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退婚,我轉身嫁他權臣哥哥》 章節(jié)介紹
五月的這部小說《狀元退婚我轉身嫁他權臣哥哥》,屬于短篇類型,小說主線清晰明朗,節(jié)奏緊湊明快,角色塑造鮮明,敘事嚴謹有序,值得一讀?!稜钤嘶槲肄D身嫁他權臣哥哥》第2章內容介紹:一炷香后?!高郛?!」宋懷遠臨時被皇上急召,他前腳剛走,主母謝氏就.........
《狀元退婚,我轉身嫁他權臣哥哥》 第2章 在線試讀
一炷香后。
「咣當!」
宋懷遠臨時被皇上急召,他前腳剛走,主母謝氏就拿著茶盞向我砸來:「你什么時候勾搭上的宋懷遠?」
嫡姐陰沉著一張臉。
爹爹還在思忖為什么宋懷遠看上我,竟然要明媒正娶!
「朝中大臣都塞不進人,你一個無才無德的庶女,究竟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怪不得那日你如此硬氣,原是早已找好下家,私相授受!」
「我不管,等會宋懷遠回府,你親自和他回絕了這門親事!」
手背被飛濺的瓷片劃破,我輕聲問:「和宋家結親不是父親所愿嗎,敢問母親,我要如何回絕?」
主母一直嫉恨娘親分了她的寵愛,她決不允許我出頭:「就說你和別人廝混,早已失了清白?!?/p>
我倒吸一口氣:「母親這是連蘇府的顏面都不顧?」
「你一個妓子之女,談何影響蘇府顏面。」 主母笑得柔善:「只需對宋懷遠說,你去寺廟上香路遇歹人,再哭上幾聲,以宋懷遠的為人必不會宣揚。」
我至今不敢相信。
我娘一個縱橫江湖的老手,竟死在后宅的手段里。
6
我娘曾經是最大青樓「紅月樓」的主子。
明明會武善醫(yī)可瀟灑過完一生,卻偏偏眼瞎看上我爹。
懷上我后,她卸下所有身份做了默默無聞的蘇府姨娘。
六歲那年。
房門被踢開的前一刻。
我娘摸著肚子眉眼期待:「雪云,大夫說娘肚子里的是個弟弟,你爹終于有兒子了?!?/p>
我爹氣勢洶洶地進來,主母直接讓人堵住我娘的嘴,一個男人沖進來就跪:「是她耐不寂寞勾引我,大人饒命……」
我急地滿頭大汗,那個男人卻連忙拽住我:「對,就是這個小丫頭,是她幫我們傳的口信?!?/p>
「爹不是這樣的,我娘她……」
我百口莫辯,接著后頸一痛,嫡姐一棍子下來我兩眼一黑,閉眼前看到我爹親自抬了腳。
被踢掉肚子又被亂棍打死,直到臨死前,我娘都沒等到解釋的機會。
她睜著眼,死不瞑目。
主母還在滔滔不絕。
我遲疑片刻:「那之后呢,母親想把我許配給誰?」
見我妥協(xié),主母欣然道:「我娘家有個侄兒,為人正直又隨和,你就說宋懷遠說,等明年開春你就會嫁過去。」
丫鬟秋竹不可置信地抬頭,主母的侄兒暴虐成性,已經打死了兩任妻子,把我送過去就是死路一條。
這次我沒作答,只靜靜盯著謝氏。
屋內氣氛沉悶而壓抑。
良久。
上首的爹爹終于出聲:「能被宋懷遠看中是她的福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主母滿身威壓,驟然卸去,笑容僵在臉上。
緩過神后,嫡姐不依不饒。
她拉著爹爹的袖子撒嬌:「爹爹,懷遠哥哥能看上妹妹說明他并非不近女色,不如由我頂替?畢竟妹妹木訥無趣,嫣然卻懂得欲擒故縱,換法子討得男人歡心?!?/p>
宋懷遠不如宋青好拿捏,爹爹不放心。
都知宋懷遠心思深沉為人狠戾,我爹不敢賭。
嫡姐被拒絕,又哭又鬧。
爹爹這次不但沒順著她,還摔了巴掌,對她嚴厲呵斥,嫡姐更覺委屈。
她拿著簪子以死相逼:「爹爹是不是覺得雪云更有用,所以不要嫣然了,既然這樣,嫣兒不如直接死了干凈,免得礙著你們父女情深……」
金簪沾血,我爹嚇得驚慌失措。
一通安撫勸解后,視線終于在我和嫡姐身上流轉。
他沉思片刻。
許是被嫡姐那句妹妹無才無藝又呆板無趣說服,他搖了搖頭,希冀的眼神最終落在嫡姐身上。
7
翌日宋懷遠登門。
又補了一份聘禮。
聽丫鬟秋竹說,宋懷遠當時笑地慢條斯理,親自把禮盒送到主母手里。
主母笑地嘴巴咧到耳根。
錦盒打開,赫然是主母侄兒的舌頭。
「昨夜我從皇宮出來,竟聽這人在酒樓喧嘩說要娶蘇家的二小姐,真是荒唐?!?/p>
