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譜的家規(guī)》 章節(jié)介紹
李樹的這部網(wǎng)絡小說《離譜的家規(guī)》,一經(jīng)面世,便成了短篇題材小說中最具代表性的經(jīng)典之作。相信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它依舊是經(jīng)典。(第2章)內(nèi)容放送:放泔水時,我加入了那幾頭豬吃飯的隊伍。豬要咬我,我掄圓了膀子朝它臉上就給它一拳。一個禮拜后的夜.........
《離譜的家規(guī)》 第2章 在線試讀
放泔水時,我加入了那幾頭豬吃飯的隊伍。
豬要咬我,我掄圓了膀子朝它臉上就給它一拳。
一個禮拜后的夜里,大嫂偷偷摸摸來豬圈找我了。
我背對著門口,她以為我睡了,小聲的喊著我的名字。
我沒有應答。
縱使她也被公公侵犯,她也是個可憐人,可她更是他們的幫兇。
明明知道我眼前的是萬劫不復的深淵,她還任由我走進去。
那天她讓我不要吃飯,還故意弄出動靜幫我制造機會倒掉牛奶。
她這樣,還不如干脆不要幫我。
我恨她這份若有若無的善意。
大嫂嘆了一口氣說:“瑞蕓,大嫂是過來人,你五歲的龍龍侄子,就是公公的種,在這個家,兒媳要先給公公生個孩子,才能和老公生?!?/p>
她又說:“想開點就行了,眼睛一閉腿一張,哪還知道身上的是誰...算了,飯給你放下了,你別告訴婆婆?!?/p>
她轉(zhuǎn)身走出去幾步,半道又折返回來,她說:“明天我會帶著婆婆過來,你服個軟,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別自討苦吃!”
她的語氣似威脅又似警告。
她走后,豬圈門口地上放著一小碟土豆絲和兩個饅頭。
那幾頭豬聞到味又在蠢蠢欲動了,我連忙跑過去,抓起饅頭就往嘴里塞。
我機械的重復著吞咽的動作,根本吃不出來嘴里的東西是什么味道。
清澈皎潔的月光籠罩在我身上。
胸膛里的心臟跳動得愈發(fā)有力而沉重。
我意猶未盡的舔干凈了手指上的饅頭屑。
豬圈里有五頭豬。
不久之后應該就有十頭了吧?
7
第二天一大早,大嫂帶著不情不愿的婆婆就來了。
婆婆一靠近豬圈就嫌惡的捂住了鼻子。
我扯了扯亂糟糟的頭發(fā),把頭發(fā)里插著的豬草一根一根揪出來。
我無比誠懇的說:“媽,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了!求您放我出去吧!”
大嫂在一旁連連附和著:“是啊媽,你看弟媳都成這樣了,弄壞了身體以后可怎么生孩子!”
我手腳并用的向婆婆面前爬了過去,連連給她磕了好幾個頭。
她這才松口,把我放了出來。
他們一家見到我出來,都刻意避著我。
尤其是公公。
公公吧嗒吧嗒的在院里吸著水袋煙,一見到我,嚇得屁股下面的小板凳都差點翻了。
他沖著婆婆嚷嚷:“你怎么把她這個瘋子放出來了!不是說好了把她扔豬圈里喂豬嗎!”
婆婆賠著笑臉說:“老頭子,你這是生的什么氣,好啦,她可是咱家花了八萬八娶回來的,錢可不能白花啊不是?”
她沖我招了招手厲聲喊:“瑞蕓!過來!給你公公道歉!那天你可是把公公傷著了!”
我順從的小跑過去。
這幾天沒吃過一頓飽飯,走起路來腿軟頭也昏。
我跪在公公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公公!都是我的錯!我那天是嚇壞了!我傷著您我真是該死!”
公公瑟縮了一下,聽到我的話后,是滿臉的難以置信,好半天他才開口說:“真的?”
