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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西烈火

魯西烈火默雨言秋

主角:漢如,文廣
作者默雨言秋的男頻小說《魯西烈火》,構(gòu)思新穎,題材獨具匠心,情節(jié)跌宕起伏,緊扣人心,引人入勝。小說《魯西烈火》主要內(nèi)容介紹:本書描寫了1938年11月15日,日寇打破魯西東昌府700抗日將士以身殉國后,有志青年漢軍、漢如、文廣等青年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dǎo)下,組織起來了魯西抗日游擊隊。與敵人進(jìn)行了艱苦卓絕斗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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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謠:

小日本,

壞水水,

燒殺擄捋干壞事。

中國兒女齊反抗,

讓那鬼子吃槍子

殺的鬼子哭爹娘,

乖乖投降謝罪罪。

我幼年時期,最愛聽大人們講說抗日戰(zhàn)爭時期打鬼子的動人故事,無論是在勞動的田間地頭,還是在嚴(yán)冬臘月的熱炕頭上,還是盛夏夜晚的街頭,孩子們總喜歡圍成一個圈,讓大人們講述他們親身經(jīng)歷過的真實故事。一遍又一遍,大人們不厭其煩的講述著,正是在那個時候,在我幼小的心靈上深深印下了“抗日戰(zhàn)爭”這個中華民族永遠(yuǎn)的“傷痛”烙印。

說起上世紀(jì)三十四年代的抗日戰(zhàn)爭,雖然距今天已經(jīng)過去了七十多年,但是,至今在中華民族這塊古老的土地上,依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個個神話般的神奇抗日英雄故事,如一座座歷史豐碑,一代一代激勵著中華兒女奮發(fā)上進(jìn),激勵著他們?yōu)樽鎳慕ㄔO(shè)貢獻(xiàn)自己的青春。

回憶起那場持續(xù)了八年的抗戰(zhàn),在血與火的拼殺中,成千上萬的中華兒女,為了中華民族的偉大解放,毫不猶豫的奔向了殺敵戰(zhàn)場。他們拋頭顱,灑熱血,英勇不屈,用鮮血譜寫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壯麗詩篇。

在這場轟轟烈烈的抗戰(zhàn)中,莫說家喻戶曉的冀中平原地道戰(zhàn),破襲戰(zhàn),也莫說膠東人民的地雷戰(zhàn),更不要說晉中呂梁山地區(qū)的游擊戰(zhàn),就是魯西東昌府人民在**的領(lǐng)導(dǎo)下組織起來的人民戰(zhàn)爭,殺日寇,除漢奸,動天地,泣鬼神,殺的鬼子哭爹叫娘,也足于證明人民群眾抗日的神奇力量。

說抗日英雄的時候,也不能不說一說,在我們這快不平靜的土地上,出現(xiàn)的一些漢奸,賣國賊,這些中華民族的孽種敗類。他們借助鬼子的勢力,助紂為虐,毫無人性的殘殺自己的血肉同胞,犯下了人民群眾不可饒恕的滔天罪行。

魯西東昌府人民群眾,面對日寇漢奸如此殘暴的罪惡行徑,他們在上千個日日夜夜夜夜進(jìn)行的激烈斗爭中,創(chuàng)造了歷史上聞所未聞的奇跡。要問事情的發(fā)展是怎樣的呢?整個抗日戰(zhàn)爭時間拉這么長,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完的,在這里我就掐了頭,去了尾,單從鬼子打破東昌府的那一天夜里,王漢如、王漢軍還有幾個幾個熱血青年,在敵人的屠刀下英勇的組織起來的魯西抗日游擊隊,在這以后的幾年里,與鬼子漢奸進(jìn)行的血與火的拼殺故事。

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十五日,晴天一聲霹靂,鬼子打破了東昌府。

抗日將領(lǐng)范筑先殉國了,七百抗日健兒也殉國了。

光岳樓四周圍,到處都是勇士倒下的尸體,他們有的胳膊被鬼子的大刀砍斷了,有的頭被日軍大刀砍去一半,還有的勇士肚子被刺刀挑開了,腸子流到了地下。。。。。。有的勇士懷里還緊緊地抱著同歸與盡的鬼子,有的嘴里還含著鬼子的半個耳朵,還有的勇士手指頭深深地掐進(jìn)了敵人的脖頸里頭。。。。。。鮮血把光岳樓的墻壁染紅了,鮮血一滴一滴流到了地面上,匯成了一股鮮紅涓涓溪流,從路**流到了路邊的流水溝里,從四面八方匯集到了一起,涌動著朝南邊的護(hù)城河流去,護(hù)城河水被勇士們的鮮血染成了鮮艷的紅色。

太陽落下山了,黑暗慢慢將光岳樓籠罩住。此時的光岳樓四周圍,寂靜的一點兒響聲都沒有了,饑餓的野貓嚇得躲得遠(yuǎn)遠(yuǎn)地,閃著一雙驚恐的眼睛,聞著這里到處散發(fā)的血腥味道。經(jīng)過白天的一場惡戰(zhàn)之后,兇殘的鬼子臨撤退的時候,像一群吃人的惡魔,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在死人堆里走來走去,兇狠的用牛皮鞋踢勇士的遺體,用刺刀挑,看到還沒有斷氣的就補上一刀。

夜幕里,借著星星發(fā)出來的光亮,只見在光岳樓東南角死人堆里,一個人抖動了一下。停了一會,那人慢慢的用盡全身力量,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尸體推開,扶著光岳樓那濺滿鮮血的墻壁吃力的站了起來。他滿臉滿身都是血,身上散發(fā)著一股血腥味道,在空氣里飄飄蕩蕩。他受了傷,褲子被撕破了一個口子,鮮血從腰部流了下來,順著腿又流到了腳面上。

