蓋在我身上的狐裘。

我點了點頭將狐裘披上為他倒了杯茶。

「我是不是……咳咳……吵醒你了?」

楚言恕滿臉歉意,頭低著,絲毫沒有在陶府為我出氣那般模樣。

我搖了搖頭,把狐裘蓋在他身上。

「沒有,我自己醒的,睡吧。」

他看著我,遲遲沒有閉眼。

我沒管他,只給他留了一個背,裝作睡了過去。

阿明,他都要死了,我也不用殺他了對不對?

13

楚言恕確實是個病秧子。

賢王府里到處都是放涼的湯藥和成罐的藥丸。

就連我也時常為他送藥。

每每端上這藥給他送過去時,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

我覺得我是瘋了,一面想他死了,好為肖明報仇,一面又害怕他是真的死了。

楚言恕總在書房里處理什么東西,卻總的來說算得上是個閑散王爺。

他拉著我在魚塘里喂魚,看著魚兒搶食吃也能笑彎了眼。

「你在笑什么?」

楚言恕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在笑嗎?」

傻子,我擼了一把汪汪。

我去書房里送藥時,楚言恕正巧在畫畫,畫中是我和汪汪。

我下意識地問:「怎么沒有你?」

他愣了半晌,笑了起來,卻帶了一絲寂寥。

「下次加上。」

我沒繼續(xù)說話,因為他又咳了起來。

我把藥推給他,示意他趕緊喝了,轉(zhuǎn)身離開書房。

還沒走遠,侍女提醒我耳墜掉了,我想了片刻估計是掉在書房里,反身回去尋找。

卻看見楚言恕,一邊拿著帕子咳嗽,一邊將湯藥全數(shù)澆在了花上。

「你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發(fā)了這么大的脾氣。

14

我已經(jīng)三天沒有和楚言恕說話了。

他被我撞見偷偷倒藥后,似乎也在避著我,總是等我入睡了再放輕腳步進來。

事實上,我都醒著,只是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作踐自己的身子。

要是這樣,何不讓我一釵子下去送他個痛快。

降溫了,楚言恕這幾天睡得很不好,夜里總是咳嗽,一咳就是好久。

我心里罵他這就是不吃藥的代價,身體又不由自主地起來為他倒茶。

我們說了這三天來的第一句話。

是他問我。

「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或者是想玩的?」

「想去的地方也可以。」

我看著他因咳嗽紅透的整張臉和日漸消瘦的身子。

「我想吃糖葫蘆,城西的?!?/p>

「想在雪地里畫畫?!?/p>

「想去……」

想去涼州,卻沒說出口。

他眼睛亮了亮,壓根沒把我沒說出口的話當回事。

只是自顧自地說,「快下雪了!」

15

京城下了好大一場雪。

楚言恕醒來時,天地間已經(jīng)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他最近幾日嗜睡,清醒的日頭越來越少。

