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困獸之陣

童赦雪屏住呼吸，仔細辨別方位。

他不用再等到第二次聲音出現(xiàn)，已經從剛才的位置朝那堆枯骨輕輕走去。

“喀嚓”，又是一聲，枯骨堆里似是有了一絲松動。

這一回，童赦雪已經看見了里面那條正在蠕動的青蛇。

“青馭?！彼偷蛦玖艘宦?。

那條小蛇聽到熟悉的聲音，忽地就從枯骨堆里鉆了出來。

童赦雪上前一看，見它身上都是血跡，七寸處還有一道被掐的深痕，想必它是好不容易才從死亡之中逃出來的。

“你上來，我?guī)湍惘焸?。”童赦雪彎下腰，向小蛇伸出手去?/p>

小蛇爬了上來，尾巴在童赦雪的手腕上打了幾個圈，然后柔順地將身子伏了下來。

它傷得不輕。

童赦雪取出一張符咒來，捏在兩指之間，默念一個咒語，然后將符咒貼在了青馭身上，便見符咒上的咒文發(fā)出金色的光芒，瞬間印入小蛇的身體里面，止住了它身上正在汩汩冒血的傷口。

然后童赦雪再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粒藥丸，讓小蛇吞下去。

像是活了過來一樣，小蛇動了下身子，緩緩吁出一口氣。

“多謝童赦雪大人?！彼恼f話聲音不大。

“是被那只尸妖攻擊的嗎？”

“嗷……我一下來就圍上來一團黑影，我登時嚇了一跳，但是那只妖怪力氣太大，我打不過它……就變回本體溜走了，嘿……不過這個地方我剛才沒見到那么多骨頭，是怎么回事？”小蛇轉著腦袋，到處看了看。

“是幻術。”

“原來如此，難怪我走得好好的，卻撞到了一堆爛骨頭?！毙∩弑г共灰?，“不過我本來就覺得不對勁，這里尸體的味道很大?！彼终f。

“除了這個，你之前有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童赦雪皺眉問。

小蛇茫然地搖頭，“沒有，童赦雪大人你指什么？”

童赦雪也是搖頭，一手托起了下巴，“圣都里無緣無故多了個封印，我一直沒有察覺。”

“我進來的時候，沒發(fā)覺有什么不妥?！?/p>

這就是問題所在，除了大瞳之外，沒人能發(fā)現(xiàn)這個封印的存在。

還有，大瞳的視線穿不透，青馭與它一樣是妖，沒道理能進得來。

偏偏它進來了。

除非，這個封印里外不一致。

外面那層是個障眼法，將地底的一切隱藏在其中，里面那層是幻術，布置成普通陵墓的樣子。

否則，憑大瞳的眼力，應該能一下子看穿這里成堆的尸骨。

妖怪之中，有很多不可思議的能力，眼力好的妖怪，也不止大瞳一名。

看起來，這層封印，只是想將這里隱藏起來，避免被人或者妖怪發(fā)現(xiàn)。

即便發(fā)現(xiàn)了，一旦進入，也不過是普通的陵墓。

唯一頭疼的就是那只龐大的尸妖。

也許它的存在，是為了保護這個封印，或者說，是為了掩飾這堆尸骨的存在。

童赦雪徑自想著，再一次打量石室四周。

陰森的氣氛由于這堆尸骨的出現(xiàn)，顯得愈發(fā)明顯。

之前兩個相連的墓室，現(xiàn)在已經合成了一間，從墓道進來的門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在那面石壁對面，卻赫然出現(xiàn)了另一扇石門。

毫不猶豫往那扇門走去。

“如果遇到危險，你就鉆進我的袖子里，知道了嗎？”童赦雪對小蛇說。

“好。”

童赦雪帶著小蛇小心跨過那些骨頭，沒走幾步，他感覺到腳底踩到了什么，低下頭去，看見有小半截玉露在黑黝黝的泥土外。

童赦雪蹲下去，用手輕撣了幾下，那塊玉的形狀逐漸顯露出來。

這是半根玉釵，通體碧綠，雕飾著精致卻簡潔的鳥紋，這應該是女人們頭上的飾物。

“這些骨頭，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人？”小蛇在童赦雪手上輕輕地問。

童赦雪慢慢搖頭，誰都不會想到圣都王陵附近竟然還埋藏著那么多的尸骨，看這些骨頭隨便擺放的樣子，應該不會是殉葬者。

王陵沒有被破壞過的記載，周朝兩位開國皇帝的陵墓必然有更加厲害的保護手法。

暫且不論有多厲害，卻可以借此判斷這些尸骨跟宮里的人并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

像童赦雪此時手中的飾物骨頭堆里還有很多，除了有玉的，還有一些動物骨頭雕刻的，看得出來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們佩戴的簡單飾品。

