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愛情,我什么都可以給你
1、
我醒來時,是在醫(yī)院。
喉嚨如同被烈火灼傷,干啞難受。
我環(huán)視了一圈病房,空無一人,只得自己費(fèi)力地去夠桌上的水。
護(hù)士這時推門而入,見我醒了,快步走來將我扶起。
“陸太太您醒了,陸先生現(xiàn)在在隔壁。”說著,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需要我去叫他過來嗎?”
想起今天我和沈清婉同時落水,陸景卿毫不猶豫地選擇向她游去,我連同我的心一起墜入了深海。
“不用了?!蔽胰讨弁?,用干澀的嗓子說。
護(hù)士幫我打完點(diǎn)滴后退出了病房。
我合上眼,腦海里不斷回放著今天發(fā)生的片段。
今天是陸景卿生日,他在豪華游輪上辦了個生日派對。
作為他的妻子,我自然是和他一起出場。
挽著他的手出現(xiàn)時,他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斷在人群中找尋著什么。
直到目光精準(zhǔn)地鎖定在一處角落時,他嘴角才漾出一抹笑容。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也正隔著人群與他遙遙相望。
是沈清婉,陸景卿的青梅竹馬。
陪他走完過場后我們就分開了。
我實(shí)在不喜歡人很多的場合,于是就回了房間。
剛打開門,就看見陸景卿坐在床邊,看起來等我有一會兒了。
“你怎么回來了?”我疑惑。
陸景卿一雙黑眸又清又亮,像只乖巧的小狗,他不答反問:“我生日,有禮物嗎?”
我呼吸一窒,又是這樣。
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我臉上一熱,我轉(zhuǎn)身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精美的禮盒。
他雙手接過禮盒,眼里星河萬千,仿佛如獲至寶。
陸景卿緩緩地打開禮盒,里面是一顆精致的藍(lán)寶石紐扣。
他激動地啄了一下我的臉頰,語氣難掩欣喜:“謝謝老婆,老婆真好!”
說完,他輕輕地咳嗽一聲,滿眼不舍:“老婆,我不能陪你了哦?!?/p>
想起外面還有那么多人在等待著他這個主家,于是我點(diǎn)點(diǎn)頭。
他走后,我正準(zhǔn)備休息一會兒卻發(fā)現(xiàn)床上還有一部手機(jī)。
應(yīng)該是陸景卿落下的。
我拿起手機(jī)追出去想要還給他。
走得可真快,我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沒看見他。
終于,在一處甲板上我看見他和沈清婉相擁的身影。
我腳步一頓,心臟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幾經(jīng)猶豫后,還是決定走向他們。
“陸景卿。”
沈清婉見我來了,慌忙退出陸景卿的懷抱。
陸景卿眉頭緊鎖,看上去有幾分不悅。
我極力壓抑著自己的心情,將手機(jī)遞給他后,轉(zhuǎn)身離去。
沈清婉小步追上我,細(xì)軟的聲音里是不知所措:“羨凝,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心煩意亂地甩開她握住我手腕的手。
“?。 ?/p>
一聲慘叫從我身后傳來。
我回過身時,沈清婉半邊身子已經(jīng)在護(hù)欄外。
我心下一驚,下意識地俯身拉住她,巨大的力量使得我整個身子向前傾倒。
“撲通”一聲。
我們二人都掉進(jìn)了水里。
“清婉!”