御醫(yī)說,可能過不了這個冬天了。

他仍是不吃藥,我想,他一定過不了這個冬天。

我悄悄地在他的飯里加了點兒藥,想讓他好受一些,卻見效甚微。

他起身來,似乎是精神頭好了許多,非要拉著我去雪地里畫畫。

「糖葫蘆好吃嗎?」

我點了點頭,他高興得像個孩子。

「走,我給你畫一只汪汪?!?/p>

我拿著暖爐硬塞在他懷里,抱著汪汪走了出去。

楚言恕去折了一段樹枝,就彎下腰來給我畫畫。

我眼眶一熱,又慌亂地擦掉了。

「阿云你看,像不像汪汪?」

我把汪汪放在他的畫旁,比對了一下,「是挺像的?!?/p>

他興奮地又在地上畫起來,畫了一個女人,寥寥幾筆,把我的特征畫了出來。

「也很像?!?/p>

他愣了一下,草率地在雪地上畫了一個男人的輪廓。

「你怎么畫自己畫得這么草率?」

「醫(yī)者不自醫(yī),畫者不自畫?!?/p>

我聽著他胡謅,內(nèi)心里確是開心的。

但只是匆匆一瞬,因為楚言恕他,快要死了。

16

從那日雪地里作畫之后,他的病越發(fā)嚴重。

御醫(yī)都住在了府上,卻沒有一點辦法。

那群大夫不止一次把我叫出去,壓低聲音告訴我,讓我準備后事。

我可能真的克夫,還沒嫁給肖明,他就死了。

嫁給了楚言恕,沒出兩月,也要死了。

楚言恕清醒時,把我叫到床邊。

半瞇著眼睛,聲音沙啞。

「阿云,你別聽他們的?!?/p>

「我是要死了,但不需要你辦后事?!?/p>

「等我死了,你就把書房里的信拿出來,自己走就是了,不用管我?!?/p>

「人都死了,要什么后事?!?/p>

或許是見我的神色不對,連忙又開口。

「其實我就只是說說,我的后事我早就安排好了?!?/p>

「我可是賢王,皇兄會給我安排的。」

「你放心?!?/p>

我聽他絮絮叨叨說了這么多,從心底里覺得冷。

我抱著他,第一次為他流下了眼淚。

「楚言恕,你能不能多活幾天?」

「冬天太冷了?!?/p>

他撫摸上我的頭發(fā),卻沒回答我。

「阿云別怕?!?/p>

17

他最終還是沒能活過這個冬天。

我看著他躺在床上,瘦弱的身體并沒有把被子撐起來多少。

我趴在他身上,任由著眼淚往底下流。

汪汪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蜷在楚言恕的身邊睡覺。

一時間,整個王府,只有眼淚掉下的聲音和汪汪的呼嚕聲。

我從枕頭底下摸出那支金簪,重新簪到了自己頭上。

我走到書房,拿出他所說的那封信。

信底下還壓著好幾幅畫,全是我和汪汪,沒有他。

我展開信來,卻看不太真切。

致吾妻陶云:

