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醒來時(shí),鼻子里插著氧氣管,周圍是消毒水的氣味。
醫(yī)生摘下口罩,皺著眉:“你有哮喘還喝酒?命不要了?”
我笑了笑,嗓子干得像砂紙:“謝謝醫(yī)生?!?/p>
我沒說出口的是,這條命,早就爛得像破布,撿回來已是僥幸。
醫(yī)生說:“外面有人等你,見不見?”
我以為是工頭來罵我曠工,點(diǎn)了點(diǎn)頭。
門開了,進(jìn)來的人卻是韋鈞。
他看著我,沉默了半晌,才開口:“為什么喝?”
我笑了,笑得眼淚差點(diǎn)掉下來:“韋廠長賞的,我能不喝嗎?”
“一千塊一晚,值了?!?/p>
他的臉沉下來,沒說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我閉上眼睛,心口像被掏空。
護(hù)士推門進(jìn)來,遞給我一個(gè)搪瓷杯:
“那人讓我給你熬了姜湯,說你怕冷?!?/p>
我愣住了,接過杯子,手指燙得發(fā)抖。
姜湯的熱氣撲在臉上,我卻覺得心更冷了。
5
出院那天,天陰得像要下雨。
我裹著借來的棉襖,回了工廠宿舍。
宿舍里只有一張木板床,墻角的收音機(jī)吱吱啦啦地響。
我剛坐下,門被敲響了。韋鈞站在門口,手里提著個(gè)紙袋,里面是幾罐麥乳精和一袋紅糖。
“拿去?!彼_口,把袋子塞給我。
我愣了一下,搖頭:“我不要?!?/p>
他皺了眉:“姚雨琴,你非要跟我犟?”
我笑了笑:“韋廠長,我不缺這個(gè)?!?/p>
他盯著我,眼神像要把我看穿:“那你缺什么?”
我沒說話,低頭擺弄著床上的破被子。
他嘆了口氣,語氣軟下來:“跟我回去吧,雨琴?!?/p>
“回去?回哪兒?”
他笑了笑,眉眼柔和了些:“我的房子,干凈,暖和?!?/p>
他這是什么意思?憐憫我?還是想報(bào)復(fù)我?
我搖了搖頭:“韋廠長,你女朋友不會(huì)介意?”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傻子,我哪有女朋友?”
我心頭一震,抬頭看他。
他的眼神不像在撒謊,可我不敢信。
他走近一步,低聲說:“雨琴,你欠我的,總得還吧?”
他的氣息近得讓我發(fā)抖,我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6
韋鈞的房子在小城新建的干部小區(qū),紅磚樓房,窗臺上擺著幾盆夾竹桃。
推開門,屋里一股淡淡的煤油味兒,墻上掛著毛主席畫像,桌上放著個(gè)搪瓷茶缸,缸身上印著“為人民服務(wù)”。
我站在門口,腳像被釘住,猶豫著不敢邁步。
“進(jìn)來。”韋鈞淡淡開口,脫下大衣掛在衣架上。
他從柜子里翻出一雙新棉鞋,扔在我腳邊:“穿上,地上涼?!?/p>
我低頭,看見鞋面上繡著兩朵紅梅,嶄新得像沒被穿過。
我愣了一下,嗓子發(fā)緊:“這鞋……”
“買多了,閑置的?!?/p>
他語氣隨意,像是怕我多想。
我沒再問,默默換上鞋,腳底的溫暖讓我鼻尖一酸。
多久了,我沒穿過這么軟的鞋?
這些年,我和媽媽擠在漏風(fēng)的宿舍,冬天只能靠燒柴取暖,鞋底早就磨得薄如紙。
他指了指沙發(fā):“坐?!?/p>
我拘謹(jǐn)?shù)刈?,手指攥著衣角,惴惴不安?/p>
他從廚房端出一碗熱騰騰的紅糖姜茶,遞給我:“喝了,暖暖胃?!?/p>
我接過碗,指尖被燙得一縮,低頭抿了一口。
甜味混著姜的辛辣,暖得我眼眶發(fā)熱。
“你在這兒歇著,我去廠里開個(gè)會(huì)?!?/p>
他看了我一眼,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我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你不怕我偷東西?”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眼神復(fù)雜:“姚雨琴,你當(dāng)我是傻子?”
