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白同時摔在地上，白白沒了反應(yīng)，我把她抱在懷里不停拍打她的臉，她才慢悠悠的醒過來，她兩眼茫然而又空洞，身體還是在瑟瑟發(fā)抖，抱著我不敢動，我想她心里肯定翻天覆地，見鬼了，真的見鬼了，這世界上真有鬼，她想否定卻又無法否定。

我轉(zhuǎn)過腦袋看爆炸現(xiàn)場，已經(jīng)見不到老太太的身影，四周只有狼藉的一片。我定眼看著，腦海里滿滿都是剛剛所發(fā)生的事情，老太太猙獰的面目、爆炸時似乎是老太太發(fā)出的凄厲慘叫聲，以及熊熊的大火。猛然的，我醒悟過來，不是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是我們眼見的這樣，眼睛它有時候很會欺騙人，耳朵更甚。

我覺得那是老太太所發(fā)出的聲音，那是因為我認為現(xiàn)場沒有其他人。這是障眼法，完美的障眼法，包括林偉業(yè)的死，包括張潔的死，還包括現(xiàn)在金滿的死都是障眼法，看上去都是鬼魂在作案，但案發(fā)現(xiàn)場都有其他人出現(xiàn)過的痕跡是為什么？我不否認有鬼，但最主要的鬼在人心深處。

我不能怕，我反而要高興，因為我覺得凄厲的慘叫聲等于是兇手自己出賣了自己，我對白白道：“白白，兇手是人，肯定是人?！?/p>

白白空洞的看著我，聲音微弱：“是人？那我們剛剛看見什么？”

我狠狠的點頭道：“看見的是鬼魂，但鬼和我們想的應(yīng)該不是一回事，兇手肯定是人，你不要怕，恢復(fù)過來，我們把兇手給揪出來?！?/p>

白白沉默了幾秒，慢慢離開了我的懷抱，她的狀態(tài)慢慢恢復(fù)了過來，眼神有了往常的光彩，身體不再瑟瑟發(fā)抖。其實這事主要是心理反應(yīng)，只要克服了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就能爆發(fā)出無窮的力量。

我道：“給局里打電話，還有派出所，讓他們進來?！?/p>

白白應(yīng)了一聲，拿出磚頭手機撥打。

二十分鐘以后，我隱約聽見遠處傳來警笛聲，以及來自身后的銅鑼聲、鞭炮聲，加上震耳欲聾的呼喊聲。我回頭看見遠遠有幾百人快步走來，都是男人，黑壓壓一片，為首的正是金族長，剛走到眼前他就迫不及待問我：“回來報信的人說的是不是實話？十八的奶奶真有出現(xiàn)？”

“是有出現(xiàn)?！蔽也环裾J親眼所見的東西，但兩個現(xiàn)場都出現(xiàn)靈紙說明除了鬼魂之外還有人出現(xiàn)過，鬼魂就是受人所控制，不過在找到確切證據(jù)之前，我無法把這些告訴金族長，“不過不完全是實話，具體的我弄清楚再跟你說，你勸住寨民，不要再敲打、不要再放鞭炮、不要靠近事故的現(xiàn)場，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p>

金族長遲疑了幾秒才應(yīng)答，轉(zhuǎn)身往后面走，去和寨民溝通。小馬就在寨民群中，他這時候走了出來，一拐一拐的走到我跟前道：“你沒事吧？”

我看了一眼他包扎著的額頭道：“你比較像有事?！?/p>

我們往橋頭走，那時候燃燒已經(jīng)幾乎結(jié)束，整輛車就剩下漆黑的車殼，我們站在邊上看著，都感覺很痛苦，這等于是我們導(dǎo)致的公物損失，還不知道上頭怎么處分我們。不過現(xiàn)在最主要的是找出真兇，我對小馬道：“看樣子化驗報告在車里燒了吧？你之前看過沒有？”

