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想得極好,可是臨到了第二日興高采烈出門時,楊鳳溪卻是只讓個丫頭來說頭疼,怕是去不了了。
登時她就只覺得像是被一瓢冷水潑了下來,高興勁兒全都沒了,只剩下苦笑。沒想到楊鳳溪對薛家這樣排斥。
不過,楊鳳溪既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可能再去非要拉著對方去薛家。所以她只能笑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是讓姐姐好好養(yǎng)著罷?!?/p>
楊鳳溪不去,她自然只好獨自前往。只是心頭到底失望,面上也就帶了幾分出來。
李媽媽見狀,便是出言低聲安慰:“小姐也別放在心里。大小姐她畢竟這些年是在楊家長大,楊家也不知怎么說的薛家。她有抵觸的心思也不奇怪……”
“可那畢竟是外祖父,是和我們血緣親近之人?!睏钤葡行澣唬骸半m說知道不怪她,可我心里到底覺得有些失望?!辈贿^隨后她又覺得這般也不好,便是又替楊鳳溪辯解道:“不過也的確不能怪姐姐。這些年她也不容易?!?/p>
薛月青早逝,吳氏進門,楊鳳溪一直在吳氏的眼皮子底下,想要過得好還得討好吳氏幾分,的確是不容易的。
所以說完了這話,楊云溪自己都覺得有些心酸了。心中那一點責(zé)怪便是也灰飛煙滅了,只剩下對楊家的惱怒:“說來說去,還是楊家的錯?!敝皇沁@話怕被車夫聽去,到底不敢說得大聲了。壓抑著心底更是覺得憋屈。
說著又嘆了一口氣:“只是今兒外祖父和舅舅怕是要失望了?!眱山忝弥蝗チ怂粋€,想想到時候的場面,楊云溪都覺得有點兒心里不是滋味。
李媽媽依舊只能安慰:“以后慢慢也就好了??隙芨淖冞^來的?!?/p>
話是這樣說,只是大家心里都明白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兒。十年帶來的鴻溝,不是那樣輕易就能彌補的。別說和薛家,就是和自己,楊云溪也是明顯感覺到了楊鳳溪的疏離。
從楊家到薛家,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梢妰杉业木嚯x的確是十分遠的。
一下了馬車,楊云溪就瞧見了一個中年男子和一個婦人站在門口等著。見了她,二人立刻就上前來,激動道:“云溪?”
楊云溪看著二人這般神色,頓時眼眶也是熱了,心中更是情緒激蕩,不由得就帶了幾分哽咽:“舅舅,舅媽?!边@二人正是她的舅舅薛光昭和舅母徐氏。
兩人也是有些哽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币幻嬲f著一面卻是又往馬車看去,見沒人再下來,卻是不約而同的露出一點失望來。
楊云溪便是忙替楊鳳溪解釋:“姐姐本要來的,誰知昨兒夜里受了風(fēng),今日頭疼得厲害,竟是連門也出不得了?!?/p>
聽她這樣一說,薛光昭夫妻兩倒是擔(dān)憂起來:“沒什么大礙罷。”
楊云溪又解釋了兩句,便是眼圈兒又紅了:“外祖父不知如何了?一別十年,只怕外祖父見了我都認不出來了罷?”
“你和你娘這般像,怎么會認不出?”薛光昭笑著開了口,眼圈也是有點兒紅:“這十年卻是苦了你,也是我這個做舅舅的沒本事,不然……”
楊云溪沒讓薛光昭將話說完便是岔開了:“咱們還是快進去說話罷。叫人看著我們這般,也怪不好意思的。對了,表哥呢?今兒可在家?外祖父呢?我該去給外祖父請個安才是?!?/p>
這般說了一通,倒是徹底打斷了薛光昭的話。徐氏白了薛光昭一眼:“今兒都要高高興興的,不許再提那些不痛快的事兒?!闭f著便是熱情的拉著楊云溪往里頭走,笑吟吟道:“聽說你愛吃魚,今兒我特地準(zhǔn)備了新鮮的桂魚。”
楊云溪便是笑著蹭了蹭徐氏,“還是舅母疼我?!倍睦镆彩鞘煮@喜和感激:這么多年不見,徐氏竟還知道她的喜好,可見的確是費了功夫,也是將她放在心上的。
“這些年,也多謝舅母記著我,時時讓人來給我送東西,探望我?!睏钤葡f這話的時候,心里是實打?qū)嵉母屑?。楊家將她送去莊子上之后,其實是嫌少過問的,而關(guān)懷最多的,卻是薛家這頭。若不是薛家花費銀子送了人過來教她規(guī)矩才藝,只怕如今她回京,便真只是個實打?qū)嵉耐涟?,只會鬧笑話。
“這是什么話?都是一家人,你這般見外?該打?!毙焓险f著,果真拍了她的胳膊一下,佯裝生氣。
這話沈氏也是說過的。可是一樣的話,在楊云溪聽來卻是完全迥異的感受。沈氏說時,她只覺得諷刺,可徐氏說時,她卻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其中的情意。
所以不得不說,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的確是極大的。
楊云溪低頭藏住自己微紅的眼睛和閃爍的淚光,只是笑盈盈的認錯:“是我的錯,舅母怎么罰我都好。以后我卻是再不敢見外了。”
一路說說笑笑的到了垂花門,徐氏便是先行一步去了內(nèi)院,而薛光昭則是帶著楊云溪去了書房。說是她的外祖父薛慶明在書房等著她。
待到見了薛慶明,楊云溪便是忍不住哭了——昔日記憶中高大的外祖父已是徹底老了。雪白的頭發(fā),枯瘦的身子,滿面的皺紋和滄桑。
薛慶明似乎也是感慨,盯著楊云溪看了半晌,略有些渾濁的眼中便是溢出淚來:“云溪,你果然和你娘十分相似。若你娘還在,不知多高興——”
提起薛月青,屋子里很是沉默了一會兒。半晌薛光昭才出聲;“爹,今兒云溪過來,咱們該高興才是,就不提那那些不痛快的事兒了。之前您不是一直念叨云溪嗎?怎么見了人,反而還不知說什么了?”
這點取笑的話頓時緩和了氣氛,薛慶明笑起來,臉上的神色溫和許多,悄悄背過去擦了淚,他笑道:“咱們爺孫兩個今兒可要好好說說話。云溪,你剛回京城可還習(xí)慣?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告訴你舅舅,讓他替你張羅?!?/p>
薛慶明這話說得半點不客氣,楊云溪頓時笑起來,再度覺得心中溫暖。她搖搖頭:“什么都不缺,倒是外祖父您怎么樣?身子可好?”
書友評價
作為八零后,一個看書近二十年的讀者,我只想說作者顧婉音很用心。這年頭能有這么高質(zhì)量的作品真是太少見了,大多是一些爽文,小白文,無腦文。就憑這本小說《冠蓋六宮》設(shè)定合理,邏輯清晰,我認為《冠蓋六宮》足以稱得上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