我點頭如搗蒜:“是啊是?。∥掖蛐【瓦@毛病,受了驚嚇就會控制不住的發(fā)瘋,清醒過來我就知道錯了?!?/p>
聽到我這么說,公公臉上緊張的神色才稍稍緩解。
我又攥緊了公公的褲腳,捂著胸口嬌羞的說:“是真的?。∧窃琰c告訴我,我不早就聽您的話了嗎?我其實...一直都很欣賞您的男子氣概?!?/p>
公公婆婆還有大嫂都愣住了。
我繼續(xù)吹捧著公公,嘴巴像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不停的說著好聽話。
公公一聽笑的樂開了花,連忙把我拉了起來,一臉猥瑣的說自己老當益壯,還止不住的夸我長得漂亮還懂事。
一旁的婆婆臉都綠了。
她一把上來拽開了公公拉著我的手,她沒好氣地說:“行了行了!知道錯了就行了!”
婆婆看著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公公要進屋,我后腳剛準備跟上,婆婆就一個大跨步過來擠開了我。
婆婆的所有反應都落入了我眼底。
她心里不舒服,吃醋了。
這幾天,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接近公公。
他抽煙,我就在一旁貼心地給他搖扇子。
飯桌上,我也一直在給公公夾菜。
公公一臉享受的樂在其中,每天傍晚我跟著他出門散步時,他對著村里人止不住的夸我這個小兒媳懂事。
這天半夜,我身旁的老公已經(jīng)沉沉睡去。
我抱著枕頭摸進了公公婆婆的屋。
進門時,我故意撞到了桌子,弄出一聲不小的響動。
我連忙小聲說:“公公...公公,我睡不著,我能來和您睡嗎?”
公公笑了一聲說:“上來吧,別吵醒你婆婆,要不這老不死的又該生氣了?!?/p>
我的手剛扒到床沿。
婆婆就騰的一聲坐了起來,她瞪大了眼睛,抓起枕頭就往我臉上砸。
她大罵道:“白瑞蕓!你還要不要臉!你敢當著我的面勾引我老公!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我捂著頭躲避著婆婆狂風驟雨般的攻擊,我夾著嗓子哀叫出聲:“公公!公公!您快救救我呀!婆婆瘋了!”
公公一腳把婆婆踹下了床,他厲聲吼道:“死老太婆!你發(fā)什么瘋!瑞蕓不是聽你的話乖乖來找我了嗎!你現(xiàn)在是想怎樣!”
婆婆一臉委屈的癱坐在地上,她一邊捶著腿一邊叫:“她這不是在勾引你嗎!哪有她這么不要臉的人!我怎么能看得下去!”
公公嘴里嚷著這是老趙家的家規(guī),對著婆婆又是一腳。
公公指著婆婆的鼻子怒吼:“死老太婆!壞了我的好事!”
這一腳直接踹到了婆婆的肚子上,婆婆捂著肚子痛呼,在地上連連打滾。
我捂著嘴,適時的驚慌而跑出了門。
身后不斷的傳來拳頭砸在肉上的悶聲,和婆婆的慘叫。
響了一晚上都沒停。
我縮在被子里笑得渾身都在抖。
8
婆婆第二天頂著鼻青臉腫的造型登場了,她脖子上赫然是一個五根手指頭的掐痕。
早晨吃飯時,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言不發(fā)的扒著飯。
我一把拽住了婆婆的胳膊,我說:“婆婆你走開一點可以嗎?我想挨著公公坐?!?/p>
我身邊的老公率先說話了:“瑞蕓,爸畢竟是你公公,你這樣子怎么合適?說出去免不得讓人說閑話啊?!?/p>
公公剛揚起的笑立刻僵在了臉上。
婆婆立刻向老公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婆婆緊隨其后地說:“白瑞蕓!你老公都看不下去了,你這狐媚子不去伺候你老公,反過來成天挨著我老公,像什么話!”
大嫂也沒忍住開口道:“是啊瑞蕓,你做兒媳的還是公公保持距離的好。”
我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埋著頭不敢再說話。
公公見狀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對著幫婆婆說話的大嫂和老公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他罵道:“我們老趙家的家規(guī)你們忘得一干二凈了?一群吃里扒外的東西,要不是早些年我養(yǎng)活著你們,你們早就餓死了!”