「按照我朝律令,誹謗污蔑,可處割舌之邢?!?/p>
「蘇雪云是我宋懷遠的未婚妻,誰敢動她,就是和我過不去,謝夫人,你說呢?」
主母嚇得臉色煞白,嘔吐不止。
嫡姐精心打扮,見到心心念念的宋懷遠,卻嚇得從凳子上摔下來。
據說宋懷遠不緊不慢擦著匕首,笑咪咪地看著她:「竟有人說,我昨日上門求娶的是蘇家嫡女,嫣然姑娘,你可知流言從何處傳出?」
匕首啪一聲,豎著插進桌里。
嫡姐嚇得當場暈倒。
聽完這些,我笑了。
娘親死的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世上的男人都靠不住。什么情情愛愛,女子要安身立命,首先要丟棄的就是自己的心。
布棋之時我做了兩手準備,嫁給宋青并不是我唯一選擇!
宋懷遠從前廳離開不多時,便來找了我。
我正坐在窗前喝藥。
他站在窗外,把云鶴堂的藥瓶放我桌上。
「一瓶治風寒,一瓶祛疤?!?/p>
我靜靜注視著他,調侃:「宋大人真是明察秋毫,連我手背受傷都知道?!?/p>
暗線插到三品大員府里,卻偏偏告訴我,這是要對我陽謀?
宋懷遠目光沉沉,一雙桃花眼意味不明地審視我。
「故意辱罵胞弟,激你嫡姐報復。」
「又高燒示弱,惹我同情?!?/p>
「如今借我之手殺雞儆猴,尋得庇護?!?/p>
「說吧。」
宋懷遠撐著胳膊,臉朝我一點點靠近。
「當年你獄中相見換我一個承諾,圖的,真的僅僅是脫離蘇府?」
8
當然不是。
脫離蘇府只是我計劃的第一步。
我永遠記得娘親咽氣的那天,嫡姐在爹爹懷里哭得委屈,爹輕聲哄著她:「嫣然別哭,爹爹不信旁人挑唆?!?/p>
明明是她們陷害,爹卻說我是旁人!
我沖他咆哮:「我親耳聽她說給娘下藥,是她,我娘才誤以為房中人是爹爹。」
我爹哄著哭到打嗝的人兒,動作小心翼翼。
看到被家丁鉗制的我。
他毫不留情就是一腳。
「小小年紀就挑撥離間,真是心思歹毒!」
「你娘一個奴婢死了就死了,真以為當了幾天夫人小姐,就敢和主人叫板?」
從前只知爹爹偏愛娘親,為她描眉送禮博得歡心,對我更是呵護關懷勝過嫡姐,不成想所有情深都是逢場作戲。
胸口碎裂般疼痛,院內梧桐樹巨大的陰影籠罩著我。
我娘為了所謂的救命之恩不管不顧,她雖愚蠢,但不該在這幾年陸續(xù)交完手里錢財店鋪后,連死都如此毫無尊嚴。
娘親死不瞑目,我要替她討個說法。
不僅是蘇嫣然,所有輕賤設計娘親的人,我都要他們活得膽顫心驚,夜不能寐。
連續(xù)一周。
有了宋懷遠的威懾,嫡姐和主母不到后院生事。
秋竹跟著開心了幾天,可這日從街上采買回來,她氣呼呼地把籮筐往桌上一擲。
「小姐,你真要嫁給宋大人?你可知外面人說的多難聽?」
我在窗前作畫。
上好的羅紋紙,顏色潔白,質地細薄柔軟,是宋懷遠贈藥后特意命人送來。
他說你既識得百年孤本必不是胸無點墨之人,我既已答應護你,從此以后你只需不管不顧一路向前。
筆墨在紙上暈染開。
秋竹憤恨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放手時,水壺掉在桌上砸地砰砰響。
娘親去世第一年,我這梨花院連口像樣吃的都沒有。
寒冬臘月我和秋竹從狗洞里鉆出去,我羞于開口,是秋竹問面攤老板討來了第一碗剩面,代價是她幫老板洗碗兩手凍地高腫。
我知道秋竹為何生氣。
天子近臣求娶庶女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了出去。
第二日,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不近女色的宋少卿娶的是個被退過婚的女子。沒人敢說宋少卿瞎了眼,都罵庶女不知羞恥,定用了上不了臺面的媚術。
「你也認為宋少卿不出面澄清,是不在意我,所以勸我別嫁?」
放下筆墨,我盯著秋竹。
「當然不是!」
秋竹急哄哄打斷我,聲音清脆。
「那些造謠的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他們傳的越兇,對小姐越是羨慕。」