他叫王漢軍,才十七歲,尖下巴,瓜子臉,白潔的皮膚,看上去像一個剛出校門的中學(xué)生,身材雖然長的有些瘦削,但他絕杠的身軀透著一股百折不撓的氣質(zhì),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透著一股聰慧和堅毅。他本來是東昌府師范讀書的學(xué)生,七七事變后,學(xué)校停課了,他就和同學(xué)們一塊上街宣傳抗日。后來,抗日將領(lǐng)范筑先為了擴(kuò)大抗日隊伍,組建了一支主要有進(jìn)步學(xué)生參加的抗日義勇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漢軍毅然決然報名參軍。軍訓(xùn)三個月后,由于他機(jī)靈,勤快,范筑先就把他留到了自己身邊,當(dāng)了勤務(wù)排排長。

漢軍忍著痛朝前挪動了幾步,霎時腰部傷口鉆心的痛,汗水和著血水順著他白潔微黃的臉頰“滴答滴答”掉到了地上。腰部的傷口是白天搏斗時被鬼子用刺刀挑的,當(dāng)時一個鬼子端著明晃晃的刺刀朝自己沖來,如果不是戰(zhàn)友將那個鬼子打死,自己早就被鬼子打死了。當(dāng)時,他被鬼子刺刀挑了一個跟頭,撲倒了地上,周圍堆滿鬼子和戰(zhàn)友的尸體,倒下的尸體又壓到了他身上,他才在鬼子打掃戰(zhàn)場時沒有被發(fā)現(xiàn)。

我不能死在鬼子的屠刀下,我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家里還有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還有我的血肉同胞兄弟,村里還有可愛的鄉(xiāng)親,漢軍想著這些

他心里清楚,此時的鬼子一定會在城門嚴(yán)密把守搜查,要想從城門逃出去無異于虎口送死。唯一能夠逃出去的地方,是城東南角的城墻下面的那個流水口,這里是唯一出城的一條暗道,由于這兒沒有人家,到處長滿了雜草荊棘,到處堆積著一些破磚爛瓦,地形十分復(fù)雜,這兒不容易被鬼子發(fā)現(xiàn)。

光岳樓四周死一樣的寂靜。白天激烈的槍炮聲,把野狗野貓全嚇的跑的遠(yuǎn)遠(yuǎn)地了。漢軍往前爬著爬著,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一個非常熟悉的面孔,這個人叫郁四光,是**八路軍派來專門協(xié)助范筑先軍事工作的黨代表,郁四光政治素質(zhì)高,,軍事技術(shù)過硬,對待戰(zhàn)士和藹可親。可是今天他安靜的躺在這兒,郁四光同志犧牲了,頭上的鮮血凝固在頭上,脖頸上,身體僵硬挺直,瞪著一雙大眼睛,依然閃射著憤怒的光,手里緊緊地握著半節(jié)槍刺,還狠狠扎在一個鬼子的肚子里。

漢軍看到這里,心里一陣難受,淚水唰唰流了出來。

他又往前爬,爬過街道旁邊的小溝,這里坐落著一尊石頭獅子,獅子張著血盆大口,昂著頭,張牙舞爪一副兇惡的樣子??墒谴藭r,鮮血把石頭獅子染成了紅色,石獅子大張的嘴里,鮮紅的血已經(jīng)凝固成一條很長很長的血線,和地面連接起來。此時的石頭獅子好像比過去更兇猛了。

“哎呀,這是小常??!”小常倒臥在石頭獅子旁邊,腸子流到了地上。。。。。。漢軍不忍再看下去。漢軍和小常是師范的同學(xué),讀書的時候兩人一塊學(xué)習(xí),一起到大街上散發(fā)抗日傳單,又一起參軍,軍訓(xùn)完畢,又一起來到了范筑先身邊當(dāng)勤務(wù)兵。。。。。。。

突然,漢軍腰部的傷口又劇烈的疼痛起來,像一根**在肉里亂絞亂扎,痛得他大汗珠子伴著血水直往地下流,頭暈乎乎。他把牙齒咬著嘎巴巴響忍著疼痛,艱難的一點一點往前爬去。

突然光岳樓北面一道光亮一閃一閃,還聽到人走路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夜里,腳步聲越走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鬼子來搜查了?漢軍不敢多想,立馬伏倒地上一動不動,兩只眼睛死死瞅著那條黑影。那人走走停停,手里的電**在死人身上掃來掃去,還不時用腳使勁的踢尸體,嘴里嘟嚕著:“窮鬼,又是一個窮鬼,死了還小氣,也不留下一點值錢的東西給老子”。

漢軍借著電**光亮,看見這個人頭戴小禮帽,身穿一身漢奸黑禮服,一口地道的中國東北口音。漢軍心想:這人是借著黑夜在死人身上來發(fā)洋財?shù)?/p>

漢軍趴在地上等了一大會兒,看看北斗星西斜了,心里一時急躁起來:,如果這個時候逃不出去,一會兒天就明了,鬼子還會過來搜查,到了那時候想跑也來不及了。不!今晚無論如何也要逃出城去。他這樣想著,心里自責(zé)起來:我若有一只槍多好,一槍就崩了他。

漢軍這樣想著,手下意識往下一摸,腰里還真硬邦邦有一件東西,槍!槍!他興奮的差點兒叫出聲來。他想起來了,白天當(dāng)鬼子沖到光岳樓前門的時候,范筑奪走了自己的長槍沖出去與鬼子進(jìn)行肉搏,,留給自己**槍。

一想到范筑先專員,漢軍突然來了勁頭,他把手槍握在手里,打開扳機(jī),子彈推上了膛,瞄準(zhǔn)漢奸就要開槍。手指剛剛觸動扳機(jī),轉(zhuǎn)念又一想:不行不行,如果此時開槍,驚動了鬼子,自己就逃不出去了,想到這里,他又慢慢把舉起的槍放了下來,身子又伏到了地上。