我知你非真心嫁我,我可是真心娶你,能娶到你是我一生之幸。

可你也不必太過擔(dān)心,我們沒喝合巹酒,沒洞房,上天亦不會承認這門親事,你還是自由的。

我問你想去什么地方,你沒回答我,可我看你對城西的糖葫蘆頗感興趣,所以在城西為你置辦了套小院。

若你不想去城西,也可以住在王府里,或是去涼州。

我托前線的將領(lǐng),也在涼州安置了一處,只是涼州風(fēng)沙大,你記著去的時候戴好面紗。

皇兄答應(yīng)我,會保你平安富貴,不論你愿意做什么,都沒人能阻攔你。

阿云,祝賀你終于有機會做天邊的云彩。

最后,致吾愛陶云,愿你自由。

我滑坐在地上,淚水在他的畫作上留下一朵朵綻放的雪花。

18

我留在王府里,為他守孝七日。

七日后,我?guī)е敉羧チ顺俏鞯男≡骸?/p>

果然如瓊媽媽所言,城西是個溫暖的地方。

我才一進院,就有不少街坊進門嘮叨。

眾人皆問,我是個什么人。

我只回答,是個寡婦。

死了兩個夫君的寡婦。

如此一言,街坊又匆忙離開了。

我?guī)е敉粼谠鹤永飼穸盏奶?,怎么曬都不暖和?/p>

楚言恕把屋子里弄得暖暖的,一進了屋感覺都不像冬日,所以汪汪一點兒也不喜歡曬太陽。

我躺在搖椅上,又做起夢來。

肖明在雪地里朝我揮手,地上是那只可愛的兔子。

「小云兒,快來,我教你畫兔子!」

還沒等我跑過去,背后又傳來一陣咳嗽聲。

我轉(zhuǎn)過身去,楚言恕就這么看著我,地上是男人、我和汪汪。

他就這么咳嗽著,卻還是問我。

「糖葫蘆好吃嗎?」

我還來得及回答,就被院外糖葫蘆的叫賣聲吵醒了。

我在躺椅上愣住了,久久沒回過神來。

「糖葫蘆嘞!山楂糖葫蘆!」

我抹了把眼淚,撐起身子走到院外。

卻看見了瓊媽媽和賣糖葫蘆的老爺爺。

「百靈?」

「不對,陶云?」

19

瓊媽媽坐在我身邊。

分明兩月前也有過這樣的時光,我卻好似大夢一場。

「你怎么會這在里?賢王雖死了,你也不能落難到城西來吧?!?/p>

我看著她,耳朵上是我叫她送給老爺爺?shù)亩鷫嫛?/p>

「你呢?為什么我的耳墜沒送出去?」

瓊媽媽笑了起來。

「你說多巧,那個賣糖葫蘆的老頭,是我爹。」

我倒茶的手一頓。

「你……」

「我被他賣進了風(fēng)月樓,他年少時好賭,把姑娘都賭進去了。人老了才幡然醒悟,想靠賣糖葫蘆給我贖身。多可笑?!?/p>

我沒接話,世間的人就是這么復(fù)雜。

又好比我,嫁給楚言恕是為了殺他,卻又在他死了后為他落淚。

也多可笑。

「那個老頭說,有人來給了他一大筆錢,說是這個院子的主人要吃糖葫蘆的話,就從里面扣。」

「看來是賢王為你買了單?!?/p>

我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么。

那時楚言恕問我,糖葫蘆好吃嗎,可他自己卻沒吃上。

瓊媽媽見我不說話,嘆了口氣,又自顧自地說起來。

「其實還有件事沒告訴你?!?/p>

我看著她,問她。

「還有什么?」

「其實那日你在柴房門口聽到的談話,是賢王故意讓龜奴說給你聽的?!?/p>

「什么意思?」

「他說他想讓你活下去?!?/p>

我笑出聲來,又趴在瓊媽媽身上嚎啕大哭。

20

我沒在城西住很久。

我去拜訪了城西許多手藝人,讓木雕師傅給我做了四個木雕,讓捏糖人的師傅捏了四個糖人,吃了碗餛飩再最后吃了一根糖葫蘆。

做完這一切,京城的雪就全數(shù)化了。

我?guī)е镜窈吞侨耍亓艘惶送醺?/p>

人去樓空,府里空蕩得讓人害怕。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楚言恕,有點冷。

我去到我們的寢殿,將楚言恕模樣的糖人和木雕放在枕頭底下蓋住。

最后一次將頭枕了上去。

「楚言恕,你也要自由?!?/p>

說完,我關(guān)上了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去了趟涼州。

涼州將士見我拿著楚言恕的信物,將我迎接到軍營里。

他們提起肖明,都是一陣惋惜。

「涼州城是邊關(guān)要塞,我國兵力弱沒人愿意來守城,是肖將軍自告奮勇在朝中自薦,這涼州城才算是保住了。」

「肖將軍說,打完這一仗要回京城去娶妻生子。但是……唉……」