「流言至于智者,和愚人理論,只會給他們添油加醋的機會!」
「小姐,你不僅要嫁給宋少卿,而且還要活地恣意張揚,氣死那些酸死的人!」
那些酸死的人會不會被氣死我不知道。
但是嫡姐快要氣死了。
兩日后。
「賤人!」
半月沒見,嫡姐氣沖沖地跑到我這里,啪地一聲,一鞭子打爛了屋內桌椅。
我正在看書,見她進來,頭也沒抬。
「賤人,快說,是不是你暗中搞鬼!」
嫡姐拿皮鞭指著我。
眼露殺意。
9
見我不動。
嫡姐一把扯過我手里的書,狠狠甩在地上:「你就是嫉妒我有才女之名,如今你名聲臭了,也想拉著我墊背,是不是?」
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胸口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
近日,比我謠言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一個賣文的中間人酒后失言,說他的大客戶之一便是蘇府。
嫡姐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今日去攬月閣,她竟然被人堂而皇之拒之門外。
畢竟蘇府只有二女,而蘇二小姐名不見經傳,除了文武雙全的大小姐,找人替筆的還能有誰?
之前買下嫡姐詩詞畫作的主顧一窩蜂涌上來,不僅把她圍坐一團,還推嚷著退貨要說法。
嫡姐怕了。
她氣沖沖地找上來,要一個宣泄的出口。
看著怒目圓瞪的嫡姐,我聲音毫無波瀾:「嫡姐明察,妹妹可不敢?!?/p>
「你不敢?」
她用手指著地上的書,冷笑兩聲:「宋青說你曾給他贈書,你一個仰人鼻息的庶女哪來的錢財,是不是私下販賣府里消息?」
「如果爹爹知道你出賣蘇府,必將你娘骨灰扔于糞坑,遺臭萬年。」
「蘇雪云,不管如何,我要你現在,立刻,馬上,去攬月閣澄清,就說蘇府偷買文章的人是你,你是因為嫉妒我的才名所以才想要誣陷,此事我蘇嫣然從頭到尾都是受了無妄之災!」
嫡姐真是怕了,她全身顫栗,嘴唇發(fā)白。
這十年她得父母疼愛事事順遂,聲譽因為詩作出彩水漲船高,以至于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要了她的命。
我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所有的不甘最后因娘親的骨灰妥協(xié):「只要把骨灰還我,我什么都答應……」
有些人的惡毒是自小便從骨子帶來的。
七歲的蘇嫣然搶走我娘骨灰,一是報復我拆穿她陰謀,二是怕我長大報復。
就比如現在,我的怨憤屈辱,在這一刻無足輕重。
「我愿擔下這一切,可我進不了攬月閣,而且就算我承認,別人就會信嗎?」
攬月閣只招待王孫公子,亦或是名聲顯赫的風流才子。我一個籍籍無名的庶女,根本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
「這個好辦?!?/p>
嫡姐定了定心神,穩(wěn)定聲線:「我會帶你進去,屆時還會把那個中間人找來,你只要承認和他接頭的人是你即可?!?/p>
我垂眸,心有顧忌:「若我承認此事,宋少卿的婚事該當如何?」
嫡姐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
她嗤笑一聲,眉梢揚起:「雪云,你該不會真的以為宋懷遠看上你了吧?」
「宋青和我說了,他哥哥多年未娶,實則心里一直有人。你啊,只是個可有可無的替身!」
臨走前嫡姐瞪我一眼,警告道:「別耍花樣,明晚我會帶上你娘的骨灰,事不成,我拉著你娘一起墜阿鼻地獄!」
恐嚇過后。
嫡姐神清氣爽。
帶著丫鬟浩浩蕩蕩離開。
秋竹被護衛(wèi)松開,跌跌撞撞跑進來抓著我的手。
「小姐你不能答應,一旦此事坐實,即便宋少卿容得下,圣上也不容私德敗壞的女子嫁入權臣……」
「小姐,你這是拿宋大人的官運,賭他一個承諾啊……」
秋竹哭哭啼啼,嫡姐聽到動靜步伐更加輕盈。
我眉頭緊鎖,直到那抹身影走遠。
才忍不住笑出了聲!