陸景卿毫不猶豫地跳進(jìn)海里,奮力向著沈清婉游去。
我漸漸體力不支,鼻腔已經(jīng)被灌入了大量的海水,身體沉重地朝著大海深處墜落。
2、
我只是有點(diǎn)小感冒,第二天一早就能出院。
剛進(jìn)客廳,我就看見陸景卿腰間系著圍裙在廚房里煮粥。
他回頭見到我的那一刻,愣了一會兒:“昨天的事,抱歉?!?/p>
我抿了抿唇?jīng)]回答,只是盯著鍋里正在沸騰的粥。
皮蛋瘦肉粥,我吃不了皮蛋。
瞬間明白這鍋粥是為誰而煮。
我將目光移向別處,問:“我有些事想和你談?wù)劊憬裢碛锌諉???/p>
陸景卿微微皺眉,像是在思考著什么,良久后才回我:“有?!?/p>
我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上樓。
夜晚。
我從七點(diǎn)一直坐在客廳等到了十二點(diǎn)半,遲遲沒見陸景卿回來。
正當(dāng)我打算回房睡覺時,玄關(guān)處傳來了聲響。
陸景卿臉上有倦色,應(yīng)該是趕回來的。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p>
我抬眼看他:“回來就好?!?/p>
說著,我拿起桌上的離婚協(xié)議遞給他。
陸景卿接過離婚協(xié)議,好看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俊美的臉上陰晴不定。
“這兩天是我忽略了你,但離婚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再慎重考慮一下?!彼穆曇舻统炼执判?。
看吧,就連離婚這種事情他都能用如此平淡的語氣和我說。
就像他平時跟客戶談生意一般。
我的腦袋忽然有些發(fā)昏,苦澀一笑:“陸景卿,你總是這樣忽冷忽熱,讓我感覺很累?!?/p>
陸景卿默默地將離婚協(xié)議放回桌上,表情有些別扭,好幾次張口卻又沒說一句話。
我沮喪地坐在沙發(fā)上,眼神卻始終停留在他身上。
此時的客廳內(nèi)靜到跌落一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份沉默還是由陸景卿率先打破的。
“羨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滿足你?!彼裆J(rèn)真,語氣十分鄭重,“除了愛情?!?/p>
聽完他說的話,我的一顆心不斷往下沉,一陣又一陣地刺痛著。
那么我和他過往的一切,又算什么?
我默了一瞬,聲音輕得像不是我自己發(fā)出來的一樣:“我想去你公司工作?!?/p>
沈清婉也在他的公司。
難過的可不能只有我一個人。
“好?!标懢扒浯饝?yīng)得很快,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我還有事,先走了?!?/p>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忽然覺得很可悲。
這可是我喜歡了六年的人啊。
3、
夜半。
我忽然發(fā)起了高燒,渾身燙得跟個鐵爐似的。
燥熱中,我感受到一只微涼的手撫上我額頭。
我半睜開眼,迷糊間看見了一塊白色的衣角,呢喃道:“景卿?”
覆在我額間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是我?!?/p>
我瞬間清醒了大半,費(fèi)力地掀開眼皮,入目是陸景卿慘白的臉。
“你在發(fā)燒?!标懢扒錅睾偷穆曇糁袏A雜著濃濃的擔(dān)心。
他剛起身,我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去哪兒?”我問。
他寬厚的大手握住了我,耐心地安撫著我:“我去叫家庭醫(yī)生過來?!?/p>
積壓在心頭的委屈在此刻全部爆發(fā)出來,熱淚從我眼眶滾出:“為什么你每次都這樣?”
“一會兒冷淡得像個陌生人,一會兒又對我關(guān)懷備至?!?/p>
“我拜托你,不喜歡就不要給我任何希望好嗎?”
陸景卿手足無措地幫我擦去眼角的淚,好看的雙眸中滿是心疼:“對不起,都是我的錯?!?/p>
“我喜歡你,我比全世界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你。”
我哭得有些累了,后腦隱隱作痛,不久就又睡了過去。
早上起來時,我已經(jīng)好了許多。
空蕩蕩的房間,讓我感覺昨晚不過是做了一場夢。
喉嚨干啞,我轉(zhuǎn)身想拿水喝。
桌上還放了一碗熱騰騰的粥。
芥菜粥。
是我喜歡喝的粥。
我有些發(fā)懵。
原來昨晚不是夢。
4、
病好后我就開始去陸景卿的公司上班。
他給了我個很輕松的工作,離他辦公室有十萬八千里遠(yuǎn)。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平時對我敬而遠(yuǎn)之。
沈清婉作為他的助理自然每日都與他呆在一塊兒。
我閑得無聊,就搬了張板凳在辦公室窗邊。
每天都能看見他們一同上下班,好不甜蜜。
