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里還殘留著白綾勒緊的窒息感。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生疼。我猛地睜開眼。
頭頂是熟悉的青紗帳,繡著纏枝蓮紋??諝饫飶浡?、我慣用的沉水香。
不是那間冰冷潮濕、散發(fā)著霉味的柴房。我回來了?;氐搅思藿o周景明的第三年,
一切悲劇尚未真正開始的時刻。手指顫抖著撫上脖頸,光滑細膩,沒有那道致命的勒痕。
前世記憶洶涌而來,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腦海。我,沈青瓷,商賈之女,
低嫁寒門舉子周景明。掏空娘家產(chǎn)業(yè)助他平步青云,
換來他與我的“好姐妹”蘇晚意顛鸞倒鳳。捉奸在床,反被誣陷我善妒失德。
他親手遞上白綾,眼神冰冷如看死物。“青瓷,別怨我。你擋了景明的路,也礙了晚意的眼。
”蘇晚意依偎在他懷里,笑得溫柔又惡毒,“安心去吧,你的嫁妝,
我會替你好好‘保管’的。”窒息…黑暗…冰冷…滔天的恨意瞬間沖垮了重生帶來的眩暈。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刺痛讓我保持清醒。周景明,蘇晚意。這一世,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至于那個前世在我死后,據(jù)說瘋了一樣屠了周家滿門,
最終抱著我尸身自焚而亡的鎮(zhèn)國公府世子——陸沉舟。
那個權(quán)勢滔天、性情陰鷙、據(jù)說有瘋病的男人。他曾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煞星。如今,
卻成了我復仇計劃里,最鋒利也最危險的一把刀。我要讓他,為我神魂顛倒?!胺蛉?,
您醒了?”丫鬟白芷撩開帳子,見我睜著眼,嚇了一跳,“您臉色好差,可是又夢魘了?
”我撐起身,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卻異常冷靜:“什么時辰了?”“卯時三刻了。
爺…周大人一早去衙門了?!卑总菩⌒囊硪淼鼗卮?,眼里有藏不住的擔憂。
周景明此刻還只是個小小的七品翰林編修,靠著沈家的錢和我的嫁妝打點,
才勉強在京中立足。“嗯?!蔽蚁票幌麓?,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寒意直透心底,
“替我梳妝,素凈些。今日…該去鎮(zhèn)國公府吊唁了。”白芷一愣:“夫人?
您是說…老國公夫人的…”“對?!蔽铱粗~鏡中自己蒼白卻難掩清艷的臉,
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前世,就是今日,老國公夫人出殯。我隨周景明去吊唁,
無意間在花園沖撞了陸沉舟。他當時剛承爵,一身重孝,渾身戾氣,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我嚇得魂飛魄散,回來就大病一場。這一世,這場“沖撞”,
該換個劇本了。鎮(zhèn)國公府,一片肅穆的白。靈堂內(nèi)香煙繚繞,哀樂低回。滿堂勛貴,
皆屏息凝神。周景明官位低微,只縮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我一身素白羅裙,未施粉黛,
烏發(fā)間只簪了一朵小小的白絨花。這副打扮,越發(fā)顯得我弱不勝衣,楚楚可憐。
目光掃過全場,很快鎖定了目標。陸沉舟。他獨自跪在靈前最前方,一身墨黑孝服,
襯得身形愈發(fā)孤峭挺拔。側(cè)臉線條冷硬如刀削,薄唇緊抿,
周身彌漫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沉沉死氣,像一柄浸在寒潭里的絕世兇刃。前世我只覺他可怕。
如今再看,這濃重的煞氣之下,是深不見底的痛苦與孤寂。老國公夫人,
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真正的親人了。我掐準了時辰。
當主持儀式的禮官高唱“起靈——”時,人群開始騷動。我“恰好”隨著人流,
被“擠”到了離陸沉舟不遠的地方。在他起身,轉(zhuǎn)身欲行的瞬間,我腳下猛地一個“踉蹌”,
身體軟軟地朝他倒去?!鞍?!”一聲短促的驚呼,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和無助。