很好,蘇嫣然,這可是你自己咬的鉤。
若你大門不出躲避風頭,我一時還不能拿你如何,既你如此迫不及待,我就送你一份大禮!
拍了拍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的秋竹,我無奈嘆了口氣。
「人走了,別演了。」
「去安排下一步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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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可句句屬實?」
攬月閣內,不止宋家兄弟,無數文人墨客盯著正廳的我。
管事是個胡子花白的老者,聽到中間人說識得我,他的視線在我和嫡姐身上游走。
周圍人紛紛嗤笑。
「無才無德便罷了,偏偏心術不正,蘇府怎有這般女子?!?/p>
「知人知面不知心,宋少卿,你可不能被這種人迷惑啊?!?/p>
宋懷遠默不作聲,宋青面露鄙夷。
嫡姐聽著議論長舒一口氣。
生怕別人忘記宣揚似地,她壓著興奮刻意輕嘆一口氣:「此事畢竟是我家事,都說謠言止于智者,今日過后,還請各位盡量不要宣揚。」
說罷嫡姐差人要走。
這時攬月閣外一陣驚呼。
對面的高樓赫然掛著無數華燈,白色的燈身配著簪花小楷提的詩詞,在寂寂月夜下異常奪目。
宋青失聲:「這詩詞意境怎的如此眼熟?」
人群中一人搶答:「這是蘇大小姐的風格,清幽雅致,贊松竹之不屈不撓?!?/p>
眾人疑惑看向嫡姐,嫡姐眼神慌張。
這時最大的華燈被點亮。
那個能容納下十人的巨大華燈,印踏著一幅《梧竹秀石圖》,筆鋒剛柔并濟一氣呵成。
凡過往人群,無不駐足側目。
「可知這出自何人之手?」攬月閣老者三步并兩步,忙跑過去詢問:「這一等一的畫工,一等一的境界,是哪位大家所作?」
高臺上的姑娘咧嘴一笑。
「我家小姐說了,今日所得盡數捐贈北方戰(zhàn)事,起拍價一萬兩?!?/p>
眾人倒吸一口氣,這是哪家小姐,竟敢開價萬兩?
這時中間人噗通一聲推開眾人,對著我就是深深一揖。
「我愿出萬兩購得此畫,只求小姐他日所作,優(yōu)先于賣給于某。」
老者震驚:「于大成,你此話何意,剛剛你不是說蘇二小姐乃欺世盜名之輩?」
中間人急地再不顧斯文。
對著地上就是一口唾沫星子。
「我呸,老子只說識得二小姐,并未說買家是她,都怪你們急哄哄打斷我!」
「實際上,賣給大小姐的詩作都出自二小姐之手,她才是大隱隱于市之人!」
眾人哄堂。
嫡姐驚叫:「哪來的瘋子信口開河,你莫不是收了什么好處,亦或是受人威脅,怎可胡亂攀咬?」
眾人看向宋懷遠。
可素日冷若冰霜的人,此刻正津津有味地欣賞華燈,雕刻般的五官在朦朧月光的映襯下染了幾分柔和。
宋青收斂訝色。
恭敬地見禮后,他直接詢問我。
「蘇二小姐,可否為大家解惑?」
雖有努力克制情緒,但他心里懷著呼之欲出的答案,忍不住聲線激動眸里蕩著盈盈歡喜,一如曾經在蘇府門口那般看著嫡姐。
我卻似是看不懂這些。
垂下眸,我聲音冷漠。
「沒什么好說的,我缺錢,各取所需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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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句話。
封死了嫡姐所有退路。
她又哭又鬧,甚至連發(fā)髻歪斜衣衫凌亂都顧不得,她抓著人就解釋:「不是的,不是這樣!」
明明人群熙熙攘攘,可她周邊卻空空蕩蕩,就連為她忘了禮數的宋青也嫌棄地退后兩步。
嫡姐伸出手懸浮在半空,她想抓什么卻什么也沒抓住。
而我被人圍在中心,想離開都難。