“這些人，或許就是周遷都以前失蹤的那些人們……”童赦雪忽然想到。

一百多年前的尸體，變成這副樣子并不稀奇，但讓童赦雪好奇的是外面的封印，他不知道掩飾這個地方的封印究竟是什么時候布下的，是一百年以前還是最近，這一點讓他無從判斷。

“那童赦雪大人要找的封印，是不是這個咧？”

童赦雪搖搖頭，老實說，他也說不準。

石門就在眼前，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見，童赦雪指尖的火苗并未熄滅，此時他朝火苗輕輕吹了一口氣，小小的火苗就慢悠悠地飄了進去。

適才在墓道，童赦雪不欲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一時并未亮起火光，但在對這里有了大致的了解之后，光線卻成了必要之物。

童赦雪跟在火光之后也一步跨了進去，發(fā)現(xiàn)里面又是一條冗長卻狹窄的甬道，火苗在前面輕飄飄晃蕩著，綠幽幽的像極了一盞鬼火。

空氣渾濁不清，夾雜著一股陳腐發(fā)霉的酸味。

童赦雪慢慢走著，甬道兩邊依然是牢固的石壁，他想起之前尸妖逃跑的情形，邊走邊注意兩邊石壁的輪廓，看看是否有機關可尋。

石壁凹凸不平，很難尋到其中的規(guī)則，童赦雪曲起手指敲了敲其中一塊凸出的石頭，并沒有聽出實質性的聲音。

石頭與石頭之間壘地相當嚴實，不見有松動的痕跡。

童赦雪皺起眉，又向前走了幾步。

忽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腳步，微抬手，火苗就順著他的手勢飄了回來。

他將火苗送到腳邊，仔細查看甬道地面的痕跡。

地面上，除了他的腳印之外，赫然還有一連串龐大的腳印，一路往前，消失在前面的黑暗之中。

小蛇探出了腦袋，輕輕地說，“看這個尺寸，似乎是剛才的那只尸妖?！?/p>

童赦雪因發(fā)現(xiàn)腳印邊上還有斑斑黑色的液體留下，于是點點頭，順著地面上的腳印一路往前走。

“小心，童赦雪大人?！?/p>

“嗯?！?/p>

但是走了大約一百步左右，腳印忽地就消失在了原地。

童赦雪也跟著停了下來。

“腳印不見了。”小蛇說。

童赦雪沒有答話，仔細研究地面的痕跡。

然后他半蹲下來，敲了敲地面。

硬邦邦的聲音傳來，讓童赦雪微微一怔。

童赦雪的手微微往左側移動，又輕輕敲打。

這一次，卻傳出“咚咚”的聲響，就像敲門聲一樣。

“在地下？”小蛇輕問。

童赦雪微微點頭，卻又皺起眉來，說是地下，他可完全沒有見著有“門”的影子。

須臾，腳印消失的方寸之地，已經被童赦雪敲了個遍。

聲音并不完全一致，但逐漸找出了輪廓。

可事實上，即使已經有聲音能分辨出位置，還是找不出打開它的機關。

小蛇忍不住想出聲詢問，但看見童赦雪蹙眉認真思索的樣子，就忍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童赦雪終于有了反應。

“這果然是個令人費解的地方?！彼卣f了一句。

“童赦雪大人，您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你抓住我，我試試?！?/p>

“呃？”小蛇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但忽然地，童赦雪伸出手用力一按，同時口中低喝一聲，“破！”