那人從光岳樓東走到西,又從南邊走到北,圍著光岳樓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足足折騰了大半天,才朝北大街鬼子兵營走去。

亮晶晶的月亮已經(jīng)升起來了,高高的懸在瓦藍(lán)的天空中,像一個很大很大的圓盤,把大地照的如同白晝。

漢軍穿過幾條胡同,又跨過幾道被炮火摧毀的殘壁斷墻,前面就是老城墻下的流水口了。

十一月份,算算日子已經(jīng)過了霜降,天氣早開始冷了,樹葉落掉了大半,地上的草也都枯死了,只有那些干枯的秸稈依然豎立在空中,在寒風(fēng)的吹動下?lián)u搖晃晃。穿過白家胡同,是一片開闊地。這里原來是人們種植的菜園,多年來人們在這里辛勤的耕耘著,夏季這里生長的大白菜,茄子,辣椒,還有其它瓜果,長的又肥又大。

自從七七事變之后,日本人進(jìn)了關(guān)里,人們再無心耕種了。今年夏季雨水大,篙草長的半人多高,雖然到了初冬季節(jié),篙草依然密密麻麻的矗立在地面上。

漢軍伏下身子,撥開篙草,小心翼翼的往老城墻那邊爬去。由于這里地勢平坦,沒費多大功夫就靠近了老城墻。

越接近老城墻,漢軍的心越緊張,砰砰亂跳的一顆心不停地敲打著自己起伏的胸膛。一年前當(dāng)他剛剛從師范學(xué)校走出來,穿上軍裝的時候,就是在這兒進(jìn)行了幾天的軍訓(xùn),也就是在那時,他發(fā)現(xiàn)了這里草叢里隱藏著一個通往城外的暗道。一年了,他再沒來過這里,由于今年雨水大,茂盛的篙草將流水溝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他爬了幾個來回,也沒找到流水口。漢軍頭上的汗水一滴一滴掉到地上,心里急的像一團(tuán)火在燃燒。難道讓鬼子把流水溝給堵死了,他這個想法在腦子里只是一閃,自己又否定了:不可能,鬼子剛進(jìn)城,他們不會知道這里有通往城外的秘密,何況這個地方偏僻而隱蔽,甚至漢奸都不會知道。

別急,別急,沉住氣,慢慢找,漢軍心里在安慰鼓勵著自己。

他又往前爬了十幾步遠(yuǎn),來到一道土崗子下面。

突然,城墻西邊傳來一串“咚咚”的腳步聲,沉重的大牛皮鞋踏地的聲音,霎時打破了這里寂靜的黑夜。緊接著就是一串嘰哩哇啦的聲音。?。」碜?!鬼子巡邏隊來了。

漢軍急忙退到土崗子下面的深草叢里,這里篙草密集,他往篙草堆里一鉆,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掉進(jìn)了一個深坑里了,上面塌下來的篙草腐葉正好把它埋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屏住呼吸,一動不動,手里的槍握的緊緊的。

鬼子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咚咚”的敲著地面,好像就踩在自己頭頂上。蕩起的碎草葉嘩啦啦往漢軍身上飛落。

漢軍趴在坑里,用手捂住口和鼻子,他生怕呼吸時碎草葉進(jìn)入嗓子里引起咳嗽,被鬼子發(fā)現(xiàn)了。

鬼子爬上了土崗子停了下來,周圍又是一片寂靜,自己就在鬼子的眼皮底下,他們停在這里干什么呢?他的心綳的更緊了,血液似乎瞬間停止了流動。

好大一陣子,鬼子嘰哩哇啦的說話聲又在耳邊響起了,鬼子說的啥,漢軍一句也沒聽懂。

鬼子說完了,就聽一個說中國話的人說:“聽明白了嗎!皇軍說了,一定要看好這里,不許一個人從這里跑了!跑一個人,就殺你們的頭,皇軍厲害厲害的,你們應(yīng)該知道,范筑先都被皇軍打死了,你們的小命就攥在皇軍手里!”

漢軍聽出來了:這是鬼子翻譯,說著一口的東北話,聽聲音說不定就是剛才在光岳樓撿洋酪的那個漢奸。他娘的,中國人給鬼子當(dāng)漢奸,為鬼子辦事殺害中國人,一點中國人的良心都沒有了,死你八輩子祖宗,天上打個雷快把這漢奸賣國賊劈死吧。

翻譯說完,就聽幾個人唯唯諾諾的答:“皇軍大人放心,我們一定為皇軍盡職盡著,不要說跑出去人,就是蒼蠅來這里也讓它斷個翅膀“。又一個人說:“我們?yōu)榛受娦Я?,連個貓兒也不會讓它跑出去的。”

鬼子又是一陣嘰哩哇啦后,兩個鬼子和翻譯就沿著南城墻往東走了,這里留下了五個中國人了。

漢軍悄悄翻了一下身,透過草葉縫隙,朝外望去。

月亮已經(jīng)爬到了頭頂上了,皎潔的月光照的城墻上的垛口清清楚楚。

這普通市民打扮的五個人,一個老的滿臉花白胡子,皺紋布滿了臉堂,還有一個小的,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上身穿個夏季短襯衫,兩個手交叉抱在胸前,凍得哆哆嗦嗦。漢軍心想:這些人一定是鬼子臨時抓的民夫,讓他們替鬼子來守城墻的。

就聽老的說:“鬼子走了,咱到城墻下邊避避風(fēng),暖和暖和”。另一個流著鼻涕說:“管他娘的,誰愿跑誰就跑,走,暖和暖和去!”。五個人說著。就朝城墻腳下走去。

漢軍聽他們走遠(yuǎn)了,才敢翻了個身,他用手一摸,咦!這坑不寬,一伸手就能摸著兩遍的溝幫子,這溝很長很長,他順著溝往前爬了一陣,也沒爬到盡頭,身下的草全讓他壓平了。他抓了一把草,濕乎乎的,有很大的水汽,接著再往前爬,水汽越來越重,爬著爬著,突然耳邊傳來水波流動的撞擊聲音,風(fēng)里還有著一股潮濕的感覺。他抬起頭一看,?。∷赖搅顺菈ο旅?,高大寬厚的城墻下面透過一綹皎潔的月光來:流水口,這里就是流水口!

