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東籬和汀蘭兩人抱著木盆到河邊洗衣裳,面前忽然站了一個小姑娘,墨色的發(fā)絲在兩邊用紅繩綁著,頭上帶著花布巾,一雙眼水汪汪透著清澈,小麥色的肌膚,十分活潑嬌俏。
“你是沈叔的女兒傅東籬嗎?”
傅東籬點了點頭看著她,“你是?”
“我叫吳杏花,比你大幾歲,你叫我杏花姐就好?!?/p>
吳杏花十分活潑,緊接著就挨著傅東籬坐在她身邊,“我聽說除了你回沈家,還帶了一位男子,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男子?
傅東籬垂了垂眼眸,“你說的是周沂嗎?他是我救命恩人?!?/p>
聽到這話,吳杏花險些高興的蹦起來,“那真是太好了,那日我在山坡上瞧見他就很喜歡,你能不能幫我約他出來,我就在村東邊的柳樹下等他?!?/p>
“我想嫁給他?!?/p>
“……”
傅東籬看著有些豪放的吳杏花,還有她遞過來的帕子,“這是我親手繡的,就是沒那么好看,你幫我給他吧?!?/p>
“可你不是和周家公子定親了嗎?”
傅東籬皺眉,“我覺得你這樣不好,如果真喜歡周沂,你應(yīng)該先把親事退了再找他?!?/p>
“而且你不應(yīng)該給我,應(yīng)該自己去給周沂?!?/p>
聽到這話,吳杏花有些不高興,“我娘已經(jīng)去退親了,是周家不同意,反正我不會嫁給周天佑的。”
“我只是想你是女孩子,所以才請你幫忙,你怎么推三阻四?你是不是也喜歡周沂,所以才這么拒絕我?”
傅東籬眉心緊蹙,“這樣吧,晚些時候周沂回來,你來找我,東西你親自給他總可以吧?”
或許明水村的村民不在意這些小節(jié),但傅東籬畢竟從尚書府出來,這種貼身的帕子一類的東西,又是男女年少慕艾,她不會插手。
萬一出了什么事情,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聽到這話,吳杏花便又高興起來,“太好了,東籬妹子,謝謝你,以后我若是能跟周沂在一起,你就是我親妹子?!?/p>
幾人說話的功夫,不遠(yuǎn)處傳來沈云歸的聲音,“丫頭,今日大壯要去縣里,你跟著一塊去,順便買些東西回來。”
聽到動靜的傅東籬趕緊將洗好的衣裳放了進(jìn)去,收了木盆往家走。
難得去趟縣城,她正好也要買些文房四寶和書籍,“父親除了酒,還有什么想吃的嗎?”
“買點米和鹽,家里都沒了,要是還有余錢,你自己想買點啥買點啥吧?!?/p>
沈云歸看著傅東籬,剛來的時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染塵埃,如今粗布麻衣,頭發(fā)跟村里其他女人一樣,用布巾纏著,好像仙子一下子被拽入凡塵。
傅東籬點頭應(yīng)下,雙眸明亮,“好的父親,那我去了?!?/p>
等沈云歸走后,傅東籬讓汀蘭從包袱里又拿出三兩碎銀子,當(dāng)初大嫂塞給她的五百兩,除卻路上花銷,原本還剩下三百多兩。
后來遇到山匪,逃命的時候丟了兩張,貼身剩下一張也拿去治病,僅剩下些幾十兩銀子,拿出十兩銀子去買些便宜的文房四寶和書籍,其余的不敢再動。
兩人收拾妥當(dāng),就去隔壁王嬸家找大壯,去的時候也是巧,大壯剛套好牛車,見傅東籬來了,笑的見牙不見眼。
“東籬,你來的正好,咱們走吧?!?/p>
剛到永安縣的時候,傅東籬和汀蘭都覺得這縣城太小了,跟京城比太破落了些,如今從村子出來,竟覺得無比繁華。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雖說道窄了些,人也雜,但街上商鋪和攤販琳瑯滿目,品類不少。
大壯要去集市,傅東籬要去東市書鋪,所以到了縣城就分道揚鑣了,約好了酒樓對面會面。
“賣燒雞咯,只要三十五文,瞧一瞧看一看咯!”
