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院這邊,景老夫人姚氏把一個桃木色四四方方的匣子塞到了景秋蓉手上,推著她說:“你們快走,快走?!甭曇羯硢∮钟悬c(diǎn)不舍。
再看了一眼急匆匆跑過來跟她行了禮的外孫女,強(qiáng)忍著幾乎奪眶而出的淚眼,忍著想要抱住她的動作,聲音有點(diǎn)哽咽,也狠狠推了她一把:“和你娘快走,別管我們?!?/p>
楚春熙被推了個踉蹌差一點(diǎn)跌倒。如果不是小姐剛剛呼喚那一聲“外祖母”情深意切,又看到老太太一臉慈愛又痛心疾首的表情,糖霜已經(jīng)出手了一半的拳頭肯定收不回來,最后收回來的手只能尷尬地在自己面前繞圈圈,也不覺得尷尬,甚至連腳都活動起來,示意自己是在活動拳腳。
“外祖母,您和外祖父就是大將軍府的定海神針,外祖父還需要您照顧。一定不能亂,好好吃飯,外面有熙姐兒,還有娘親?!背何鯖]有哭,可是迅速一頭扎進(jìn)了外祖母的懷里,用頭蹭著她微微發(fā)抖的雙手,然后抬起頭堅(jiān)定地跟她說了這么一句話。
前輩子除了娘親,最喜歡她的就是外祖母,每次回來總給她留最好的東西,也因?yàn)樗臒o理告狀,外祖母恨不得每次都把無端中槍的表哥表姐抽一頓。
景老夫人不由怔了怔:“熙姐兒!”
熙姐兒不一樣了,恍惚間似乎覺得外孫女長大了不少,都知道安慰人了。再也忍不住淚眼婆娑眼淚奪眶而出:本應(yīng)該嬌養(yǎng)著的大家嫡女,卻由于外家突生變故,一時間忽然長大了。
景秋蓉本來已經(jīng)止住了哭聲,現(xiàn)在看老母親這樣,也忍不住撲過來抱著她們一起哭,那眼淚終于像開了閘一般流了下來,再也忍不住了。忍得太久,她不想忍了。
怕不及時制止娘親,她能哭出三江水來,楚春熙連忙擦干自己的眼睛,又幫外祖母擦了擦淚水。
轉(zhuǎn)過頭望向剛剛緊靠在娘親身邊,現(xiàn)在靜靜不發(fā)一語的三舅舅景長寧,這個身材修長,風(fēng)光霽月,去年春闈獲得一甲頭名的新科狀元臉上倒是還沒有太多灰敗之色,只是一改往常風(fēng)趣喜歡調(diào)侃她的脾性,臉色沉悶得可怕。
看三舅舅穿戴整齊,發(fā)髻也紋絲不亂。也不知道吃沒吃早飯,如果她們不過來,應(yīng)該正準(zhǔn)備到翰林院上值吧?
“三舅舅,都安排好了嗎?......還有大舅舅......”
這句話,楚春熙幾乎貼著景長安的耳畔說的,因?yàn)閯倓傓D(zhuǎn)身她就直接用力扯下了舅舅的衣服,迫使他半蹲著和自己來了個擁抱,沒辦法,實(shí)在是三舅舅太高了,她夠不著。
“......”她的問話讓景長寧心里有點(diǎn)懵,原以為外甥女還是個小人兒,啥事都不懂,正是應(yīng)該哭哭啼啼的時候,可她這話卻像是完全知道他剛剛安排了什么似的。
“派出去的人除了少數(shù)另作他用,其余全部聽從你娘安排,熙姐兒和弟弟要聽娘親的話,保護(hù)好他們,等著舅舅回來?!?/p>
三舅舅語氣還是把她當(dāng)成糯米團(tuán)子來哄,但三言兩語就把事情都交代了。最后似乎怕她太擔(dān)心,又加了一句:“大舅舅那,信鴿已經(jīng)放出去,但愿會比皇上的圣旨快?!?/p>
聽到這句話,楚春熙心里的那塊大石頭總算重重落下,三舅舅通透又擁有大智慧,說的是除了派出去的,還留有人給娘親,那也是不會坐以待斃的意思。還好還好,是個會變通的,不是迂腐的書生。
大舅舅景長江離得太遠(yuǎn),前世沒有人提前給他報信,后來肯定是被束手就擒,前世直接被扣押擼了兵權(quán),擁護(hù)他的將士們?yōu)榫人鞒珊樱罱K舅舅也不得善終,死后還被釘在西域的城墻上示眾,最后尸骨無存。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其他的她真的無能為力,只能在日后天天祈禱大舅舅能夠全身而退。