小馬道：“看過，兩種靈紙來自不同質(zhì)地的紙。席子上確實提取到殘留的精、液。死亡時間則沒有變化，還是之前的化驗結(jié)果。而那些器官組織，的確屬于林偉業(yè)?！?/p>

我繼續(xù)道：“撞車前你是不是先看見一團又紅又綠的火，然后才看見老太太？”

小馬用看怪物的目光看我：“你怎么知道？”

“那團火是燒靈紙的緣故，林偉業(yè)的死亡現(xiàn)場就有靈紙，而且有人看見過一團火，現(xiàn)在這里也找到靈紙知道說明什么嗎？”

“說明兇手其實是人？那我們看見的鬼魂怎么解釋？”

“我相信有鬼魂，但肯定有人為操控的成份，鬼魂來自人心深處，聽過招魂術(shù)和請靈術(shù)沒有？電影電視總看過吧？”

小馬一臉驚恐道：“真有人馭鬼這事？”

正說著，派出所的警車已經(jīng)來到現(xiàn)場，張子辰和三個警察下車，張子辰開口就問我：“怎么鬧成這樣？你們會不會看錯？”

我道：“幾十雙眼睛看著，你覺得全部人都看錯？先不說這些，大家分頭去找，所有線索都不要放過，白白你和小馬去下游，其它人去上游。”

白白和小馬立刻行動起來，張子辰猶豫了幾秒亦帶著他的人行動起來，我靠著橋桿，從口袋摸出一根香煙點燃抽著，盯著車內(nèi)已經(jīng)被燒得差不多剩下骨頭的尸體。我腦子里不停在想，這火是撞車以后的自燃的還是人為？坦白說，我更相信后者，否則我不會讓他們?nèi)フ揖€索。如果我的猜測沒錯，兇手目的何在？難道金滿知道誰是兇手？或者金滿真的是兇手之一？這是同伙間相殘？

我抽了半根煙的時間，忽然聽見小馬的喊聲：“小雨，有發(fā)現(xiàn)?！?/p>

聽見動靜，負責上游找線索的張子辰亦跑過來，和我一起往白白以及小馬所在的位置走，那是一個小土坡，距離河橋有六十米左右。土坡里能看見兩只很明顯的腳印，還有一小片靈紙和三柱已經(jīng)燒完的香，看上去燒完還不夠一個小時，這時間和小馬撞車的時間完全吻合。

我伸出手指量了量地上的腳印，以尺寸推測這人的身高絕對超過一米七五，和抱林偉業(yè)進竹林，我和白白推測的兇手身高吻合，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白白道也量了量腳印道：“是水鞋，約四十二碼，內(nèi)側(cè)缺了一小塊，看深度應(yīng)該在這里站了好久，所以這里的腳印特別清楚?！?/p>

“這就是我們要找的證據(jù)。”我露出查這個案件開始的第一個笑容，“老太太的鬼魂為什么在這里出現(xiàn)？為了弄死小馬？不，我敢肯定如果不是小馬載帶金滿回來，肯定不會出事，所以兇手想弄死的是金滿，兇手和金滿相互認識，指不定金滿就是兇手之一，這是殺人滅口?！?/p>

白白回憶著道：“當時你讓我給小馬打電話把金滿載回來，傍邊沒有人，除了我和你，還有金族長，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難道金族長是兇手？”

張子辰道：“等等，我聽的一臉糊涂，你們到底在說啥？兇手不是老太太的鬼魂么？怎么又變成人，而且還是金族長？搞錯了吧？”

我道：“誰告訴你兇手是鬼魂？又是誰告訴你金族長是兇手？我說的是人控鬼，招魂術(shù)、請靈術(shù)，兇手混淆視聽推卸罪名玩的把戲?！?/p>

“你意思是金族長會這門技術(shù)？”