「雪云姑娘?!?/p>
月夜石橋,宋青喊住我。
梨花紛飛,眼前的男子亦如曾經自信滿滿,身長玉立。見我停下,他不顧周圍人目光快步走到我面前。
他羞愧道:「還容在下給雪云姑娘道個歉,辜負你一片芳心……」
「其實在下……」
我不耐煩地蹙眉:「不必,我也并沒有心儀宋公子,談不上辜負?!?/p>
沒想到我如此不給顏面,宋青呆愣在原地。
我退后一步,和他保持距離。
「我和你兄長已訂婚,煩請暫叫我蘇二姑娘,以后叫我大嫂,雪云二字實不適合你?!?/p>
不等他回答。
我轉身就走。
身后的宋青卻不依不饒,他小跑著追上來:「蘇二姑娘,你明明有大才,退婚時為何不與我明說?」
見我不僅不答,反而越走越快,情急之下,他扯著我的衣袖大喊。
「蘇二姑娘,明明當初和你訂婚的人是我!」
我定住。
反手一個巴掌。
「宋青,你為了討嫡姐歡心,不顧我贈書時叮囑勿提此事,失信于人,此非不仁?!?/p>
「如今我與你長兄訂婚,你在大庭廣眾攔我去路,重提舊事,此為不義?!?/p>
「我退婚時已說得夠清楚,你等不仁不義,表面風光霽月內里臟污不堪的薄情郎,我蘇雪云不齒?!?/p>
「如你再跟過來,別怪我翻臉無情。」
這次宋青沒有跟來。
他頂著紅紅的巴掌印,看著我下了石板橋,走向他兄長。
「宋少卿莫不是怪我打了你胞弟?」
不知道來人看了多久,我直視宋懷遠的眼眸,調侃。
宋懷遠穿著白色長袍,手里踢著一盞兔子燈。
背后燈火闌珊,他斂了白日的陰郁狠厲,似笑非笑的眸里平添了幾分寵溺:「小孩子不聽話,打一頓就行了。」
我接過燈,噌他一眼:「那日送你的秀石圖,為何偷偷拓印出去?!?/p>
宋懷遠笑地討好:「我的未婚妻如此優(yōu)秀,我怎能讓人誤會她?!?/p>
說后徑直伸出大手,也不問我是否愿意,直接把我的手攏住。
「蘇雪云,以后都牽這里?!?/p>
「還有,我等著一天好久了。」
12
「賤人!你這是故意報復我?」
剛進蘇府大門,被人從攬月閣架回來的嫡姐不管不顧,上來就扇。
被我擒住手腕,她命人拿來我娘骨灰。
「蘇雪云,你連你娘都不管不顧,等你下了地獄,我看你如何有臉見她。」
說后她作勢要摔。
可她并沒等到我痛苦或自責的表情。
不遠處,我爹一只鞋子都還沒穿好,三步并兩步氣喘吁吁跑來。
他一把搶過嫡姐手里骨灰盒:「混賬,你還沒鬧夠嗎?!」
嫡姐躲閃不及,被撞在地。
她手掌破皮流了血,身心巨痛讓她委屈地嗚嗚直哭,只有主母為她說話。
「老爺,嫣然今日受了這般委屈,你怎如此嚴厲!」
我爹抱著娘親的骨灰。
卻像是懷里抱著什么易碎的明珠一樣,半側著身子護著。
他對主母厲聲呵斥:「慈母多敗兒,若不是你慣著,她怎會如此這般愚笨不堪,讓我蘇府被人笑話!」
顯然,攬月閣的消息早早傳進蘇府。
訓斥完主母,爹爹轉向我,臉上是十幾年沒見的溫和討好。
「雪云,你娘的骨灰爹爹定會好好保管,今日你受委屈了?!?/p>
嫡姐名聲臭了。
爹爹官運的踏腳石換成了我。
我伸手去拿,爹爹卻像是抱著什么護身符,身子一轉護地更緊了。
「你娘生前說要和我一生一世,我陪著她,她也能開心是不?」
明明是想要鉗制我,卻還這么冠冕堂皇。
既然如此。
我也要一些該得的。
我開門見山:「大理寺卿娶庶女,位份上畢竟說不過去。」
爹爹毫不遲疑:「這是自然,明日我就對外宣布你是嫡次女,吃穿用度都要頂好的。」
我逼近一步:「我不要記人名下,我娘只有一個?!?/p>
眾人面面相覷。
主母首先反應:「你個賤人,難不成你要老爺休妻?!」
爹爹震驚地看著我。
但很快,他瞇起雙眼,眼里露出算計的光。
他在審視。
審視我和主母,誰的利用價值更大。
我卻噗呲一聲笑出聲來:「您誤會了,我只是想在成親之日空出娘親一席?!?/p>
主母卻一陣后怕。
她知道,如果我死不松口,我爹很難說是否會答應。
嫌隙的種子一旦種下。
蘇府的瓦解指日可待。
離開前我拍著嫡姐的肩膀安慰。
「姐姐,你不好奇為什么你拿著我娘的骨灰,我卻毫無畏懼嗎?」
