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質子的白月光》 章節(jié)介紹
《我成了質子的白月光》的作者是妮妮飯團頭,在整部小說中,妮妮飯團頭的文采如行云流水,斐然成章,可見其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段页闪速|子的白月光》第2章摘要:4他的話鋒一轉?!拔抑挥幸粋€條件?!鄙蛲ラ猩踔吝€未說條件,便被人架出固庭軒。風吹起外頭.........
《我成了質子的白月光》 心動 在線試讀
4
他的話鋒一轉。
“我只有一個條件。”
沈庭樾甚至還未說條件,便被人架出固庭軒。
風吹起外頭的雪花。
涼意灌了進來。
我慢慢地跪在地上,慢慢地撿起散落琵琶的木屑。
沈庭樾幼時擅音律。
一曲《高山流水》彈得流暢好聽,就連澧朝皇帝這樣冷情的人都會夸贊他,是個奏曲的好苗子。
可是自從他來了北遼,便再也未動過任何樂器。
我是看過他撫琴的。
和平時的沈庭樾完全不同,仿佛是位神仙,遺世獨立不可侵犯。
一曲畢,我還如癡如醉。
他低聲淺笑,問我,“可是還想聽?”
我瘋狂點頭。
他微微頷首,問我的名字。
我說,“我姓姜,叫衛(wèi)寧。”
是靜妃娘娘母家旁支的最小的女孩兒,那時候我被家里人折磨得快要死了,是靜妃娘娘救了我。
預備養(yǎng)在她身邊,將來做沈庭樾的皇子妃。
無論在澧朝,還是北遼。
只要我想,只要沈庭樾想。
我們便是名正言順的一對。
可是如今,沈庭樾竟然要被折辱,做崔念念的面首。
我不愿意。
我在崔念念的宮殿外守了一夜。
宮殿內一點聲響都沒有,路過的宮人紛紛駐首探頭,寂寥空曠的庭院里,清癯的樹梢懸掛著一絲寒冷,我忍不住縮了縮肩頭。
實在太冷了。
寒氣從腳底滲透到全身,最后凍住了我心中的炙熱。
因為不愿意,我竟然可笑到在殿外守一夜。
沈庭樾有自己的主意。
若是他曉得我這樣傻,怕是會笑我。
想到這里,我扶著木柱站起來。
許是蹲太久了,頭腦有些發(fā)昏,身形略微一晃,砸進一個陌生的懷里。
“沈庭樾——”
我驚喜地囁喏,抬眸望去,卻見到了崔璟易。
四周仿佛在瞬間靜止了。
我下意識想往后避開,但他的手勁大得驚人,緊緊擒住我。
他說,“衛(wèi)寧,你別怕,本王不是來傷害你的。”
面目很溫和,可我卻覺著全身的血液倒流,直至灌到腦子里。
我?guī)缀跏潜慌に偷矫魑醯畹摹?/p>
崔璟易讓我喝茶。
我不敢動。
他說今日風景很好,能否賞臉一并賞雪。
我不敢動。
最后,他的本性終于暴露。
撕下表面上的偽裝,擒住我的脖頸,如同一只發(fā)瘋的野獸,將我壓在身下。
“衛(wèi)寧,沈庭樾都從了我的七妹妹?!?/p>
“你不過只是一個婢女,還有什么可掙扎抱怨?”
令人作嘔的吻密密落下。
我的掙扎惹來他更大的憤怒。
“啪”的一巴掌打得我暈頭轉向,衣衫被扯爛,鬢發(fā)也亂得一塌糊涂。
往日的哀求在今日直接化為烏有。
“求求你,不要打臉,殿下會看到的?!?/p>
話音一落,崔璟易報復似的咬在我的肩頭上。
疼痛席卷而來,我哭也不敢哭。
若是哭了,沈庭樾會發(fā)覺的。
我迫使自己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譬如剛入澧朝皇宮時,沈庭樾問我喜歡的吃食是什么。
我告訴他,衛(wèi)寧最最喜歡桂花糕了。
然后他每次仿佛算準時間會見到我,當真會捧一碟桂花糕送給我。
他告訴我,庭樾也最喜歡桂花糕了。
那個時候。
是衛(wèi)寧最最喜歡沈庭樾的時候。
我的思緒有些渙散。
身前的崔璟易卻傳來一聲悶哼,接著直直往后仰去。
而他的身后,赫然是沈庭樾。
5
沈庭樾撐著拐杖,救了我。
崔璟易并沒有直接昏死。
反而作惡似的,故意揚起笑容道,“衛(wèi)寧,你今日不聽話,故而沒有桂花糕?!?/p>
沈庭樾為我覆上衣衫的手頓住。
原本向外頭望去的眼眸,難以置信地回頭過來望我。
仿若盛滿一汪的清泉,慢慢地、慢慢地溢出來。
沈庭樾哭了。
被打斷腿時沒哭,昨日被送去崔念念的殿里時也沒哭。
卻因為崔璟易這樣的一句話哭了。
我垂著眸,張了張嘴,滿心滿腹安慰的話卡在喉嚨處。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崔璟易沒有派侍衛(wèi)來捉我們。
我從來沒有一刻覺得固庭軒這樣遠過。
沈庭樾不說話。
我無處開口。
漫天遍地都是落下的雪花。
最后,我問,“殿下,衛(wèi)寧為你堆雪人好不好?”
