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傷口結了痂,底下還在化膿。就像我對陸沉舟。五年了,
這個名字還是能讓我心口猛地一抽。我甩甩頭,把剛洗好的小碗放進瀝水架。
水龍頭嘩嘩流著,沖走最后一點泡沫?!皨寢專 鼻宕嗟耐魩еc小得意。我擦干手,
轉(zhuǎn)過身。我兒子蘇睿,小名睿睿,正抱著他那臺特制的兒童平板電腦,光著小腳丫跑過來。
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怎么了,寶貝?”“搞定!”他把平板舉到我眼前,
屏幕上花花綠綠的圖表和數(shù)字在跳動,“那個壞叔叔的大生意,黃啦!”我心里咯噔一下。
壞叔叔。他指的是陸沉舟。睿睿三歲那年,
指著財經(jīng)雜志封面上那個英俊冷漠的男人問我:“媽媽,這個叔叔是誰?
”我隨口答:“一個壞人?!睆拇?,在睿睿的世界里,陸沉舟只有一個代號:壞叔叔。
“睿睿,”我蹲下來,盡量讓聲音平穩(wěn),“你又做什么了?”他小臉一揚,帶著點狡黠,
像只偷腥成功的小貓。“壞叔叔不是想買那個什么‘金蘋果’公司嘛,好大一筆錢哦。
”他手指在屏幕上戳戳點點,調(diào)出一堆我看不懂的代碼和郵件記錄,
“我找到了他們公司服務器里的小蟲子,放大了那么一點點…然后,
匿名給‘金蘋果’的幾個大股東發(fā)了點‘小提示’?!彼0椭笱劬Γ荒樇冋?。“現(xiàn)在,
他們不敢賣啦!壞叔叔肯定氣炸了!”我太陽穴突突地跳。我的兒子,蘇睿,智商高得嚇人。
具體多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兩歲就能拆裝我的筆記本電腦,三歲開始自己鼓搗編程,
四歲就黑進過社區(qū)圖書館的系統(tǒng),把借閱規(guī)則改成了“冰淇淋優(yōu)先”。他舅舅,
我那個不靠譜的弟弟蘇航,一個資深碼農(nóng),是睿睿的“技術顧問”兼頭號崇拜者。“舅舅說,
這叫精準打擊!”睿睿得意地補充。我深吸一口氣,把他摟進懷里?!皩氊?,你…真棒。
”我艱難地擠出夸獎,“但是,下次做這種事之前,能不能先告訴媽媽?”“告訴媽媽,
媽媽會擔心?!鳖n5男∈峙呐奈业谋?,像個小大人,“睿睿保護媽媽?!毙目谀菈K硬痂,
仿佛被這小小的手掌拍得裂開一道縫,涌出又酸又暖的東西。五年前,我拿著孕檢單,
滿心歡喜地去找陸沉舟。在他那間俯瞰大半個城市、冰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的總裁辦公室里。
他坐在寬大的真皮座椅里,像一尊完美的雕塑。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
切割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卻暖不了他眼底的冰霜?!疤K晚,”他聲音沒什么起伏,
像是在談論一份無關緊要的報表,“打掉。”兩個字。砸得我眼前發(fā)黑?!澳阏f…什么?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他抬眼看我,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精準地解剖著我的狼狽。
“我們的關系,僅限于此。一個意外,不該有后續(xù)?!彼七^來一張支票。上面的零,
多得晃眼?!皦蚰阆掳胼呑右率碂o憂。處理干凈?!蹦潜涞恼Z調(diào),那毫無溫度的眼神,
徹底碾碎了我心里最后一點可笑的幻想。我抓起那張支票。當著他的面,一點,一點,
撕得粉碎。雪白的碎片,像一場絕望的葬禮,飄落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陸沉舟,
”我抬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你會后悔的?!彼⑽Ⅴ久?,仿佛我只是在無理取鬧。
“隨你?!蔽肄D(zhuǎn)身就走。沒哭,沒鬧。帶著肚子里那個小小的、倔強的生命,
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這五年,我做過餐廳服務員,雙手被洗潔精泡得脫皮。
在深夜的便利店值過班,看著形形**的人。后來,憑著以前偷偷自學的設計和一股狠勁,
從小小的網(wǎng)店接單開始,硬是把自己逼成了一個能養(yǎng)活自己和孩子的自由設計師。
日子緊巴巴,但踏實。睿睿是我黑暗里唯一的光。聰明,早慧,懂事得讓人心疼。
他從不問爸爸是誰。直到那次在雜志上看到陸沉舟。也許血緣真的是一種玄妙的東西,
他指著陸沉舟,固執(zhí)地問:“媽媽,那個壞叔叔是誰?
