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養(yǎng)傷期間，祁玉偶爾會出去打探消息。

他說夜淵突然發(fā)瘋一般到處找我。

我沉默不語。

祁玉雙手抱胸，倚在竹門旁，高馬尾在背后一蕩一蕩的。

“你還要見他嗎？”

我苦笑，搖頭：“我與他已恩斷義絕?！?/p>

祁玉摸著下巴，眉花眼笑：“那個狗東西，不見也罷?！?/p>

昨日種種，已付云煙。

我故意轉(zhuǎn)換話題：“我們接下來去哪？”

我傷已經(jīng)好得七七八八，整天呆在這竹屋里很無聊。

祁玉眼睛一亮：“不如我們?nèi)フ袚u山？”

祁玉說我如今已成凡人，身上沒有一點靈力，以后闖蕩多有不便。招搖山有一秘境，可助我修煉，重獲仙緣。

我無可無不可，便答應(yīng)了他。

14

招搖山在西海岸邊，從彩蝶鎮(zhèn)出發(fā)，大概要走一個月。

未免夜淵發(fā)現(xiàn)，我們沒用法術(shù)，而是選擇步行。

我一直在九重天上生活，很少在下界游玩，對這樣的安排莫名感到很滿意。

彼時春三月，下界在過上巳節(jié)。

大家在水邊祓禊，郊外春游，看著真暢快。

我自然也想入鄉(xiāng)隨俗，便央著祁玉一起來河邊賞玩。

他一襲紫衣，神情驕傲，站在岸邊一動不動。

我偷偷折下柳條，在小溪邊沾水后往他額頭撒去。

清涼的溪水點點滴滴落在他臉上身上，祁玉一瞬間彈開：“你干什么？”

見他神情不虞，我愣在原地，囁嚅道：“對不起。”

“這是下界的一種風俗，叫祓禊。寓意洗滌污垢，吉祥如意?！?/p>

“我不知道你不喜歡，下次不會了?！?/p>

都怪我。

自以為和他是朋友了，卻不懂分寸，做了別人不喜歡的事情。

他本是上古神器，大部分時間生活在海外仙島，本就不過這種節(jié)日，我卻硬拉著他來。

是我僭越了。

我低著頭，一個人沿著河邊走，想著還是早點趕路比較好。

不知走了多久，一個身影閃身擋在我面前。

祁玉應(yīng)是走得很急，他額頭上出了很多汗。

一縷漆黑鬢發(fā)粘在他冷玉般的臉上，看著有幾分狼狽。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難過?！?/p>

他急得扎耳撓腮，嘴唇開開合合了幾次，才終于蹦出一句話。

“我以前一直跟隨主人生活在腥風血雨中，從來沒過過如此安寧的日子。”

“我雖然一直刀口舔血，卻不喜歡血濺在我身上的感覺?！?/p>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灑在身上的，也可以是祝福?！?/p>

15

說得很好，但祁玉你為什么要把水全澆在我頭上，讓我淋成落湯雞？

我翻了一個白眼，無語問蒼天。

最后我們在河邊打起水仗，一點也不像老成持重的神仙。

自從知曉祁玉沒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后，我母愛泛濫，在路上和他邊走邊玩。

我典當了一些最普通的首飾，給他買了各種好吃的好玩的。

他一開始不樂意，覺得是小孩才玩的東西。

后來玩得比誰都開心。

再后來還鬧著讓我給他買什么冰糖葫蘆白糖糕桂花糕鮮花餅豌豆黃。

“你也太愛吃甜食了吧？”

祁玉雙眼一瞇，嘴里還嚼著鮮花餅，含糊不清回答道：“哼，小爺喜歡?！?/p>

我扶額。

我們邊走邊逛，這是我此生最快樂的時光。

祁玉雖然有時候挺討厭的，但我和他接觸越深，越覺得他很單純。

比如此刻他吃著糕點，腮幫子鼓鼓的，整個人看上去憨態(tài)可掬。

見他嘴角沾了一些糕點屑，我掏出錦帕讓他擦擦嘴。

他卻擺擺手，說不必如此麻煩。

他抬手隨意抹了一下嘴角，長眉微挑，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情，好像一個求表揚的孩童。

我捂嘴偷笑，結(jié)果被他逮個正著。

他裝作很生氣地扯我衣角，突然瞥見我的笑眼，一下子怔在原地，傻呆呆地望著我。

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傻了？”

他別捏地轉(zhuǎn)過身，大剌剌叫囂：“笑得真難看，以后別這么笑。”

我：……

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