他頓了頓,語氣軟了些:“這兒是你的地方,想待多久待多久?!?/p>
門關(guān)上了,屋里靜得只剩掛鐘的滴答聲。
我抱著茶缸,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里,年輕的韋鈞穿著洗白的襯衫,站在大學(xué)操場上,笑得干凈。
那是我拍的,畢業(yè)前夕,我攢了一個(gè)月的飯錢,買了膠卷送給他。
如今,這照片被他裱在鏡框里,像個(gè)秘密,藏在他的生活里。
我心口一緊,像是被什么攥住了。
韋鈞,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可憐我,還是想讓我再欠他一筆債?
我放下茶缸,起身想走,可腳卻像灌了鉛。
外面的天陰沉沉的,風(fēng)刮得窗戶吱吱響。
我咬了咬牙,裹緊棉襖,推門走了出去。
7
回到宿舍,工友們正圍著收音機(jī)聽評書,笑得前仰后合。
看見我回來,有人打趣:“雨琴,聽說你被廠長請去喝茶了?嘖嘖,艷福不淺??!”
我笑了笑,沒接話,低頭整理床鋪。
床頭放著媽媽的舊毛帽,帽檐已經(jīng)磨得發(fā)白。
晚上,工頭找到我,遞給我一張紙條:“廠里有人讓你去趟倉庫,說是有活兒?!?/p>
我皺了眉,這么晚還干活兒?
可工頭的眼神不容拒絕,我只能披上棉襖,跟著去了。
倉庫在廠區(qū)角落,昏黃的燈泡晃來晃去,空氣里彌漫著棉花和機(jī)油的味道。
推開門,我愣住了。
齊佩珊站在那兒,穿著一件鵝黃色的大衣,手里夾著根女士香煙,煙霧繚繞。
她看見我,笑了:“雨琴姐姐,膽子不小啊,敢住進(jìn)韋哥哥的房子?”
我聲音發(fā)冷:“齊小姐,有話直說。”
她吐了個(gè)煙圈,慢悠悠走近我:“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了?韋哥哥不過是看你可憐,施舍你幾天罷了。你不會(huì)真以為,他還惦記你吧?”
我心口一刺,像是被她戳中了軟肋。
她笑得更歡,語氣尖酸:“當(dāng)年你甩了他,害他差點(diǎn)沒考上研究生。如今他發(fā)達(dá)了,你就上趕著貼上來?姚雨琴,你可真不要臉?!?/p>
“齊佩珊,我沒你想的那么下作?!?/p>
她冷笑一聲,掐滅煙頭,朝我逼近:“是嗎?那你敢不敢跟我打個(gè)賭?今晚廠里有舞會(huì),韋哥哥會(huì)親自跳開場舞。你猜,他會(huì)選誰?”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舞會(huì)是廠里的大事兒,全城有頭有臉的人都會(huì)來。
韋鈞作為廠長,跳開場舞是慣例,他的舞伴自然備受矚目。
齊佩珊這是要當(dāng)眾羞辱我。
“好。我跟你賭。”
齊佩珊愣了一下,隨即笑得花枝亂顫:“姚雨琴,你可真有種!”
8
舞會(huì)當(dāng)晚,廠里的禮堂被裝點(diǎn)得像過年。
墻上掛著紅綢標(biāo)語:“抓生產(chǎn),促改革!”
吊扇吱吱轉(zhuǎn)著,水磨石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
我站在角落,低頭摳著指甲。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有人認(rèn)出了我:“那不是姚雨琴嗎?怎么也來了?”
音樂響了,是《甜蜜蜜》的曲子,甜得像蜜糖。
韋鈞走上舞池中央。
齊佩珊穿著紅色旗袍,挽著他的胳膊,笑得像朵盛開的牡丹。
人群爆發(fā)出一陣掌聲,有人喊:“廠長好眼光!”
我低頭,假裝沒聽見。
齊佩珊的目光掃過來,帶著勝利者的得意。
她在韋鈞耳邊說了什么,他低頭笑了笑,動(dòng)作親昵。
可就在這時(shí),韋鈞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我身上。
他松開齊佩珊的手,朝我走來。
禮堂里安靜了一瞬,隨即竊竊私語四起。
齊佩珊的笑僵住了。
韋鈞停在我面前,伸出手,嗓音低沉:“姚雨琴,賞臉跳支舞?”