”我無法對一個三歲的孩子解釋成人世界的齷齪。只能簡單粗暴地定性:壞人。從此,
陸沉舟成了睿睿心里的頭號反派。他不知從哪里知道了陸沉舟的公司名字——沉舟集團。
然后,他那個天才小腦袋瓜,加上他舅舅有意無意的“技術指導”,
開始了對“壞叔叔”長達兩年的“關注”。起初只是看看沉舟集團的新聞。后來,
開始研究他們的公開財報。再后來…他不知怎么摸到了他們公司一些不那么公開的角落。
用小睿睿的話說:“壞叔叔公司的墻,好多洞洞呀!”他像發(fā)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游樂場,
時不時就去戳一下。比如,把沉舟集團官網(wǎng)首頁的董事長致辭,替換成一首幼稚的童謠。
比如,讓沉舟集團旗下某個酒店預訂系統(tǒng),在情人節(jié)那天癱瘓了整整三個小時。
每次都是小打小鬧,無傷大雅,卻精準地惡心到了陸沉舟。我知道這樣不好,
教育過睿睿很多次。但他每次都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媽媽,我在幫他們找漏洞,做好事呀!
你看,他們后來都修補好了,是不是變得更安全了?”我竟無言以對。而這次,他玩大了。
陸沉舟謀劃了近一年,志在必得的一次重大跨國并購案,
被睿睿用一串代碼和幾封匿名郵件攪黃了。損失,難以估量。睿睿還在興奮地跟我描述細節(jié)。
“那個‘金蘋果’的股東們,收到郵件的時候,臉都綠了…睿睿猜的!”他咯咯笑著,
小身子在我懷里扭動。門鈴響了。尖銳的**,劃破了溫馨的氣氛。我的心,
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個時間點,會是誰?睿睿也安靜下來,
黑葡萄似的眼睛警惕地望向門口。我把他放下,走到貓眼前。只一眼。全身的血液,
像是瞬間凝固了。門外站著的人,身姿挺拔,穿著剪裁完美的深灰色大衣,
眉宇間積壓著風暴般的寒意。五年時光,似乎只是將他雕刻得更加冷峻和深沉。陸沉舟。
他竟然找到了這里。他怎么找到的?!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住了我的心臟。
我猛地回頭,看向睿睿。小家伙似乎感應到了什么,迅速抱起他的平板電腦,
像只機警的小兔子,刺溜一下鉆進了他的小房間,輕輕關上了門。門鈴再次響起。
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我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手指顫抖著,擰開了門鎖。門開了。
樓道里不算明亮的光線,勾勒出他高大的輪廓。他身上帶著冬夜的寒氣,目光沉沉,
像淬了冰的刀鋒,直直地釘在我臉上?!疤K晚?!彼穆曇舻统粒牪怀銮榫w,
卻比外面的寒風更刺骨?!昂镁貌灰?。”我堵在門口,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讓自己保持冷靜。“陸總,
”我扯出一個極其勉強的、近乎嘲諷的笑,“什么風把您吹到這貧民窟來了?
