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別爆炸》 章節(jié)介紹
小說《生活別爆炸》創(chuàng)意十足,于一爽推陳出新,融入本就非常擅長的腦洞后劇情超展開,成就了這么一本輕松詼諧,節(jié)奏緊湊,一口氣看下來居然有點停不下來的超級好書。該小說(第一章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1))內(nèi)容介紹:引子:幾百年前,有一個姓王的人,送一個姓.........
《生活別爆炸》 第一章 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1) 在線試讀
引子:幾百年前,有一個姓王的人,送一個姓元的朋友去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因為是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所以他們此生都不會再見面。他們在路上告別,他們還喝了一杯酒。天上在下雨,地上的花和草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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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西北的時候,準(zhǔn)確地說是甘肅,搭過一輛車,一輛吉普,我對車一竅不通,只見上面寫了Jeep,那輛車開始并不愿意搭我,我拿著錢,我是一個禮貌的人,我想不出他拒絕我的理由,我甚至愿意多給他一些錢,當(dāng)我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兒,甘肅太大了,我要盡快到達(dá)G市,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交通方式了,我上車的時候是早晨九點,或者不到九點,但是快接近九點了,因為楊元要死了。
楊元要死的消息是于梅告訴我的。于梅昨天告訴我的時候,我買了飛機票,飛機一下就到了L市,但是我再也找不到一輛車開往G市。我早早睡下又早早起來,去了便捷酒店旁邊的車站,去往G的汽車每周只有一天不發(fā),就是我到的這一天,我想――楊元真夠倒霉的。于是我必須打車前往。我都沒有打聽價錢,這種事還由得我嗎?我攔了幾輛車,都被拒絕了,他們都沒有理由的拒絕,這讓我對L市的印象大打折扣(雖然之前也沒什么印象),我想我以后都不會再來了,而以前也沒有來過,我只知道,我的朋友楊元住在離L市還有不到一千公里的G市,于梅嫁給楊元之后也搬到了G市,雖然在我看來,這對于梅算不了什么,因為她原來生活的城市大概也是這樣,他們至少不需要再逃離北上廣,只有我畢業(yè)之后從家鄉(xiāng)來到京市讓他們十分佩服,覺得我要闖出一番天地,三個人一起在蘭大念書的時候,他們就覺得我是三個人里面最有可能混出來的,雖然我也一直不明白什么叫混出來,大概就是來到一座大城市,然后過螞蟻一樣的生活吧。還有比螞蟻更小的東西吧,我想,那就是過那種東西一樣的生活。
那天早晨就是這樣,我打了快一個小時的車,都沒有一輛車愿意拉我到G市,我在手機上又查了地圖,我確定真的存在這樣的地方,但我需要不斷放大才可以看清,或者說,看清的時候,我的眼睛已經(jīng)有些疼了,做我們這一行的問題就是眼睛都會完蛋得快。我甚至有些后悔請了兩天的假。這意味著我有一整個周末都要加班了。就在這個時候,何言發(fā)信息給我,他想知道我在哪兒,我說還在一個十字路口,我向四周望了望,這真的是一個很像十字路口的十字路口,好像此地就是為十字路口這樣的字眼而生。我都不曾跟何言說過這么確定的話,一個絕對意義上的十字路口。橫平豎直。太陽已經(jīng)很高了,地面被清晨的工人打掃得看不見一張紙,甚至連一片樹葉都沒有,雖然我很好奇,他們是怎么辦到的。這里是L市的九月份,熱得很。何言又發(fā)了一條信息說――快去快回。