燒雞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鉆,若是在京城,這種地攤上擺著的,汀蘭看都不會看,如今卻饞的直流口水。
“姑娘,好香啊!”
沈云歸做的菜,只能說能吃,但要么炒的菜太硬,要么就是太淡,而且除了鹽,連油都少得可憐,一點滋味都沒有,哪像這燒雞啊?
傅東籬被汀蘭逗得想笑,“等回去的時候再買,咱們還得逛一會兒,時間長就冷了。”
“大夫,我兒子真的沒辦法了嗎?”
婦人的聲音有些凄厲,緊接著‘噗通’跪在了地上,醫(yī)館門口頓時圍滿了人,傅東籬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忍不住看了一眼。
是那日在田埂吵架的婦人之一,臉色跟上次見面比更憔悴了許多,“我兒子他已經(jīng)考上童生了,若是這腿治不好,他以后還有什么前途???”
醫(yī)館的大夫也是不忍心,“我已經(jīng)和你說了,他這腿治晚了,除非敲斷后再重新接上養(yǎng),但費用至少得十兩銀子,你們能拿的出來嗎?”
婦人咬了咬牙,兒子這才斷了腿,如今姓吳的就退了親,若是真治不好,還不知道日后怎么樣呢。
“我…我想辦法!”
傅東籬摸了摸懷中的五兩銀子,往旁邊書鋪走去,她如今不比往昔,且不知日后如何,還是莫要插手多管閑事的好。
眼見婦人從醫(yī)館出來,傅東籬低頭加快了腳步,冷不丁就和對面的行人撞了一下,“你走路不長眼?”
“姑娘,沒事吧?”
傅東籬搖了搖頭,一手扶住被撞的生疼的肩膀,一邊鞠躬跟行人道歉,“對不起?!?/p>
少女抬眸,琥珀色的眼眸宛若琉璃,鬢角一縷發(fā)絲,亭亭而立,讓人見之生憐,剛還怒氣沖沖的男子霎時化為烏有。
“無妨,沒撞疼姑娘嗎?”
傅東籬看了眼男子,穿著富貴錦繡,應(yīng)當(dāng)是富賈人家,見他沒有怪罪,搖了搖頭就走了。
男子看著傅東籬的背影,遙遙問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誰?”
然而傅東籬早已遠(yuǎn)去,只徒留男子嘆惋一聲。
“去查,這姑娘是誰家的?怎么從前在永安縣未曾見過?!?/p>
剛剛的事情很快被傅東籬拋諸腦后,在書鋪買了些農(nóng)學(xué)水利的書,諸如《氾勝之書》、《齊民要術(shù)》、《農(nóng)政全書》、《開工天物》等,又買了些筆墨紙硯,十兩銀子堪堪夠用。
原本傅東籬還想拿剩下的銀子買些其他的,便都沒辦法買了,只能去酒肆沽了酒,再買了些米和鹽。
不買還不知道,一買傅東籬嚇了一跳。
一斗鹽竟然要三百文!
要知道一斗米也才五文錢……
傅東籬聽到掌柜的報價,還以為掌柜的是故意忽悠自己,出門又去了其他幾個賣鹽的鋪子,全都是三百文上下。
“姑娘,咱們官鹽就這個價,而且賣鹽的也就那么一兩戶,都是要從官府拿鹽引才能賣的,你去旁的都買不到。”
聽到這話,傅東籬也沒別的法子,只能掏錢,那掌柜的見四周無人,忽的又壓低了聲音,“姑娘,我認(rèn)識些商販,你若是想買便宜的鹽也有?!?/p>
“什么?剛不是說官鹽都是這個價?”
傅東籬懵了,看向汀蘭,畢竟汀蘭比她懂一些,然而汀蘭也很懵,在尚書府的時候,什么米面油鹽醬醋糖,都是有婆子專門采買的,至于菜和肉,更是隔一陣子就有人送上門。
對這些還真是一竅不通。
掌柜的見兩人好像真是不懂,心稍稍放松了些,畢竟暗上的東西,總不敢暴露的,否則那可是掉腦袋的罪。
“官鹽是官鹽,……總之和官鹽比只會更好,只要十五文一斤,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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