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甜聞言，心理咯噔一下。

此處是山里，又是傍晚，四下一片漆黑，旁邊就是懸崖，但凡中途出現(xiàn)了什么阻礙，車子方向一偏，那就是九死一生。

而且現(xiàn)在還是下坡路，李深的話音落下沒多久，車速就陡然變快，接著就失去了控制。

湯甜害怕地咬住下唇，扭頭想問問祁風眠怎么辦，卻看到他神色更糟糕。

他臉色蒼白，呼吸變急，額頭甚至滲出了細汗。

“你怎么了？”湯甜緊張地問，連忙抽出一旁的紙巾替祁風眠擦汗。

李深聽到后排的動靜，卻不敢回頭，雙手牢牢握著方向盤，注意力全在這蜿蜒起伏的路上，分不出半點心。

“沒事，只是有點冷?！逼铒L眠腦海中只有從記憶力掙扎出來的血腥畫面，將他整個人壓得不能呼吸。

變形的車身。

擠壓的座椅。

和鮮血淋漓的雙腿。

四散破裂的玻璃碎了一地……

血浸透了他的骨髓，讓他渾身冰涼。

“只是冷嗎？你是不是害怕？別怕，有我在，我保護你！”

湯甜聲音打著哆嗦，其實她不比祁風眠輕松多少，連雙腿都在發(fā)顫。

但看出祁風眠的不對勁，她還努力壓下恐懼，慌亂地安撫，小手無措地攬著他寬厚的背。

祁風眠沒拒絕，那股清甜籠罩過來后，腦海里夢魘般的回憶就神奇地散掉了，他捏捏掌心，沉聲吩咐李深：“叫人在山腳下侯著?！?/p>

“是，少爺?！崩钌铧c頭，迅速撥出去電話，安排了人手。

掛斷電話，李深望著遠方，突然神色大變：“不好，少爺，前面的橋斷了！”

湯甜抬頭，不遠處的一座橋從中間斷開，有一兩米的斷裂口。

剛才她只是害怕，現(xiàn)在已經是絕望了。

橋下就是萬丈深淵！

她下意識想抓住什么，就一把抱住了祁風眠，戚然道：“祁少，下輩子……下輩子我還做你妻子報答你?！?/p>

祁風眠：“坐正，別往我懷里靠?！?/p>

還做他妻子？

究竟是報答，還是報復？

湯甜嚇得不行，帶著哭腔說：“不和我洞房就算了，都到這個時候了，抱一抱都不行？你忘了你說的夫妻之道了嗎？保護妻子本來就是你的義務?！?/p>

祁風眠聲音冷冷道：“那也要看對象是誰?！?/p>

“你對象不就是我嗎！還能有誰？出軌可是犯法的！”湯甜從他懷里揚起腦袋，卻依舊死死抱著他的腰，義正言辭地道。

祁風眠：……

這女人怎么連這種時刻了，還能長篇大論和他討論婚姻關系。

“少爺，還有500米！”李深咬牙道。

“踩油門?！逼铒L眠面色平靜地吩咐，仿佛前面不是懸崖，而只是輕松地過一個紅綠燈。

湯甜愣了，“祁少，你是嫌我們死得不夠快嗎？還是怕誤了好時辰，上趕著投胎？”

難不成祁風眠本就有自殺傾向？

可沒必要帶著她一起??！

李深也是一愣，緊接著恍然大悟道：“好！”

那座橋看著平直，其實是有輕微上拱的弧度的，而斷裂處恰好是最高處。

車子沖過去的速度夠快，就能隨著上升的慣性沖過不算太寬的斷裂處。

剎車壞了，但油門還能用！

湯甜被祁風眠拽住了后領口，從他懷里拉出來，聽他不耐煩地道：“別靠著我?！?/p>

“可是，我怕?！睖鹋碌梦婢o了眼睛，心臟砰砰砰的劇烈跳動，不敢看眼前的景象，心里把狠心絕情的祁風眠罵了幾百遍。

卻聽祁風眠語態(tài)輕松地說：“玩?zhèn)€過山車而已，放松些?！?/p>

話音一落，湯甜察覺自己隨著整個車身揚了起來，仿佛拋在半空中，卻也僅僅是一秒的時間，車子重重落地。

松開遮住雙眼的手，湯甜一回頭，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過了斷裂口。

湯甜松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李深說：“少爺，前面路上有一排石頭，過不去了……”

湯甜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崩潰道：“這是在玩超級瑪麗嗎！還要過五關斬六將？”

話音未落，祁風眠突然把她拽進懷里，速度飛快地用安全帶將兩人系住。

湯甜疑惑地眨眨眼：“你剛才不還嫌棄我嗎……”

“別說話，抱緊我?！逼铒L眠緊緊把湯甜護在懷里。

祁風眠回憶起此處的路況，眼前的情形像是黑白膠帶一樣在他腦海中清晰呈現(xiàn)。

他們正前方，只有兩條路可以選。

一條，是橫亙著一排巨石的主路，撞上去，非死即殘。

一條，是沖下側面三十幾米高的緩坡，生死由命。

湯甜聽見李深顫抖的聲音：“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