我愣住了。
周圍的目光像聚光燈,燙得我臉發(fā)燒。
我想拒絕,可他的眼神像磁石,吸住了我。
我咬了咬牙,把手放進(jìn)他的掌心。
他的手溫暖有力,像能托住我搖搖欲墜的心。
舞池里,他的步伐穩(wěn)健,帶著我轉(zhuǎn)圈。
我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低聲說:“怎么,怕我吃了你?”
我笑了笑,聲音沙?。骸绊f廠長,我怕踩了你的腳?!?/p>
他哼笑一聲,語氣戲謔:“踩了就踩了,反正你欠我的債,還得起?!?/p>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dòng)。
齊佩珊站在角落,臉色鐵青,像吞了只蒼蠅。
有人起哄:“廠長,這舞伴選得妙啊!”
韋鈞沒理會(huì),拉著我走出舞池,語氣淡淡:“跟我來?!?/p>
9
他帶我去了廠里的小花園,月光灑在石子路上。
我低聲說:“韋廠長,謝謝你給我解圍?!?/p>
他點(diǎn)燃一根煙,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神情:“解圍?你當(dāng)我是慈善家?”
我愣了一下,心口發(fā)緊:“那你想怎樣?”
他吐了個(gè)煙圈:“姚雨琴,當(dāng)年你甩了我,連句解釋都沒有。如今你落魄了,我給你個(gè)機(jī)會(huì),還債?!?/p>
我心口像被重錘砸中,哮喘讓我胸口發(fā)悶。
“韋廠長,你想要我怎么還?給你做牛做馬,還是……”
我頓了頓,聲音發(fā)抖:
“還是陪你一晚?”
他的臉沉下來,煙頭被他狠狠掐滅:“姚雨琴,你非要把自己想得那么下賤?”
他逼近一步,氣息燙得我臉發(fā)燒:“我想要的,是你欠我的那顆心?!?/p>
我想后退,可腿軟得像棉花。
他嘆了口氣,語氣軟下來:“雨琴,我等了五年,你還不明白?”
我低頭,哮喘讓我喘不過氣。
我想說些什么,可嗓子像被堵住了。
他伸手,輕輕碰了下我的臉,指尖冰涼:“回去吧,天涼?!?/p>
他轉(zhuǎn)身走了,背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長。
10
回到宿舍,我躺在木板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收音機(jī)里放著《十五的月亮》,歌聲柔得像在撫慰我的心。
我閉上眼睛,腦海里全是韋鈞的眼神。
那眼神,像在控訴,又像在挽留。
第二天,工頭找到我,說廠里有個(gè)緊急任務(wù),讓我去廠長辦公室送文件。
推開辦公室的門,韋鈞正坐在桌后,翻著一疊報(bào)表。
他抬頭看我,語氣淡淡:“放那兒吧?!?/p>
我放下文件,轉(zhuǎn)身想走。
他忽然開口:“姚雨琴,坐下。”
我愣了一下,拘謹(jǐn)?shù)刈?,手指攥著衣角?/p>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泛黃的信紙,遞給我:“看看?!?/p>
我接過信紙,手指發(fā)抖。
信是我寫的,五年前,分手前一晚。
我在信里說:“韋鈞,我不愛你了,別再找我?!?/p>
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信紙上有幾塊水漬,是淚痕。
“你以為我信了?”
他嗓音低啞,像是壓抑著什么,“姚雨琴,你當(dāng)我傻,還是當(dāng)自己演技好?”
“我……我只是不想連累你?!?/p>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得苦澀:“連累?姚雨琴,你知不知道,我寧愿被你連累,也不想失去你?!?/p>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俯身看我:“告訴我,當(dāng)年為什么?”
我咬緊牙,眼淚終于掉下來。
“我哥吸毒,欠了高利貸。債主威脅我媽,要打斷她的腿。我沒辦法……”
“我不想讓你知道,我家的恥辱?!?/p>
他僵住了,沉默了半晌,才低聲說:“雨琴,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又怎樣?你能幫我還債,還是能讓我哥戒毒?”