轉(zhuǎn)眼就到了陸父生日。
陸景卿難得回了趟家,接我一起去陸家大宅。
我們又以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出現(xiàn)。
剛下車,我就看見在陸家大宅門前等待的沈清婉。
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陸景卿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
陸父的生日宴籌辦得很盛大,不少商界上的大佬都來參加。
我和陸景卿不斷流轉(zhuǎn)在人群中一一向他們攀談、敬酒。
幾杯酒下肚,我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好不容易和他應(yīng)付完貴客后,我獨(dú)自走到露臺想吹吹風(fēng)醒酒。
剛吐了一口氣,熟悉的兩個人影一起朝這邊走來。
是陸景卿和沈清婉。
他們看見我時只微微一愣,隨后竟徑直朝我走來。
沈清婉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語氣中滿是愧疚:“羨凝,是我們對不住你?!?/p>
陸景卿沒出聲,在一旁冷眼看著。
“陸哥,我可算找到你了。”一道男聲從我們身后傳來。
季嶼白的目光落在我們?nèi)松砩?,表情有些尷尬,他小心地瞥了陸景卿一眼:“嫂子?!?/p>
一時之間,我竟分不清他這句“嫂子”是在叫我還是沈清婉。
我拂開沈清婉的手,心中悶了一口氣:“我先回去了?!?/p>
轉(zhuǎn)身欲走,季嶼白跟上我,著急地說道:“嫂子,我送你?!?/p>
“季嶼白?!币恢辈豢月暤年懢扒渫蝗缓傲怂宦暋?/p>
我和季嶼白同時回頭,聽見他又說道。
“你喜歡她?”
陸景卿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
除了他,在場的三人都被他說的話震住。
季嶼白眼神慌亂,不知所措想要說些什么,卻“我我我”了半天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陸景卿忽地笑了,眉梢微挑:“那就,憑你本事咯?!?/p>
說完,他牽起沈清婉的手,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5、
最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我宛如被抽去了靈魂,行尸走肉。
這天過后,陸景卿和沈清婉仍是很親密,與我卻是沒再說過一句話。
反倒是季嶼白,常常在我跟前晃悠。
稱呼也從最開始的“嫂子”變成了“羨凝”。
我不勝其煩,每每都找借口將他打發(fā)走。
“羨凝,陸哥今天出差了。”季嶼白頗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補(bǔ)充道,“這次沒帶沈清婉?!?/p>
多可笑,自己的丈夫出差還是由別人告訴才能得知。
“這次?”我將目光轉(zhuǎn)向他,“你想說什么?”
季嶼白擰著眉頭,面上有一絲不忍:“陸哥和沈清婉青梅竹馬,我們這一圈兒都知道他們的心意,你為什么就不能放過自己,給別人一個機(jī)會呢?”
他這話說得跟我是個第三者似的。
我承認(rèn)我一直喜歡著陸景卿,可明明是他先向我告白的。
我倔強(qiáng)地舉起右手,亮出無名指那顆價值不菲的鉆戒,冷笑連連:“季嶼白我結(jié)婚了,而陸景卿是我的合法丈夫,我希望你能搞清楚這一點(diǎn)?!?/p>
見我油鹽不進(jìn),季嶼白有些挫敗地離開了我的辦公室。
我拿起手機(jī)開始打探起陸景卿的行程。
原來他是去南非那邊出差了,難怪沒帶上沈清婉。
隨即,我撥通了陸景卿助理的電話,詢問了他回來的日期。
“夫人,陸總下周五早上九點(diǎn)的飛機(jī)?!敝砘匚摇?/p>
我思考片刻,說:“好,到時我會去接機(jī)。”
那頭的人似乎還想說些什么,我卻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脫力般靠坐在椅子上,合上雙眸后忽地想起陸景卿向我告白時的場景。
陸景卿是大我一屆的學(xué)長,在學(xué)校里很有名。
有名的還有他的青梅竹馬沈清婉,一個沒落的千金小姐。
同學(xué)們都說他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要不是我認(rèn)識他,或許也會相信。
高三畢業(yè)那年,他忽然跑到我家門口來找我。
我們站在一顆巨大的槐樹下庇蔭,他對我說:“羨凝,和我上同一所大學(xué)吧?!?/p>
“我們學(xué)校也不差?!?/p>
確實(shí),他上的A大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學(xué)校。
不過,憑我的分?jǐn)?shù),我有自信能上A大。
于是我對著他點(diǎn)頭,心里有了某種猜測,我試探性地問:“為什么你那么想讓我跟你上同一所大學(xué)?”