他又說:“現(xiàn)在反過來說我的不是了!以后這家里,除了我就是瑞蕓,由我護著瑞蕓,我看你們誰還敢說三道四!”
公公發(fā)了好大的火,說要家規(guī)處置。
他先是無比虔誠的燒了香,又從祖宗的牌位前取下一個三指寬的厚木條。
老公沒說話,膝蓋一彎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公公大罵著不孝子,然后就掄起木條一下一下使勁往他后背上打。
老公剛開始還咬緊了牙關,再到哀叫連連,最后整個人都栽倒在地上,發(fā)不出聲音。
大嫂在一旁都嚇壞了,晃著大哥讓他和公公說兩句好話,給她求情。
大哥一把推開她說:“你自己胡說話可別連累我!早就讓你管好你自己嘴,這下闖禍了吧!”
大嫂被公公一把拽到地上,大嫂還在哀求:“爸!我還懷著孕呢!您等我生完孩子成嗎?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都快生了...”
公公早就打紅了眼睛,哪還顧得上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他一把扯開了大嫂的衣服,撕拉一聲露出光潔的后背。
他揚起木條發(fā)狠地抽。
大嫂趴在地上,嘴里止不住的慘叫。
她看我眼神像淬了毒,帶著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的恨意。
她以為我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
9
大嫂偽善。
去地里干活那天,是她在我的水壺里下了藥,所以我才一反常態(tài)的渾身使不出力氣。
要不我那快六十歲的公公,能打得過我嗎?
她先是好意幫我,實際上是怕我搶走了她在公公婆婆心里的地位。
結婚第一天我就忤逆了婆婆,讓婆婆對我沒什么好感。
然后第二天她再幫婆婆一把。
到叫人覺著,她兩邊都做了好人。
我環(huán)顧四周,早已沒了婆婆的影子。
婆婆剛剛趁著亂跑了出去。
我追出去找她。
她藏在院里的那棵大槐樹后面,她緊張的盯著屋里的一舉一動。
屋里的大嫂每慘叫一聲,婆婆就猛地抖一下。
她是算著公公消了氣,她到時候再回去。
我繞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她驚呼出聲,看見我后搖著頭哆哆嗦嗦的說:“瑞蕓...媽錯了,媽年紀大了,昨天夜里剛挨了打,今天實在遭不住了?!?/p>
她又說:“你就讓媽在這躲一會吧,媽以后不會再說什么了?!?/p>
我嘆了一口氣說:“媽,你在這躲著一下就被爸發(fā)現(xiàn)了,我?guī)闳ゲ貍€別處?!?/p>
婆婆感激的看著我,嘴里連連說:“還是你心腸好,不和媽計較...”
我勾起了唇角。
我拉著她去了豬圈。
我指著豬圈說:“媽,你藏到里面去!爸肯定找不見!”
婆婆嫌棄的捂住了鼻子,她喃喃道:“這么臭我可不愿意...”
我立刻大聲說:“媽!你不去難道要被爸活活打死嗎!眼下就這么個好地方??!我這都是為了您考慮!”
我又說,反正每天喂豬的人是我,只要她在里面躲上一晚,晚上我還會來給她送飯送被子。
將就一下,總比被打死的好。
婆婆猶豫著進去了。
我指揮她去那邊的角落里,混在幾頭豬中間,讓豬幫她擋一擋,這樣就算別人來了,也看不見。
她十分聽話地混進了豬群,和它們?nèi)跒榱艘惑w。
我咔噠一聲把豬圈門鎖上的時候。
婆婆還在感激的說:“瑞蕓!謝謝你!”
10
公公找不見婆婆,舉著木條滿院子滿村的找。
他找不見婆婆,嘴里罵罵咧咧,一扔木條又坐在小板凳上開始抽煙。
我在一旁勸著他,我說:“婆婆肯定是害怕躲到別人家里去了,沒準兒過兩天自己就回來了。”
我去鎮(zhèn)上的診所找大夫,給老公和大嫂拿了藥。
附近兩個村只有這一個診所,大夫平時不僅給人看病,還得給畜生們看病。
我對著大夫笑著問:“我家里有兩頭種豬,眼下該配種了,它們遲遲都沒動靜,我快急死了,您有什么法子沒有?!?/p>
大夫了然,從柜子下給我拿了一大包白色的藥粉。
大夫說:“兌在豬食里,馬上就有效果。”
我說:“謝謝大夫!”