只聽“嘎吱”一聲輕響，地面驀地裂了開來。

“嚇！”小蛇嚇了一跳，因為它感覺到忽然的失重，整個身體隨著那聲輕響掉了下去。

手忙腳亂之中扒住了童赦雪的袖子，小蛇忍不住探出了腦袋。

誰知它腦袋才伸出去，就有一陣陰風當面掃了過來，嚇得它趕忙又縮了回去。

熟悉的腥味撲鼻而來，小蛇透過袖口偷偷望去，原來正是那只龐大的尸妖。

它像是早已候在這里似的，等著他們往下跳。

童赦雪有過跟它交手的經驗，再度碰上，心中早已有了腹案。

尸妖的右爪并沒有完全復原，但攻擊力不減反增，甚至還帶了幾分渴血的兇殘。

童赦雪注意到它嘴角亦有鮮紅的血液滲出，暗自思量它剛才應該已經吃下了什么。

“來吧?！蓖庋┏⑽⒁恍?，右手立即起了變化。

尸妖因在冰刃上吃過虧，一見到它瞳孔就不自然收縮了一下。

童赦雪不等它有所反應，整個人已經飛躍了起來。

尸妖龐大的身軀毫不費力蜷了起來，如一陣風似的襲卷向童赦雪。

童赦雪眼底燃起了濃濃的興致，冰刃倏地舉起。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黑影卻虛晃一招，整個身體猛地沉了下去，避開了這一擊，而它的目標，卻是眼前墻角的一把長戟。

童赦雪回眸間頓時瞇起了眼睛。

那把長戟從一個圓形凸起的石柱中拔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要找的，會是這個嗎？

但他來不及多想，尸妖已經取出長戟全力攻了過來。

“鏘”地一聲，長戟與童赦雪的冰刃互相交擊，石室之中頓時火光四濺。

童赦雪的手臂被尸妖的力量震得發(fā)麻，尸妖也是一怔，盯著童赦雪的右臂不放。

它對他右手的變化似是充滿了不解，人類的手臂怎么可能抵擋得了它全力的一擊……

“如假包換的冰刃，這并不單純是術法形成的?！蓖庋┫袷亲x出了它眼中的不解，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道。

尸妖眼中露出了一絲遲疑，童赦雪也不管它聽沒聽懂，橫起冰刃再度朝它進攻。

尸妖不肯示弱，一把長戟耍得虎虎生風，這讓童赦雪來了勁，他在纏斗中抽空打量著尸妖的招式，雖說還是有些不倫不類，但它對這把長戟顯然不陌生。

你來我往，小小的石室一時間充斥了刀戟相爭的聲音。

但石室的空間畢竟狹小，長戟無法完全施展開來，尸妖仗著自己氣力驚人，一時倒也難以落于下風，但它面對爆發(fā)力驚人又十分靈活的童赦雪，也討不到半點便宜，一來二去，它開始暴躁起來。

這對童赦雪來說是個好兆頭，對手一被激怒，破綻就在所難免，而對手越暴躁，他卻往往越冷靜。

“鏘！”

兩把兵器再度交鋒，隨即，尸妖的長戟順著冰刃刃身劃過，發(fā)出極為刺耳的聲音。

童赦雪心知尸妖打的主意，他的冰刃即是他的手臂，一旦劃到腋下，長戟定會毫不留情將自己的手臂挑斷。

他當然不會給尸妖這個機會。

交手只有一瞬。

童赦雪冰刃鋒刃一轉，他故技重施，下一刻，尸妖只聽“鐺”地一聲，長戟并沒有落空，但也并非它想象中的那樣順利。

童赦雪的手臂忽然之間整個冰封起來，連著他的半個身子。

尸妖猛地一怔。

而另一方面，童赦雪彎起手肘，冰刃已利落出招。

驀見鋒利的刀刃撲面而來，尸妖“嗷嗷”怪叫，卻已是閃躲不及，整個胸部被冰刃狠狠一刀劈開，濃稠的液體頓時流了出來。

童赦雪嫌惡地跳開好幾步，尸妖狂性大發(fā)，手中長戟信手掃來，戟風凌厲不已。

童赦雪心知它并不是那么好對付，躲開戟風的同時，他借機掃視了一遍整個石室。

石室有一個墻面懸掛著一幅畫，打斗中童赦雪無法仔細去欣賞，但一眼瞥過之后發(fā)現(xiàn)那大致上是一幅山水圖。

再將視線移至石室的地面，看見這間石室的地面上竟然有好些小圓孔，

童赦雪一眼掠過，不由吃了一驚。

因為這些圓孔整整齊齊排成了八卦方位。

另外圓孔邊上有一條十分細小的槽，其中，乾、坤、巽、艮四條相連，離、坎、兌、震則聚集向中心匯合。

這些圓孔小槽像是某種盛器，但此時已經干涸，只余泥濘。

童赦雪心中一動，腳步開始向地面上的小圓孔移動。

他已經可以肯定，這間石室里蘊藏著某一種“古老的力量”。

要如何啟動，是個問題。

童赦雪邊跟尸妖周旋，邊細細思索，視線追隨著地面的小孔，不由分了分心。

“童赦雪大人，小心！”