積雪太厚,我強行勒令沈庭樾停下來,看著我為他堆一次雪人。
八年前,我們剛來北遼時。
我也曾為他堆過一次雪人。
那時候我送給沈庭樾,但是他卻強裝著不要,還死鴨子嘴硬說是女人愛玩的玩意兒。
半路推搡著,我沖撞了路過的崔璟易。
在我屈身告罪時,他問我能否將雪人送給他。
我顫顫巍巍地將雪人呈上時。
崔璟易冰冷的手覆上我的手腕,他說,“這雪人,玉雪可愛?!?/p>
我聽出他的話里有話。
急匆匆抽出手,躲到了沈庭樾的身后。
可是沈庭樾能保我一時,不能保我一世。
在北遼皇宮,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
我被賞過很多次桂花糕。
甜絲絲的桂花糕入到口中,又酸又澀,到最后,變得像黃連一樣。
我變得不愛吃桂花糕。
但是沈庭樾喜歡啊。
在澧朝時他送過我那么多次桂花糕,在北遼卻是我在送他。
今日這個雪人可真難堆啊。
身子不圓,腦袋也不圓。
無論我怎么弄都是四四方方的一堆雪。
“衛(wèi)寧,別弄了,回家?!?/p>
沈庭樾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可是北遼哪里是我的家。
這里根本不是我的家。
我依舊半蹲著推雪球,積雪下的土壤將雪染黃,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落。
“殿下,雪人臟了?!?/p>
“衛(wèi)寧,已經……臟了?!?/p>
那些控制不住對沈庭樾的喜歡時,我都在想,姜衛(wèi)寧已經臟了。
再也不可能踏出第一步,走到沈庭樾身邊,成為他的皇子妃。
6
那日之后,我病了。
反而變成沈庭樾要拄著拐杖照顧我。
他成日里不說話。
大多時候都在看著窗外發(fā)呆。
我想問他,究竟對崔念念存了怎樣的感情。
可是張了張嘴。
我想,我可能沒有資格問了。
崔念念時常來看他,看完之后便與他一同坐著鳳鸞春恩車走了。
他的眉目很平靜,看不出喜怒。
宮里的人都說,沈庭樾要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崔念念兩日不見他,便會開始念叨。
再這么下去,當真會請北遼國主修書去澧朝提親的。
我有點愿意。
又有點不愿意。
愿意的是他們身份匹配,崔念念再不濟也是個干干凈凈的女孩兒。
不愿意的是她曾經折辱過沈庭樾,我不喜歡她。
崔璟易也會來看我。
我和他事情鬧得闔宮上下都曉得了。
北遼皇后明里暗里想要召見我。
還是崔璟易攔了下來,“母后脾氣不好,衛(wèi)寧,我是真心喜歡你,但許你不了正皇子妃,你只可以做位側妃,我會疼你,愛你?!?/p>
我不信。
沈庭樾也不信。
他恰好在固庭軒門前,聽聞此言,即刻拄著拐杖趕來,要趕崔璟易走。
兩人爭吵了一番。
崔璟易又著人將沈庭樾打了一頓。
我掙扎起床為他求情。
惹得崔璟易更加生氣,打得更加重。
北遼宮里的消息極其靈通。
事情鬧了一大通,直接將北遼皇后招來了。
我第一次見她。
很氣派的模樣,頷首問我,“你便是姜衛(wèi)寧?”