他沒說話,伸手抱住我。
他的懷抱溫暖,像能擋住全世界的風(fēng)霜。
我想推開他,可身體卻軟得像棉花。
我低聲說:“韋鈞,過去了,都過去了?!?/p>
11
幾天后,廠里開始流傳我的謠言。
有人說,我勾引廠長,靠姿色換來了輕松的活兒;有人說,我家欠了賭債,我哥是個(gè)癮君子,連累了全家。
我走在廠區(qū),工友們帶刺的目光,扎得我無處可躲。
我找到工頭,想問清原委。
工頭皺著眉,遞給我一張匿名信。
信上字跡歪歪扭扭,寫著:“姚雨琴,不要臉的狐貍精,勾引廠長,害得齊小姐傷心?!?/p>
齊佩珊,她這是要讓我在廠里待不下去。
晚上,我在宿舍門口被堵住了。
齊佩珊帶著幾個(gè)女工,氣勢洶洶地站在那兒,手里拎著一個(gè)水壺。
“雨琴姐姐,聽說你最近很紅?。繌S里都在傳你的風(fēng)流事兒?!?/p>
“齊佩珊,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冷笑一聲,擰開水壺,朝我潑過來。
冰冷的水澆得我一激靈,棉襖濕透了,寒氣鉆進(jìn)骨頭里。
她笑得更歡:“這就是給你個(gè)教訓(xùn)!韋哥哥是我的,你再敢靠近他,我讓你在小城待不下去!”
我捂著臉,水珠順著頭發(fā)滴下來,凍得我牙關(guān)打顫。
周圍的女工竊竊私語,有人說:“活該,誰讓她不要臉!”我
就在這時(shí),一道身影沖過來,擋在我面前。
是韋鈞。
他一把抓住齊佩珊的手腕,嗓音冷得像冰:“齊佩珊,你鬧夠了沒有?”
齊佩珊愣了一下,隨即擠出笑:“韋哥哥,我……我只是開個(gè)玩笑。”
他冷笑一聲,松開她的手:“玩笑?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p>
他轉(zhuǎn)頭看向我,眼神復(fù)雜:“雨琴,跟我走?!?/p>
我裹著濕透的棉襖,跟著他回了干部小區(qū)。
屋里的煤爐燒得正旺,暖得我鼻尖發(fā)酸。
他遞給我一條毛巾,語氣淡淡:“擦擦,別凍著。”
我低頭擦著頭發(fā),低聲說:“謝謝?!?/p>
他點(diǎn)燃一根煙,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神情:“姚雨琴,你就打算一直這么忍?”
我愣了一下,笑了笑:“不忍又能怎樣?她說得沒錯(cuò),我配不上你?!?/p>
他皺了眉,煙頭被他狠狠掐滅:“配不配,我說了算?!?/p>
12
第二天,廠里來了個(gè)不速之客——方瑞宇,韋鈞的大學(xué)同學(xué),如今是縣里供銷社的主任。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呢子大衣,提著兩瓶茅臺:“老韋,聽說你最近桃花運(yùn)不錯(cuò)啊?廠里都傳開了,你跟那個(gè)姚雨琴舊情復(fù)燃?”
韋鈞皺了眉,語氣冷淡:“少聽閑話?!?/p>
方瑞宇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別裝了,兄弟!當(dāng)年你為她失魂落魄,我可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她落魄了,你還念舊情,夠義氣!”
我站在辦公室門口,手里端著茶缸,愣住了。
方瑞宇的目光掃過來,帶著幾分戲謔:“喲,這不是雨琴嗎?好久不見,氣色不錯(cuò)??!”
我低頭,假裝沒聽見,放下茶缸就想走。
韋鈞開口:“雨琴,留下來?!?/p>
我拘謹(jǐn)?shù)刈拢种高陆恰?/p>
方瑞宇笑得更歡:“老韋,你這眼光還是那么毒!不過,雨琴,你家那攤子事兒,嘖嘖,可不好收拾。”
我低聲說:“方主任,我的家事,不勞你費(fèi)心。”
方瑞宇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喲,雨琴還挺有脾氣!老韋,你這舊情人,可不好哄??!”
韋鈞的臉沉下:“方瑞宇,夠了?!?/p>
方瑞宇聳了聳肩,端起酒杯:“行行行,我閉嘴。”
那晚,韋鈞送我回宿舍,路上,他忽然開口:“雨琴,方瑞宇的話,別往心里去?!?/p>
我笑了笑:“我習(xí)慣了?!?/p>
“習(xí)慣了?姚雨琴,你非要讓自己活得像只刺猬?”