這四個字讓我十分惱火,我不知道是因為打不到車還是地面太干凈的緣故,我想找一片樹葉或者石子,狠狠地踢遠(yuǎn)但都找不到,在京市,九月依然炎熱,但你會知道,那是最后的炎熱,而在這里,太陽在頭頂照著,街上白花花的,沒有一絲風(fēng),人也很少,尤其在這樣一個理論的上班高峰,出租車也很少,連黑車都很少,我背著一個包,既不輕也不重,但我知道我的背上有一個包,就是這樣的情況,何言還敢發(fā)這樣的字,這就是讓我惱火的全部原因,他不相信我和楊元沒有談過戀愛嗎?大學(xué)四年,楊元只愛于梅,于梅只愛楊元,他們就像所有人祝福但沒有人真的想要的那種關(guān)系一樣,畢業(yè),結(jié)婚,從一座小城市來到另外一座小城市,毫無怨言,如果不是死亡來得太早,他們大概會一直這么生活下去。
我甚至產(chǎn)生了一絲想法,也許他們太幸福了,所以楊元必須死。接下來我的想法就過于猥瑣了,我想,還好我不幸福。
要求人類必須幸福成了最大的詛咒。
可我不想再跟何言說什么,也許原來我會說――如果我和楊元好過,他就去死??墒茄巯?,他真的要死了,我就再也不能這么說了。我一直以為白血病是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可是身高一米九的楊元忽然就得病了,忽然就要死了。很快很快。我甚至想有時間把那些電視劇都拿出來看看,然后證明他們并沒有那么通俗。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輛車開到我面前,因為是紅燈,他不得不停下來,我把手機塞到褲兜,拉門就上,我想過――如果拉不開門,就絕不再拉第二下,也不敲窗戶,也不笑。如果拉開門,就像此刻一樣,我就這么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副駕上了。而且要笑。這是一輛很大的Jeep,我沒有著急看開車人,而是看了一眼后座,確定自己沒有做到后面是正確的(什么事情我都要比較一番),后面堆了一些雜物,我把書包也當(dāng)雜物扔了過去,然后才用準(zhǔn)備好的笑對著開車人,就在這個時候,紅燈變綠燈,一踩油門,汽車已經(jīng)快速遠(yuǎn)離了這個十字路口。我的笑容被甩到了后面那個永恒的十字路口。
開車人看不出年齡,大概是在L市生活太久的緣故,很干燥。除非你喜歡這個城市的男人,否則你不會喜歡他。開車人的水杯很大,大概是他一天的飲水量。像一個長頸鹿。開車人手上戴著一塊手表,我忽然想到一個比喻,保護(hù)友情就應(yīng)該像表殼保護(hù)機芯一樣。
我拿出手機,給開車人指G市,可是指的很不清楚,要一直放大屏幕才行,中間還閃退了兩次,還有一個何言的信息蹦出來,是一個毫無意義的笑臉,我們的車停在路口剛過去的地方,打著雙閃。
G市吧,不去。我還沒有把手機完全弄好,開車人說,說的時候看著前方,好像在告訴我,你會自己開車門,因為你知道門在哪兒。你會自己下去,因為你有腿。
我繼續(xù)弄手機,G市就像消失了一樣,于是我打開手機相冊,里面有一些我的自拍,有一些我跟何言在一起的照片,自拍比跟何言在一起的時候更漂亮,也離我本人的真實形象更遠(yuǎn)??晌蚁矚g這些自拍,讓人自我感覺不錯。我翻了一小會兒,找到一張照片,然后指給開車人說,他快死了,帶我去G市吧。
這是一張楊元和于梅結(jié)婚時候發(fā)給我的照片,大概是兩三年前,也可能是四五年前,看上去像是一萬年前,我記不清楚了。他們兩個人沒什么朋友,在那樣一個小城市生活更沒什么新朋友,所以結(jié)婚的時候沒辦酒席,只是告訴了我一聲,還發(fā)了幾張照片給我,看上去正像結(jié)婚照應(yīng)該有的樣子。就是說兩個人都傻乎乎的……結(jié)婚照背后是一幅假的風(fēng)景畫。色彩斑斕的秋林和映在湖中的倒影,畫面中間還有一群鳥在飛,兩個人就站在中間。