我稱是。
她嗤笑了一聲,“模樣是好,但是抵不過身份卑微的事實,我兒此次的確是眼拙了,拿你做我兒的側妃都不夠資格?!?/p>
我一直垂著眸。
視線卻落在不遠處的沈庭樾身上,發(fā)絲散亂,薄唇緊抿,邊上附著血絲。
“兒臣喜歡她,求母后成全?!?/p>
我聽見崔璟易的哀求,瞧見崔念念撲通一聲也貴了下來,訴說著她對沈庭樾的衷情。
而沈庭樾很平靜。
看來近日來,他們相處得好。
我的心莫名輕了起來。
北遼皇后罵了他們一頓,臨行前仿佛想起什么,故而了偏頭問了崔璟易,“那日相看的國公府小姐,你若是愿意,我便答應——”
她望向我。
崔璟易臉上一喜,幾乎是瞬間下了決心。
他們三言兩語中,便定了我的一生。
也定了沈庭樾的一生。
7
北遼國主修書那一日。
崔念念高興壞了,帶了一大堆佳肴過來固庭軒,又是談天又是說地。
到最后,她倒是先醉了。
我躲在偏殿看著一切,等回過神來時,沈庭樾已經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他說,“衛(wèi)寧,崔念念答應我了,將你送出宮去。”
四周在片刻間變得靜謐。
我強擠著笑容,“殿下,可是討厭我?”
沈庭樾不再看我,“衛(wèi)寧,北遼宮里本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既然她松了口愿意幫忙,你便出宮去吧,我會著人帶你回澧朝?!?/p>
回澧朝?
當年我們被送來北遼時,我們一起立誓,無論如何都要一起回澧朝。
我忍不住抬眸看他。
寒風蕭瑟中,他離得我太遠了,遠得我看不清他熟悉的臉龐。
小瘋子,原來已經時過境遷了啊。
自從得知我不再清白后,他幾乎沒有主動和我說過話。
他當真是位言出必行的皇子。
若是有人騙他,他一句話也不肯和那人說,更何況是我這樣卑微的人。
以至于,他即將要娶妻,便迫不及待要送我出去。
的確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我低聲應了句多謝殿下,他便微微頷首往庭院走去。
崔念念不知在嘟囔著什么,沈庭樾面色溫柔地為她披上斗篷,隨后極其自然地將她環(huán)進懷里。
他溫柔的模樣,原來是這樣啊。
我捂住眼睛,不忍再看,眼淚不住地往下落。
除夕前一日。
崔念念找上我。
我在庭院里堆了一個又一個的雪人,在沈庭樾回來前又全部推倒。
我告訴他,明日我便要出宮了。
沈庭樾駐首,目光松動,略微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很快又落向遠方。
“回澧朝的路途遙遠,望你一切珍重?!?/p>
我說好。
這是我和沈庭樾說的最后一句話。
我死在除夕萬家團聚的當日。
水車將我運出宮外,在我打開木蓋的那一刻,我被拖出水車外。
四五個強悍的男人圍在我面前。
淫笑著,在他們面前,我仿佛是只隨手可以碾死的螞蟻。
僻靜的甬道里,是罪惡發(fā)生的地方。
天空下著大雪,不遠處炸起絢爛的焰火,我的呼喊聲灌入呼呼的風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想,這樣也好。
反正我的家里人嫌棄我是個女孩。
是靜妃娘娘可憐我,將我?guī)У綄m里頭。
我真的以為我會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沈庭樾的皇子妃。
可是他根本不喜歡我。
我也不干凈了。
小雪人,不干凈了啊。
沒有人喜歡的。
8
在我死后的第三年。
我終于找到回澧朝的路。
這里變得太多了,靜妃娘娘竟然變成了太后娘娘,那位冷清的皇帝死在了兩年前。
跟著我回來的還有一堆沈庭樾在北遼用過的雜物。
我滿宮尋找自己眼熟的人。
人倒是沒找到,反而找到了太后娘娘養(yǎng)在身邊的斑點狗。
它看到我了,朝著空氣中汪汪了兩聲。
一旁的小夏子瘋狂按住它的嘴,“別叫了別叫了,陛下最討厭喧鬧,小心被捉去砍頭?!?/p>
陛下?