「造化弄人?!?/p>

我想,是啊,造化弄人。

我讓他們領(lǐng)我去肖明的衣冠冢,說是衣冠冢,其實就是個小土堆。

歪歪扭扭地寫著肖明的名字。

我笑著摸上這塊寫著他名字的木頭,嘮嘮叨叨地說了好多話。

「都怪你死在這里了,害得我和別人成親了?!?/p>

「你后悔去吧,我跟別人跑了?!?/p>

「騙你的,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騙你的?!?/p>

「阿明……阿明……」

「好想你?!?/p>

「你看,我去城西做了木雕和糖人,怎么樣?像不像你?」

「就送給你了,謝謝你給汪汪取名字?!?/p>

「最后再給你唱首歌吧?!?/p>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v我不往,子寧不來?」

「阿明,夢里要來見我?!?/p>

21

我去江南找了個私塾做先生。

整日里學(xué)生圍著我和汪汪,活潑可愛。

汪汪膽子越發(fā)大起來,時常趴在課桌上睡著。

我抱著汪汪教他們認字讀書,給他們將詩經(jīng)。

教他們唱那首《子衿》。

軟軟糯糯的小團子聲音一遍一遍響起,我也跟著他們喃喃低唱。

汪汪也好脾氣地跟著喵喵兩聲。

有一天,它趴在桌子上再也沒醒來。

我找了處小山,將它、貓咪模樣的木雕和糖人一起埋了進去。

「汪汪,去找他們吧?!?/p>

「你看中哪個,就跟著哪個走。他們都會對你很好的。」

「媽媽要走了,不能陪汪汪了?!?/p>

我又離開了江南。

楚言恕番外

1

冷宮里真的好冷,尤其是冬日,不管再怎么蹦跶也暖和不起來。

好在有娘親抱著我,娘親的懷抱,是我唯一能感受到溫度的地方了。

可是后來娘親也逐漸冰冷。

我只好又抱著娘親送我的小貓,企圖汲取點兒溫暖。

娘親死后,父皇才意識到還有個我,把我接到鳳儀殿由皇后娘娘教養(yǎng)。

我在冷宮落下了病根,整日在鳳儀殿養(yǎng)病,因此小貓被送走了,我也是最后才知道的。

那年父皇設(shè)宴,為太子哥哥選伴讀,京中大大小小的少年少女全都來參與宴會。

可這宴會和我這個落魄皇子沒什么關(guān)系,

我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去池邊喂魚。

遇見一個小女孩,臟兮兮的,抱著一個小兔子,輕柔地撫摸,不由來的讓我想起了我的小貓。

「我可以摸摸它嗎?」

我上前小心翼翼地問。

那個小姑娘也被我嚇了一跳,連忙后退,看了我好久,才點了點頭。

我摸上兔子的一瞬間,突然好想我的小貓,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小姑娘慌亂地問我怎么了。

我哭著說,我想娘親了。

誰知倒也把她惹哭了,她說她也想娘親了。

最后反倒是我在安慰她。

后來我知道,這個姑娘叫陶云。

她有一個已經(jīng)定下的婚約,對方是肖明。

2

肖明死后,我萬般擔(dān)憂陶云的處境,可又無可奈何。

聽見她被送到了風(fēng)月樓,我差點想上諫抄了陶家滿門。

我一面暗中收集陶家近些年來干的好事的證據(jù),一面派人盯著風(fēng)月樓。

風(fēng)月樓百靈掛牌的那一天,我匆匆趕去,花了兩百兩讓她陪我。

我看著她黯淡的眼神,心如刀絞。

我說要娶她為妻,她卻說她在等肖明。

我知道她現(xiàn)在不信任何人,但我也有足夠的耐心等她。

至少在我死之前,能把她安頓好。

我沒強迫她,卻沒成想害得她進了柴房。

等我從朝堂中抽過身來時,她已經(jīng)在柴房餓了整整三天。

她不愿喝水不愿進食,是要把自己活活餓死。

可我不愿意她就這么死了,我想讓她好好活著。

不要因為肖明的死而耽誤自己。

所以我讓龜奴故意在她面前說肖明是被我害死的。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能給她一個活著的理由,或者讓她殺了我,也不是件壞事。

只是沒想到,在我死前,還能遂了我的心意,讓我娶她為妻。

3

她既然答應(yīng)了要嫁給我,我就更貪心地想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把她娶進府里。