嫡姐絕望的臉猛然抬起。
「因為啊,爹爹早就告訴我,他給你的骨灰盒是假的?!?/p>
我笑臉盈盈:「你看,我們都是他的棋子,不同的是,你現在是枚棄子?!?/p>
13
我大婚請了很多人。
圣上唯一的弟弟盛王將會代表宮里出面,爹為了不丟顏面,給我湊了十來箱嫁妝,還硬是從主母那要了幾家店鋪。
成親前一晚,爹屏退旁人,說要和我敘一些體己話。
「雪云,你出生時爹爹抱著你,那時候覺得你可真小啊,沒成想這都要出嫁了。」
「你娘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們一家和和睦睦長命百歲,雪云,你和爹都要健健康康,這樣你娘才能開心?!?/p>
說完,爹還擦了一把淚。
我看著鏡中刻板地背著這些話,眼里卻沒有任何關心的人,心里只有厭惡。
但還是硬掐著自己一把,讓眼里蒙上一層水霧。
我爹見我動容,松了一口氣。
又鋪墊良久,他才囁嚅著說出今晚來意。
「最近有個案子進了大理寺,爹恐受牽連,雪云,你到時一定讓女婿放我一馬。」
我睫毛上還掛著淚:「北方賑災款,難道爹爹有所沾染?」
我爹嚇地連忙站起來。
他急急忙忙想要捂住我的嘴,見我并沒打算鬧,我爹又警惕地看著我:「你還知道什么?」
我拿帕子輕輕擦淚,緩了緩心神道:「懷遠和我說,涉事官員有主母兄長,還說爹爹恐是不情被拉入其中。」
說到這我又忍不住落下兩滴淚:「因為娘的事情我是對爹爹有怨言,可是爹,你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不管如何,我想你活著,你去投案吧……」
這番話說完,我爹沉默了許久。
我生怕他固執(zhí)己見:「爹,如果你有謝家貪污的證據不如拿出來,說不定可以將功贖罪?!?/p>
屋里靜默片刻。
我爹聲音略顯干澀。
「罷了罷了,就當我沒提此事,以后你到宋府我也會派人幫襯,你記得給家里通通氣?!?/p>
我爹不信我。
十幾年的不聞不問和對生母的辜負,他不相信我真會幫他。
而且賑災款的證據被他藏在一個別人萬萬想不到的地方。
所以爹并不不擔心。
但是。
當我大婚結束,嫡姐抱著那罐骨灰攔住盛王去路時。
爹爹嚇白了臉。
14
嫡姐跪下就拜。
「民女此次舍小家,顧大義,狀告生父貪污賑災款?!?/p>
「民女自知不孝,此事過后只愿青燈古佛,了此殘生?!?/p>
我爹聽到嫡姐的話,氣急攻心,生生吐出一口鮮血。
他指著罐子,焦急地對站在嫡姐身邊的我大喊:「快,雪云,那是你的生母,趕緊把罐子搶過來?!?/p>
我站到嫡姐身邊,所有人都看著我。
爹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一把打碎骨灰罐。
嘩啦,罐子碎裂,藏在碎罐底部的黃色紙張重見天日。
我走到爹爹面前,蹲下:「我娘的骨灰盒早就被我拿走了,這個,只是動物骸骨?!?/p>
我爹瞪大雙眼。
我靠近他耳朵,緩緩道:「你不是要和我娘一生一世嗎,你下去陪她,她才能開心的呀!」
我爹驚恐地看著我,下一瞬像是被人抽掉脊骨,徹底癱坐在地。
被人拖走之前他還是懵的。
他實在想不通,呵護了十幾年的嫡女為何背刺于他,也不懂,為何機關算盡到頭來妻離子散一無所有。
沒關系,索性他被剝下一切官身。
牢里清閑,吃著餿飯喝污水時,他有的是時間思考。
我爹被判秋后問斬。
但罪不及家人。
蘇府沒了,嫡姐卻過得恣意瀟灑,她重又成了文人口中的典范,說書先生甚至說她是巾幗女俠,胸有大義。
嫡姐喜滋滋,直到有人問出:「嫣然姑娘,你打算何時削發(fā)為尼?」
嫡姐手里的瓜子落地,滿臉煞白。
她經歷過一次從云端摔下,那樣的回憶哪怕是一刻,都是她化不開的噩夢。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屢薄冰。
但問她何時剃度的人越來越多。