既然靜妃娘娘成了太后娘娘。
那么陛下是指——沈庭樾。
念頭方下,沈庭樾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我眼前,他的腿傷已盡數(shù)好了,俊美的臉龐上瞧不出分毫的笑意。
他瘦了,但是更好看了。
太后娘娘與他閑話家常,末了,我卻聽到我的名字。
“衛(wèi)寧這孩子,怕是和你慪氣,若是照你所言,她應當在三年前便回了澧朝,這三年這樣亂,她一個女孩子家的這么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p>
沈庭樾聞言,面色沉沉,“母后,兒臣會再找的,請母后無需掛懷?!?/p>
原來,他們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啊。
我的記憶停滯在我被安排出宮的那一刻,這三年里,我的意識并不清晰,甚至嚴重點來說。
我覺得,我一直活在黑暗中。
“庭樾,你雖初登帝位,但還是要有個孩子?!?/p>
太后娘娘的諄諄教誨,卻仿若耳旁風,從沈庭樾的左耳進,從他的右耳出。
他出了殿門,又一門心思地開始埋頭批奏折。
我撐著頭看了好一會兒。
這三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沈庭樾終于苦盡甘來做了皇帝,那北遼呢?北遼的崔念念呢?
我的心莫名其妙劇烈地跳動。
隨之而來的,還有門外的敲門聲,一聲柔若無骨的女聲傳了進來。
“陛下,近日天氣熱,臣妾親自熬了綠豆湯為陛下解暑?!?/p>
很熟悉的聲音。
我側眼看向沈庭樾,他的眉頭幾乎不可聞略為皺了一下,而后放下毫筆。
四周靜謐。
他身旁的太監(jiān)是個人精。
縱觀全局后,得令似的踱步回復,“皇后娘娘真是不巧,陛下正在午睡?!?/p>
皇后娘娘?
我好奇地飄到門口。
透過略帶透明的窗紙,斑駁而明亮的日光微微映出皇后娘娘的身影。
身量纖纖,說話時有些晃動。
有這樣習慣的人。
我在北遼時也見過。
是崔念念。
我早該知道的,在北遼時永結秦晉之好的修書已快馬加鞭送出。
無論如何,崔念念都該是沈庭樾的妻子。
9
我一直在皇宮里游蕩。
胡亂聽著一些近幾年的八卦。
譬如,三年前先皇收到修書時,幾乎是立即應承,流程很快走好,備好的聘禮疊起來將近有兩間屋子大。
再譬如,沈庭樾在成婚當日反了,不僅反了北遼,還反了澧朝。
再再譬如,原來跟著那封修書一起來的,還有沈庭樾呈上的北遼的兵事防布圖。
再再再譬如,沈庭樾一直在找我。
他應該找我的,畢竟我陪他在北遼受苦了八年,如今他好起來了,應當好好報答我。
我聽得津津有味。
可惜的是,我并不能走太遠,稍微超出皇宮,便立即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拖回。
這里仿佛有限制我的物件。
但是話說回來。
若是沈庭樾真的在大婚之日攻打了北遼,兩國一定勢如水火,在這種境地下,還能立崔念念為后,他必定非常喜歡她。
沒有想象中復雜的情緒。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沈庭樾。
他正在安睡,即使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依舊緊鎖,我想為他撫平憂愁,卻化為虛無縹緲穿過。
身后的木門傳來嘎吱的聲響。
寂靜的夜晚,我看到了崔念念。
她未解衣帶,靜靜站在床榻前,不知站了多久,月色凄凄慘慘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滿是晶瑩的淚水。
伴隨著她低低的啜泣聲,手中的短刃也高高舉起,她一點一點,慢慢靠近沈庭樾。
“去死吧——”
崔念念低喝了聲。
短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下扎去,我失聲尖叫著,撲到沈庭樾身前。
尖銳穿過我的身體,要看要扎到沈庭樾時,從四面八方涌出一大批侍衛(wèi),動作極快地打落她手中的短刃,順勢將她跪押在沈庭樾面前。
黑暗轉為光亮。
沈庭樾穿好衣衫,冷笑著看著一身狼狽的崔念念,“行刺皇帝,你知道是何罪名?”
崔念念滿臉的淚,眼中閃過一絲憤恨,瘋狂大喊,“你不得好死,屠我北遼皇室,你該死——沈庭樾,你該死。”
沈庭樾屠了北遼皇室。
我在心中默默念了這幾個字,才反應到這幾個字的份量。
皇室屠盡,北遼覆滅。
那崔念念為何會做皇后?
