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棄婦逆襲成鎮(zhèn)國公主》 章節(jié)介紹
在短篇題材的小說中,《我從棄婦逆襲成鎮(zhèn)國公主》堪稱典范。這也是作者惡魔狗犄角良心打造的優(yōu)秀作品,不容錯過!《我從棄婦逆襲成鎮(zhèn)國公主》第2章簡介:我與商筑在一方雅間坐定?!吧蚋??怎么像個太監(jiān)的名字!哈哈哈哈…”商筑豪飲如牛,聽到我的名字后大加.........
《我從棄婦逆襲成鎮(zhèn)國公主》 第2章 在線試讀
我與商筑在一方雅間坐定。
“沈福?怎么像個太監(jiān)的名字!哈哈哈哈…”
商筑豪飲如牛,聽到我的名字后大加嘲笑。
“家父希望我為大懿帶來和平的福氣,思來想去,索性直接單名一個福了。”
我抬眼觀察商筑的神情,他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怒意,只是一邊飲酒,一邊在美姬的身上作怪。
“那公子為何不叫來福?念著可順口呢?!?/p>
美姬掩唇,咯咯笑道。
“哈哈哈!當(dāng)狗還不如當(dāng)太監(jiān)呢!”
美姬的話逗得商筑大笑,隨手把銀元寶塞到她衣領(lǐng)中。
“商大人,若不是近日巧遇,其實(shí)我明日也是要去尋您的?!?/p>
我放低姿態(tài)。
商筑挑眉,示意我繼續(xù)說。
我耷拉著腦袋,唉聲嘆氣,
“我在宛州犯了事,家父大怒,把我趕到玉州來參軍吃苦頭…”
“商大人可否為我安排一份閑差,讓我混過這一年去?”
丹錦呈上一個漆盒,我緩緩打開,
“這些是我為總督準(zhǔn)備的宛州特產(chǎn),聊表心意?!?/p>
漆盒中,滿砌金條。
商筑面色緩和,方正眼瞧我,
“沈公子客氣?!?/p>
“沈公子隨時到軍營中去尋我的副官,就說是我商筑的人,他虧待不了你!”
說罷,他被三位美姬攙著,抱著黃金醉醺醺地離去。
翌日清晨,沈蔚心引我們進(jìn)入軍營。
鄭副官見怪不怪,指了一間營帳。
“給得不少嘛,小子!就住那!正巧沒人住,還是單間!享福去吧!”
“那我們公子是個什么官職呀?”丹錦問道。
鄭副官睨了我們一眼,啐道,
“官個屁!沒讓你們?nèi)ニ⒐熬筒诲e了!”
營帳內(nèi)盡是蛛網(wǎng)與灰塵,沈蔚心幫我們一起收拾半天,才勉強(qiáng)可以住人。
“商筑收了我們那么多,怎么就安排這個?”
丹錦氣憤不已。
“商筑雖貪財,但為了維護(hù)自己形象,賄賂他的人都會被他打出總督府,得不了一點(diǎn)好處?!?/p>
我淡淡道。
我已提前了解過商筑的脾性,他為人倨傲,最瞧不起紈绔子弟。
我這無能又多金的沈福,定會被他暗中安排成軍營中最底層的士兵。
而我宛州沈氏的名號也讓他不敢欺人太甚,至少會在飲食起居上說得過去。
“那他怎么不打咱們?”
“可能是我給得實(shí)在太多了。”
帳外一片急促的腳步聲。
“開飯了!”
沈蔚心掀開帷帳,招呼道。
熱氣騰騰的大鍋前已經(jīng)排了烏泱泱許多兵士。
一勺葷菜!一勺素菜!三塊干糧!
盛飯的老兵甩著大勺喊個不停。
來往的士兵碗中只有少得可憐的碎骨、稀爛黏稠的菜葉、干裂發(fā)硬的餅子。
士兵若是日日都吃這些,怎么可能抵擋北瀚的驃騎?