晚上我去喂豬,我拌了一大通豬食。
我提著桶去豬圈。
里面的婆婆見到我,連忙問:“瑞蕓!怎么樣了!老頭子消氣了沒!”
我嘆了一口氣說:“還沒呢媽!公公今天拿著木條滿村的找你,還叫囂著抓住你就把你往死里打!”
婆婆嚇的立刻白了臉。
我又說:“媽,你今晚就在這睡吧,我一會給你拿被子和晚飯來,委屈一下吧?!?/p>
婆婆感激的連連點頭。
我把豬食嘩啦一聲倒進槽里,豬立馬就圍了上來。
我走了之后,再也沒去豬圈。
第二天,是我先發(fā)現(xiàn)了豬圈里奄奄一息的婆婆。
她高燒不退,整個人迷迷糊糊地開始說胡話。
嘴巴里還吐著沫子。
我給她喂了大把大把的退燒藥都不管用。
燒好不容易退下去,可立馬又燒到更高。
公公氣的連連捶腿,說著死了算了,不省心的死老太婆。
婆婆燒了三天,去診所輸液都不管用。
最后是撿回了一條命,可人已經(jīng)瘋瘋癲癲。
她指著公公大喊:“死豬!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啊!”
我在想,這或許就是老天有眼。
11
婆婆瘋了,可公公依舊是無所謂,他有個習慣,平時喜歡去村里串門。
我剛開始還覺得他去別人家扯閑話,喝喝茶打打牌。
后來我給他送煙桿子時,在那戶人家門口聽到他們的對話。
一個油光滿面的禿頭一邊咬著烤腰子一邊說:“我家女兒馬上可就成年了,那模樣那長相,必須先孝敬老趙啊!”
公公笑彎了眼睛:“小翠長得漂亮,一口一個趙叔的叫,喊得我心里直發(fā)癢。”
后面的話我就沒再聽了,我胃里實在惡心。
我去茅廁里吐了好半天才緩過勁,我拿著他的煙桿子在坑里涮了好久才又給他送去。
那天之后,我就開始一直吐。
又時光聞到飯菜的葷腥味,我就直泛酸水。
我悄悄去了診所。
大夫說我懷孕了。
我想都沒想,直接要打掉。
大夫念叨著說:“村里人懷孕都是大喜事,你還是第一個眼睛眨都不眨說要打掉的?!?/p>
我自顧自的問:“大夫,這不是大喜事,這是能讓我生不如死的孽種。”
大夫愣了一下,沒再說話。
我對家里說,我腰出了毛病,三天兩頭就要去一次診所做理療。
公公拉著我的手,有些擔心的問:“不要緊吧瑞蕓?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我不動聲色的抽走手,然后笑著拒絕了他。
自那之后,我也和大夫熟絡起來。
他姓張,大專畢業(yè)就和老婆結了婚。
先是老婆生了病,他才跟著老婆回她家鄉(xiāng)定居。
老婆去世對他的打擊很大。
可女兒又得了重病,腿殘疾了整天坐在輪椅上。
現(xiàn)在大城市里的工作不好找,他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大夫去了大城市里怎么活。
他缺錢。
我之前親眼見到過。
張叔只是脖子扭了,可張大夫非要說他是腰椎間盤突出影響脊柱,硬是給他拿了五十多塊錢的進口藥讓他吃,還說不吃就嚴重了。
我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他:“你說,豬腰子能賣多少錢?”
他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我又問:“人腰子能賣多少錢?”
他寫藥單的手一頓,緩緩的抬起頭,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我。
12
公公最近總說身上感覺不痛快。
老是小肚子這,感覺疼。
我捂著嘴驚叫:“呀!不會是腎積水了吧!這得去診所瞧瞧??!拖的時間長了可就治不好了!”