透過流水口,他看到了成片的枯黃色的蘆葦,他看到了波光瀲滟的湖水。

??!這就是城墻下的那個流水口。漢軍一陣歡喜,要是在平常,他早就歡呼著跳起來了??墒?,今天他高興不起來,除了到處是鬼子的眼睛盯著,還有自己身上的刀傷鉆心的痛,還有自己犧牲的戰(zhàn)友。他沉重的心情就像壓了一塊重石,憋得喘不上起來。

他回過頭朝光岳樓深深地看了一眼,深深地對犧牲的七百戰(zhàn)友心里虔誠的鞠了一恭,然后就側(cè)著身子從流水口爬了出去。

城墻外邊是一個一步來寬的的臺階,臺階上面平鋪著清朝時期燒制的大清方磚,磚與磚連接的縫隙里,長滿了雜草,雜草枯黃而柔軟,軟軟綿綿的覆蓋在大清磚上面,由于這里很少有人來過,枯草一堆堆,一朵朵,排列有序,看上去好像有人特意栽種的一樣。

臺階下面就是護(hù)城河了,護(hù)城河有一里地寬,靠岸水淺的地方,長滿了一叢叢蘆葦,密密匝匝,只有河中間水深的地方,才看不到蘆葦?shù)挠白印?/p>

進(jìn)入十一月份,蘆葦葉子早就變成了淡橘黃色,只是葉子依然頑強的生長在葦干上。漢軍悄悄下到了水里,這個季節(jié),雖然天氣變冷了,但水面還沒有結(jié)冰。剛下水,感覺水是那樣刺骨的冷,漢軍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兩只手開始發(fā)抖,腿也麻木的不聽使喚了,再加上腰部的傷口被冷水一激,疼痛如刀割,毎往前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氣力。還好,十一月份正好是枯水季節(jié),生長著蘆葦?shù)牡胤?,水最深處也就搭到肩膀,兩只腳還能踏上河底淤泥。

漢軍朝河面的遠(yuǎn)方望去,皎潔的月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瀲滟,水面在風(fēng)的吹動下,震蕩著,互相拍打著,激起一層層雪白的浪花。蘆葦?shù)牡褂霸谒飶潖澢秳又?,像一條條水蛇。

他撥拉開蘆葦,一步一步往前走,在水面上只留下個腦袋。走了一陣,他感覺渾身一陣溫暖,手漸漸也不僵硬了,兩腿也不麻木了,在水里似乎比在水面還要溫暖,剛才還在打顫的上下嘴巴,也停止了抖動。

他越往前走,感覺蘆葦越來越少,水也越來越深,他只能踮著腳尖才能夠到河底淤泥。水淹沒了嘴巴,呼吸時一不小心,水浪就會打到嘴里。

漢軍知道,已經(jīng)快走到了河中心了。

他停了下來,他仔細(xì)觀察了一下河中心的情況:河心里,到處飄浮著城墻上被炸下來的木頭,衣物,炸死的馬匹。在不遠(yuǎn)處還漂浮著一具鬼子的尸體,靠近他的地方,還有一個倒置的箱體,箱體在水面漂浮著,上面還寫著那個金光閃閃的燙金大字“東昌府”。激戰(zhàn)被炮彈炸翻到了河里。

看到這里,他靈機(jī)一動,立即鉆到了箱體的下邊。一來可以隱蔽自己,二來還可以借助箱體的浮力,減少體力消耗。

他把箱體拉到自己身邊,剛鉆到箱體下邊,突然聽到一陣劃水的“嘩啦啦”聲音。

他透過箱體的縫隙往外看,遠(yuǎn)處劃來一只小船,小船上一個人劃著漿朝這邊走來,身后站著兩個手拿鐵溝的鬼子,鐵溝敲打著船幫,不時發(fā)出“叮當(dāng)”的碰撞聲音。

小船順著河心從東往西劃。

一個鬼子嘰哩哇啦叫了起來,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那個船工就調(diào)轉(zhuǎn)船頭朝漢軍這邊劃過來。

漢軍躲在箱體下,在水里只露著頭,一動不動。他知道,這時候如果一動,箱體在水里就會漂浮搖動,就會被鬼子發(fā)現(xiàn)。那小船慢慢靠近了箱體,停了下來。鬼子又是一陣嘰哩哇啦,船工也從船艙里拿出一個鐵鉤子,把鐵鉤遠(yuǎn)遠(yuǎn)地伸向水中那具鬼子的尸體,等小船靠近了,鬼子和船工一起動手,將鬼子尸體搬上了船。然后朝另一個方向劃去。

鬼子的船劃遠(yuǎn)了,漢軍長長松了一口氣。此時,他才感到渾身的冷,傷口又劇烈疼痛起來,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他恨不能立馬躺在水里睡上一覺。

突然,他耳旁想起了范筑先臨危時的聲音,一定要堅強,你們一定要沖出去!