輪到我時,那老兵卻給我舀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碗肉。
“鄭副官特意囑咐過,沈公子慢用?!彼~媚討好地笑道。
又在我碗上堆了三個白面饅頭。
“不必。”
我奪過大勺,將碗中肉盡數(shù)撥回鍋中碾碎。
把饅頭換回餅子,我重新為自己盛了一碗與他人無異的飯食。
“在下沈福,雖然來自宛州沈氏,但一入軍營,便和各位是過命的兄弟!”
我揚(yáng)聲道,
“背著兄弟們吃獨(dú)食,我,沈福,做不到!”
“沈福兄弟,我敬你!”人群中一個滿臉胡茬的大漢高呼一聲,以半碗菜湯相敬。
“敬你!”
“好兄弟!”
“沈兄弟,我認(rèn)得你了!”
軍中不乏豪爽之士,紛紛向我表達(dá)敬意。
那老兵亦熱血澎湃,高唱一句“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大勺一丟就搬出兩壇酒。
“不——醉——不——?dú)w!”
醉眼蒙眬間,幾個大漢抬著我回營帳。
“沈福兄弟在家里肯定沒少享福!哈哈,這肥肥嫩嫩的!”
“瞎扯!你瞧他這臂上,肌肉可不少??!”
“我就說他不似那些提籠架鳥的少爺!哎喲,這沈福床邊咋還有倆大錘子!”
“如此豪爽!果然是習(xí)武之人!”
他們把我放在榻上,一路高歌笑談著走出營帳。
8
我并未醉。
帳外安靜后,我便提筆給父皇寫信。
我寫玉州商業(yè)在商筑威壓下,茍延殘喘。
我寫玉州將士所食之物,甚至比不上泔水。
我寫玉州已近乎成了玉州總督的獨(dú)裁之國,沈蔚心之言字字屬實(shí)。
沈蔚心沉靜不語,立在一旁替我研墨。
擱筆,我把信折起來遞給沈蔚心。
“我不放心別人,此信托付給你,務(wù)必送到陛下手中。”
他眸中滾出熱淚,用手把信仔仔細(xì)細(xì)塞到里衣中。
“大懿有禾樂公主,大懿之幸也?!?/p>
與我再三揖別,沈蔚心消失在沉沉夜色中,獨(dú)自策馬離去。
晨霧繚繞,露水深重。
作為最普通的士兵,我和丹錦被分進(jìn)巡邏邊境的一支隊伍。
說是巡邏,不如說是走個過場。待巡邏到大懿與北瀚互市交易的榷場時,隊伍幾乎解散了。
“他們怎么走了?”
丹錦問巡邏隊長。
“玉州城距榷場有段距離,百姓有時缺了點(diǎn)小東西,犯不上專程跑一趟,就會托巡邏的士兵順道帶一些回來。 ”
他一邊把幾小包香料揣在懷中,一邊耐心解釋,
“軍中餉銀時有時無,舉手之勞,還能賺點(diǎn)酬金,何樂而不為呢?”
我看著士兵往來于各個攤位,為不是給自己買的東西精挑細(xì)選、討價還價,包裝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美滋滋歸隊。
熙熙攘攘、吵吵鬧鬧。
我想,或許他們都有個念頭。
攢點(diǎn)銀子,回老家置辦幾畝地,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
沒有人能預(yù)料到,自己的血,將會如同無人在意的細(xì)雨,浸透玉州的每一寸土壤。
沈蔚心??煨?。再快些。
有了我書信為證,父皇便有理由出兵玉州,趕在外敵入侵之前加固邊防。
我怔怔地望著榷場上鮮活的人群,突然被一個纖細(xì)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北地人多短小精悍,玉州與北瀚常年通婚,外貌上已無甚差別。
而這個女子身形細(xì)弱如柳,在人群中被擠得如浮萍般飄搖不定。
她走到一個無人光顧的書攤前,只翻了翻其中的一本書,什么也沒買,就離開了榷場。
不對勁。
緊隨其后,我走向書攤,與她擦肩而過。
那張面容熟悉,我卻想不起是誰。
我剛觸到那本被女子翻過的書,店家就按住了書的另一半。
“不賣?!?/p>
他冷冷道。
“我看看還不行嗎!”