但是現(xiàn)在有了三舅舅的謀劃和安排,可能事實(shí)遠(yuǎn)沒有想象的那么糟。
她和娘親最后一次被外祖母和三舅舅往外攆的時候,府里其他人都沒驚動,已過了往日晨昏定省的時間,沒見到三個舅母,就連幾個嫡出的表哥表姐也沒出現(xiàn),外祖母和三舅舅還算神情自若。
即使提前知道消息,逃是不可能的,這也不符合景大將軍府滿門忠烈的錚錚傲骨作風(fēng)派,他們面對著鍘刀也會迎頭上,不然以后只能一輩子背著逃犯的身份,如同黑洞里的老鼠殘喘茍活。
“待會外祖父被抬回來,馬上給他上藥,這水......可用來擦拭傷口,也可就著藥粉服下?!辈铧c(diǎn)忘了掏出懷里那兩瓶金瘡藥和幾包消炎用的藥粉,這還是她剛剛想到,才用空間里的銀子換的,價格不菲,雖然她不懂醫(yī)理,但看上面的說明就知道是救命用的,直接塞進(jìn)三舅舅懷中才離開他的臂彎。
“被抬回來?”景長安眼中的瞳孔一縮,突然萌生濃濃的恨意,但意識到對著的是自己的小外甥女,眼神又變了變,但也變不回原本的溫和。再接過外甥女遞過來的那個水囊,他拳頭攥得緊緊的,早就在手心掐出了血,也忘了質(zhì)疑外甥女怎么會知道宮中的消息!
空間里,宅子的井水冒著縷縷白煙,楚春熙莫名地覺得是一股仙氣,淺嘗很甘甜和平時喝的井水不太一樣,沒來由地讓她覺得有點(diǎn)蹊蹺,也就帶出來滿滿的一個水囊,想著即使不能給外祖父療傷,應(yīng)該服下去也無礙,起碼可以讓外祖父心中——全糖去冰。
在邁出大門的那一刻,景秋蓉的腳步都是虛浮的,糖霜亦步亦趨地攙扶著她,還順帶用眼睛的余光看緊緊跟著的小姐。
楚春熙忽然感覺如芒在背,抬起頭看向了后面跟出來的三舅舅,他目光復(fù)雜地看著自己:這個外甥女平時回來,有時候和自家侄子侄女打打鬧鬧,仗著外祖父外祖母的疼愛,還會假裝哭著告狀不講道理。這會在生死面前卻是一臉平靜,特別是剛才跟他講完話后,給人有種如負(fù)重釋的感覺,怎么都感覺像是跟人下棋先勝了一局的表情。
目光堅(jiān)定的婷婷少女,更像是帶著某種重大的使命而來的仙子,這還是他的親外甥女嗎?
剛剛她去哪了?他剛剛安排好家里的忠仆和護(hù)衛(wèi),就想進(jìn)庫房收點(diǎn)細(xì)軟讓他們帶出去,卻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沒了值錢之物,大部分他銘記在心的好東西不翼而飛。
他們景大將軍府雖說錢財不多,但是如同鐵打的營房戒備森嚴(yán),大件小件想一夜搬空而又悄無聲息也是不可能的,難道和這進(jìn)府就到處亂竄的外甥女有關(guān)?難道他的背后還有助力?
熙姐兒今天確實(shí)蹊蹺了些。
但是心想:還是個八歲的小女孩呢,短短時間就算招兵買馬也做不成這么大的事而雁過無痕,搖搖頭再看看外甥女一臉無害,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也許是上天看不得他們蒙冤也在幫他們呢!
只是那些錢財可惜了。
如果是熙姐兒拿走倒是好了,權(quán)當(dāng)是三個舅舅把嫁妝先給了,免得以后沒有機(jī)會,留下遺憾。
書友評價
狷介的言情小說《八歲小娃,搬空渣爹庫房跟著外祖一家去流放》,讓情竇初開的我深深明白:愛上一個人,才能領(lǐng)略到思念的滋味、分離的愁苦和妒忌的煎熬,還有那無休止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