一陣狂風(fēng)忽然刮來,他上前一步替我擋住。
“因?yàn)?,我喜歡你。”
借著風(fēng),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梔子香。
明明不熱,我卻悄悄紅了臉。
6、
陸景卿回來這天,我八點(diǎn)就在機(jī)場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很快已經(jīng)到九點(diǎn)了,我卻遲遲沒等來陸景卿的身影。
我看了眼腕表確認(rèn)時間,難道是飛機(jī)晚點(diǎn)了?
于是又耐著性子等了十多分鐘。
廣播傳來飛機(jī)失事的播報(bào)時,我兩眼一黑,心口的某一塊仿佛被丟失。
我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哭到昏厥。
“景卿!”
我額間冒汗,從床上驚起。
很快,我落入了一個帶有淡淡梔香的懷抱中。
“我在?!彼麥販氐膽?yīng)著。
這股香氣讓我感到心安,眼淚卻不自覺從眼眶中冒出:“你還活著?”
“嗯?!彼p輕揉了揉我的頭發(fā),“臨時改簽了?!?/p>
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dāng)時聽到通知的時候,我仍覺得后怕。
“還好你改簽了,幸好你改簽了!”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陸景卿聞言,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我。
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次,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他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這次不走了?!?/p>
“我會一直陪著你?!?/p>
7、
第二天去公司,陸景卿就讓人把我的東西都搬到了他的辦公室。
“羨凝,以后我們就一起工作吧?!?/p>
我低頭,掃到他西裝袖口上別著我送他的那顆藍(lán)寶石紐扣,我的心瞬間就定了下來。
“好?!蔽阴谀_親了一口他的臉頰。
陸景卿的臉?biāo)查g紅了起來,他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眼神不自然地瞥向別處。
他這個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我捂著嘴偷笑。
員工們都說,陸總這次出差回來變得溫柔了許多。
對此說法,我不置可否。
大多數(shù)時間里,都是他在辦公桌上安靜地工作,而我坐在沙發(fā)上百無聊賴。
每次我都提出想幫他分擔(dān)一些,他卻從不舍得我多做一點(diǎn)事情。
偶爾他怕我整天呆在公司里會無聊,讓我出去玩。
我不愿,死活要粘著他。
陸景卿每晚下班后,都會回家煮晚餐給我吃,一同吃完晚餐后他又回書房辦公到深夜。
我不忍他太過辛苦,于是這天我決定下樓給他買午餐。
坐電梯到一樓時,無意間聽員工說起沈清婉,我站住腳步聽了一耳朵。
“沈助理有一段時間沒來過公司了,平時她不都和陸總形影不離嗎?”
“陸總回來那天她就已經(jīng)請長假了,你們不知道嗎?”
“人家陸總本來就有老婆,如今人家那么恩愛,應(yīng)該是知難而退了吧?!?/p>
聽此,我假意咳嗽了一聲。
聊著八卦的員工見我,立即作鳥獸散。
我和陸景卿一同吃完午餐后,他又繼續(xù)開始了工作。
“呀。”陸景卿突然叫了一聲。
我從沙發(fā)上起身,朝他走去:“怎么了?”
“今天要簽的資料,我落在書房了?!彼⑽櫭?,看向我時像一只委屈的小狗,“我是不是很笨?”
堂堂陸氏總裁居然說自己笨。
我失笑:“你當(dāng)然不笨,等著,我現(xiàn)在回去幫你拿?!?/p>
怕他拒絕,我說完就跑出了辦公室。
我終于能幫上他一次了。
回到家,我立即朝著書房快步走去。
在拉開他書桌的抽屜時,我看見了兩本紅紅的證。
奇怪。
我記得結(jié)婚證有一本在我手里啊。
8、
秉著好奇心,我打開了那兩本結(jié)婚證。
有那么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不認(rèn)識字。
這竟然是陸景卿和沈清婉的結(jié)婚證!
兩本薄如蟬翼的紅本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我手劇烈地顫抖,一時間將結(jié)婚證掉落在地。
陸景卿趕回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
書友評價
小說《少年歸來時》讓我明白,真正的愛人,應(yīng)該是醬紫的:對于世界而言,你是一個人;但是對于我而言,你是我的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