預想中摔倒在地的冰冷并未傳來。一只冰冷、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穩(wěn)穩(wěn)地攥住了我的手臂。
力道極大,捏得我生疼。我抬起頭,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陸沉舟正低頭看我。
他的眼神很空,像是透過我在看別的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看。但那眼底深處,
翻涌著濃稠得化不開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暴戾。周圍瞬間死寂。
無數(shù)道驚懼、探究的目光聚焦在我們身上。周景明在人群后,臉都嚇白了。
“世…世子爺恕罪!內(nèi)子體弱,一時不慎沖撞了您…”他慌忙擠過來,想把我拉開,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陸沉舟沒理他。他的目光終于聚焦在我臉上,
冰冷的手指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緩緩抬起,竟是要撫上我的臉頰!我心頭一跳,
在他指尖即將觸碰到肌膚的前一刻,眼睫一顫,身體軟軟地、徹底地暈厥過去。
意識沉入黑暗前,我聽到陸沉舟那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的聲音,
帶著一絲怪異的沙啞:“她是誰?”再次“醒來”,是在一間陌生的暖閣。
身下是柔軟的錦褥,空氣里是上好的銀霜炭溫暖干燥的氣息。“醒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我心頭一凜,猛地睜眼。
陸沉舟就坐在離床榻不遠的紫檀木圈椅里。他換下了重孝,穿著一身玄色常服,更顯深沉。
手里把玩著一只青玉扳指,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我。“世子爺…”我掙扎著想坐起,
聲音虛弱,“民婦失儀…沖撞了世子,罪該萬死…”“沈青瓷?”他打斷我,
準確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聲音聽不出情緒,卻像冰棱劃過琉璃。
“是…民婦夫君是翰林編修周景明。”我垂下眼睫,恰到好處地流露出惶恐。
“周景明…”他玩味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轉(zhuǎn)瞬即逝,
“他配不上你?!蔽倚念^一震,猛地抬眼看他。他這話什么意思?是單純的評價,
還是…知道了什么?陸沉舟卻不再看我,視線轉(zhuǎn)向窗外陰沉的天色:“你暈倒時,
一直在喊‘別過來’、‘別殺我’?!彼D了頓,語氣平淡無波,“誰要殺你?”來了!
我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手指死死揪住身下的錦被,指節(jié)泛白。
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只將一雙眸子洗得越發(fā)清澈透亮,盛滿了驚惶與破碎?!皼]…沒有誰…”我慌亂地搖頭,
聲音細若蚊吶,帶著濃重的鼻音,“是民婦…是民婦夢魘了…胡言亂語…驚擾了世子,
罪該萬死…”我越說越“慌亂”,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那強忍的淚水終于不堪重負,
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錦被上,洇開深色的痕跡。脆弱,恐懼,無助。
還有一絲被極力壓抑的、不愿言說的屈辱和絕望。全都清晰地呈現(xiàn)在這張臉上。
陸沉舟靜靜地看了我?guī)酌?。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有什么東西在無聲地翻涌、凝聚。
不再是純粹的暴戾和空洞,而是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殘酷的專注。他忽然起身。
高大的身影帶來強烈的壓迫感,一步步走近床榻。陰影籠罩下來。冰冷的手指帶著薄繭,
毫無預兆地、極其突兀地撫上我的臉頰,拭去一滴滾燙的淚珠。動作生澀,
甚至帶著點笨拙的粗魯。指尖的溫度卻燙得驚人?!霸诒臼雷用媲?,”他俯身,
氣息拂過我的耳廓,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森然,“不必說謊?!薄案嬖V我,
