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只因我媽生我時難產而亡，未婚夫擔心觸及我心中陰影，便承諾我要當丁克。

直到結婚第五年，我終于克服心理障礙懷了身孕，興高采烈地掛了顧向延的號。

可到了醫(yī)院卻被護士告知顧夫人要來產檢，顧向延被預約了整個下午。

推開門后，我看見顧向延抱著即將臨產的女孩，聽著胎動。

他臉上閃過慌亂。

“云兮別鬧，我不知道你不想生孩子，但父母催的太緊了。”

“我向你保證，這就是咱們倆的孩子，等生下來我們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女孩臨盆那天，他親自接生。

卻不知道一墻之隔的另一邊，我也預約了流產手術。

,,,,,,

在顧向延的醫(yī)院確診懷孕后，我拜托護士幫我掛他的號。

護士勸我：“掛不上號的，顧夫人也懷孕了，顧醫(yī)生整個下午的時間都被預約了?！?/p>

“你不知道，顧醫(yī)生和他夫人恩愛的很，掛號也沒用?！?/p>

捏著B超單，我忍不住偷笑。

顧向延身為婦產科醫(yī)生，原來早就知道了嗎？

這算結婚五周年紀念日的驚喜嗎？

可當我推開診室大門，卻看見他把頭貼在另一個女人腹部，聽著胎動。

辦公桌上還擺著蛋糕。

上面寫著“五周年快樂”的字樣，刺進我的眼里。

B超單滑落，顧向延踩著它過來抱住我。

“云兮，你怎么來了?”

他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過，又恢復平淡。

“因為今天是結婚紀念日，所以來接我下班嗎？”

“看完這個病人，我就能回家了。”

直到現在，他還在粉飾太平。

可同床共枕五年，我太了解他了。

以至于他每一個心虛的音節(jié)都在我耳中無限放大。

“護士說，顧醫(yī)生的夫人來產檢，所以我來看看。你還有第二個夫人？”

現實血淋淋被我撕開，顧向延嘆了口氣。

沉默良久。

他開口：“不是這樣，我和她只有一次，只有九個月前那一次?！?/p>

我對時間異常敏感。

九個月前，顧向延所在的醫(yī)院發(fā)生醫(yī)鬧。

身為律師的我出動全部關系去打官司，奔走一個月。

我們只有一晚沒見面。

“你的意思是，我?guī)湍愕尼t(yī)院打官司，安撫病患家屬喝到胃出血，怎么也打不通你的電話，是因為你在出軌？”

九十七個電話，我在最無助的時候打了整整一個小時。

最后，連死了親人的患者家屬都看不下去，開車送我去醫(yī)院。

半夜三更，他匆匆跑到病房道歉。

見他愧疚得厲害，我還出聲安慰。

覺得他被官司搞得太累，睡得太死。

從沒想過他是從另一個女人床上爬起來的...

“不是出軌！”顧向延抱著我的力道猛地變大。

“那晚我因為醫(yī)院的事求助爸媽，你知道的，他們因為你不生孩子，和我鬧得很僵，偷偷給我下藥，想撮合我和前任?！?/p>

“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原本是想回家找你的?！?/p>

奇怪，他回的哪個家？怎么和實習生搞到一塊的?

我咬著唇不說話。

他將我的沉默當作接受，松了口氣。

“云兮，現在已經九個多月了，月份太大，不可能打掉孩子了?！?/p>

“那為什么月份小的時候不流產？你是婦產科醫(yī)生，她是你帶的實習生，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她懷孕了...”

話語被顧向延打斷：“別鬧，你不想生孩子，我答應了，但父母催的太緊了，況且你真的想讓我絕后嗎?”

我愣愣的看著他，明明五年前，他還信誓旦旦和我講，永遠不會有孩子。

一個人怎么能如此反復無常？

他平靜的眼眸反射出我咄咄逼人的樣子。

仿佛我才是那個過錯方，

“你打我也好，怎么樣都行，但這個孩子，我真的想要?！?/p>

“等孩子生下來，我會打發(fā)小孟離開，雖然是個意外，但起碼我們有孩子了，到時候，我們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p>

積壓的感情終于爆發(fā)，我歇斯底里地質問：“我的孩子？這么說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出軌，謝謝你們給了我一個孩子？”

“顧向延，孩子和我你只能選一個！”

他的沉默給出答案。

我攥緊手掌才沒讓淚水流出：“好，我們離婚?！?/p>

2

我開門就要走出診室時，卻被人拉住。

是孟喬喬，她撲通一聲跪在我腳邊。

“云姐，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懷孕后瞞著顧哥。孩子是無辜的，生下以后我就離開，你不要怪顧哥好不好？”

顧向延眼中閃過心疼，他一把將孟喬喬抱起。

就這樣依偎在一起哀求我：“云兮，你最善良了，當初還是你資助喬喬讀完大學，你現在怎么就容不下她的孩子？”