公公皺著眉毛思索了一會,擺了擺手說不要緊,去診所那都是瞎花錢,那張大夫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騙子。
他很執(zhí)拗。
我勸了他三天,口水都說干了,他才同意跟我去醫(yī)院瞧一瞧。
張大夫皺著眉毛檢查了好半天,一邊搖頭一邊說:“來得晚了,你這腎積水很嚴重啊,得開刀?!?/p>
公公一聽嗤笑一聲:“開刀?開什么刀?張大夫你是想錢想瘋了吧?我告訴你,別想從老子這拿走一分錢!”
公公態(tài)度很差,嘴里不干不凈。
張大夫也沒和他吵,指了指門口說:“你信不過我,那你就走唄,記得讓你家里人給你準備后事,不出三個月了,得早些準備?!?/p>
公公抬腳剛要走,聽到后半句又堪堪縮回了腿。
他嚇得臉都白了。
但他還是猶猶豫豫的問:“開刀要多少錢?我眼下只有八百...開了刀就能好么?吃藥不行嗎?”
我在一旁連忙勸,勸著他要為自己的身體著想。
公公被說動了,我跟著他回家里拿錢。
他拉開抽屜從里面取出幾塊幾塊的毛票,用手指沾著口水一張張的數(shù)。
老公正巧走了進來,他疑惑的問:“爸,這是用錢干什么?”
公公沒理他,一把把錢塞進了我手里,然后轉(zhuǎn)頭就沖老公伸出了手:“我得了病,要做手術,還差五百?!?/p>
老公大驚失色:“五百!家里的錢上次給媽看病就花了不少,哪還有五百!”
公公不耐煩的吼道:“趕緊拿錢來,你哪那么多廢話!我不做手術就要死了,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我死?”
老公一噎,喊來了大哥大嫂商量。
大哥一聽要錢,直接翻出了空空的褲兜說自己沒錢。
大嫂在一旁賠著笑臉說:“爸,龍龍馬上要上學,我也快要生了,家里都是用錢的地方,我家哪還拿得出錢?”
公公黑著臉顯然是被他們氣得不輕。
我立刻叉著腰質(zhì)問大嫂:“什么沒錢!爸白養(yǎng)你們這么多年了是嗎?爸現(xiàn)在可是等著錢救命!你們要眼睜睜的看著爸死嗎?”
大嫂猛地一下就站了起來,說自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公公徹底變了臉,罵他們不是東西。
大嫂要走,我就拽著她的胳膊不讓她走。
我讓她把生孩子的錢拿出來先給公公救急。
大哥被公公罵的煩,連忙沖大嫂喊著:“拿出來!拿出來!你生孩子還早不是?你快些先拿錢出來!煩死了!”
眼瞧著公公又要去祖宗牌位前拿木條,大嫂這才哭哭啼啼的把錢都拿了出來。
公公如愿躺在了診所里。
他打了麻藥,卻緊緊的抓著我的手說:“瑞蕓,趙家有你這樣的好兒媳真是有幸啊,我沒白疼你,不像那群白眼狼?!?/p>
他又說:“等我病好了,你就早些給我生個兒子,爸把房子都留給你!”
我感動的說:“好啊爸!你放心,這有我看著呢!”
公公沒抵擋住如浪潮般席卷而來的困意。
他就這樣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時,他側(cè)腰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他微微一動,傷口就開始滲血。
張大夫給他開了不少止痛藥,讓他疼得受不了了就吃上一顆。
張大夫的意思藥得少吃,這種藥吃多了會上癮,還會傷身體。
我就勸公公別聽張大夫說胡話,張大夫就是見不得他好,肯定還惦記著那天的事情。
公公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他掰了一扳藥塞進了嘴里,吧唧吧唧嚼。
13
自從公公開完刀后,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
他怕疼,止痛藥吃得多了,偶爾還會跟著發(fā)瘋的婆婆一起說胡話。
他的傷口才好的差不多,三番兩次的暗示我讓我去他屋里。
我也沒拒絕。
做飯的時候在他和婆婆的碗里下了藥粉。
天到伸手不見五指黑的時候,我就把婆婆用香皂洗干凈送他床上去。
他聞見香味,還以為是我呢。
等他忙活完心滿意足地睡下,我再把婆婆扛回她屋里去。
如此往復下,縱使是腦袋不聰明的公公也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他埋怨我身上的皮都松垮垮的。
我就打著馬虎眼把他糊弄過去。
過了幾天張大夫就把我喊去了診所。
他環(huán)顧周圍,確定沒有人后,從紙袋里拿出厚厚一摞鈔票遞給了我。
他語氣中是難掩的興奮:“以后咱們就有錢了??!”