誰讓你怕成這樣?”陸沉舟的話像一塊巨石投入死水。我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抬起淚眼朦朧的眸子,驚懼又無助地看著他,仿佛被嚇傻了。半晌,
才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顫抖著唇,
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是…是夢…夢里…有人要勒死我…好黑…好冷…”點到即止。
一個“噩夢”的說辭,足夠引起他的懷疑,又不會顯得刻意。
陸沉舟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
直抵靈魂深處?!柏瑝??”他重復了一遍,語氣聽不出信還是不信。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恭敬的稟報聲:“世子爺,周編修在外求見,說是來接夫人回府。
”陸沉舟眼底瞬間覆上一層寒冰。他直起身,那股迫人的威壓稍稍退去,但周身的冷意更甚。
“讓他等著。”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他轉(zhuǎn)頭,目光落回我身上,帶著審視:“你身子弱,
國公府有上好的大夫。診過脈,無礙再走?!辈皇巧塘浚敲??!爸x世子爺體恤。
”我低眉順眼,一副受寵若驚又惶恐不安的模樣。很快,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大夫被請了進來。
診脈的時間格外漫長。老大夫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鎖。陸沉舟就站在一旁,負手而立,
目光沉沉地看著,無形的壓力讓暖閣里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終于,老大夫收回手,
對著陸沉舟躬身道:“世子爺,這位夫人…脈象虛浮,氣血兩虧,心脈郁結(jié)之象甚重,
乃是長期憂思驚懼、郁結(jié)于心所致。需得好生靜養(yǎng)調(diào)理,萬萬不可再受**,
否則…恐傷及根本?!薄皯n思驚懼?郁結(jié)于心?”陸沉舟重復著這兩個詞,
眼神銳利地掃過我。我恰到好處地瑟縮了一下,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跋氯ラ_方子。
”陸沉舟揮退大夫。暖閣里再次只剩下我們兩人。他踱步到窗邊,背對著我,
聲音聽不出情緒:“周景明待你不好?”我的心猛地一跳。來了,他在試探,或者說,引導。
“夫君…夫君他…”我咬著唇,聲音帶著哽咽,卻又強行壓抑,
“夫君他很好…是民婦自己…自己不爭氣…”我抬起淚眼,努力想擠出一個笑容,
卻比哭還難看,“是民婦福薄,配不上夫君的才學…”這話,模棱兩可。既像為丈夫開脫,
又透著一股深重的委屈和自貶。陸沉舟緩緩轉(zhuǎn)過身。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
給他冷硬的側(cè)臉鍍上一層暗金的光暈,卻驅(qū)不散那眼底的陰霾?!芭洳簧希俊彼托σ宦?,
帶著濃濃的不屑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煩躁,“他周景明算什么東西?”他一步步走回床榻邊,
高大的身影再次將我籠罩?!吧蚯啻桑彼形业拿?,帶著一種宣告般的力度,
“記住你今天的話。”“在本世子這里,沒有福薄一說?!薄澳愕拿?,以后歸我管。
”陸沉舟沒有強行留我。開好了藥方,備好了馬車,
甚至派了兩名沉默寡言、眼神銳利的護衛(wèi),“護送”我和白芷回周府。
周景明在國公府偏廳等得幾乎崩潰。見到我安然無恙地被送出來,他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先是如釋重負,隨即是后怕,最后在看到那兩名明顯是鎮(zhèn)國公府標志的護衛(wèi)時,
又變成了極深的忌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扭曲?!坝袆谑雷訝敀煨模鹿佟鹿俑屑げ槐M!
”他對著國公府的方向連連作揖,姿態(tài)謙卑到了塵埃里?;爻痰鸟R車上,
狹小的空間里氣氛壓抑。周景明終于卸下了偽裝,臉色鐵青地盯著我,眼神像淬了毒的針。
“沈青瓷!你今日發(fā)什么瘋!竟敢去沖撞陸世子!你知不知道他是誰?那是活閻王!