“不行。滾。”
“怎么對我兄弟說話呢你!”
幾個士兵聞聲而來,氣勢洶洶。
店主有些懼怕,但手下力道沒松,眼看著封面就要被扯爛。
我與他較勁,也向后扯。
力量相衡,我手突然一松。
店主猝不及防,一個仰面翻過去。
那本書飛到空中,飄出一張紙。
我奮力一抓,握在手中。那店主回頭見我已取得那張紙,便一頭撞向書柜。
“攔住他!”我大喝。
我看清了,我手中這張紙上密密麻麻繪滿了玉州所有城防設(shè)施。
軍事機(jī)密,一覽無遺。
9
書攤店主被就地扣押。
經(jīng)過審問,他也只吐出了知道來送情報的是個女人,腔調(diào)軟糯,不似本地人。
再問其他的,他便一概都不知道了。
我耳邊忽然又響起了那句調(diào)笑,
“公子為何不叫來福?念著可順口呢?!?/p>
是她。
商筑身旁那個美姬。
拉過榷場欄中駿馬,我疾馳回到玉州城中。
“沈公子找誰?”
“她呀,她住二樓蘭月閣?!?/p>
我直奔蘭月閣而去。
推開門,正是那個背影。
搖曳如柳。
“沈公子?找奴家何事…”
“榷場遙遙一見,沈某傾心姑娘?!?/p>
“榷場?奴家未曾去過?!?/p>
她掐下一枝幽蘭,笑意恬淡。
“我親眼所見?!?/p>
她垂首,聲音輕緩,
“總督大人對我有恩,時時照拂我,為他做事,我心甘情愿?!?/p>
“家國大義,勿論兒女情長!”
“玉州淪陷,你逃得過?”
她沉默片刻,
“我跟你走,給你作證。”
披上外衣,我挾她快馬加鞭回到軍營。
臨走前,我囑咐巡邏隊長務(wù)必押送書攤店主活著回到軍營。
我到軍營時,他們還沒到,想是拖著累贅耽誤了時間。
“你叫什么?”
“小蘭?!?/p>
她坐在床邊逐漸放松下來,主動講自己的故事。
“奴家生在江南,十二歲時家道中落,便被發(fā)展到這玉州,”
“商大人憐愛奴家,不叫我費(fèi)心學(xué)那歌兒曲兒,只是教我習(xí)字讀書,銀子如流水般送入蘭月閣。”
“奴這條命都是商大人的?!?/p>
她歪著頭笑得清淺。
“不過沈公子說得對。我讀過書,并非辨不清是非對錯?!?/p>
“嘩啦!”
丹錦一把扯開帷帳,
“公子!不知為何總督府被將士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快要打進(jìn)去了!”
總督府離軍營不遠(yuǎn),我剛出營帳就聽到吵嚷聲。
“逆賊!滾出來!”
“叛徒商筑!叛徒商筑!”
“殺!殺!”
往日玉州將士們被百般欺壓,仍為了一絲護(hù)國信念苦苦堅守邊疆國土。
現(xiàn)在有人告訴他們,作威作福的總督竟是叛國罪人。
這叫他們?nèi)绾稳淌埽?/p>
可小蘭并未指證,書攤店主也還未回到軍營。
沒有人有證據(jù)指責(zé)商筑叛國。
將士們是怎么知道的?
我拉住其中一個義憤填膺的士兵詢問。
“反正就是聽說的!他平日里克扣軍餉,收受賄賂,連頓好飯也不讓我們吃!”
“商筑就是叛徒!叛徒!”
“封鎖總督府所有出口!連狗洞也不要放過!”
