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侯府休書砸在我臉上?!盁o所出,善妒,不敬婆母,休!”我燒了休書,
在灰燼里冷笑:“顧珩,今日你棄我如敝履,他日我必讓你高攀不起?!比旰?,
江南最大的綢緞莊主人是我,新科狀元為我牽馬,連公主都求我設計的嫁衣。
前夫捧著全部家當跪在店外:“求錦書姑娘一見?!蔽腋糁楹熭p笑:“顧侯爺,
你家的布,太次了。“連給我當擦桌布,我都嫌掉色。”冰冷的雨水砸在臉上,
帶著深秋的刺骨寒意,像無數(shù)根細小的銀針,扎得人生疼。沉重的朱漆大門在身后轟然關閉,
那一聲悶響,震得沈知意耳膜嗡嗡作響,也徹底隔絕了她過去七年的全部人生。
她孤零零地站在永寧侯府高聳的臺階下,雨水順著她光潔的額頭滑下,流進眼睛,又澀又痛,
模糊了眼前這座曾經(jīng)屬于她的、燈火通明的華府。雨水徹底浸透了她單薄的素色裙衫,
濕冷沉重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她此刻微微發(fā)顫的身形。方才在堂上,
那份薄薄的紙箋被顧珩的隨從帶著十足的輕蔑,幾乎是擲在她腳下的。
墨跡在潮濕的空氣里暈開些許,像一團團猙獰的污跡,可那三個力透紙背的“休”字,
卻清晰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心上。無所出。善妒。不敬婆母。每一個字,
都是淬了毒的刀子。雨水順著她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唇角蜿蜒而下,
嘗不出是雨還是別的什么。她挺直了脊背,
仿佛那七根支撐著身體的骨頭是用百煉精鋼鑄就的,任憑狂風驟雨如何撕扯,
也絕不肯彎折半分。臺階上方的門廊下,
隱隱傳來婆母顧老夫人那刻意拔高的、帶著刻薄與勝利意味的嘆息:“唉,
也是個可憐的…可我們顧家,不能絕后啊…”那聲音被風雨切割得支離破碎,
卻如同附骨之蛆,鉆進沈知意的耳朵里,帶來一陣生理性的反胃。還有顧珩。
那個她曾交付了全部真心與未來的男人。他就站在老夫人身側幾步遠的地方,一身錦袍,
身姿挺拔,面容隱在廊柱投下的濃重陰影里,看不真切??缮蛑饽芨杏X到他那道目光,
如同冰冷的蛇信,黏在她濕透的背上,沒有溫度,沒有情緒,只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漠然。
仿佛她沈知意,只是一件終于被成功丟棄的、礙眼的舊物。心口深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
比臉上冰冷的雨水更讓她窒息。她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
那雙被雨水沖刷得異常清亮的眸子里,
所有翻涌的痛楚和屈辱都被一股更加強悍、更加冰冷的東西狠狠壓了下去。
那是一種瀕臨絕境后破土而出的、玉石俱焚的決絕。她彎下腰,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優(yōu)雅的從容。
冰冷的手指觸碰到那張被雨水打濕、半陷在泥濘青磚縫隙里的休書。
指尖傳來的冰冷滑膩觸感,讓她胃里又是一陣翻滾。她用力捏起它,指甲深深掐進紙張,
仿佛要掐斷那上面的每一個字。沒有再看臺階上的人影一眼,沈知意轉身,一步一步,
踏著冰冷的積水,走向街角那處微弱光線的來源——一個守夜人用來暖身的小小火盆。
橙紅的火苗在風雨中頑強地跳躍著,映亮了她毫無血色的臉。她走到火盆前,停住。
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衣角不斷滴落,在火盆邊緣發(fā)出“嗤嗤”的輕響,騰起一小股白煙。
她低頭,看著手中那張決定了她此刻狼狽命運的紙。休書邊緣的墨跡被雨水暈染開,
像一張無聲嘲笑的鬼臉。下一瞬,她毫不猶豫地將休書投入了那跳躍的火焰之中!