一個眼神就能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你是嫌命長,還是想拉著我一起死?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充滿了暴怒和后怕。**在車壁上,閉著眼,臉色依舊蒼白,
聞言只是睫毛顫了顫,
聲音虛弱又帶著委屈:“夫君…妾身不是故意的…當時人太多…妾身身子弱,
被擠得站不穩(wěn)…才…”“站不穩(wěn)?你分明是…”周景明氣急敗壞,似乎想指責我故意為之,
但看著我那副隨時會再次暈過去的脆弱模樣,又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憋得臉色鐵青。
他煩躁地喘著粗氣,眼神在我臉上逡巡,
帶著審視和濃濃的猜疑:“陸世子…他跟你說了什么?為何留你診脈?還派人送你?
”我緩緩睜開眼,眸中水光未退,
怯怯地看著他:“世子爺…只是問妾身為何暈倒…請大夫診脈,
說是妾身氣血太虛…至于派人相送…”我茫然地搖搖頭,
“妾身也不知…許是…世子爺心善?”“心善?”周景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之以鼻,
眼神卻更加陰沉不定。陸沉舟心善?全京城的人聽了都會笑掉大牙!他死死盯著我,
仿佛想從我臉上找出撒謊的痕跡。我坦然地迎著他的目光,眼神清澈無辜,
只有殘留的驚懼和疲憊。周景明最終什么也沒看出來,只能煩躁地低吼:“你給我安分點!
離那個煞星遠些!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念夫妻情分!”夫妻情分?我心底冷笑,
指甲再次掐進掌心。周景明,你的情分,就是那三尺白綾!回到周府那間熟悉又陌生的院落。
關(guān)上門,隔絕了周景明那令人作嘔的氣息。白芷立刻撲過來,淚眼婆娑:“夫人!
您嚇死奴婢了!您怎么樣?國公府的人沒為難您吧?”“我沒事?!蔽遗牧伺乃氖?,
安撫道,眼神卻冷了下來,“白芷,我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白芷是我從沈家?guī)淼男母寡诀?,前世為護我,被蘇晚意活活打死。這一世,
她是我最鋒利的刀。白芷立刻抹了眼淚,神色變得警惕而鄭重,壓低聲音:“夫人放心!
奴婢按您的吩咐,找的是城外最不起眼、但嘴巴最嚴實的‘順風’鏢局,給了三倍的價錢,
讓他們派最得力的人手,分批走不同的路,
把您要的那些‘舊賬冊’和幾件要緊的‘小玩意兒’,穩(wěn)妥送到江南舅老爺手里了!
絕不會有閃失!”舅父在江南經(jīng)營多年,根基深厚,是我如今唯一能信任和依靠的退路。
那些“舊賬冊”,記錄著這些年我沈家產(chǎn)業(yè)被周景明和蘇晚意聯(lián)手掏空的鐵證!
還有幾件我母親留下的、價值連城的首飾,是關(guān)鍵時刻翻身的資本?!昂芎??!蔽宜闪丝跉?,
眼神銳利,“盯著府里的動靜,尤其是…西跨院那位。”西跨院,住著蘇晚意。
她表面是周景明的遠房表妹,寄居在此,實則早已是周景明的外室。前世,我蠢,
把她當親姐妹,讓她登堂入室,最終引狼入室。這一世,她依舊住進了西跨院,
只是時間提前了。看來周景明和蘇晚意的勾搭,比我想象的更早?!芭久靼?!
”白芷用力點頭,眼中也燃起憤恨的火焰,“那狐媚子,今兒下午又借口送湯水,
在書房纏了爺半個時辰才出來!呸!真當自己是主子了!”我冷笑。不急。好戲,
才剛剛開場。陸沉舟這顆危險的棋子,已經(jīng)落下。接下來,該讓蘇晚意和周景明,
嘗嘗離心離德的滋味了。陸沉舟的“關(guān)照”,以一種極其霸道的方式迅速顯現(xiàn)。第二天一早,
一輛刻著鎮(zhèn)國公府徽記的馬車就停在了周府側(cè)門外。兩名面無表情的護衛(wèi),
送來了一個沉重的紫檀木藥箱。
的上等藥材:百年老參、血燕、雪蛤、阿膠…甚至還有幾味極其罕見、有價無市的宮廷秘藥。
隨藥箱送來的,還有陸沉舟的一句話,由護衛(wèi)頭領冷冰冰地轉(zhuǎn)達:“世子爺吩咐,
請周夫人按時用藥,靜心調(diào)養(yǎng)?!敝芫懊骺粗菨M滿一箱價值千金的藥材,臉都綠了。收下?