她不敢出門疑神疑鬼,直到求到我面前。
「雪云你幫幫我,當時你說出家只是說辭,為何事情過去這么久,這些人還不依不撓?」
時隔半年,謝氏的產業(yè)被我收入囊中。
沒有金銀堆砌,如今的嫡姐穿著廉價的紅色長裙,涂著最劣質的脂粉,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
我吃著大紅櫻桃,慢條斯理:「很多事情,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p>
她皺著眉,似乎想著這一幕為何如此眼熟。
我捏著手里的櫻桃:「這人啊,要時刻謹記自己的斤兩,嫡姐,這還是你教我的道理,你記得嗎?」
事到如今,嫡姐終于聰明一回。
她有片刻分神,之后哭喊著撲過來:「是你!蘇雪云,是你設計我!從頭到尾,你就是想看我再一次跌入泥潭,是不是!」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靠近我,就被侍衛(wèi)鉗制住。
嫡姐拼命掙扎:「你害了父親害了蘇府,就不怕有報應嗎?」
我用帕子捂著鼻子,試圖揮散開她劣質的脂粉味。
「嫡姐,送父親上斷頭臺的可是你啊,父親泉下有知,也只會拉著你不放?!?/p>
「你罪孽如此深重,明日就找個尼姑庵,剃發(fā)修行吧?!?/p>
「我會托人照顧你,定要比別人起的早睡的晚,日日誦經為亡者贖罪?。 ?/p>
嫡姐從小錦衣玉食,讓她常伴青燈古佛和死了沒什么兩樣。
她身子一軟,聲音卑微得祈求:「雪云,庵中條件艱苦日日早課,我活不下去的……」
她朝我伸出雙手,試圖抓到我衣袖一角。
我靜靜看著她,眉梢挑起:「留下來,你就能活得了嗎?」
嫡姐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她前后晃著身子,猛地沖過來。
「你這個賤人!是你害我!我就應該在那天,把你和你那下賤的娘一起打死……」
「我真是瞎了眼,沒看出你藏了十年的惡毒心思……」
她鬼叫著,伸長胳膊,想抓住我。
我靜靜看著她,盡情欣賞她再一次跌落地獄的崩潰。
不過有些壞人,永遠不會讓你失望。
嫡姐為了不出家,鉆進了有婦之夫的被窩。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被宋懷遠割了舌頭,之前謝氏想我嫁過去的侄兒。
秋竹和我敘述那日場景,嘖嘖搖頭。
「她呀想給人家掌柜的做小,我學著她的手段讓屋里換了個人,如今她被打得血肉迷無人收尸,也算自食惡果了?!?/p>
輕輕吹了一口茶盞,杯中茶葉沉浮,清香四溢。
這是上好的宮中貢茶,宋懷遠得賞親自給我送來。
「謝氏那邊沒去收尸?」我隨口問。
秋竹這才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聲。
「她呀,咱們以已故姨娘的名義收回鋪子田產,謝氏覺得有鬼魂作祟,去寺里燒香途中遇到山體滑落,被生生砸死了……哎呀呀,你看,罪大惡極之人連佛祖都不愿寬恕……」
泯了口茶。
不知何時,屋外已白雪瑩瑩。
落雪紛飛,掩蓋所有塵泥和過往。
出神之際,院外走來一冷毅身影。
宋懷遠穿著那身緋色官服,在揚揚飛雪下更顯挺拔。
見我在他書房,驚訝過后他邁著大步走來。途中似是想到什么,他忽然駐足,撣去肩上落雪,卸去渾身冷意。
再抬頭,眉眼多了幾分柔情和歡喜。
早年聽過一個故事。
當你渡河時看到河中木樁,有的木樁看起來很粗但它可能是空心的,你一上去它就沉了,有的木樁看起來細但它是實心的,反而能安全助你渡河。
沒做選擇前你永遠不知道哪根木樁可靠,這時候你就要給自己拖個底,即使選擇錯誤,你也能靠自己渡河。
如今我能讓自己渡河。
但是看到眼前這蘭枝玉樹的人。
我還是打算試試。
也許,宋懷遠這根木樁。
也能陪我一起渡河呢?