我開始以我媽病重要回娘家的借口,在了鎮(zhèn)上盤了一家洗腳店。
原先的老板娘說要去下海,她說窩在這村里是沒有出路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下海。
她解釋給我聽,什么股票什么做生意,我聽的云里霧里。
小霞是店里的老員工了,她兒子生了病,家里把豬都賣了還是買不起那高價藥。
我給了她一筆錢,她感動得痛哭流涕,說以后都會死心塌地的跟著我干。
店里的生意很好,還不到兩個月,我已經(jīng)攢了不少的錢。
這兩個月里,大嫂也生了。
拿不出錢去診所,就找了個手腳利索的產(chǎn)婆。
最后生了個五斤六兩的小女孩。
公公知道是女孩子,高興的在院里踱步,又滿村的散煙。
人們都說等他孫女十八歲,他就有福了。
他懷里抱著小孫女,手像是被黏住了一樣,放在小孫女腿中間就不撒手。
這是老趙家的家規(guī)。
14
村里最近來了個西裝隔離的男人,他還領著個穿著健美褲打扮時髦的女人。
那男人看著文質(zhì)彬彬,一進村里就說這里是風水寶地,他出高價買下了王麻子家的祖宅。
他從咯吱窩下掏出那個黑得發(fā)亮的皮包,然后遞給王麻子一厚沓紅鈔票。
王麻子興奮的眼睛都直了,他把這件事在村里挨家挨戶的說了三天。
李叔罵他傻啊,光拿錢有什么用,當然是問問他哪來這么多錢,有錢大家一起賺??!
王麻子如醍醐灌頂,拎著雞登門去找那個男人。
王麻子再出來時,整個人宛若脫胎換骨。
他嘴里念叨著什么上乘大法,升天,圓滿,放下生死,諸如此類神經(jīng)兮兮的話。
村里更多的人開始好奇,紛紛帶著禮找去男人的家。
男人索性在村里開了一場座談會。
村頭村尾的男女老少都趕著去,搬著小板凳圍著他里三層外三層。
那男人拿著喇叭高談闊論侃侃而談,他聲稱自己是救世主,是活佛,來把大家?guī)У焦饷鞯氖澜缰腥ァ?/p>
剛出月子的大嫂跟著村里人去聽了幾次課后,每天就閉著眼睛坐在床上打坐。
孩子餓得哇哇哭,她連管都不管。
公公罵她是得了失心瘋,她卻罵公公懂個屁。
她不只自己給自己洗腦,她還試圖給我們洗腦。
公公借著要給她清醒清醒腦子,又抄起木條打她。
她一反常態(tài),后背都被木條抽得皮開肉綻,可卻一直咧著嘴笑。
尖銳又凄厲的笑聲籠罩在家里,揮之不去。
她抓著公公的腿說:“我也會有神通!”
公公又害怕又生氣,又打了兩下,最終還是害怕蓋過了生氣,由著她去了。
大嫂在床上躺了兩天,這幾天都是我在照顧。
大嫂目光空洞,一把按住我給她上藥的手,她說:“怎么就沒人信我呢?咱家的人也太古板了,村里大家可是都相信了!”
我摸著她的腦袋說:“大嫂!我信你!公公年紀大了,他不懂!但是我懂!大師說的都是真理!”
從那天之后大嫂就更加堅定了。
她成了最忠實的信徒,她把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捧上了神壇。
她帶頭在村里四處傳揚他們的教條。
她還去了鎮(zhèn)上。
再回來時,她匆匆忙忙的抱起兩個孩子就要走,公公攔下她問:“大晚上的!你這個瘋婆子要帶兩個孩子去哪?”