耳邊傳來小蛇的輕呼聲。

童赦雪心中一凜，急退的瞬間，長戟已挑破了他衣襟的一角，劃過胸口，拉出一道血痕。

血滴隨著長戟揮灑而出，童赦雪因后退之力，整個身子在半空中斜斜翻轉一圈，才穩(wěn)穩(wěn)落地。

尸妖長戟當胸，戟尖凝的血再度滴落。

童赦雪的注意力忽地被這滴血吸引了過去。

無聲無息，不知是否存在著奇異的吸力，或者長戟的位置恰到好處，那一滴血不偏不倚，穩(wěn)穩(wěn)當當落入了地面的一個小圓孔之中。

就在這一剎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童赦雪驀然感覺到石室里多了一絲極其細微的縫隙。

像是某種微妙的突破口。

尸妖見眼前的人類再度走神，長戟對準他的胸口再度襲去。

“童赦雪大人！”

小蛇不知道童赦雪為什么三番四次走神，忍不住又驚叫一聲。

戟風急掃，童赦雪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定住了一樣。

尸妖雖不明所以，但長戟在手也不怕他使詐，一戟掃去，眼看就要狠狠穿透童赦雪的身體。

小蛇嚇得閉緊了眼睛，卻聽到“哐”地一聲驚響，讓它不禁睜眼，看見童赦雪的冰刃正穩(wěn)穩(wěn)抵住戟身。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它不由納悶，為什么會有血順著戟身不斷流下來？

等它再看清楚，卻是恍然一驚，除了冰刃之外，童赦雪的左手正握著長戟的尖刃，血順著指縫不停滲出。

“呃……童赦雪大人，您的手……”