開車人瞟了一眼手機,只是輕輕地瞟了一眼,我不確定,他到底是在瞟手機,還是瞟了我。我快速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扣子系得整整齊齊(我想到何言說的在西北經(jīng)常有女孩兒單獨消失),于是重新把笑拿出來,因為我不是一個沒事就笑的人。何況現(xiàn)在遇上了這種局面,別指望我能自然地笑出來。
開車人說,我們開到那邊,時間不短。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們開到那邊,他沒準(zhǔn)就死了。
我馬上說,所以,快上路吧。
開車人說,兩千。
我想討價還價,但又覺得現(xiàn)在不是時機。我轉(zhuǎn)身拿出一千塊給開車人,說,剩下的到了地方給你,身上沒有那么多錢了。
我把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很機靈,一方面,要是路上處得不錯,也許到時候可以便宜點兒;另一方面,不必讓這個開車人覺得自己很有錢,這就是出門之前,何言一直叮囑我的――安全問題。在何言看來,我要去的地方充滿了不安全因素(或者說,只要我不在他身邊,就充滿了不安全因素)??墒窍氲轿业暮门笥讯家懒?,我還計較這千八百塊,我又把手機里楊元的照片拿出來,認(rèn)真地看了看。
我把手機放大,把于梅已經(jīng)擠到了屏幕外面,我用手指摸了摸楊元,摸了摸他挺拔的鼻子,他有個大鼻子,有個大個子,穿了西裝,整個人看上去松松垮垮的。我真不敢相信,他就要死了。我這樣想的時候,耳邊響起滴答滴答的聲音,就像是楊元的倒計時。
想到昨天于梅發(fā)郵件告訴我的時候,我說――怎么才告訴我呢。
言外之意,我算是你們兩個人的朋友吧,至少是楊元的朋友,我感覺自己的情感簡直被欺騙了。
雖然畢業(yè)五年了,他們留在一個小地方,楊元在一份和文物有關(guān)的刊物工作,于梅做的大概也是類似的工作,我沒有仔細(xì)問過,沒有這個心情?;蛘咚溟g換了一兩次,但是楊元一直在那樣一份刊物工作,我忘記了刊物的名字,因為真的沒有人會看。楊元曾經(jīng)在郵件里和我說過――他喜歡這個工作。他沒有說愛,他只是說喜歡,就算是喜歡,我覺得也很夸張了。我想連楊元自己都不覺得有人會看,他只是覺得有件事情做,這是他唯一可以養(yǎng)活自己的一件事,我覺得他太懶了。
楊元偶爾一年一兩次出差來京市,我們會見面,多數(shù)時候,我和楊元更像網(wǎng)友,但我們只喜歡寫電子郵件?;蛘哒f,是他決定的。我和楊元說過,也可以給我發(fā)微信語音,可是他說――沒什么可說的,就給你寫吧。而且我知道于梅也一定知道,我們一直保持著這樣的關(guān)系。我想過,這是我保持時間很長的一段關(guān)系,我不知道說純潔的是否合適,但是顯然超越這種關(guān)系就會改變很多事實。而且一旦改變就是死路一條。我想自己真是中了頭彩。
說起來挺奇怪,我和楊元就算很久不見,一見面還是依然如故,這就是大家說的懷舊吧。楊元喜歡懷舊,尤其在唱歌的時候,我說――你總是唱我姑媽那代人的歌。而且他最喜歡那種有獨白的歌,就像在讀詩。所以每次在京市,我都請他去唱歌,在KTV。楊元戴著眼鏡,眼鏡上布滿了天花板的光線,他喜歡用大拇指和食指往上托眼鏡(他的眼鏡好像有些松),每次看見他這個動作,我都覺得他這個人遲早有一天會受不了。但受不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記得上次他在KTV,喝了點兒酒,他把演唱的動作搞得很夸張。我也照例給了他不少歡叫聲和掌聲。后來唱累了,他就開始睡,他一直枕著我的胳臂,我的胳臂麻得不行。可我想,就讓他這么枕一會兒吧。醒來之后,他看著我,好像很陌生,然后說出了一句很驚世駭俗的話――曹盼,你這個胸是真的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