他嘆了口氣,伸手抱住我:“雨琴,別再推開我?!?/p>
我閉上眼睛,眼淚終于掉下來。
13
幾天后,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信里夾著一張照片。
照片里,我哥姚志遠(yuǎn)跪在地上,鼻青臉腫,旁邊站著幾個(gè)兇神惡煞的男人。
信上寫著:“姚雨琴,想救你哥,拿十萬塊來贖人?!?/p>
十萬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我找到韋鈞,把信遞給他。
他看完信,臉色陰沉:“雨琴,這事兒交給我?!?/p>
我搖了搖頭:“韋鈞,這是我的家事,我不能再連累你?!?/p>
“連累?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
他沒再說話,拿起電話,撥了個(gè)號碼。
半小時(shí)后,廠里的保衛(wèi)科長來了,帶著幾個(gè)壯漢。
韋鈞淡淡開口:“去查,查清楚是誰干的?!?/p>
我愣住了,心跳得像擂鼓。他這是要為我出頭?
第二天,保衛(wèi)科長帶來了消息。
放債的人叫李麻子,是城里的地頭蛇,專干敲詐勒索的勾當(dāng)。
韋鈞聽完,點(diǎn)了根煙,語氣淡淡:“告訴李麻子,限他三天內(nèi)放人,不然,我讓他在小城待不下去?!?/p>
三天后,我哥被送回了家,鼻青臉腫,像是老了十歲。
他跪在我面前,哭得像個(gè)孩子:“雨琴,是我害了你……”
我扶起他,眼淚止不?。骸案?,過去了,都過去了?!?/p>
14
我哥的事解決了,我心里的石頭卻沒放下。
韋鈞為我做了太多,可我越是感激,越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開始躲著他,盡量不讓他找到我。廠里的活兒干完了,我向工頭遞了辭職信。
工頭皺著眉:“雨琴,你瘋了?廠里的活兒多好,你去哪兒找這樣的工錢?”
我笑了笑:“我想換個(gè)地方,重新開始。”
我沒說出口的是,我怕再待下去,會(huì)忍不住接受韋鈞的愛。
可我不想成為他的負(fù)擔(dān),也不想讓他為我背上“憐憫”的罵名。
我收拾好行李,買了張去山村的火車票。
火車吱吱呀呀地開,窗外是連綿的稻田,夕陽灑在田埂上,紅得像血。
我閉上眼睛,心口像被掏空。
韋鈞,我欠你的,這輩子怕是還不清了。
到了山村,我租了間土坯房,找了份小學(xué)校的工作,給孩子們教語文。
清晨,陽光灑在課桌上,孩子們的聲音清脆得像鳥叫。
我站在講臺前,覺得自己終于活成了自己。
15
半年后,一個(gè)冬日的清晨,我在村口的小賣部買紅糖。
風(fēng)刮得臉生疼,我裹緊棉襖,低頭數(shù)著糧票。
忽然,一道身影擋住了光。
我抬頭,看見了韋鈞。
他穿著一身黑色大衣,眉眼深邃,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
他看著我,笑了笑:“姚老師,賞臉喝杯茶?”
我愣住了,手里的糧票差點(diǎn)掉下來:“你……你怎么來了?”
他沒說話,拉著我走進(jìn)小賣部,買了兩碗熱騰騰的姜茶。
他坐在我對面,:“雨琴,你跑得夠遠(yuǎn)?!?/p>
我低頭,笑了笑:“我想過自己的日子。”
他嘆了口氣,語氣軟下來:“雨琴,我追了你五年,還不夠?”
他頓了頓,聲音低?。骸斑@次,我不想再放手?!?/p>
他握住我的手,指尖溫暖,像能融化冬天的霜:“雨琴,愿意再給我一次機(jī)會(huì)嗎?”
“韋鈞,你變得不像你了?!?/p>
他也笑了笑:“嗯?!?/p>
我說:“那就試試,看我們能不能再一次墜入愛河。”
【全文完】
書友評價(jià)
《八零年代,端盤小妹的我重逢廠長舊愛》是一部很難得的小說,在如今魚龍混珠的時(shí)代,堪稱佳作。作者暮色風(fēng)起腦洞很大,這也使得本部小說《八零年代,端盤小妹的我重逢廠長舊愛》極具吸引力,讓人讀后韻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