”他無視我的譏諷,銳利的視線越過我的肩膀,掃向狹小卻整潔的客廳。最后,
落在那扇緊閉的兒童房門上。眼神,深不可測?!安徽埼疫M去坐坐?”他語氣平淡,
卻帶著上位者慣有的命令口吻?!安环奖恪!蔽矣舶畎畹鼗亟^,“陸總有事就在這兒說吧。
”他目光重新落回我臉上,帶著審視。五年了,
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滿眼都是他、天真柔軟的蘇晚。生活的磨礪,讓我眉宇間多了堅韌,
也添了風霜?!翱磥磉@五年,你過得不錯?!彼卣f,聽不出是陳述還是諷刺。
“托您的福,沒餓死?!蔽矣哪抗猓敛煌丝s。他沉默了幾秒。
樓道里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金蘋果的并購案,”他開口,每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是你做的?”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為這事!我強作鎮(zhèn)定,
甚至故意揚起下巴:“陸總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個連您支票都撕掉的人,
哪有那么大本事攪黃您的百億生意?”“不是你?”他微微瞇起眼,
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那是誰?”“我怎么知道?!蔽覄e開臉,
“也許是陸總您樹敵太多?”他忽然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讓我呼吸一窒,
下意識想后退,卻死死忍住了。不能露怯。他低下頭,
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濃密睫毛下深潭般的眼睛?!疤K晚,”他的氣息拂過我的額發(fā),
聲音壓得更低,“你最好說實話。你知道我的手段?!蹦鞘煜さ摹е^對掌控欲的語氣,
瞬間點燃了我壓抑多年的怒火和委屈?!笆侄危俊蔽颐偷靥痤^,直視他,
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陸沉舟,你除了會用權勢壓人,還會什么?
五年前你讓我打掉孩子的時候,也是這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現(xiàn)在你又想用你的‘手段’來對付誰?”提到孩子,他的眼神幾不可查地閃爍了一下。
但隨即被更深的冷意覆蓋?!拔易詈髥柲阋淮危彼哪托乃坪醺骟?,語氣染上冰寒,
“那個躲在網(wǎng)絡后面搞鬼的人,到底是誰?是不是你那個弟弟蘇航?”“不是蘇航!
”我脫口而出。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這等于變相承認了有人搞鬼!陸沉舟的嘴角,
勾起一絲冰冷的、了然的弧度?!昂芎??!彼逼鹕恚痈吲R下地看著我,“看來,
你這里藏著秘密。”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緊閉的兒童房門。那目光,
充滿了探究和一種勢在必得的銳利。我心頭警鈴大作,側身想徹底擋住他的視線?!瓣懗林郏?/p>
這里不歡迎你!請你離開!”就在這時——“咔噠?!币宦曒p微的響動。那扇兒童房的門,
開了。睿睿抱著他心愛的毛絨小熊,赤著小腳丫,站在門口。小家伙穿著藍色的小睡衣,
頭發(fā)睡得有點蓬亂,揉著惺忪的大眼睛,一副剛被吵醒的迷糊樣。
“媽媽…”他軟軟地叫了一聲,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然后,
他像是才注意到門口杵著的龐然大物。小腦袋一歪,好奇地看向陸沉舟。
那雙清澈無比、和我如出一轍的大眼睛里,盛滿了孩童的天真無邪?!斑??壞叔叔?
”他脆生生地開口,帶著剛睡醒的鼻音??諝?,死一般寂靜。陸沉舟的身體,
在聽到那聲“壞叔叔”的瞬間,猛地僵住。他所有的動作、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
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狠狠劈中。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目光,第一次,
如此清晰、如此專注地,落在了睿睿的小臉上。那目光里,有震驚,有難以置信,
有翻江倒海般的劇烈情緒在洶涌奔騰。睿睿的小臉,簡直就是我五官的縮小版。
尤其是那雙眼睛,幾乎和我一模一樣。但是,那挺直的鼻梁,
那微微抿起的、帶著點倔強弧度的嘴唇…陸沉舟死死地盯著睿睿。他的視線,從睿睿的額頭,
一寸寸下移,掃過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像是在進行一場極其嚴苛的鑒定。時間,
仿佛被拉長了無數(shù)倍。樓道里的感應燈,因為長久的寂靜,倏地熄滅了。黑暗降臨的剎那,
陸沉舟低沉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種可怕的穿透力,在黑暗中響起:“他…是誰?