來者竟是鄭副官。
他身后,是押著店主的巡邏隊。
“下官鄭琰,請總督大人現(xiàn)身,給我們一個說法?!?/p>
10
商筑提刀披甲,從總督府大門中洶洶沖出。
“老子沒有!”
“你沒有什么?我家的店鋪不是你手下的人砸的?”
“還敢狡辯!我掏空家底給你送禮就是為了找個小官當(dāng)當(dāng),你摔了我的禮物還把我發(fā)配充軍,害我老娘在家里活活餓死!”
“我們在軍中吃不飽穿不暖,你商筑成天在花街柳巷快活,去死吧!”
他亮出長刀,怒聲,
“我商筑,是個貪財好色之徒!可從未克扣軍餉!”
“況且,我非叛賊!”
書攤店主被鄭副官踹到眾人面前,囁嚅道,
“我是北瀚人…我只知有個女人把情報放到我書攤中,其余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是誰?”
“是…是…就是她!”
店主指著我身側(cè)的小蘭大喊道。
“拿下!”
幾個人按住小蘭的肩膀就要帶走。
“慢!”
開口的人竟是商筑。
“小蘭?”
商筑震驚發(fā)問。
小蘭掙開束縛,
“我一時愚鈍,受了商筑這奸人蠱惑才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奴家,以死謝罪!”
她咬下自己玉蔥似的一截指甲,嘔出一口黑血,中毒而亡。
喧鬧的人群一瞬間安靜。
“愣著干什么!殺商筑!”鄭副官振臂一呼,眾人一擁而上。
“鄭琰!口說無憑,你可有證據(jù)?”商筑大刀一揮,便斥退無數(shù)兵士。
濃云在天上緩緩游移,太陽便被蔭蔽。
可太陽時而又穿過如棉云層,泄出迷蒙的光。
鄭副官氣定神閑,
“那便搜?!?/p>
總督府腳步凌亂。
不多時,便有士兵抱著一摞書信從商筑書房跑來。
“商筑通敵書信,俱在此處了!”
商筑虎軀一震。
鄭副官擺擺手,指尖卻指向了我。
“我等都是粗人,大字不識一個?!?/p>
“沈福,替我念給大家可好?”
隨著我的朗讀,總督府前憤怒的氣氛愈加高漲。
“人證物證俱在!討賊!”萬千刀劍直向商筑刺去,商筑不敵,倒在血泊中。
一陣馬嘶,沈蔚心風(fēng)塵仆仆而來。
“這些書信,都是我偽造的?!彼S手撿起一封,
“這一封,落款為七月初一,寫的是商筑向北瀚索取金銀。”
“這一封,落款為九月十四,寫的是商筑派小蘭去收取酬金。”
沈蔚心沒有打開信封,卻張口就能說出信件內(nèi)容。
鄭琰奪過信紙,
“沈蔚心?你這是什么意思?”
“這些都是鄭副官,您,吩咐我做的?!?/p>
天幕下掀起一股烈風(fēng),濃云散盡,日光下徹,陰影下的總督府頓時清明。
“商筑書房后有暗門,直通向副官的住處。這些書信,便是鄭琰偷偷藏進(jìn)來的?!?/p>
軍士倒戈。
我掏出那張從書攤上截下的紙,
“這是小蘭傳遞出去的情報,墨跡清晰,紙張嶄新,一看便知是人照著原本摹抄的?!?/p>
我信聲道,
“城防布圖原本乃高級機(jī)密,全玉州僅有一份?!?/p>
“若諸位方才在總督房中未能搜出,那么...”
“副官房間,搜!”