想到這里,漢軍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渾身的熱血也迅速在流淌,身上也不感覺冷了,傷口也不疼痛了,他扶著箱體,慢慢的朝南岸游去。

不大一會,他又進(jìn)入了一片蘆葦叢生的水域,。這里的水越來越淺,從水深到脖子,到肩膀,再到腰胯。。。。。。??!漢軍終于渡過了護(hù)城河。

翻過護(hù)城河大堤,漢軍鉆進(jìn)了一片樹林里,月亮已經(jīng)開始偏西了,估摸到了下半夜。這里離家還有五十里,他打算先躲到家里看情況。這條路他很熟悉,讀師范時,他不知走過多少趟,要是在平時閉上眼睛也能摸到家。

從東昌府往偏西南方向走,第一個村子是后營,走過后營十多里地,就到了田莊,翻過李家營再走十二里地,就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劉家廟村了。

他望著自己曾經(jīng)走過多少次的路,望著家鄉(xiāng)所在的方向,酸甜苦辣一下子涌到了嗓子眼??墒墙裉煲估锼桓易哌@條路,他怕被鬼子發(fā)現(xiàn)了。他走下大路,踏進(jìn)了漫野里,憑借著月亮朝將要落下去的方向走去

這時候,他才感到渾身像散了架一樣,又酸又痛,腰部好像斷裂一樣痛,兩條腿沉的像兩個鉛塊,每邁出一步,都累的上氣不接下

氣。濕漉漉的衣服,冰塊一樣裹在身上又濕又冷,北風(fēng)吹到身上,渾身打著寒顫,上下嘴唇抖動著,牙齒打的“咔咔響”。昨天激烈的戰(zhàn)斗,再加上一夜的奔波,他的肚子里“咕嚕?!痹缇烷_始亂叫了。人們經(jīng)常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漢軍今晚是真真切切的體驗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在漫野里,漢軍深一腳淺一腳走了大約四五里路,由于饑餓和寒冷的侵蝕,他實在走不動了,靠到一顆大樹身子上大口喘著粗氣。

慢慢的,慢慢他順著大樹身子滑倒了地下。他雙手按著地面想爬起來,他的雙手已經(jīng)沒有了氣力,身子剛剛離開地面,又倒了下去,被水侵泡過得衣服好像有千斤重,死死墜在他身上。他趴在地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難道就這樣死去?不!不!決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為為死去的戰(zhàn)友報仇!想到這兒,漢軍使出渾身力氣,一下子站了起來。

透過夜幕,他的前面不遠(yuǎn)處閃出一絲燈光,燈光搖搖晃晃,忽明忽暗。月光下,在哪黑黝黝的樹從里露出了一角草房,燈光就是從哪里發(fā)映出來的。?。∵@是一個村莊,有人家了。

看見了燈光,看到了村子,漢軍又看到了希望,他渾身的疲勞似乎一下消除了許多,他一歪一斜朝村子走去。

跨過一條小溝,又翻過一道土墻,他來到一個小院子前門。說是院門,實際上是用蔭柳條子編制的,,漢軍輕輕一推就推開了。他悄悄來到窗下,里面點著一盞半昏半暗的豆油燈。漢軍從破了的窗縫里往里看,土炕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老人,年齡都在六十多歲的樣子,看來是老兩口了。

老兩口唉聲嘆氣,似乎有什么憂心愁事,就聽老大爺說:“唉!該死的鬼子罪孽呀!殺死多少好人呀,

大娘接著說:“這幫王八羔子,不得好死!”

大爺又嘆口氣說:“孩子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了,真急人啊!“

大娘說:“急又有什么辦法,等天亮了進(jìn)城去看看吧!“

漢軍聽了心想:這是兩個進(jìn)步老人,他們恨鬼子,愛國家的思想可敬可貴,怪就怪我沒有本事,讓鬼子打敗了。唉!想到這里漢軍輕輕敲了三下門。

這一敲門不打緊,屋里的燈“撲”的一下就滅了,霎時屋里一片寂靜,連喘氣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也難怪,在這兵荒馬亂的歲月,人們都被漢奸鬼子殺人放火嚇怕了,更何況又是個深更半夜,漢軍又輕輕地敲了幾下門,口對著門縫小聲說:“大爺大娘別怕,我是從城里逃出來的,我的衣服濕了,外面冷得很,烘烘衣服就走。”。說完,他把耳朵貼門縫上。

過了好大一陣,才聽到一陣腳步聲朝屋門走來,接著是門插“咣當(dāng)”一聲響,屋門開了一條縫,老大爺露出半個腦袋。

“你是哪里的?”大爺打量著漢軍。

漢軍回答說:“大爺,我是城里逃出來的,衣服過護(hù)城河時全濕透了,凍得要命,我一天也沒吃飯了,餓的心慌,隨便找點吃的。”

大爺用詫異的眼光又打量了一下漢軍,等了好半天,才搖著頭嘆氣說:“兵荒馬亂的那里有吃的呀?你到別的家去問問吧!”

漢軍聽大爺這么一說。心突然涼了半截,腿也開始打顫發(fā)軟,順著門框慢慢的滑倒了地上。

屋門“吱扭”一聲全打開了,大爺和大娘一起沖出來,把漢軍扶到了屋里。

大娘說:“你看這孩子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快脫下來,讓他穿上常兒的衣服?!贝鬆?shù)嚼镩g屋拿出一身干凈衣服給漢軍換上。

大娘一邊給漢軍換衣服,一邊嘟囔著說:“這是為常兒準(zhǔn)備的冬衣,如今常兒還在城里,不知道咋樣子了?!?/p>

換上了干衣服,漢軍身上暖和多了,昏昏沉沉的頭也開始清醒了。他剛才聽大娘說常兒還在城里,就問:“大娘,你剛才說的常兒是叫小常的是吧!”

大娘接著說:“是呀,他跟著范筑先范專員在城里打鬼子,光聽說白天打了一天,這晚上也不知道咱這隊伍開哪去了?“

大爺走過插話說:“你先別亂嚷嚷,聽這孩子話里,好像認(rèn)識咱常兒。”

漢軍說:“認(rèn)識,認(rèn)識,我倆都是范筑先范專員手下的勤務(wù)兵?!?/p>

聽著一說,大爺大娘趕忙問:“隊伍怎么樣啊?范專員去哪了,你見到常兒了嗎?”