大嫂厲聲吼道:“去哪你管得著嗎?快點讓開!我要趕不上了儀式了!”
15
公公和大哥死活都不讓她走。
因為她說要帶著孩子一起往生極樂。
她趕去地方時已經(jīng)晚了。
因為來了一群警察把他們所謂的儀式一鍋端了。
西裝革履的男人被銬上手銬帶走了。
還有三三兩兩的村民連帶著被帶上了面包車。
什么極樂,都是狗屁。
這是欺騙和謊言,愚弄著些愚昧無知的人,他們用華麗的話術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
把這些人緊緊地罩在里面。
打著所謂的幌子,讓他們絕對服從。
大嫂去得晚,她抱著孩子癱倒在地上。
侄子龍龍吸著鼻涕不知所措。
她猛地痛哭出聲,她說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當天晚上,她趁著家里人熟睡,放了一場大火。
熊熊燃燒的烈火把房子吞噬得一干二凈。
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店里。
小翠一邊拖地一邊和我扯閑話,她驚魂未定的說:“嚇死人了,幸虧姐你報警了,聽說他們那群人要同歸于盡,真是太可怕了,第一次見有人瘋的這么徹底。”
我說:“警察本來就在抓他們,他們在市里搞出了大動靜,呆不下去,躲到村里來了,這種人真是惡心?!?/p>
我在店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到家時,差點都沒認出來。
公公抱著兩個孩子癱坐在灰燼里,他臉色慘白的說:“完了,房子沒了,錢也沒了,這下全完了?!?/p>
老公被房梁砸到腿,殘廢了。
大哥公公還有兩個孩子倒是好好的。
大嫂和瘋了的婆婆都在那場火里化成了焦炭。
公公四處問村里人籌錢,想著法子要重新蓋房子。
可你風光時,別人都會來上趕著巴結你。
沒錢時,那群不靠譜的人自然四處避著。
公公走投無路時,我給他支招。
讓他和大哥去打工。
大哥死活都不愿意去,說他要去做大生意。
大哥撇下自己的兩個孩子,帶著幾個饅頭就買了票坐上了不知道開去哪的綠皮火車。
老公躺在床上動不了。
我整天早出晚歸,我說我每天白天幫別人在地里干活,晚上在飯館里洗盤子。
我拿著一百塊錢回來的時候,公公感動得不行。
其實我是坐在店里吹風扇。
我哄著公公去工地上干活。
可我?guī)еスさ氐牡谝惶?,公公就把人家老板得罪了?/p>
16
公公指著坐在老板椅上的老板就扯開了嗓子罵:“我那會可是正經(jīng)大學畢業(yè)的大學生!就你現(xiàn)在還瞧不上我?你算什么東西!”
他算什么大學畢業(yè)的,他要是大學畢業(yè)的,怎么會連個畢業(yè)證都拿不出來。
問他念哪個學校,他支支吾吾說忘了。
可我依舊在一旁附和公公:“就是!你憑什么不給我公公安排一個省心的活,他年紀都這么大了,你懂不懂尊老愛幼!”
公公可不愿意拉下臉來搬磚,他要戴上紅色的安全帽,坐在辦公室里指點江山。
他說話可一點都不含糊。
他平時硬氣慣了,一點兒都不像是來求著人家找活干的。
反倒是像人家求著他。
一聽到公公這話,老板也火了,人家是來找能吃苦干活利索的工人,不是來找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祖宗。
老板讓他滾。
他卻更加來氣,抄起桌子上的煙灰缸就往老板頭上砸。
老板是個行動遲緩的胖子,用盡了力氣愣是沒躲過公公的這一下,腦瓜子上被開了個大洞。
老板一摸頭,汩汩冒著血。
他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
最后,公公被按著簽下了和賣身契沒什么區(qū)別的合同。
這可是我給公公精心挑選的工地,當然會好好待他了。
我每天中午來給公公送飯。
還不到一個星期,他就像是老了十歲,他接過保溫的飯盒,狼吞虎咽的扒起飯。
他看著我的臉說:“瑞蕓?。∧阏婧?!這個家有你真是我的福氣,只有你不離不棄的陪著我。”
這么長時間,公公在我的吹捧下已經(jīng)徹底淪陷了。
他覺得我不論做什么,都是為了他好。
殊不知忠言逆耳利于行。
人總是選擇性地聽一些自己所喜歡的話。
公公自說自話,無非就是一些多么感謝我,情緒激動還落下淚來。
他用臟兮兮的袖子擦了擦眼淚說:“家里的地都留給你,我的兩個兒子算是沒指望了,我趁著能干再干三五年,到時候就指望你給我養(yǎng)老咯?!?/p>
我笑著說:“謝謝爸,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謝不謝的呢,我當然會給您養(yǎng)老了?!?/p>
我會給他養(yǎng)老啊,就是不知道他有命活著能等到哪一天嗎?