10
我跟到審訊室,才大約知曉一切。
那幅兵事防布圖讓先皇喜不自勝,私下派了二十萬精兵讓沈庭樾臨兵在大婚那日突擊。
北遼被打得措手不及。
越來越多的皇室被抓,當著北遼百姓,割他們的頭顱,懸尸城樓示眾。
而崔璟易更慘了。
在眾人面前承認近年來做的一件又一件惡行。
講到我的時候,只一句話,便沈庭樾發(fā)了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說,“她蜷縮在我身下求別讓你知道,哭的時候,真的很美?!?/p>
崔璟易先是被灌了毒藥,受盡折磨后,又被五馬分尸,被扔到亂葬崗喂狗。
沈庭樾獨獨留下崔念念。
告訴她,他會好好對他。
然而實際上,他一次都未碰過她,他讓她一邊受著北遼皇室慘死的折磨,一邊讓她享受獲得權勢滔天的快感。
后宮有且只有她。
她經受著朝堂上大臣的咒罵,罵她身為國母卻不懂得為皇室開枝散葉,罵她為亡國之女,卻依舊恬不知恥敢坐皇后之位。
各類的罵聲從未停止。
沈庭樾也從未制止。
沒有人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直至崔念念再也忍受不了后,仇恨終于壓倒了快感,沈庭樾才收起偽善的面容。
他問,“這種滋味,比起你當年折磨朕和衛(wèi)寧時,是不是更難熬?”
崔念念聞言,有片刻的愣怔,忽然笑了起來,眼淚又涌了出來,難以置信地問,“這么多年,你都是為了她?”
“是——”沈庭樾沒有一絲表情,壓抑已久的情緒卻仿佛決堤,“衛(wèi)寧,不是你們能玷污的,朕一定要找到衛(wèi)寧,讓她親自動手殺你?!?/p>
“崔璟易那個畜生就算了,放著只會礙眼,但你不同——”
原來,是這樣啊。
崔念念像是聽到什么可笑的話,哈哈大笑起來,止也止不住。
“等姜衛(wèi)寧回來?”
“我告訴你,她不會回來了。”
沈庭樾一個眼神,又賞了崔念念十抽鞭子,血色密密麻麻從衣衫滲出,頭發(fā)散亂得快要掩住她整張臉。
“她的確不會回來了啊?!?/p>
“她恨死你了,每次你挨打的時候,都是她私下偷偷求我,讓我別打你了,把所有的刑罰都落在她身上?!?/p>
“既然她求我了,那我就大發(fā)慈悲,你挨十道板子,她就得挨二十道,傷痕累累到大哥哥都要同我說,太難看了,用起來不爽——”
話音未落。
沈庭樾怒不可遏地起身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我怔怔呆在原地。
往日里經受過的苦楚在瞬間灌入我的腦海中。
11
我很感激靜妃娘娘,所以我敬重沈庭樾。
我喜歡沈庭樾,所以我舍不得他受苦。
從小到大,沒有人像他們一樣疼惜我。
靜妃娘娘親自為我縫衣衫。
她在宮中過得雖然不好,但她會苦中作樂,教沈庭樾彈一首一首的曲子。
沈庭樾面冷心熱,為我糊紙風箏,為我抓夏蟬,我們去茶園里采茶,他說我是小癲子,我說他是小瘋子。
所以,有什么的痛苦都沖我來。
可是到了北遼之后,這里的黑暗比我想像中來得更恐怖。
沈庭樾常常滿是傷痕地回固庭軒。
我問他又不說。
他的性格一日比一日沉悶,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
后來,我終于明白了一切。
敗者總要付出代價的。
我求著讓崔念念不要打他,讓她打我,她作弄般的讓我跪雪地,讓我鑿冰跳水,讓我趴在地上學狗叫。
我的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
可我不敢讓沈庭樾知道。
我什么都不敢讓他知道。
太痛了,這一切。
痛到我變成了魂魄,都選擇忘卻。
想起這一段記憶,我的心甚至有些麻木。
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記了。
沈庭樾吩咐眾人狠狠打崔念念。
若是昏過去就再潑一桶水下去,繼續(xù)打。
隨后怒氣沖沖地離開密室,瘋了一般地向春意殿跑去。
那是我們一起長大的地方。
他頹然地癱倒在地,對著空曠的殿中癡癡呢喃,“衛(wèi)寧,你究竟在哪兒?!?/p>
春意殿多年未再住人,可是光亮如新。