他責怪的眼神打在我身上。

和當初大學里見到我時滿心歡喜的眼神重疊。

怎么一切都變了呢？

大學開學典禮，顧向延對上臺發(fā)言的我一見鐘情。

我以學校醫(yī)學院和主校區(qū)離得遠，戀愛不方便為由拒絕他。

誰知他卻每天往返十公里，為我獻上玫瑰花。

風雨無阻。

后來我出國留學，他也緊隨其后。

但真正讓我們關系親密起來的是我媽的忌日。

因為我不愿意生孩子，原本談好的婚約當場作廢。

所有人都在勸我說沒有孩子的人生不完整，說沒人會愿意娶不下蛋的母雞。

只有他拉住我的手：“擁有云兮這樣的女孩，本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她生不生孩子是她的自由，我尊重她?！?/p>

“如果我能娶到云兮，一定不會做出任何勉強她的舉動。”

愛上一個人，某個瞬間足矣。

自那以后，我們的愛情終于同頻。

他高調官宣我。

身為海城首富的父母要求他結婚前悄悄給家里留個后，被他厲聲拒絕。

甚至因為他父母一直給他塞女人，不惜鬧翻臉。

大學后，他迅速向我求婚，結婚一氣呵成，說要斷絕所有背叛的可能。

可現在，他不照樣背叛我了嗎?

哪怕我終于克服心理上的困難，想給他驚喜。

但還是遲了。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

我心痛到無法呼吸，下一秒，呼吸急促到頭昏目眩。

全世界都是顧向延急促的呼喊：“云兮，你怎么了？你不要嚇我！”

因為呼吸性堿中毒，我被送進病房。

顧向延在旁邊緊緊握著我的手。

愧疚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我的手背。

見我恢復，他終于肯起身：“我去找醫(yī)生?！?/p>

我怕被他知道懷孕的事，拉住他。

“你不就是嗎？況且老毛病了，別去了?！?/p>

他點點頭。

想要關心我，可下一秒，我卻將手機上編輯的離婚協議文件給他看。

“云兮，你這是做什么?”

離婚協議書是結婚那年就編寫好的。

他承諾，但凡婚后有任何對不起我的行為，財產全部歸我，立馬離婚絕無二話。

我皺著眉：“我修改過了，財產五五分，我不多拿你的?！?/p>

“不要，我不要，你說過永遠不會不要我...”他猛地抱住我。

“你也說過永遠不會背叛我?！蔽依淅淇粗?/p>

“九個月了，如果我沒發(fā)現，你是不是打算等孩子生下再告訴我？”

“做這種事的時候，你有沒有問過我要不要?”

他慌亂解釋：“是我爸媽要求的，如果我不生個孩子，他們就朝你的律師所和我的醫(yī)院施壓，逼我們離開海城。”

“我只是想讓你有安穩(wěn)的生活。”

我撲哧一笑，笑著笑著眼淚滾落：“顧向延，你什么時候這么膽小了？”

我記得當初他為我脫離家族時，不是這樣的。

淚水模糊視野，他呼吸一滯，然后緊緊抱著我。

“孩子生下我給爸媽帶，我們之間什么都不會變。”

“我愛你，除了離婚，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p>

“那我要你打掉孩子?！?/p>

3

“也除了這件事?！?/p>

我沉默地看著他。

我知道，除了這兩件事，他能滿足我所有要求。

他對我的寵溺一如既往。

哪怕脫離家族，他依舊靠自己給我撐起一片天地。

想要的奢侈品會在第二天出現在床頭。

五年如一日的愛心午餐。

甚至一句想要星星，他便重金拍賣得到一顆新發(fā)現行星的命名權。

仿佛又回到了熱戀時的許愿時間。

只是這次，我的內心毫無期待。

“開除孟喬喬?！?/p>

“當然可以，等她這幾天生下孩子，我和她不會有任何聯系?！彼饝馗纱嗬?。

甚至掏出手機就要刪除孟喬喬的聯系方式。

可滿滿的通話記錄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還要看你的手機?！?/p>

他的臉蒼白了幾分，但還是遞給我。

除了通話記錄，他們這九個月來幾乎每天都在聊天。

隨著聊天記錄的上翻，他的眼神越發(fā)緊張。

而我的心也逐漸下沉。

原來早在三年前我資助她時，他們就有聯系了。

孟喬喬就在當初的候選者名單當中。

孟喬喬的成績并不亮眼，如果不是顧向延特意列為資助對象，我根本注意不到她。

對此，他的解釋是：“這個學妹我認識，雖然成績不佳，但是很刻苦?！?/p>

“如果你介意，也可以pa掉?！?/p>

我搖頭。

既然是他的學妹，我便多給了一個名額。

我?guī)缀跬诉@件事。

直到后來，顧向延又破例將孟喬喬招進科室。

自那以后，他工作加班的頻率直線上升。

很多個夜晚，他接個電話就匆匆離開。

醫(yī)生工作繁忙，我可以理解，信任。

可信任催生背叛，我早該發(fā)現的。

“云兮，不要看了?！鳖櫹蜓幽眠^手機。

恰好此時特別設置的專屬**響起，就停在剛才的聊天界面。

是孟喬喬打來的。

當著我的面，顧向延接通電話:“不是和你講過嗎，有事情找我爸媽和保姆。云兮病了，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陪著你?！?/p>