”感應燈應聲而亮。慘白的光線下,陸沉舟的臉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
他死死盯著睿睿,又猛地轉(zhuǎn)向我,眼神像燒紅的烙鐵,灼燙而駭人?!疤K晚!回答我!
他是誰?!”那聲音里的暴怒和一種…近乎失控的驚懼,讓我心臟狂跳。
睿睿似乎被他的樣子嚇到了,小身子往后縮了縮,抱緊了懷里的小熊,
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層水霧?!皨寢尅彼÷暯形遥瑤е耷?。
我一把將睿睿緊緊摟進懷里,像護崽的母獸,用身體隔開陸沉舟那噬人的目光?!八钦l?
”我抬起頭,迎向陸沉舟燃燒的眼睛,所有的恐懼都化作了孤注一擲的憤怒和嘲諷,
“陸總看不出來嗎?他是我兒子!跟你陸沉舟,沒有一毛錢關系!”“沒有關系?
”陸沉舟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指著睿睿的臉,手指都在微微發(fā)顫,“蘇晚,
你當我瞎嗎?!他這張臉…他這張臉…”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
后面的話像是卡在了喉嚨里,帶著一種毀滅性的氣息?!八啻罅??”他咬著牙,
每一個字都從齒縫里擠出來。睿睿在我懷里小聲抽噎了一下。我拍著他的背,
心一橫:“四歲!”我必須撒謊。不能讓他知道睿睿五歲。差一年,就足以混淆視聽!
“四歲?”陸沉舟的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鎖住睿睿,“四歲?”他顯然不信?!瓣懣?,
孩子被你嚇到了?!蔽覐妷褐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硬,“請你立刻離開!
否則我報警了!”“報警?”陸沉舟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荒謬的事情,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抹冰冷至極的笑,“好,很好。蘇晚,你真是好樣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縮在我懷里、只露出一雙驚恐大眼睛的睿睿。那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
有滔天的怒火,有深不見底的驚疑,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震動。然后,
他猛地轉(zhuǎn)身。大衣的下擺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身煞氣,
消失在昏暗的樓梯拐角。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徹底聽不見。
我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干,抱著睿睿,腿一軟,靠著門框滑坐到冰冷的地上。
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睿睿從我懷里抬起頭,小臉上還掛著淚珠,
但眼神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恐懼,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亮光?!皨寢?,”他小聲問,
帶著點小興奮,“壞叔叔…是不是就是我爸爸?”我的身體猛地一僵。
“睿?!蔽疑ぷ影l(fā)干,不知道該怎么說。他伸出小手,
擦了擦我額頭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水漬,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皨寢寗e怕。”他湊到我耳邊,
用氣聲神秘兮兮地說,“睿睿有辦法!”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得詭異。陸沉舟沒有再來。
也沒有任何來自沉舟集團的消息。但我心里那根弦,繃得更緊了。我知道,這平靜下面,
醞釀的必然是驚濤駭浪。以陸沉舟的性格,他不可能善罷甘休。他一定在查。
動用他所有的資源和力量,去查睿睿的出生證明,查我的過往,查一切蛛絲馬跡。我的謊言,
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不堪一擊。睿睿卻像沒事人一樣。每天幼兒園回來,
做完他那些“高深”的兒童編程練習,就抱著平板,小臉嚴肅地鼓搗著什么。問他,
他就神秘一笑:“秘密武器!對付壞叔叔的!”我提心吊膽,卻也無可奈何。
只能一遍遍叮囑他舅舅蘇航,看好他,別讓他再亂來。蘇航拍著胸脯保證:“姐,放心!
