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首跪著求我,說他和那女子是真愛,求我放過他們。
那女子瞪著圓眼看我:「像你們這種掌權(quán)者就是封建社會罪大惡極的人!」
我:「把錢還了,出門左拐。另外,這話你敢不敢跟皇帝說一遍?」
1.
我是先帝養(yǎng)女,卻是鄴朝唯一的長公主,為什么說是唯一呢,因為我穿過來的時候我那瘋批皇兄剛殺完最后一批皇子公主,拿著滴血的長劍貼在我臉頰。
后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沒有殺我,反而將我冊封為宜陽長公主,在宮城附近給我辟了座公主府,極盡奢華。
當然,如果他不會每次上朝都帶上我充當吉祥物就更好了。
「曇曇,困了嗎?」
我坐在屏風后面借著廣袖打哈欠的動作一頓,而后坐直身子扯出一抹假笑:「回皇兄,曇曇沒有?!?/p>
「啊~」趙衡玉拖長了聲音,美人音溫溫柔柔含笑:「那就好。」
他和我說話的時候底下大臣紛紛瞥來視線,只一眼,又在趙衡玉陰沉沉的目光下連忙收回去。
自古只有太后垂簾聽政輔佐幼帝,可我不是太后,趙衡玉也不是幼帝,第一天讓我坐在他身后陪他上朝的時候,臣子們就差集體血濺太極殿。
但是趙衡玉把喊的最激烈的那人腦袋砍下后,他們就沒聲了。
為了不讓趙衡玉哪天心情不高興就把我砍了,這幾年我抱大腿抱的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不僅早起陪他上朝,還在朝后陪他用膳,不是為了那些珍饈美味,主要是讓他感受家的溫暖。
趙衡玉撐著下頜,眼皮上一點細小的紅粒隨著抬起,端的風華搖曳:「好吃嗎?」
我伸向獅子頭的筷子一頓,瘋狂搖頭:「不好吃,太膩了你吃不了,我吃就行。」
趙衡玉拉長聲音「嗯?」了一聲,玉制的筷子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面前幾道擺盤精致的菜,輕飄飄地問:「聽說你最近府里不太平?」
我咽下食物慢慢把筷子撂下,心道來了。
作為先帝唯二留存世間的血脈,我深知我的存在對趙衡玉的威脅,為了避免哪天他對我沒興趣了因為這威脅把我如同大白菜一樣砍了,我召了許多清俊小倌入府,夜夜笙歌吹拉彈唱,不乏有臣子彈劾我全無公主之風,但都被趙衡玉壓了下來。
「她的朕的妹妹,國朝長公主。天下之物,皆為朕有,凡朕之有,她亦同然?!?/p>
趙衡玉沒骨頭似的靠在兩儀殿榻上,駭人冰冷的話從嘴里吐出:「再敢妄議長公主,你們舌頭也不用要了?!?/p>
2.
有趙衡玉做靠山,大臣只得對我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我尚未惑亂朝綱,只能算私生活作風不行,如此也算兩相無事。
而面首中,我最得意的是名素雅琴師夕顏,水青色袍子,墨發(fā)挽簪,垂著眼簾如一朵悄然綻放的曇花。
夕顏尚未淪為奴仆之前,是奉恩侯嫡幼子,奉恩侯因為在先帝時期販賣私鹽而被斬,女子淪落教坊司,男子充軍。
而夕顏因為年紀小,原身養(yǎng)母淑妃見其不忍,向先帝求情才和姊妹一同留在教坊司。
我寵他,不僅求趙衡玉赦免他奴身,諸多宴會也帶著他參加,久而久之京中盛傳我為情亂智。
然而三月前,他忽然轉(zhuǎn)了性,對我頗為冷淡。我本是不在意的,原也是逢場作戲做不得真,只是沒想到匆匆?guī)讉€月,夕顏便跪在我跟前求我放過他,一臉倔強:「我和含露真心相愛,還望殿下成全!」
他身側(cè)女子瞪著圓眼看我,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有烈火在燃燒:「像你們這種掌權(quán)者就是封建社會最罪大惡極的人!」
「夕顏你起來!人生而平等,你不必跪她!」
我:「……」
少女,你穿越時候腦瓜子被門夾了?
我冷笑一聲,「含露姑娘慎言。」
視線又落到夕顏身上,他跪著,面色慘白身形若柳,錦袍套在他身上,空蕩蕩的,仿佛風一吹就能碎了。
「夕顏,本宮記得早早就將你賣身契給了你,又求皇兄赦免你,你是自由身,公主府自然困不住你?!?/p>
含露眼神一亮,去拉扯夕顏:「既然如此,夕顏我們快走吧,誰稀罕呆在這!」
夕顏不比她情緒外露,但唇角仍然勾起,不忘對我道:「謝過殿下?!?/p>
還未等夕顏起身,我緩慢開口:「把錢還了,出門左拐。另外,含露姑娘,方才那話你敢不敢跟皇帝說一遍?」
3.
兩人俱是一愣,夕顏不可置信地抬頭看我:「公主?」
我淡然地抿了口茶:「夕顏郎君是自由身,在公主府時是客,如今要走自然要算清賬才好?!?/p>
「公主府給你的用度一向是最好的,更莫要說其中還有皇兄賞我的珍品?!?/p>
夕顏尚未說話,含露猛地尖聲道:「你堂堂公主,還在乎這些?!」
好笑,我為什么不能在乎這些?