干燥的紙張瞬間被貪婪的火舌卷噬、舔舐。墨跡在高溫下扭曲變形,那三個刺目的“休”字,
如同被投入煉獄的惡鬼,在火中痛苦地蜷縮、焦黑,最終化為灰燼。
熾熱的空氣裹挾著紙張燃燒的焦糊味撲面而來,蒸騰著她臉上冰冷的雨水,
帶來一陣短暫的、近乎灼痛的暖意?;鸸庠谒畈灰姷椎难弁锆偪裉鴦?,
映出里面燃燒的不僅僅是休書,還有她過去七年的溫順、期盼、以及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死死盯著那迅速化為飛灰的紙片,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帶著滾燙的恨意和冰冷的詛咒,穿透嘩嘩的雨幕,
清晰無比地砸向身后那座緊閉的侯府大門:“顧珩——”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蘊含著某種即將破土而出的力量。
“今日你棄我如敝履……”她緩緩抬起頭,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掉眼角最后一絲溫熱。
那張被火光映照、被雨水洗刷過的臉,蒼白得驚人,卻再也找不到一絲脆弱。
只有一種沉淀下來的、冰冷如鐵的清醒和……近乎殘忍的銳利。
“他日我必讓你——高攀不起!”話音落下的瞬間,最后一點火星徹底熄滅,
休書化為一片細碎的黑灰,被一股旋風吹起,打著卷兒,消失在茫茫雨夜深處。
沈知意最后看了一眼那死寂的侯府大門,眼中再無半分留戀。她猛地轉身,
單薄的身影決絕地投入門外無邊無際的風雨和黑暗之中,像一柄出鞘的利劍,
帶著被烈火淬煉過的鋒芒,義無反顧地刺向未知的前路。雨水模糊了視線,
腳下的青石板路濕滑冰冷,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偌大的京城,
此刻竟尋不出一寸能容她避雨的屋檐。衣衫濕透,沉甸甸地貼在身上,
汲取著身體里僅存的熱量。深秋的寒意順著骨頭縫往里鉆,凍得她牙齒都在微微打顫。
方才在侯府門口強撐的那股戾氣,被這無情的冷雨一點點澆熄,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疲憊和一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空茫。不知走了多久,體力終于耗盡。
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腳步踉蹌,她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眼看就要栽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預想中的狼狽并未發(fā)生。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時地扶住了她傾倒的身體。那手臂沉穩(wěn)而溫暖,
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肮媚?!當心!”一個略帶焦急的蒼老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沈知意勉強穩(wěn)住身形,艱難地抬起頭。扶住她的是一個約莫五十多歲的老婦人,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裙,撐著一把破舊的油紙傘,臉上布滿風霜刻下的皺紋,
但一雙眼睛卻透著樸實的熱忱和關切。老婦人身后還跟著一個同樣樸素的年輕女子,
正擔憂地看著她?!斑@大雨天的,姑娘怎的一個人在此?
”老婦人看著她蒼白的臉和濕透的衣衫,眼中滿是心疼,“快,阿蕓,搭把手,
扶姑娘去我們那兒避避雨,烤烤火!”“阿婆,我……”沈知意喉嚨干澀,想拒絕,
她身無分文,又剛被休棄,實在不想連累旁人?!皠e說話,先避雨要緊!瞧這身子冰的!
”老婦人不由分說,和那個叫阿蕓的姑娘一左一右攙扶著她,
步履蹣跚地轉入一條狹窄幽深的小巷。巷子盡頭,是一間極其低矮破舊的小屋。
屋頂?shù)拿┎荼挥晁福蔚未鸫鸬芈┲?。屋?nèi)逼仄昏暗,
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和劣質炭火的氣息。唯一的亮光來自角落里一個燃著幾塊炭的小火盆,
散發(fā)著微弱的暖意。老婦人姓姜,寡居多年,靠著給人漿洗縫補勉強糊口。阿蕓是她的鄰居,
也是個苦命的孤女。這間漏雨的棚子,就是她們相依為命的地方。
姜阿婆翻出一件自己最厚實的舊襖,不由分說地裹在沈知意身上,
又端來一碗熱氣騰騰、散發(fā)著刺鼻姜味的湯水。“快,姑娘,喝下去,驅驅寒!