這意味著他堂堂朝廷命官,連自己夫人的藥都要靠別的男人施舍!顏面何存?不收?他敢嗎?
他敢駁陸沉舟的面子?最終,他只能咬著牙,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收下藥箱,
對著空氣連連謝恩。我“病”得更重了。閉門不出,湯藥不斷,連周景明都不見。
整個周府的下人都知道,夫人被國公府世子爺“關(guān)照”了,連老爺都只能忍氣吞聲。風向,
在微妙地變化。三日后,我“病情”稍緩,能下床走動了。白芷按照我的吩咐,
“無意間”在蘇晚意的貼身丫鬟柳兒面前,
透露了我今日午后要去城南新開的“雅韻齋”挑選新花樣的消息。午后,陽光正好。
我戴著帷帽,在白芷的攙扶下,乘著自家不起眼的青布小轎,慢悠悠地晃到了雅韻齋。
剛下轎,果然就“巧遇”了精心打扮過的蘇晚意。她一身嬌嫩的鵝黃衣裙,身姿窈窕,
妝容精致,看到我,立刻揚起一個親熱又帶著點擔憂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扒啻山憬?!
可算見到你了!”她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語氣滿是關(guān)切,
“聽說你前幾日在國公府受了驚嚇,身子一直不爽利?可擔心死妹妹了!
偏生姐夫說你需要靜養(yǎng),不讓去打擾你,我這心里啊,七上八下的!”她一邊說,
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我,眼神在我略顯蒼白的臉色和樸素的衣著上掃過,
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和得意?!皠诿妹脪煨牧??!蔽姨撊醯匦α诵Γp輕抽回手,
語氣帶著疏離的客氣,“只是偶感風寒,已無大礙?!碧K晚意對我的疏離似乎毫不在意,
依舊熱情:“姐姐身子剛好些,怎么不多歇歇?這雅韻齋新開的,人多嘈雜,
姐姐若想挑什么花樣,告訴妹妹一聲,妹妹替你跑腿便是!”“在府里悶久了,
想出來透透氣?!蔽曳鲋总频氖?,步履虛浮地往里走,“妹妹若有喜歡的,也盡管挑,
記我賬上便是。”“哎呀,姐姐就是大方!”蘇晚意喜笑顏開,立刻跟了上來,
親熱地挽著我另一只胳膊,聲音嬌嗲,“那妹妹可就不客氣了!姐姐眼光最好,
可得幫我多挑幾樣!”她黏在我身邊,嘰嘰喳喳,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
眼神卻時不時瞟向門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我知道她在等誰。周景明。前世,
蘇晚意就慣用這種偶遇的把戲,在我面前和周景明眉來眼去,**我失態(tài),
再反襯她的“大度懂事”。這一世,劇本該改改了。我們在二樓雅間挑選繡品花樣。
蘇晚意果然“眼尖”,挑中了一幅極其繁復華麗的百鳥朝鳳緙絲圖樣。“姐姐,
你看這個好不好看?配我那件新做的煙霞色云錦褙子,定然出彩!”她拿著圖樣,
在我面前比劃,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雅間外路過的人聽見。就在這時,
雅間的簾子被掀開了。周景明走了進來。他顯然是匆匆趕來的,額角還帶著薄汗。
看到雅間里我和蘇晚意“親熱”地湊在一起挑花樣,他明顯愣了一下,眼神先落在我身上,
帶著審視和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胺蚓??”我“驚訝”地抬頭,
隨即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你怎么來了?”周景明還沒來得及開口,
蘇晚意已經(jīng)像只歡快的黃鶯般撲了過去,親昵地拉住他的袖子,聲音甜得發(fā)膩:“姐夫!