黑工地壓榨起公公來絲毫不心慈手軟。
被開了瓢的老板一直都記恨著公公,專挑最苦最累的活給他干。
他以為自己還壯實呢。
他就剩一顆腎撐著他,哪還能干得了重活。
他失蹤的那天,剛好工地開始澆筑水泥了。
17
七天后,我找上了工地老板,我讓他把公公交出來,否則就把事情鬧大。
老板把我請進了辦公室,又是給我沏茶,又是給我塞煙。
他搓著手說:“你公公年紀都這么大了,土都埋到脖子了,你這不是少個累贅嗎?”
他又說:“上面給了兩萬塊錢做補償,你把事情鬧大也沒有用,我們早就通過氣了,拿上錢滾。”
我把煙砸在他臉上,悲痛欲絕的說:“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公公好歹也是一條人命?。 ?/p>
我把補償金爭取到了三萬。
公公就當人間蒸發(fā)了。
我把我的兩個侄子帶在身邊,小霞很會照顧孩子。
我也雇了新的員工。
最近趕上了政府的政策,我店里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我和小霞一起買了小樓房,還有小汽車。
不過我隔三差五地還是會回村里一趟。
我怎么能放心得下我那個殘疾癱瘓在床的老公。
他的脾氣變得沉默寡言,也變得更加暴躁。
動不動就從床上爬下來,泄憤式的把碗都砸個稀巴爛。
我收拾時,他就在一旁憤憤不平的瞪著我。
我喂他喝藥時,他緊抿著嘴,然后一把打翻我手里的碗。
他嘶吼道:“你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把媽關進了豬圈,是你教唆那群人來村里,也是你串通了張大夫給爸開刀!”
他說著說著就哭了:“沒有你,我媽怎么會瘋!嫂子怎么也會迷上那什么教!爸怎么又會死!”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那有怎么樣?”
他拉著我的手說:“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都是家規(guī),是我們老趙家的家規(guī)!這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規(guī)矩!”
我舀了一勺黑黢黢的藥湯,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后喂進了他嘴里。
我說:“大郎,該吃藥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驚慌失措的開始摳嗓子眼,他干嘔連連,愣是什么都沒吐出來。
看著他的狼狽樣,我笑彎了腰。
老公整天提心吊膽放著我,離他的心理防線被擊潰的日子也不遠了。
我用賺來的錢資助我們這個窮苦村里的孩子去念書,去念大學,去見一見更廣闊的天空。
小翠揉著衣角局促的站在我的店門口。
我招呼著讓她進來。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說:“白姐!求您贊助我去念書!我考上大學,可家里拿不出錢來,我發(fā)誓我一定會還!”
她的眼睛亮晶晶,像裝著許多星星。
這樣漂亮的眼睛,不應該埋沒在這個落后的山村里。
我給她拿了兩千塊,夠她的學費和幾個月的生活費。
她哭著止不住地說謝謝。
她要掏出紙和筆來寫欠條。
我說:“欠條就不用寫了,等你賺了大錢,再來找我?!?/p>
我又說:“一定要走出去,小翠,不要被條條框框荒謬的規(guī)矩壓著,我們都是自由的?!?/p>
小翠狠狠的點了點頭。
我不止說給她聽,更是說給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