”姜阿婆的眼神不容拒絕,那是一種歷經(jīng)滄桑后沉淀下來的、最樸素的善良,“天塌下來,
也得先顧著身子!”粗糙的陶碗邊緣抵在唇邊,辛辣滾燙的姜湯順著喉嚨滑下,
灼燒著冰冷的胃壁。那股霸道的暖意一路蔓延開來,竟奇異地壓下了骨頭縫里鉆出的寒意,
也沖開了些許淤堵在心口的冰坨。沈知意捧著碗,感受著那微弱的暖意透過掌心傳遞,
凍得麻木的指尖似乎找回了一絲知覺。她抬眼,環(huán)顧這間家徒四壁、四處漏風的陋室。
昏黃的油燈下,姜阿婆布滿皺紋的臉寫滿關切,
阿蕓正小心翼翼地把火盆往她這邊挪得更近些,又找來一塊破布,
試圖堵住屋頂漏得最兇的一個地方。沒有鄙夷,沒有探究,
只有一種近乎本能的、不摻任何雜質的善意。這善意,在這冰冷的雨夜里,
在她剛剛被整個世界踩進泥濘的時刻,顯得如此珍貴,又如此沉重。一股酸澀猛地沖上鼻尖,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那滾燙的東西從眼眶里涌出來?!鞍⑵?,阿蕓姐,
”她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努力讓語調平穩(wěn),“我叫沈知意。今日……多謝救命之恩。
”她頓了頓,沒有隱瞞,也無法隱瞞這滿身的狼狽:“我……無處可去了。
”姜阿婆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了然和更深的心疼。
她粗糙的手拍了拍沈知意冰涼的手背:“傻孩子,說什么謝不謝的。老婆子這兒破是破點,
好歹能遮點風雨。安心住下,天大的坎兒,總能邁過去!”阿蕓也用力點頭,
眼神堅定:“知意妹妹,別怕!有我們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你!”沈知意看著她們,
看著這間漏雨的破屋,看著那盆跳動著微弱希望的火光。一股強烈的求生欲,
混雜著對顧珩刻骨的恨意,如同地火般在她心底深處轟然點燃、奔涌。她要活下去!
她必須活下去!不是為了茍延殘喘,而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些人面前,
把他們加諸在她身上的屈辱,十倍、百倍地奉還!“阿婆,”她放下陶碗,抬起眼,
那雙曾盛滿絕望和痛苦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種近乎燃燒的冷靜,“您說您靠漿洗縫補過活?
我能看看……您縫補的東西嗎?”姜阿婆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連忙點頭:“哎,好,
好!”她顫巍巍地走到角落里一個破舊的木箱前,翻出幾件漿洗好的、需要縫補的舊衣,
其中有一件是件料子尚可的錦緞外袍,袖口處撕裂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沈知意接過那件錦袍,
手指撫過那細膩的料子。曾幾何時,這樣的料子對她而言不過是尋常之物。
她拿起針線簸籮里的針和線,湊近那微弱的油燈光亮。手指雖然依舊冰冷,卻異常穩(wěn)定。
她仔細分辨著錦緞的紋理和光澤,選了一根顏色幾乎完全融入的絲線,穿針引線。
姜阿婆和阿蕓屏息看著。只見那細小的銀針在她指間仿佛有了生命,輕盈地在破損處跳躍。
她沒有簡單地縫合裂口,而是以一種極其精巧的、姜阿婆從未見過的針法,
沿著錦緞原本的暗紋走勢,細細密密地走線。針腳細密得幾乎看不見,
那裂口竟像是被錦緞本身的花紋重新生長彌合了一般,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修補的痕跡!