你可算來了!快幫我和姐姐看看,這幅百鳥朝鳳的圖樣好不好?姐姐說記她的賬送我,
姐夫你不會心疼姐姐的錢,怪我吧?”她一邊說,一邊將那幅華麗的圖樣塞到周景明手里,
身體有意無意地貼近他,仰著小臉,眼神崇拜又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周景明下意識地接過圖樣,目光掃過那昂貴的價格標簽,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如今官位低俸祿少,全靠我的嫁妝支撐門面。蘇晚意平日里索要些小物件他不在意,
但這幅圖樣加上配套的絲線、工費,絕不是小數(shù)目。
尤其…是在我剛“收”了陸沉舟重禮的敏感時刻。他下意識地看向我,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我端著茶杯,垂眸輕輕吹著浮沫,臉上帶著溫順的笑意,
仿佛對眼前蘇晚意的親昵和周景明的猶豫毫無所覺。周景明見我不表態(tài),
蘇晚意又緊緊貼著他,眼神熱切,一時有些騎虎難下。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打圓場:“晚意,
這幅圖樣…過于華麗了些,與你平日的清雅氣質(zhì)不甚相配,不如看看別的?
”蘇晚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周景明,
眼神里充滿了委屈和受傷:“姐夫…你…你以前不是總說我穿得素,讓我多挑些鮮亮的嗎?
怎么現(xiàn)在又嫌華麗了?還是說…姐姐在這里,姐夫你就…”她欲言又止,眼圈迅速泛紅,
一副被辜負了心意的可憐模樣。周景明被她這么一說,頓時有些尷尬,
尤其是看到我依舊垂著眼,仿佛置身事外,更讓他心頭莫名煩躁起來。
他既不想在我面前顯得對蘇晚意太過縱容,又舍不得看她委屈。“晚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試圖解釋。我卻在這時,恰到好處地抬起頭,
臉上帶著寬容大度的微笑,聲音溫柔:“夫君,妹妹喜歡,就讓她拿去吧。不過是一幅圖樣,
妹妹高興就好?!蔽铱聪蛱K晚意,眼神“真誠”,“妹妹花容月貌,配這百鳥朝鳳,
定是極好的?!蔽以绞潜憩F(xiàn)得大度不計較,周景明心里那根刺就扎得越深。
尤其是在陸沉舟的陰影下。果然,周景明看著蘇晚意那副得了便宜還賣乖、恃寵而驕的樣子,
再看看我蒼白溫順、仿佛受盡委屈卻強顏歡笑的臉,心頭那股無名火“噌”地就冒了上來。
他猛地甩開蘇晚意抓著他袖子的手,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不耐和嚴厲:“夠了!晚意!
青瓷身子剛好,你別在這里胡鬧!喜歡就買,不喜歡就走!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蘇晚意被他當眾甩開,又如此呵斥,整個人都懵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周景明,又看看我,
那張精心描繪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姐夫!你…你竟為了她兇我?!
”她指著我的手都在抖,聲音尖利,“好!好!我丟人現(xiàn)眼!我走!我再也不礙你們的眼了!
”說完,捂著臉,哭著沖出了雅間。周景明看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想追,又礙于我在場,
最終只是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對我生硬地說了句:“她小孩子脾氣,你別往心里去。
”便也匆匆追了出去。雅間里瞬間安靜下來。白芷氣憤地跺腳:“夫人!您看她那囂張樣!
還有老爺…他…”我放下茶杯,臉上的溫婉笑容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嘲諷。
書友評價
最近,對小說《重生后,病嬌世子爺為我神魂顛倒》的癡迷可以用走火入魔來形容,小說故事情節(jié)繁復、架構(gòu)浩大、人物群象豐滿、語言自然靈動,受到眾書迷的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