自那日與將士同飲同食,我便在玉州軍營樹立起很高的威望。
我話音剛落,一呼百應(yīng)。
鄭琰面色慘白。
11
我手中持著一卷泛黃的紙軸,展開,是落滿商筑歪歪扭扭的圖畫與字跡的城防布圖原本。
能看得出,他下筆用心,勾畫精致,與他五大三粗的行事風(fēng)格大相徑庭。
卷軸角落有錯落的酒漬,在歲月磨洗下模糊不清。
商筑出身寒門,年少有為,弱冠之年便登上玉州總督一職。
數(shù)十年前,玉州尚是一片荒涼。
商筑年少時,也曾在寒風(fēng)呼嘯的營帳中,在一豆飄忽燭光下,一邊借酒暖身,一邊涂涂畫畫,構(gòu)思這一方小城軍事部署吧。
英雄一時貪戀財色,便自己步上窮途末路。
一切明了,鄭琰被擒拿在地。
鄭琰房中,黃金萬兩,幽蘭溢香。
他無可辯駁,只是伏在泥中,一捧一捧收攏起地上被憤怒士兵摔碎的蘭花盆栽。
身后大漢執(zhí)劍欲殺,被我阻下。
“鄭琰,說出北瀚何時進(jìn)攻,便饒你不死?!?/p>
我冷冷地道,捏起他的下頜,強(qiáng)迫他抬頭與我對視。
他摘下一朵幽蘭簪在已經(jīng)僵硬的小蘭發(fā)間,輕舔指尖,笑容凄烈,
“遲了?!?/p>
嘔出和小蘭一樣的黑血,鄭琰仰面倒下。
“軍情急報——”
“北瀚突襲!”
“北瀚突襲!”
總督府最外層有士兵高呼,撲通一聲跪倒。
黑血沿著我的手腕一滴一滴滑落。
鄭琰與小蘭的尸身橫陳在地,所有人都像無頭蠅蟲一般慌亂無措。
總督盡失人心、生死不明。
副官叛國投敵、服毒自盡。
玉州軍心大失。
我已不是被賀執(zhí)困在后院,任人宰割的賀夫人。
我是禾樂公主,我是祝芙。
我是手握天子親賜虎符的將軍。
養(yǎng)心殿內(nèi),父皇將虎符遞給我,只為我在緊急時刻能有一線生機(jī)保命。
我大可策馬一走了之,可我身后是大懿的國土,大懿的子民。
替我受難的,便會是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是渴望父親疼愛的子女,是掛念遠(yuǎn)方游子的慈母。
我高舉虎符,
“我為大懿禾樂公主!”
“眾將士聽令,隨我出征!”
錦衣玉食,養(yǎng)得不是細(xì)皮贅肉,是赤膽女兒心。
銅鑄的虎符熠熠生輝,深刻的紋路印在我的掌心,炙熱滾燙。
身后傳來沙啞的嗓音。
“罪臣商筑,自請為先鋒...”
商筑虎目圓睜,用大刀支著身子從血泊中爬起來,啐出一口血沫。
“為大懿沖鋒陷陣,在所不辭!”
凡人心中,存私利,存大義。
“沖鋒陷陣,在所不辭!”
“殺——”
將士們魚貫而出,氣震山河。
12
滾滾煙塵,血光四起。箭雨蔽空,刀劍鏗鳴。
北瀚舉傾國之力,調(diào)三十萬大軍兵臨玉州城下。
玉州全城僅有兩萬兵力,苦撐七日,告急。
沈蔚心扛著傷兵從我身邊一瘸一拐走過,與他只是交換一個眼神,我便清楚。
玉州,連一日也撐不住了。
軍中斷糧斷水,沈蔚心手心血痂堆堆疊疊,甚是駭人。
“援軍什么時候到!”
丹錦靠著大刀喘息。
她的傷口自左肩潰爛至腰間,透過破爛衣衫隱隱可見斑駁血膿。
“大約在三日后到?!?/p>
沈蔚的話中透露出絕望。
老兵端來一碗透明的米湯。
“公主,玉州最后的糧了。喝一些吧?!?/p>
他已經(jīng)干癟脫形,形如枯尸,只有眼眶中還泛著活人的光。
我拍拍自己的肚皮,本想示意我肉多,還能撐,把米湯讓給別人就好。
可我只摸到了我的肋骨。
老兵沒有多言,蹣跚離去。
不多時。城下驟然響起高亢唱腔,穿透戰(zhàn)場的廝殺聲。
“曾許下掃北疆歸故里,眾兒郎苦熬煎盼到如今!”