尸妖力氣之大，童赦雪心知僅憑單手絕對不可能抵擋得住攻勢，所以才會將左手也搭上，但他的目的，不止如此。

血水順著戟身不停往下滴落，一滴、兩滴……

尸妖猛地使力，欲抽出被童赦雪牢牢握在手中的長戟，誰知長戟像粘附在童赦雪手中一樣，竟然一動不動。

但血已再度涌了出來。

童赦雪右手冰刃在擋住攻勢之時已經消融恢復到手的模樣，要不是兩只手一起用力，他很難抗衡尸妖的力量。

尸妖心中大怒，但也無比駭然，眼前這個看似少年的人類，那副瘦削的身體里卻擁有十分可怕的實力。

血繼續(xù)滴落，地面上的小圓孔已經有大半被血水填滿。

圓孔中溢出的血，逐漸沿著小槽緩緩流淌開來。

童赦雪的力氣抵不過尸妖，第三次的時候，長戟已被狠狠抽走。

對尸妖怒氣沖沖的樣子視若無睹，童赦雪專注地看著逐漸流到底的血。

尸妖對他的無視看似十分惱火，長戟一掃，動作凌厲，但氣勢……似乎少了幾分。

童赦雪看著它微笑。

尸妖頓時驚駭起來。

它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步無法挪動一步，像是被粘在了地面上一樣。

童赦雪輕松往后退開，一直退到墻邊。

就如同他所猜測的一樣，這間石室里那古老的力量開始緩緩復蘇，它就像一張網一樣慢慢編織起來，無形，卻有力。

一層又一層。

尸妖也發(fā)現(xiàn)了，它眼底驚駭的神情不由又加深幾分。

紅色的血絲密密綿綿向各個方向延伸，十分緩慢，盤踞在尸妖周身，牢牢困住了它。

古老的陣法開始啟動，遠古破碎的封印就這樣因童赦雪的血再度開啟。

自古以來，血液里總帶有一種神秘的力量。

尤其是巫師的血。

真正的巫師和徒有虛名的巫師并不相同。

這些跟遺傳并無太大關系，而是與資質有著十分密切的聯(lián)系。

童赦雪雖不認為自己與他的師父那樣，帶有某種巫師特有的神秘感，但好歹，他是有這種資格與天份的。

所以他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在該利用的時候，他總會適當利用。

巫師的血對某些封印來說，是相當牢固的加持物。

反之，亦能破壞某些封印。

或許地面上的圓孔以前盛的并非是血一類的液體，但它畢竟是盛器，注定要盛滿液體，無論那是什么。

當童赦雪看出來它的用途之后，便是要達到這一目的。

而巫師的血，也恰好是十分良好的替代品。

見眼前密密麻麻的景象，小蛇不由咋舌。

“童赦雪大人，您是怎么做到的??？”它腦袋又探出來幾分。

“你這句話問錯了?！蓖庋﹨s說。

“為什么？”

“不是我做到的，而是這間石室里的陣法做到的?！?/p>

“咦？”

“所以我說了，這真是個令人費解的地方?！蓖庋膲Ρ谶吘壸叱鰩撞剑嚪ǖ奈恢迷谑抑醒?，尸妖被困在里面“嗷嗷”直叫，就是一步也走不出來。

小蛇不明白，其實童赦雪也不明白這里怎么會藏有這樣一個奇妙而古老的陣法的。

“我們先考慮如何離開吧?！蓖庋┱f。

繞著石室走了一圈，之前他們是從上方掉落下來，但此時，天花板再度合攏，連一絲隙縫也沒有。

“我始終不太明白，剛才我們是怎么掉下來的？”小蛇納悶地問。

童赦雪抬抬頭，然后告訴它，“那里有一個障眼法，我破不了，于是硬闖了?！彼f完，笑了。

小蛇想起來，有點后怕，“你知道下面尸妖等著？”

“我敲的那么大聲，它早就聽見了。”

小蛇這回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好一會兒，它說，“那研究研究，怎么出去吧！”

“我正在研究?！蓖庋┻@么說的時候，人已經抱臂站在了那幅畫前。

石室四處沒有門，石壁一眼望去四處平坦，唯一有希望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副寫山描水的大卷軸。

沒有署名，沒有題詞。

層疊的山巒，滔滔的江水，一葉扁舟。

童赦雪在畫前一站就是半天。

“看出了啥沒有？”小蛇憋了好久，忍不住問。

“嗯，有眉目了?！蓖庋┹p輕地說。

小蛇仰頭看著他，童赦雪邊指畫邊說，“天為乾，地為坤，艮為山，兌為澤，坎為水，周為木，木能生火，則為離，帆鼓起的樣子則為風，風為巽，開啟這間石室的提示，就在這張圖上?！?/p>

小蛇聽他繞來繞去，頭已經被他繞暈了。

“八卦缺其一，這便是開啟石室的方法?！蓖庋┱f。

他說完，轉向石室中的尸妖。

小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見童赦雪走到石室中代表震的位置，又低頭研究起來。

此際，震位上的圓孔與其他方位的圓孔一樣，都溢滿了鮮紅的血。

童赦雪想了想，終于伸出手。

“封！”

低喝一字，震中血液頓時凍結。

八卦陣法缺一，一時間紅色的網更密更急，尸妖似是忍受不了這種痛楚，連連慘叫出聲。

童赦雪看著尸妖，忍不住閉上眼睛。

驀地，雷聲大作，石室的屋頂瞬間裂開了一道口子。

尸妖被困陣中央，第一個遭殃。

“原來如此，這才是陣法的全貌?！迸c此同時，童赦雪喃喃地道。

一道接著一道，直劈尸妖而來。

尸妖整個身體都癱軟下來，漆黑一片。

焦味瞬間彌漫整間石室，童赦雪有些不忍。

小蛇在一旁目瞪口呆，它想若此刻在陣中的是自己，恐怕早已肝膽俱裂。

石室的天花板完全崩裂開來，巨大的石塊一塊接著一塊掉落下來，發(fā)出“轟隆隆”的巨響。

隱隱約約能瞥見天空中那彎明月，似是正在微笑。

“走?！蓖庋┑偷鸵痪?，帶著小蛇一躍趁隙跳出石室，往封印之外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