要是在平常日子,漢軍早就把實情兜出來了,可今天他多了個心眼。他想,如果說隊伍被鬼子打垮了,范專員戰(zhàn)死了,小常也犧牲了,老人家會多么傷心??!不能說,不能把東昌府一戰(zhàn)的事告訴他們,更不能把小常英勇就義的事說給兩位老人家。

想到這里,他就順口說:“范專員帶著隊伍轉(zhuǎn)移了,小常也跟著隊伍突圍出去了?!?/p>

“突圍去哪了?

漢軍閉上了眼睛,好大一陣子才說:“也許去了河北,也許去了太行山,反正中國地方大得很?!闭f著,兩眼流出了淚水。

“突圍出去就好,只要保留下隊伍,以后打回來,打死這幫鬼子王八羔。”

一邊說著,大娘就把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和兩個**面窩窩頭端了上來。實在是餓急了,漢軍一陣子狼吞虎咽,一會功夫就全吃進(jìn)去了。

大娘看吃完了,又往屋里走,漢軍說:“大娘,別拿了,我吃飽了”

大爺說:“真的,可不要作假呀?”

漢軍說:“大爺,我真的是吃飽了?!?/p>

飯下了肚子里,身上又穿上了小常的冬衣,漢軍的精神一下就上來了。他望望屋外的一輪明月,早就西斜了,他估摸著天到了下半夜,離天明不會太遠(yuǎn)了。這里離城太近,天明了說不定鬼子要來搜查,連累了大爺大娘麻煩就大了。他想著,就起身準(zhǔn)備往外走。

他摸摸身上,手槍還在。

大爺大娘見漢軍要走,也不便挽留,送出院門,大娘就回去了,大爺又跟著護(hù)送到村口。臨別時,大爺說:“你以后見到了常兒,捎個話讓他湊空回家看看。”漢軍使勁點了點頭,一轉(zhuǎn)身淚水又就流了出來,他怕大爺看見了,就匆匆上路了,走出去好遠(yuǎn),他還看見大爺站在原地向他招手。

東昌府西邊二十多里地的原野,一馬平川,尤其是秋后季節(jié),田里的莊稼全收割完了,沒有了一點障礙物,一眼就能望很遠(yuǎn)。明亮的月光,如一潭清水,照的大地如同白晝,只有那遠(yuǎn)遠(yuǎn)的村莊,河堤上的樹木,以及伸向南北方向很長很長的河堤,黑黝黝的,像一條臥著的巨龍,給人一種陰森冷漠的感覺。

不大一會兒,漢軍來到了田莊大橋。田莊大橋下面是一條南北河道,這一條南北河道是黃河的一個支流,河道五十多米寬,梅雨季節(jié),水常常漫過金堤。眼下正是枯水季節(jié),只有河床中間有一小綹河水,河床兩邊全是黃河里流出來的淤泥。一般人在這個枯水季節(jié)是不敢從河床通過的,因為被黃河泥沙常年堆積的河床,表面雖然沒水了,人一旦踏上去,就會陷下去,越往外爬,陷的越身,最后整個人都會陷到了淤泥里。

所謂的田莊大橋,只是人們?yōu)榱诉^河躲避開走河床,用木板搭建的一個簡易木板橋,河底下部分是用碗口粗的榆木搭成十幾個三腳架,上面鋪了一層厚木板,木板的寬度只能單向走一個人。這橋還是清朝后期建的,由于多年風(fēng)雨侵蝕,眼下已是破爛不堪。

漢軍走到離橋頭五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躲在金堤下月光照不到的黑暗處,仔細(xì)觀察橋上的動靜,心里想,看看日本人在這里有沒有設(shè)卡子。因為這里是從東昌府走往西的必經(jīng)之路,要想往西去,必然跨國這座橋。

橋上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只有月光映照著橋欄桿的影子,愣愣的立在那里。等了很長時間,橋上也沒有看到有動靜,漢軍就慢慢地從金堤后面走出來。為了防備萬一,他把手槍藏到了褲管下面。鬼子搜身時,往往是搜人的腰部和上身,手槍放到褲管里比較安全。

漢軍踏上了木橋。

由于常年戰(zhàn)亂,沒有人打理,這橋早就失修了,鉚釘在風(fēng)雨中銹斷了,木板也活動了,人踏上去搖搖晃晃,一不小心就有被掀下河底的可能。

漢軍并不怕這些,在部隊上每天都在演練爬墻,飛躍獨木橋。他很快就走到大橋西頭了。

突然,從橋頭河堤背影處跳出來五個人,其中一人手里端著一桿三八大蓋步槍,身穿一身鬼子軍服。嘴里嘰哩哇啦指揮著其他人捉人。

鬼子!碰上鬼子了。還沒等漢軍反應(yīng)過來,他就被五花大綁了起來了。

漢軍心想,:“完了,這次算完了?!?/p>

逃出東昌府的喜悅一下子消失的無蹤無影了。他望著偏西的一輪月亮,長嘆了一聲:“唉!范筑先范專員,我漢軍隨你們?nèi)チ?!?/p>

幾個人把五花大綁的漢軍往河堤下推,漢軍心想:“就是死,也要死個明白呀!”他看其中有個老實巴交的老年人,大著膽子問:“大大爺,你們是啥人,把我綁哪里呀?”

那老頭聽了漢軍問話,左顧右看了一陣子,走到他跟前小聲說:“我們是郭建德郭團(tuán)長抓來的民夫,專門在這里抓青壯年,你算倒霉碰上了

“抓青壯年干啥?“漢軍又問。

那老年人答:“反正郭團(tuán)長成了日本的人了,日本人讓他干啥就干啥唄!別的我就啥也不知道了。唉!這次出遠(yuǎn)門沒和你家老子道個別嗎?”