“說了不是金族長?！?/p>

張子辰整個人煩躁起來：“到底是人是鬼？急死我了?！?/p>

我看了一眼白白和小馬，他們和張子辰一樣急，我再不揭曉謎底估計他們要掐死我，所以我連忙道：“我想應(yīng)該是兇手一直盯著我們一舉一動，我和金族長談話時兇手就躲在暗處，我讓白白打電話時兇手亦躲在暗處?！?/p>

“但這僅僅是你的猜測，證據(jù)呢？”

“所以往下要找證據(jù)印證我的猜測，我們鎖定村寨里身高超過一米七五，穿四十二寸水鞋或者有四十二村水鞋的男性，一個個審?！?/p>

白白道：“還能做活體取證，局里加上法醫(yī)法證有十二個人正在進來，應(yīng)該很快就到，我不等他們了，我現(xiàn)在馬上趕回局里化驗靈紙和香骨，看看能不能找到指模?！?/p>

我點頭道：“行，你開派出所的車走，盡快拿結(jié)果回來。”

白白跟張子辰要了車鑰、匙就走，我想想不放心就讓小馬追上去和她一起回縣城，小馬順帶上醫(yī)院檢查檢查，金滿撞車撞成那樣，小馬只是額頭出血，走路有點拐，看上去不太可能，別搞個內(nèi)傷自己不知道，不及時處理那會很嚴重，所以上醫(yī)院檢查檢查最保險。

看車子開遠了我才去找金族長，把金族長拉到遠處道：“禹叔，事情差不多已經(jīng)弄清楚，確實是老太太的鬼魂回了來，但卻是人為操控，招魂術(shù)、請靈術(shù)這些你知道吧？”

金族長臉色如常，沒有半分驚訝，給我的感覺是他對這些反科學的東西并不陌生，事實上他的話給出了答案：“我知道，我還知道老太太會這些技能，難道是她教了其它人？比如教了十八？兇手是十八？”

“不知道，但現(xiàn)在可以肯定的是老太太已經(jīng)死了，金滿也死了，很可能金滿就是殺害張潔的兇手，整個事情大概是金滿和張潔有染，而金滿去打工以后張潔勾搭上了金十八，結(jié)果又被金滿發(fā)現(xiàn)，所以金滿借助老太太的死，大家的驚慌失措來毒死張潔讓大家以為是老太太下的手?！?/p>

金族長總算驚訝了起來：“怎么可能？金滿不是這樣的人?！?/p>

“情愛能讓一個人改變，奸……情一樣能，我辦過許多類似的案件，越不起眼的越可能是兇手。當然兇手至少是兩個，其中一個亦露出了破綻，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兇手身高超過一米七五，穿四十二碼的鞋子，剛剛作案穿的是右腳內(nèi)側(cè)缺了一小塊的水鞋?，F(xiàn)在我們局許多同事正趕來，你把人集中起來，讓身高超過一米七五的站出來，找穿四十二碼水鞋的人，現(xiàn)場做活體取證進行對比，兇手就會無所遁形?！?/p>

金族長思索了幾秒道：“你確定兇手是村寨的人？招魂請靈的技能據(jù)我所知就老太太會，壓根沒有其它人會，十八倒有可能，畢竟是她孫子，會不會真的是十八？”

我正和金族長說著，忽然一個女人從寨民群里跑了出來，粗喘著道：“金族長，十八……十八……他回了村寨?！?/p>

我和金族長都瞬間愣住，然后金族長先反應(yīng)過來對我道：“十八還不是兇手？”

事情太巧了吧？以我的經(jīng)驗看越巧的事情越不可信，很簡單，如果我是兇手我絕對不會在這個骨節(jié)眼里出現(xiàn)。不過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好消息，第一是金十八沒有喪命，第二是金十八如果不是兇手，說明兇手已經(jīng)開始自亂陣腳，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

我道：“先不說，找?guī)讉€人把十八弄到這里來?！?/p>

金族長立刻按照我的意思吩咐下去，選出八個人回去帶金十八，剩余的人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