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趙阿福和往日完全不一樣，不僅對阿元好得不行，還趕走了打秋風(fēng)的趙小梅。

他回來幾個時辰了，趙阿福還裝得像模像樣的，若不是趙小梅說合伙騙他的錢，賀荊山真是要覺得詫異了。

但若說裝，趙阿福也裝得太細(xì)節(jié)了。

一時之間，賀荊山真疑惑趙阿福難道真是被宋舉人打怕了？

要是真安分了，這樣也好。

山里的獵物，大物件都在大山深處，往日跟著干爹去一次就是幾天，但是收獲也大。

有了阿元后，沒人照顧，他只能當(dāng)天早點(diǎn)去，晚上就回來，雖然東西少，但是能照看孩子。

各有心思的吃完這頓飯，賀荊山起身將自己的碗放到廚房的灶臺上，惦記著外面的魚段是不是凍好了，就出了門。

趙阿?？聪虬⒃俺酝炅?？”

阿元點(diǎn)頭，然后小腿一蹦，跳下椅子，干巴巴的小手就開始碗筷，十分熟練，看著就是做過很多次了。

這行為看得趙阿福一愣，不由出聲夸，“咱們阿元真厲害，還能幫娘親做家務(wù)呢?！?/p>

阿元猛得被娘親夸，心里高興，到底人小，手一哆嗦，剛剛抱起的碗頓時摔在地上。

碎了一地，阿元立刻慌了神，蹲下身就撿碎了的搪瓷碗，嘴里還不住的求饒，“娘親不要生氣，阿元錯了，娘親不要打阿元，阿元下次一定不會摔碎了?！?/p>

趙阿福起身的動作頓住，那些虐待阿元的記憶，只在腦海中存在，沒有深切的體會。

上輩子的時候，她家親戚的孩子一個個的跟小霸王似的，要什么有什么，哪個不是爹媽疼愛，爺爺奶奶捧在手心兒里的？

她還記得，六歲的侄女摔了碗，當(dāng)即就哭了，表姐一家抱著哄了好久，侄女委委屈屈的縮在表姐懷里，要買糖買可樂漢堡。

同樣是摔壞了碗，可阿元呢？

趙阿福第一次意識到，即使阿元孺慕自己，可是以往那些虐待他的行為，也時時刻刻伴隨著他的生活。

阿元是被原主教訓(xùn)了多少遍，才會下意識的就求饒道歉，并保證下次一定會做好？

可......阿元明明才三四歲呀，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應(yīng)該做的。

回神定睛一看，阿元的手已經(jīng)被碎片割傷，鮮血不住的冒出來，趙阿福心頭一緊，“阿元！別動！”

阿元頓時蹲著動也不敢動，眼眶紅紅的，沁出眼淚，卻一直不敢掉下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娘親夸他了，他是想幫幫娘親，胖虎說，每次幫他娘拿個碗，胖虎娘就會高興得親他。

他的力氣應(yīng)該更大點(diǎn)的，就不會摔壞了碗。

娘親就會親親他了。

這般想著，阿元更怕了，也不顧被碎片扎傷的手，搓著手奶聲奶氣的求饒，“娘親，阿元知道錯了，阿元下次不敢了?！?/p>

趙阿福吸了吸鼻子，眼里的眼淚忍不住直接順著臉頰流下來，伸手抱起阿元，放在椅子上，哽咽的說，“阿元別怕，娘親不打你?！?/p>

“乖乖的，別動，給娘親看看手，阿元的手受傷了?！?/p>

害怕得發(fā)抖的阿元身體一僵，緩緩抬頭，眨眨眼，“我把碗摔壞了，娘親不要生氣?！?/p>

趙阿福內(nèi)心罵了一句臟話，仰頭想將眼淚逼回去，結(jié)果沒成功。

眼淚似乎是止不住，將她突然死亡的恐懼，對阿元的心疼，都爆發(fā)了。

趙阿福將阿元摟到懷里，哽咽的道歉，“娘親不生氣，阿元沒有做錯，是娘親以前不對，是娘親不好，要道歉的是娘親?！?/p>

他一個三四歲的孩子，有什么錯？

錯的都是大人。

阿元震驚的呆住，任憑自己被娘親抱著，鼻子動了動，娘親的衣服上有溫暖的味道。

賀荊山推開門進(jìn)來，風(fēng)雪呼呼的灌進(jìn)來，他速度關(guān)了門，抬頭就看到這樣的場景，趙阿福抱著孩子哭得跟個淚人一樣。

賀荊山眼眸閃過幽暗的情緒，看到地上碎了一地的搪瓷碎片，啞聲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忽然聽到聲音，趙阿福回頭，不好意思的抹了幾把臉，擦干眼淚。

“沒什么，剛剛碗摔壞了，阿元被碎片扎到了，流了好多血，我嚇著了?！?/p>

解釋完，趙阿福立刻轉(zhuǎn)身找到了一塊趕緊的白布，沾濕了一點(diǎn)，把傷口周圍的臟東西擦干凈，然后給阿元簡單的包扎了傷口。

然后將阿元抱起，放在燒得暖暖的炕上，再用被子將小不點(diǎn)裹住。

轉(zhuǎn)身收拾桌上的碗筷，然后拿了掃帚將地上的碎片打掃干凈。

完全沒注意到，一直在注視她的賀荊山，臉上剛毅的神色滿是復(fù)雜。

她到底是在裝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