連他自己也沒察覺，他的語氣中帶著濃重的不安。

嘴上說著不去看，看向我的目光卻充滿懇求。

我閉上眼：“你去看看吧?！?/p>

“我兒子當然要去看?！?/p>

門口顧父顧母闖入，臉上掛著不耐煩，伸手就要來拉扯顧向延。

他們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算不上友善。

平常這時，顧向延早已擋在我身前。

可剛剛收聽電話的他格外遲鈍。

等顧父顧母床到我面前，他才反應過來。

但已經遲了。

“你怎么這么惡毒，自己不生孩子，還不允許向延有孩子嗎？小孟打電話，你還非拉著向延不肯讓他走是嗎？”

“向延，快和我們去看小孟還有小顧越。”

4

聽著這個名字，我心猛地一沉。

難以置信看向顧向延：“你已經給孟喬喬的孩子起好名字了？還是用的我們孩子的名字。”

和顧向延剛結婚時，我曾意外懷孕。

因為心理壓力過大，很快就自然流產了。

但我們還是給他立了衣冠冢，石碑上是我和他親手刻下的“顧越”兩字。

他和我說過，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孩子。

可現在...

顧向延怔怔地看著我：“你聽我解釋?！?/p>

然而，還沒等他說什么，顧父顧母就拉著他離開。

看著恢復平靜的病房，我鬼使神差打開朋友圈。

顧父顧母不知什么時候把我從拉黑列表中放了出來。

他們的朋友圈滿是孟喬喬和顧向延的痕跡。

最近一條是：【今天寶貝兒子又帶乖孫他媽去產檢了?！?/p>

下面清一色的祝福。

仿佛孟喬喬才是他們的兒媳。

評論區(qū)沒有顧向延的反駁，他的點贊仿佛默許了一切發(fā)生。

我呆呆地注視著屏幕，心一寸寸涼透。

頂端顧向延的消息不斷彈出。

【爸媽非拉著我，我沒辦法?！?/p>

【以后我會和爸媽說清楚的?！?/p>

【乖，在病房等我，我馬上回去。】

可我先等到的，是大著肚子的孟喬喬。

“還在像怨婦一樣等顧哥哥嗎？真以為我生下孩子后，他就會和我一刀兩斷嗎?”

“是他把資助名額給了我，又破例把我招進科室，我永遠是他的例外?！?/p>

“你一定不知道，他那天跑到我家后對我有多火熱，知道我懷孕后又有多開心。我們斷不了的?！?/p>

可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不會去憐憫出軌的男人。

正因為是律師，才更清楚錯了就是錯了的道理。

“我不會糾纏...”

沒說完的話被孟喬喬打斷，她捏著當初從我手里滑落，留在顧向延診室的B超單。

“你已經沒有機會了?！?/p>

話音落下時，她拉著我，猛地一推自己。

她倒在地上，我也因為力的相互作用摔倒。

門口傳來顧父顧母的嘶吼。

顧向延奔跑過來。

“顧哥哥，你不要怨云姐，她只是情緒激動，怪我非要來找她道歉?！?/p>

我倒抽涼氣，扶著桌角起身。

可下一秒，又被抱著她起身的顧向延撞倒在地。

腿間有液體流下，我開口：“不是我...”

顧向延打斷我：“喬喬的羊水都破了，難道她會拿孩子開玩笑嗎？云兮，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惡毒了？”

我一愣，拉住他的衣角：“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變得惡毒。你不僅推倒喬喬，你還倒在地上裝可憐，如果不是我親眼看見，你怕是要嫁禍喬喬吧。”

我呆滯到說不出話。

曾經，無條件站在我這一邊的人，不僅站在了我的對立面，還罵我惡毒。

這個詞，我只在他父母和那群催生我的人口中聽說過。

當初那個護著我，與全世界對立的顧向延，終究是死了。

看著顧父顧母還有他圍在孟喬喬身邊，我突然覺得，他們才是一家人。

我從來都是多余的。

“孩子早產，現在我要去給喬喬接生了。”

他扔下一句話，抱著孟喬喬飛奔離開。

絲毫沒有顧及身后的我。

也自然沒注意到我身下的一灘鮮血。

值班醫(yī)生發(fā)現了我，替我準備人流手術。

進入手術室前，我捏著剛剛被孟喬喬撕成兩半的B超單，拜托她交給顧向延。

他還不知道，在他給孟喬喬接生產房一墻之隔的隔壁，我正在進行人流，拿掉了心心念念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