這些可都是我兢兢業(yè)業(yè)抱大腿得來的,你有本事你上啊,別拿豆包不當干糧!
我沒功夫和他們糾纏這些,趙衡玉昨日就命人傳話讓我今天入宮陪他用膳,眼見著時辰要到了,我回房整理裙裝,走時吩咐人給他們留下兩個選擇,一個是留在公主府當奴仆還賬,一個是離開公主府隨他們做什么還賬。
等我從宮里回來時,貼身心腹來稟,說含露在聽到選擇時便吵著要出去營生還賬,倒是夕顏,執(zhí)拗的選擇留在公主府,不知和含露說了什么,哄的她也留下來。
心腹盈瑛說的時候眉眼一閃而過不屑,低聲和我說:「殿下,含露落水后就像換了個人,許是腦袋撞壞了,用不用……」
我靠在美人榻上擺了擺手,依我看了三千七百九十三遍的甄嬛傳來說,含露出了公主府分分鐘魂歸西天。
不過想著總歸是我穿過來的五年中的唯一遇到的異世之人,看著年齡也小,我難免動了惻隱之心。
如果后來的我能回到現(xiàn)在,高低要給我自己兩嘴巴子。
讓你多管閑事,讓你多管閑事,讓你多管閑事!?。?/p>
4.
我想的單純,卻忘了含露不是個安分的。短短半個月將府中鬧得天翻地覆,一面說著人人平等,一面又不愿干分配的活。
我被吵的頭疼,盈瑛卻和我說:「夕顏求見?!?/p>
他如今重新沒入奴籍,也不是公主府的座上賓,連帶著侍婢們的稱呼一應改了。
我見到他時,只覺他更瘦削了,一雙眼眸脈脈含情。
「殿下……」
我不欲與他敘舊,開門見山問道:「你所來見本宮何事?」
夕顏抿了抿唇,沉默片刻說:「殿下每月這時,都會喚奴前來撫琴。」
我這才注意到他是帶著琴來的。
「今日就不必了,退下吧。」
夕顏張張口,想說什么,但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了。
「安陽!」含露被兩名侍婢死死攔在門外,頭發(fā)披散,穿著一身仙氣白衣,在配上他此時的表情,活像來取我命的。
我微微蹙眉,盈瑛便上前喝道:「放肆!公主封號豈是你能喚的?!」
「來人,給我掌嘴!」
攔著她的一名侍婢擰著她胳膊將她壓下去,另一名則左右開弓,啪啪聲響徹在院內(nèi)。
夕顏望著,卻沒有第一時間開口求情,而是轉(zhuǎn)過頭凝望著我的神情。許久才行了個大禮,緩緩道:「含露口無遮攔,求公主恕罪?!?/p>
我淡聲道:「她在公主府口無遮攔還好,若是那日陛下來,她也如此,豈不是會連累本宮。」
夕顏:「公主放心,奴定會好生約束含露,求公主饒她一命?!?/p>
那廂含露臉頰已經(jīng)高高腫起,我掃了夕顏一眼:「下不為例。」
夕顏額頭觸地,低聲回了句是。
5.
我把事情簡略和趙衡玉說了一遍,趙衡玉眉眼吊著冷笑:「不知死活的奴婢,曇曇何不直接殺了?!?/p>
我夾了一筷子水晶蝦仁,心里默默道:因為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
見我沒回話,趙衡玉漂亮的眼睛微瞇,似笑非笑:「曇曇不會是舍不得那個叫夕顏吧?」
他穿著一身艷麗至極的紅衣,烏發(fā)堆在頸側(cè),襯得皮膚猶為白皙,像不見天日滋養(yǎng)出來的。
我放下筷子,迅速掐了大腿一把,抬起頭淚眼朦朧:「皇兄前些日子病了,曇曇怕的很,去元因寺上香時便在菩薩前許諾過,此生手里絕不有亡魂,為皇兄積德行善……」
趙衡玉似乎被我奪眶而出的眼淚嚇了一跳,罕見地沒有說話,伸出手,指尖剛碰到我臉頰滾燙的淚,陡然一抖,偏頭呵道:「都滾下去!」
一幫宮婢渾身一抖,魚貫而出,生怕落到最后。
門扉吱呀一聲合上,趙衡玉嘆了口氣:「哭什么,又沒怪你?!?/p>
他從袖子里掏出了繡帕給我拭淚,我覷眼看著,忽然瞥見帕子一角刺著的小字——曇。
這不是我的帕子嗎?!
可我從未記得我把帕子給過他。
鄴朝雖然民風開放,但女娘帕子終歸是定情之物,輕易不給人的。
趙衡玉神色自然:「在看什么?」
我說:「帕子……」
趙衡玉低頭看了看,頗為滿意:「曇曇手藝還算不錯,就是料子太差了,改日我命司宮臺將進貢的水云錦送到你府上。」
我沒敢告訴他因為我刺繡不精,所有的帕子都是盈瑛做的,只含糊地應下。
書友評價
可以說,《曇曇》是一部同題材小說中的經(jīng)典之作,該小說具有鮮明的網(wǎng)絡特色,構(gòu)架宏大、深入淺出,跌宕起伏、環(huán)環(huán)相扣。在此感謝作者參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