“天爺……”阿蕓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姜阿婆更是激動地湊近,
粗糙的手指顫抖著撫過那幾乎天衣無縫的修補處,
聲音發(fā)顫:“姑娘……姑娘你這手……神了!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
從沒見過這樣精巧的針線!”沈知意放下針,看著那處修補,臉上并無多少得色,
只有一種沉靜的專注:“阿婆,這不算什么。我……略懂一些織補和刺繡。
”這何止是“略懂”?姜阿婆和阿蕓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和一絲亮光。
“知意,”姜阿婆緊緊抓住她的手,渾濁的眼睛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你……你愿不愿意,
接些縫補繡活的營生?老婆子認識幾個街坊,也有在富戶人家?guī)蛡虻模?/p>
她們常有些主家不要的舊衣料子,或是需要縫補的好衣裳……以前老婆子手藝粗,
不敢接太精細的活計,怕糟蹋了好料子,
工錢也賤……若有你這手藝……”沈知意毫不猶豫地點頭,目光灼灼:“我愿意!阿婆,
只要能有口飯吃,能有個容身之所,什么活我都愿意做!煩請您幫我引薦!”活下去!賺錢!
積蓄力量!這是她此刻唯一的念頭。針線,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姜阿婆的引薦,
像一道微光,艱難地撕開了沈知意眼前濃重的黑暗。
憑借著那雙被侯府養(yǎng)得精細、此刻卻爆發(fā)出驚人力量的手,她開始艱難地接活。起初,
只是些富戶丫鬟仆婦偷拿出來換點私房錢的、主家淘汰的舊衣舊料。
她坐在姜阿婆漏雨的棚屋里,借著昏暗的天光或微弱的油燈,一針一線,
將那些破損、褪色、被丟棄的綾羅綢緞細細修補、翻新。她那雙曾撫琴作畫的手,
如今被粗糙的絲線磨出了薄繭,被繡花針扎出點點血痕,卻依舊穩(wěn)如磐石。她不僅修補,
更賦予那些舊物新的生命。一塊被蟲蛀的素錦,
她能巧妙地用同色絲線繡出纏枝暗紋覆蓋蛀洞;一件袖口磨損的綢衫,她裁去破損,
重新鑲上精心染制的棉布滾邊,竟成了一種別致的風韻。她的手藝,如同黑暗中的螢火,
雖微弱,卻漸漸在街坊底層仆婦的小圈子里傳開了口風。“南巷那個新來的沈娘子,
那手針線活,絕了!比府里供養(yǎng)的繡娘還強!”“是啊,我拿那件夫人不要的舊褙子去,
她給改得,嘖嘖,比新的還好看!夫人見了,還問是哪家新裁縫做的呢!”口碑,
在底層仆婦的竊竊私語和互相傳遞中,悄然發(fā)酵。沈知意接到的活計漸漸多了起來,
從純粹的縫補,開始有人拿著整塊的好料子,請她裁衣、繡花。工錢也從最初的幾個銅板,
慢慢漲到了一錢、兩錢銀子。每一枚銅錢,都被她小心翼翼地攢起來,
用一塊洗得發(fā)白的粗布包好,藏在姜阿婆破木箱的最底層。那是她通往未來的唯一路費,
是她復仇的第一塊基石。然而,命運似乎總喜歡在最艱難的時候再踹上一腳。
就在她攢下一點微薄積蓄,日子剛有了一絲喘息的縫隙時,
一場突如其來的倒春寒席卷了京城。姜阿婆本就年老體弱,一場高燒洶洶而來,病勢沉重。
請大夫、抓藥,如同一個無底洞,迅速吞噬了沈知意辛苦積攢下的每一枚銅錢。
看著姜阿婆燒得通紅的臉頰和痛苦的**,看著阿蕓急得直掉眼淚卻束手無策,
沈知意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錢沒了,可以再賺。人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她翻出箱底最后一塊積攢下來、準備做件體面衣裳好去接大戶人家活計的細棉布,