正說著,他們來到了一個大院里,進(jìn)了院子也沒人問,就把他推到了院子里,押送他的那幾個人和看門的人打個招呼就走了。

漢軍定下神來一看,這是一個很大的院落,深處坐落著三間飛檐青磚瓦房,瓦房地基高出地面半人高,門前砌著十幾層臺階,屋里有四五個穿黑色衣服的人走來走去。院墻全是青磚砌成,足有一人半高。不用問,這是一家有錢人家。

漢軍定眼一看,院子的墻根下擠滿了人,有蹲著的,有坐著的,還有躺著睡覺的,各種姿勢的都有。橫七豎八排滿了院子。一個個都被五花大綁著??磥磉@些人被幫來時間久了,相互之間誰也不說話,一個個面無表情,有的還在嚶嚶哭啼。

屋里的幾個人,隔一會就手提木棍到院子里轉(zhuǎn)一圈,惡狼一樣的眼光在被捆綁的人們身上掃來掃去。大門口里面也站著一個手提木棍的人人,這人看上去有三十來歲,一臉黑胡子,矮墩墩胖乎乎的。

看來,這些人都是為鬼子效勞的人。

漢軍鬧不清咋回事,也不敢貿(mào)然去問。他在院里站了大半天,也沒人和他搭話,他越加疑惑,這是一幫什么人,他們捆綁這么多青壯年干什么?

他悄悄走到南院墻根下,慢慢靠近一個被捆綁的人面前,小心翼翼的蹲下,輕聲問?:“二哥,這捆人咋回事,?”

那人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了漢軍一眼,撥浪鼓一樣的搖頭,淚水嘩嘩往外流。再問就“嗚嗚”的哭起來。

漢軍心想,難道碰上了啞巴,天大的事也得說話呀!他站起來剛想往里走問其他人,門口那個手提木棍的人走過來,扯住他的袖子就往門洞里拉。漢軍心里“咯噔”一聲,心想,毀了,這次非挨一頓揍。心里想著,腳步已經(jīng)隨那人走到了門洞里面。

門洞里很黑,月光照不進(jìn)來,陰深深的。只能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卻看不到對方的臉面。這里是人行過道,很少有人在這里停留。

那人將漢軍拉到大門深處悄聲問:“你是哪里人?”漢軍聽他一問,心里打了一個寒顫,他如果知道了我是抗日的戰(zhàn)士就糟了。隨口編了一個瞎話說:“李家營的?!?/p>

那人又問:“你這是去哪里?”

“到田莊走親戚。”

問到這里,那人就不吭聲了,走到門洞口,朝院里看一眼,然后又看看北屋里那幾個人,回過來對漢軍說:“四兄弟,別瞞我了,你是從東昌府逃出來的?!睗h軍聽了嚇一跳,心想,這可完了,讓他認(rèn)出來了。轉(zhuǎn)念又一想,他喊我“四兄弟,這是誰呀?想到這里,他就大著膽子問:‘’你是誰?“

“我是金多,多年不見,你不認(rèn)識我了?!?/p>

金多,漢軍從小就認(rèn)識,兩人的家都是劉家廟村的,漢軍住村子?xùn)|頭,金多住村子西頭,比漢軍大四歲。說起來漢軍和金多還是干親戚,金多從小就死了娘,是他爹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金多他爹和漢軍他爹是要好的拜把兄弟,就這點原因,金多就認(rèn)了漢軍他娘干娘。這些年,兵荒馬亂的,金多他爹帶著他到處逃荒要飯,漢軍又到了東昌府師范讀書,兩人幾年不見面了,現(xiàn)在見了哪能認(rèn)識漢軍也認(rèn)出了金多,一下?lián)涞搅烁筛绺鐟牙?,心情激動起來,剛想說什么。金多用手一擺,意思要小聲點。

金多悄悄說:“兄弟,鬼子抓你們到日本當(dāng)勞工,天明就來車裝你們走?!?/p>

漢軍聽了,心里“咯噔”一聲,眼淚差點要流出來。他畢竟是個十六七歲的孩子,遇到這種情況,難免一時不知所措。

金多說:“兄弟,別慌,我沒登記你的名字,天明上車時,少你一個他們也不知道,我在這里把門,我給你解開繩子打開門,你快跑了吧。不然就晚了!”

金多說著,就急忙給漢軍解身上的繩子,不大一會,捆在相軍身上的繩子全解開了。

金多又走到院里轉(zhuǎn)了一圈,見北屋里的人都坐在那打盹,回到大門洞,悄悄打開鎖,把門開開一小溜溜縫,一把將漢軍推出大門,:“兄弟你快走吧!,“說著就關(guān)上了黑漆大門。

漢軍逃出大院,門外是一片開闊地,開闊地南邊就是大橋西頭,他不敢站著跑,他怕橋頭上的鬼子看見了。此時,月光又很明亮。它只有在地上快速的爬,。爬了一陣子,見前面有一條溝,遠(yuǎn)遠(yuǎn)地延伸向西去了。漢軍一翻身跳到了溝里,月亮的的光線正好被半個溝沿遮住,黑黝黝的。溝底長有軟綿綿的枯草,腳踩下去一點聲音也沒有。漢軍邁開雙腿,一溜朝西跑去。

走過了李家營,再往西就是一條官道,官道兩旁長滿了密密匝匝的蔭柳,蔭柳下面就是溝底,。雨季,溝底積滿了水,溝里游著從河道里發(fā)大水沖來的魚。秋后,到了枯水季節(jié),水溝里的水只剩下一段段,一洼洼,漢軍就和村里的小伙伴們來捕魚逮蝦??裳巯?,都到了十一月份了,溝里的水早就斷流了,只有溝底偶然還有一洼水。