是那個老兵在唱。
“掃北去!得勝回朝賀太平,”
“把酒宴慶團(tuán)圓——”
他拎著大勺與飯桶,走到陣前,放下。
他高高舉起雙手。
“他竟降了!”丹錦狠狠把刀插入地里。
陣前投降,大忌。
玉州軍士氣大落,叫罵著撤退。
北瀚人張狂叫囂,敲起鑼鼓,讓出一條路,老兵背影消失在北瀚營地中。
滿軍中無一人不在唾棄那老兵,玉州這邊罵聲四起,北瀚營地中卻爆出沖天火光。
“北瀚糧草著火了!”
“北瀚軍隊后撤了!”
熔化變形的大勺與飯桶被慌亂后撤的北瀚鐵騎踩扁。
那飯桶中,無一粒水米,只有未燃盡的火藥。
13
我狠狠掄錘,砸向敵軍頭顱。
溫?zé)岬难猴w濺,糊住了我的視線。
終末之戰(zhàn),便是守城之戰(zhàn)。
玉州軍僅剩百余人,背靠城墻硬生生扛了兩日。
北瀚軍隊已抬上了攻城槌,一下一下撞得我耳膜生痛。
玉州之后,還有宛州、壺州十六城!
公主,且戰(zhàn)且退,尚有轉(zhuǎn)圜之計!
丹錦負(fù)刀馳來,甩下一手鮮血。
死守!
沈蔚心站在城墻上,指揮玉州婦孺操縱火器,守衛(wèi)最后一道防線。
商筑對玉州軍事是花了心思的,屯藏了許多火器與投石器。
而玉州南方的幾座城池自以為有玉州為屏障便可高枕無憂,軍事積弊積弱、不堪一擊。
可北瀚人太多了。
太多了。
千萬北瀚藍(lán)旗奔騰涌來,如絕望的海。
所幸海上有星升起。
是金黃的,大懿軍旗。
是父皇御駕親征,繞道西北從北瀚敵后而來,圍追至此。
北瀚大敗。
14
“公主這就要走了嗎?”
新上任的玉州總督——沈蔚心立在城門外,仰頭望著馬背上的我。
“怎么?沈總督舍不得我們鎮(zhèn)國公主?”
丹錦身負(fù)重傷,只能躺在馬車?yán)?,仍然從簾中歪出腦袋打趣道。
玉州一戰(zhàn)后,禾樂公主聲名大噪,令朝野震動。
大懿肱骨老臣全體上書,為我請封鎮(zhèn)國公主。
鎮(zhèn)國公主,比禾樂公主聽起來神氣多了。
所以我就欣然接受,搖身一變,成了特別神氣的鎮(zhèn)國公主祝芙。
沈蔚心坦誠地點(diǎn)點(diǎn)頭,紅著臉道,
“我有一個地方,想帶公主去看看?!?/p>
來時,玉州隆冬。如今我離開玉州,已是仲春時節(jié)。
戰(zhàn)爭的痕跡很難消失,但茵茵的草芽并不記得在寒冬發(fā)生了什么,只是尋覓著陽光破土生長著。
“我為將士們修了墳?zāi)?,找不到尸身的也有衣冠冢。?/p>
沈蔚心俯身,抹去商筑墓碑上的塵土。
“做得好。”我輕聲道。
那些曾與我把酒言歡的身影,如今已久久沉睡在繁花青草之下。
而我將回到京都,統(tǒng)領(lǐng)三軍,守護(hù)大懿代代安寧。
“保重?!?/p>
“保重。”
與沈蔚心再三揖別,我策馬離去,一路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