毫不猶豫地拿到當鋪,換回了急需的幾錢銀子??粗斾伕吒叩墓衽_后,
伙計那漫不經(jīng)心接過布匹的樣子,她心如刀絞,卻咬緊牙關,一言不發(fā)地換回了藥錢。
藥灌下去,姜阿婆的高熱終于在兩天后慢慢退去。老人虛弱地睜開眼,
看到守在床邊、眼下一片青黑的沈知意和阿蕓,渾濁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孩子……連累你們了……那些錢……”老人哽咽著,滿是愧疚?!鞍⑵?,錢是死的,
人是活的?!鄙蛑庥脺責岬牟冀磔p輕擦去老人的淚水,語氣平靜,眼神卻異常堅定,
“您好了,比什么都強?!边@場病,掏空了她們好不容易積攢的家底,卻也像一場淬火,
讓沈知意的心志更加堅硬如鐵。她需要更快的積累,
需要跳出這個靠零星針線活勉強糊口的圈子。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盤旋了數(shù)日,漸漸清晰。
幾天后,當一位相熟的、在城南李員外家?guī)蛡虻膭⑸┳佑炙蛠韼准枰碌呐f衣時,
沈知意沒有立刻接下。她仔細檢查了那幾件料子尚好的舊衣,沉吟片刻,抬頭看向劉嫂子,
眼中閃爍著一種劉嫂子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冷靜而銳利的光芒。“劉嫂子,
”沈知意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說服力,“這幾件衣裳,翻新工錢,
我照舊只收您三十文一件?!眲⑸┳右幌玻骸鞍?,那可太好了!沈娘子你……”“不過,
”沈知意話鋒一轉,拿起其中一件藕荷色素綢褙子,“您看這件,料子是好料子,
只是顏色舊了,式樣也有些過時。若您信得過我,我想……在袖口和下擺這里,
用我新染的一種‘春水藍’的絲線,繡一圈纏枝蓮紋。再用同色絲線,
在領口這里壓一道窄邊。翻新加上這點改動,工錢,我收您五十文。您看如何?”她頓了頓,
迎著劉嫂子有些猶豫的目光,繼續(xù)說道:“您拿回去,若府上夫人**們覺得好,
肯多賞幾個錢,那是您的本事。若她們看不中,這多出的二十文工錢,我分文不取,
您只需付原本的三十文翻新費。如何?”劉嫂子愣住了。她看看那件素綢褙子,
又看看沈知意平靜卻充滿自信的臉。五十文,對于她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
但沈知意的手藝她是信得過的。而且,萬一夫人**喜歡……她咬了咬牙:“成!沈娘子,
我信你一回!”幾天后,當劉嫂子將煥然一新的褙子呈給李員外最得寵的七姨娘時,
那位素來挑剔的姨娘眼睛瞬間亮了。“咦?這褙子……看著眼熟,又不像我那件舊的了?
”七姨娘撫摸著袖口那圈清雅別致的“春水藍”纏枝蓮紋,那藍色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水,
清透靈動,與藕荷色的綢料相得益彰,領口一道窄窄的藍邊,更是平添了幾分雅致。
“這繡工,這配色……劉家的,哪里找的巧手?”劉嫂子按捺住心中的狂喜,
賠著笑道:“回姨娘,是奴婢一個遠房親戚,手是極巧的,
就是命苦……她新琢磨出的染線法子,顏色鮮亮又不易褪色。想著姨娘的衣裳都是頂頂好的,
就斗膽讓她試試……”七姨娘越看越喜歡,當即就賞了劉嫂子一錢銀子,
書友評價
菠蘿蜜多蜜的這部古代言情小說《休夫后我成了死對頭金主》,整體格調向上,語言明快、線索明晰、角色(沈知意顧珩)性格鮮明。作品既有現(xiàn)實規(guī)范,又有夢境玄幽,是一部融合了現(xiàn)實風格與網(wǎng)絡特質的優(yōu)秀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