我送她回陶家,一是為了滿足我的心愿,二也是為了讓她去在陶家漲漲威風(fēng)。

但是當我看見她紅著眼眶,差點被陶德那個老東西摸到手,我還是沒忍住上前將她護住。

這個陶家,根本沒把我和陶云放在眼里。

從那一刻起,陶家就被判處了死刑。

我離開后不久,就將收集到的證據(jù)交了一部分給皇兄。

另一部分,還需時間慢慢查證。

他朝著我嘆了口氣,問我是不是必須這么做。

我只是點頭,沒再多說話。

后來我聽侍衛(wèi)傳話,說是陶云將陶義的貓殺了吃了,我是萬萬不相信的。

果不其然,在陶府的后門不遠處,找到了那只小貓。

白白的,揚著個小臉,和陶云一模一樣。

我讓侍衛(wèi)把它抱回府來,卻沒敢撫摸它。

因為它總讓我想到娘親的那只小貓。

4

我終于娶了她。

拜天地時,我差點激動得沒站穩(wěn),好在她沒發(fā)現(xiàn)。

又或者是,他根本不在意我。

我知道,她興致不高,甚至可能想殺了我,可我就是抑制不住地高興。

高興她成為我的妻子,高興我這些年來午夜夢回那個小女孩終于被我牽在了手里。

因為和小貓大戰(zhàn),耽誤了些時間去找她。

我用小貓的爪子挑起她的蓋頭,看愣住了。

比我想象中的美百倍千倍。

她好似又要哭,問我為什么對她這么好。

可是她是我的愛人,又是我的妻子,我不對她好對誰好呢?

此刻,我又不希望她殺了我。

她是個善良的人,殺了我定會良心不安,說不定還會跟著我一起去。

我不愿意這樣,只要她待在我身邊,我會很快死掉的。

我沒和她喝合巹酒,我知道她不愿意。

當我看到她摸上枕頭下的金釵,卻又空手出來時,還是沒忍住嘴角的笑容。

我的阿云,真是個善良的人。

夜里風(fēng)寒,我忍不住咳嗽,又不想將她吵醒。

聽著她在夢里喃喃地叫肖明的名字,我心里萬般復(fù)雜,不知是何種滋味。

背過身用手死死地捂住嘴,不讓聲音漏出去。

可是她還是醒了。

她輕柔地拍打著我的背,差點讓我落下淚來,這是我很久沒體驗過的溫暖。

甚至讓我想起了,娘親還活著的時候,我與她的日子。

我的阿云,還想起來喂我倒茶,全然不顧自己穿得有多么單薄。

我拿到她的茶,覺得我們好似一對真正的夫妻。

有這一點幸福,就夠了。

5

陶家的證據(jù)被查了個七七八八,已經(jīng)全數(shù)交給皇兄處理了。

皇兄看見我,也頗有些高興。

「難得見你這么高興,看來這個夫人是娶對了。」

我笑了起來:「當然。」

他讓我好好珍惜夫人,這自然不用他說。

我在書房里畫畫,阿云和汪汪。

她進來問我,為什么沒有我自己。

其實,我不敢畫,如果她身邊不需要我,我不會出現(xiàn)。

那個空白的位置,留給她愛的人就好。

只是我偷偷倒藥被她發(fā)現(xiàn)了,她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

我高興,高興她對著我發(fā)脾氣,因為她關(guān)心我。

可我想讓她自由,不被肖明的死束縛住,我得快點死。

6

她說她想吃糖葫蘆,在雪地里畫畫,還有去涼州。

我其實都知道。

賣糖葫蘆的老爺爺那兒,我放了一筆錢,她如果想吃可以隨時去。

城西和涼州的府邸也已經(jīng)安排好了,只是她怕冷,多費了些精力。

我睜開眼時,看見白茫茫的一片。

好歹是,在完成她的心愿之前,還活著。

我執(zhí)拗地要去到雪地里,為她畫畫。

還是她和汪汪。

這一次,給畫里加了個男人,是肖明。

期望她下輩子能和肖明還有汪汪一起生活。

她以為那是我,我很高興。

她時常想到我,把我認作她身邊的人,這就夠了。

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就讓我再睜一次眼,看她一次。

愿我的阿云,是天邊的云彩。

永遠自由。

閉上眼那一刻,我聽見她在我耳邊輕聲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v我不往,子寧不來?」

阿云,如果可以的話,卻也希望你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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