漢軍不敢走大道,他還是下到溝里,沿著溝的南斜坡往前走。南斜坡雖然難走點,溝堰上密密麻麻的蔭柳條子,將月光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相軍走著放心。

走了一陣,離劉家廟村越來越近,前面這塊地叫“小方圓地”,是漢軍的老輩人世代賴以生存的土地。秋天的莊稼全進(jìn)了場,地里只有一壟一壟的麥苗,麥苗碧綠茂盛,看來明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小“方圓地”北頭,是一片墳地,這里埋葬著漢軍的前輩們,他們就是在這塊土地上辛勤的耕耘著,直到死去,一代又一代,延續(xù)到今天天。

墳頭上長滿了草,枯草在寒風(fēng)里搖晃著,石碑在月光下聳立著,石碑背面月亮的陰影似乎在藏著人,這人就是漢軍的老一輩。他們用激勵的和期望的眼神在盯著漢軍。離開劉家廟才兩年,漢軍心里好像離開了幾十年,他感到家鄉(xiāng)是那樣陌生,又是那樣和藹可親,他恨不能一步跑到母親懷里。

由于常年戰(zhàn)亂,劉家廟的圍子墻已經(jīng)破爛不堪了,到處是倒塌的缺口,東南角的水口處,被大水沖垮了一個口子。

漢軍乘著夜幕悄悄從水口走進(jìn)去,身子貼著墻的陰影走到東坑的東南角。劉家廟村有兩個坑,東西各一個,人們習(xí)慣按地理方位來稱呼大坑:東邊的就叫東坑,西頭的自然稱為西坑??永锍D暧兴募敬笥昙竟?jié),全村里的水咆哮著朝東坑灌來,暴漲的水漫過坑沿,沖過東南角的水口,然后再沿著水溝流向了徒駭河。

漢軍的家就在東坑西北角上沿,大門朝著東坑的方向,小院東墻緊靠著一座小廟。小廟是什么年代修建的已經(jīng)無處考證,全村人多年來延續(xù)著老輩人的習(xí)慣,誰家的亡人忌日,都來小廟祭奠,在小廟里燒香磕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一表對亡人的哀思。

漢軍走到東坑西南角,轉(zhuǎn)過彎沿著坑西沿往北走??游餮厥且粦羧思遥瑖鷫芨?,正好把月光遮住,再加上坑堰上生長著茂密的柳樹,這里完全是黑暗的世界。

漢軍往前走了一會,離小廟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再跨幾步就到了家。突然,他聽到小廟前一片噪雜聲。漢軍急忙趴在地上,悄悄觀察小廟前邊的情況。廟門前是一條寬闊的大街,小廟座落在街北面,皎潔的月光照射著廟臺上面。

漢軍這才發(fā)現(xiàn),廟臺下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帶槍的人。這是哪里來的兵,鬼子不可能來這么快,漢軍正在猜疑,聽廟臺上一個人大喊:“勤務(wù)兵!勤務(wù)兵?!?/p>

廟臺下的勤務(wù)兵聽到喊叫聲急忙跑過去。

“你天明到城里去一趟,看皇軍還有什么指示,我們從今天開始就是皇軍的人了。”

這聲音太熟悉了,他就是范筑先范專員手下的參謀長王金祥。他怎么會來到這里,白天光岳樓激戰(zhàn)前,他不是說追逃兵去了嗎,難怪白天激戰(zhàn)時,范專員一再命令他從側(cè)后襲擊鬼子,他用各種借口遲遲不動,原來他投靠了鬼子,當(dāng)了漢奸。

去年,有人傳說王金祥投靠了鬼子,當(dāng)了漢奸,范專員也對他有懷疑,多次找他談話,王金祥一口否認(rèn),表示堅決抗日,無奈,范專員又沒有確鑿證據(jù),這事也就放下了。

廟臺上火光一閃一閃,幾個在抽煙,其中一個人罵罵咧咧的說:“郭團(tuán)長,你他媽吃獨食呀!也不給老子一只煙抽?!?/p>

要煙抽的人叫齊子修,范專員手下的一個旅長,這人早年在東北給日軍當(dāng)漢奸,后來回到了關(guān)里,由于槍頭子打的準(zhǔn),又敢于廝殺,天不怕地不怕,杯范專員看上了,由于正是抗日急需人才的時候,在范專員的三番五次說服下投靠了抗日隊伍。

那個叫郭團(tuán)長的人叫郭建德,是齊子修手下的一個團(tuán)長,這人長的一臉橫肉,滿臉黑疙瘩,胡茬子像豬鬃,兩個圓而小的眼睛閃射著狼眼才能發(fā)出的陰深深的光。矮墩墩,胖乎乎,渾身長滿了黑毛,整個人看去像倒像一頭彪馬肥壯的公豬。

這人兇狠歹毒,六親不認(rèn),殺人不眨眼。跟著齊子修多年了,很受齊子修的賞識。

他們?nèi)犊苛斯碜?,?dāng)了漢奸,漢軍是不能回家了。

想到這里,漢軍借著黑暗,爬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慢慢往后退,他就像一只夜貓子,悄無聲息的退到了水口,踏著冰涼柔軟的土地朝茫茫的原野毫無目的走去。

雞叫兩遍了,東方已經(jīng)開始發(fā)白了,天要亮了。漢軍到哪里藏身??!

書友評價

  • 斗破乾坤
    斗破乾坤

    《魯西烈火》不愧是書迷爭相拜讀的一部網(wǎng)絡(luò)小說,整個故事情節(jié)流暢、細(xì)節(jié)扎實、人物豐滿、基調(diào)向上,充滿催人奮進(jìn)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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