睿?,F(xiàn)在是我重點保護對象兼技術總監(jiān)!我們有分寸!”他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果然,
暴風雨在半個月后的一個清晨降臨。那天,我送睿睿去幼兒園。剛走到小區(qū)門口。
一輛線條冷硬、通體漆黑的勞斯萊斯幻影,像蟄伏的巨獸,無聲無息地滑到我們面前,
精準地擋住了去路。車門打開。
先下來的是兩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身材魁梧得像鐵塔一樣的男人。
標準的安保人員打扮。他們面無表情地分立兩側。然后,陸沉舟才從后座下來。
他今天沒穿大衣,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凌厲線條。他站在那里,
清晨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卻驅(qū)不散他周身散發(fā)的冰冷氣場。他的目光,像精準的探照燈,
直接越過我,牢牢鎖定了我身邊的小人兒。睿睿今天戴著一頂我新給他買的黃色小鴨舌帽,
背著小書包,被我緊緊牽著手??吹疥懗林?,小家伙沒有像上次那樣害怕。他小嘴抿了抿,
反而挺了挺小胸脯,勇敢地迎上陸沉舟審視的目光?!瓣懣?,你又想干什么?
”我下意識地把睿睿往身后拉。陸沉舟沒理我。他徑直走到睿睿面前,
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小小的睿睿完全籠罩。他微微俯下身,視線與睿睿齊平。
那雙深邃的眼眸里,
此刻翻涌著太多復雜的情緒:震驚、憤怒、探究、還有一絲極力壓抑的…難以置信。
“你叫什么名字?”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奇異的緊繃感。睿睿仰著小臉,
毫不畏懼地看著他,脆生生地回答:“蘇睿?!薄疤K睿…”陸沉舟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
他的目光,像掃描儀一樣,貪婪地、仔細地描繪著睿睿的眉眼、鼻梁、嘴唇。然后,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從西裝內(nèi)袋里,拿出了一張紙。
一張邊緣微微泛黃、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紙。他將其展開。
那竟然是一張放大了的、有些模糊的B超影像圖!圖上,一個小小的胎兒蜷縮著。
陸沉舟拿著那張圖,舉到睿睿的面前。他的手指,指著B超圖上那個小小的側臉輪廓。
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蘇睿,看清楚了。”“這是你。
”“五年前,在你媽媽肚子里?!薄岸遥彼鹧?,目光如炬,直直刺向我,
帶著一種審判般的沉重,“就是你的生物學父親?!鞭Z——!仿佛一個驚雷在耳邊炸開。
我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冰涼。他查到了!他果然查到了!
連五年前我產(chǎn)檢的B超單都翻了出來!“媽媽…”睿睿的小手緊緊抓住我的衣角,
仰頭看著我,大眼睛里充滿了詢問和一絲…了然。陸沉舟直起身,
將那張刺眼的B超單收了起來。他不再看睿睿,而是將所有的壓力都傾注到我身上?!疤K晚,
”他聲音冰冷,帶著壓抑的怒火,“五年。你瞞了我五年。帶著我的兒子,躲在這種地方?
”“他不是你的兒子!”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聲音尖銳,“陸沉舟!
你當年親口說的,那是個不該有的意外!你讓我打掉!
現(xiàn)在你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說他是你的兒子?!”“資格?”陸沉舟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他猛地向前一步,強大的壓迫感讓我?guī)缀踔舷ⅲ熬蛻{他身上流著我的血!
就憑他是我的長子!這就是資格!”“長子?”我被他荒謬的用詞氣笑了,“陸沉舟,
你以為你是誰?古代皇帝嗎?還長子?睿睿不需要你這樣的父親!我們母子倆過得很好,
書友評價
很喜歡作者卡里多斯的這部小說《萌寶當家,總裁爹地靠邊站》,無論從小說整體架構,到故事情節(jié)描述,再到人物性格刻畫等方面,可以說都恰到好處,二刷i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