我飄到他身旁,輕聲道,“殿下,我在這里,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啊?!?/p>
許久,沈庭樾忽然想起來什么。
快速地起身沖到殿門口,“查,給我查,查崔念念身邊所有隨侍?!?/p>
12
簡單來說。
崔念念從北遼帶來的隨侍,只有一個,喚作翠翠。
但她死咬著牙關什么也不說。
沈庭樾發(fā)了瘋似的找我,崔念念在密室中的那幾句話徹底擊潰他所有的心理防線。
我曾經那樣袒護他,曾經那樣愚蠢又直白地喜歡他。
可他,完全不知道。
甚至將我推到宮門外,讓我徹底失去蹤跡。
而安排我出宮的人,是崔念念。
在一個午夜,沈庭樾又找上了崔念念,讓她重述當年的事情。
“姜衛(wèi)寧被我送出宮外了,可是她不配被我送回澧朝,我大哥哥喜歡她,我就送給他了。”
“誰知道我大哥哥怎么折騰她,我大哥哥死后她是不是又流落到哪里被千人騎萬人騎了?!?/p>
她的話無比惡毒。
我飄著在半空中恨不得掐死她。
沈庭樾聽完一次便著人打她一回,打到后頭,他似乎厭倦了。
沈庭樾來找我報仇了。
翻遍整個北遼,抓盡我所有的密友,甚至重下懸賞令,“抓到姜衛(wèi)寧者,賞黃金萬兩?!?/p>
此事鬧得滿城風云。
可是他們擒不住我的。
我早就死了。
我的游魂一直飄蕩在他的身邊。
崔念念聽聞,滿是猙獰的臉上閃過一絲快意,無數(shù)憤恨隨著她的咒罵魚貫而出。
而沈庭樾再也按耐不住所有的一切。
放低身段哀求道,“念念,告訴我,衛(wèi)寧到底被你藏在哪里?”
“她死了啊——”
“我一早便和你說,她死了,出宮那日她就死了啊——”
崔念念癲狂地大笑著,身上的鎖鏈叮當作響,“她死前,還被男人凌辱過?!?/p>
“在她還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我拔她的筋,抽她的骨,做成了一把琵琶?!?/p>
她忽然停住。
抬眸盯著沈庭樾,“便是大婚那日,我送給你的那一把——”
她的每個字每句話,都仿如水銀般,慢慢填滿我抽空的心臟,還有記憶。
被凌辱過后,我被扔到崔念念面前。
她笑著說,“你黏在庭樾哥哥身上的眼神真惡心,我當真是受不了了,所以,唯有犧牲你了哦?!?/p>
“但是你別怕,你會永遠看著庭樾哥哥的。”
我的全身沒有力氣。
只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她拿刀慢慢地劃開我的皮肉,慢慢地挑出我的筋骨。
我費力地抬眼,最后一絲求生的希望被趕來的崔璟易扼殺。
他說,“她這樣太丑了,母后本就不喜歡她,算了,還是直接殺了吧?!?/p>
然后一腳踩上我伸出的手掌上。
碾壓。
13
沈庭樾徹底瘋了。
他跑到那間堆滿雜物的房間里,翻出所有從北遼帶來的物件。
那把琵琶靜靜地躺在角落處。
早已落了灰。
他瘋狂地在上面尋找關于我的痕跡,又希望這根本是一個天大的謊言。
可他的手止住了。
在琵琶的右上角,有一個半圓形的缺口。
那是在北遼的第五年,我唯一一次正大光明在他面前受的傷。
他們捉弄似的把沈庭樾當靶子。
眼看那支箭就快要落在他身上,我奮不顧身沖到他的身上。
那是箭傷。
是落在距離我的心臟不過三指的箭傷。
沈庭樾號啕大哭。
隨著他眼淚決堤的,還有他潰不成軍的心。
他說,他已經計劃好一切準備里應外合,我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說,是他太輕信崔念念了,他不該的。
我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告訴他,我都知道的,殿下,我真的都知道的。
在我心動的每一刻。
他也在為我而心動。
只是因為我們的顧慮,而錯失了許多機會。
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他,再聽他彈一曲《高山流水》,而后他會問我的名字。
我告訴他,我叫做姜衛(wèi)寧。
姜衛(wèi)寧會為沈庭樾堆雪人。
堆一個又一個純白無暇的雪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