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將柳如煙小心地放在洞口一塊相對干燥、長滿青苔的大石上。重壓消失,他脫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喘息著,冰冷的汗水混合著泥污從額角滾落。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洞口,又看了看掌中那枚在微弱天光下顯得溫潤內(nèi)斂、卻依舊散發(fā)著微弱搏動的蟠龍玉玨,一股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和更加深重的迷茫交織在一起。
他撕下身上僅存的一塊還算干凈的布條,將玉玨嚴嚴實實地包裹了幾層,小心翼翼地塞進懷中緊貼胸口的位置。那微弱卻清晰的搏動隔著布料傳來,如同嵌入胸膛的第二顆心臟。
“水……”一聲微弱沙啞的囈語從身旁傳來。
林楓猛地轉(zhuǎn)頭。柳如煙不知何時微微睜開了眼睛,眼神渙散而迷茫,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動。
“水!有水!”林楓大喜,連忙撲到谷地邊緣。下方不遠處,一條渾濁湍急的山澗在亂石間奔流咆哮。他小心地滑下幾塊濕滑的巖石,用雙手捧起渾濁的澗水,又艱難地爬上來,小心翼翼地喂到柳如煙唇邊。
冰涼的澗水滑過喉嚨,柳如煙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眼神終于聚焦了一些。她看到了林楓狼狽不堪、沾滿泥污血漬的臉,看到了周圍濃霧彌漫、陰森陌生的山谷,最后,目光落在了林楓下意識捂住胸口的動作上。
“玉玨……還在?”她的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急切的確認。
林楓點點頭,拍了拍胸口:“在,我用布包好了。”
柳如煙似乎松了口氣,隨即眉頭緊鎖,掙扎著想坐起,后腰的傷口讓她悶哼一聲,冷汗瞬間滲出額頭。
“別動!”林楓急忙按住她,“你傷得太重,毒雖然暫時壓住了,但失血太多,必須靜養(yǎng)!”
柳如煙喘息著,沒有再強行掙扎,只是那雙恢復(fù)了些許清明的眸子,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眉頭越皺越緊?!斑@是……哪里?我們……出來多久了?”
“不知道。”林楓搖頭,疲憊地坐在她旁邊,“洞里一片漆黑,我……我跟著感覺走,走了很久才找到這個出口。外面全是霧,看不清方向。”他頓了頓,看著柳如煙蒼白的側(cè)臉,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柳姑娘,在洞里最后……你說那是‘龍穴星樞’?玉玨是鑰匙?強開會引動地脈反噬?”
柳如煙的眼神驟然變得凝重而復(fù)雜,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quán)衡,又似乎在回憶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濃霧在她臉上投下流動的陰影。
“是?!彼K于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那面墻……是上古遺存,用以觀測和疏導(dǎo)地脈核心氣機的‘星樞’之一。玉玨……是開啟和溝通星樞的‘信鑰’。強行將玉玨嵌入,如同在重傷垂死之人身上再插一刀,只會徹底激怒它,引動狂暴的地脈之力反噬,玉石俱焚……我們剛才經(jīng)歷的震動,只是它痛苦的痙攣?!彼壑虚W過一絲后怕,“幸好……你收手了?!?/p>
“那……玉玨在我手里,我能感覺到……它的痛苦,甚至指引我找到那株七葉草……”林楓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攤開自己沾滿泥污的手掌,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奇異的指引,“這……又是怎么回事?”
柳如煙的目光猛地釘在林楓臉上,那眼神銳利得如同刀子,充滿了審視、探究和一種林楓無法理解的、極其深沉的忌憚。她沉默了更久,濃霧似乎也隨著她的沉默變得更加滯重。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尋常人持玉玨,最多引動異象,如地動山搖。但像你這般……能清晰感知地脈之痛,甚至能受其指引尋得地脈靈樞所生的‘七葉紫芯草’……”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古籍有載,唯有……‘身負龍脈之息者’,方能與信鑰有此等共鳴?!?/p>
“身負……龍脈之息?”林楓如遭雷擊,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荒謬和驚駭,“這不可能!我只是一個……一個普通的郎中!”
“普通郎中?”柳如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嘲諷的弧度,眼神卻更加銳利,“普通的郎中,能在東廠‘鬼鷂’的追殺下活到現(xiàn)在?能受地脈指引尋得百年難遇的靈藥?能在星樞面前引動那般異象?”她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林楓,你的身世……恐怕你自己都未必清楚!”
身世?這兩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林楓的心口!他只是一個家道中落、連科舉都無望的寒門棄子!父親早亡,母親病逝……難道……
“嗡……”
就在林楓心神劇震之際,懷中被布包裹的蟠龍玉玨,毫無征兆地再次傳來一陣清晰的悸動!這一次,悸動中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幾乎同時!
“噗通!噗通!”
幾聲重物落水的悶響,夾雜著壓抑的、如同野獸喘息般的低吼聲,極其突兀地從下方濃霧彌漫的山澗方向傳來!距離他們藏身的洞口,似乎并不遠!
柳如煙的臉色瞬間劇變!她猛地撐起身體,不顧傷口的劇痛,側(cè)耳傾聽,眼中寒光爆射!
“是……‘水鬼’!”她聲音冰冷,帶著刻骨的殺意,“東廠的爪牙!他們竟然……追到這水脈下游來了!快走!”
書友評價
我是一名宅男,閱盡網(wǎng)絡(luò)小說無數(shù),但最新的這部小說《天命游方郎》深入我心,多么希望這樣優(yōu)秀的作品能在熒屏上呈現(xiàn),分享給更多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