番外(宋懷遠視角)
初遇雪云是在亂葬崗,那年我十歲,她六歲。
我渾身是血身上沒一處好皮,她躺在尸體旁眼神放空,像個活死人。
我扯著死人的衣服給自己換上,她卻啞著嗓子開了口:「你踩到我娘了?!?/p>
條件反射地朝女孩舉起匕首,她眼珠子咕嚕轉了一圈,瞥了我一眼,眼神繼續(xù)放空。
「你不怕我?」
「惡人有什么好怕的,好人才最可怕?!?/p>
爹爹去世后,族人捧高踩低欺負我們母子三人,我立志做個狠人讓那些人聞風喪膽,可這小姑娘卻和我說,好人最可怕。
我嗤之以鼻!
后來我跟著師父越爬越高,我的陰郁狠厲讓人聞之色變,小姑娘卻在后院里安安分分膽小如雞。
我更不屑一顧。
直到出生入死的兄弟為了推卸責任,拉著師父做了替死鬼,我才知道小姑娘話里的意思。
是啊我們對好人從不設防,誰能想到他們對你笑時,正拿著刀子捅你呢。
再次和小姑娘相遇是在云鶴堂。
她在屋里算賬,算盤打得啪啪響,我從窗外縱身進來。
「我要止血的藥?!?/p>
她沒有認出我,嘴上答應的好好的,轉身就是一把迷藥。
明明傷口疼痛難忍,逃走時我卻笑地開懷。很好,還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那一刻,我覺得日子也沒那么難熬了。
娘親的身體每況愈下,她想看我成親,可近日府衙接到一個大案,衙里的兄弟尋來催我出發(fā)。
我在小姑娘,孝道,和皇命之間徘徊。
這時胞弟接下娘親手中玉佩:「我看大哥一直畫一女子背影,想必心有所屬,既然如此,不如由弟弟替你盡孝。」
案子本來一切順利,可回程途中證人中了毒生死未卜,我承擔所有罪責。
胞弟來獄中看我,說娘親去了,我痛心疾首。他又告訴我他定親了蘇家庶女蘇雪云,我反應片刻,猛地失聲大笑。
沒成想上天和我開了這么大的玩笑,一夜之間,我的支柱和寄托全部倒塌!
小姑娘來獄中找我,我簡直驚從天降。
「京中貼榜求醫(yī),這瓶藥或許能助大人脫困,只盼大人一諾。」
別說一諾哪怕一世,只要我宋懷遠能做到的,我都在所不惜。
聽胞弟打算正式見未婚妻,我推去尚書府宴請偷偷跟去。蘇府門口,我的小姑娘亭亭玉立,收斂鋒芒的她柔順地像一只兔子。
得知小姑娘被退婚。
我開心到很不厚道地多吃兩碗飯。
我偷偷潛進蘇府,聽到小姑娘和她的丫鬟對話。
「小姐,你放任自己燒下去,萬一明日宋少卿不來怎么辦?」
「呵,宋少卿這人最是重諾,再說明日吃藥也來得及?!?/p>
攬月閣。
我穿著月色長袍,那是盛王給我支的招,他說京中的小娘子都喜歡芝蘭玉樹的公子哥,你啊,該斂一斂身上的煞氣。
什么能斂我身上的煞氣呢,我犯了愁,看到路邊的兔子燈,我眼前一亮。
月夜石橋,她接過我手里的燈。
我牽著她的手。
「蘇雪云,以后都牽這里?!?/p>
「還有,我等著一天,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