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死了，死于家暴。

我姐夫后來娶三個，死三個，并且尸體都莫名的消失。

很多人說，那是我姐變成了鬼，回來報復(fù)了。

我不相信有鬼，然而調(diào)查的真相，卻讓我毛骨悚然……

1

我叫王椿，這是我改過一次的名字，我原名叫王春妹。說實話，我改名也并不是因為嫌棄這個名字有多土，我只是單純不想跟我那個家再扯上任何關(guān)系。

我出生于九十年代的一座大山里，那個年代，于我這樣的人而言很尷尬，外面的世界早已經(jīng)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是在我們那種封閉的小村子，其實還是過著最原始的日子，十歲的時候，我才看過電視，用上了電燈，以前都點煤油燈。

但是好在我還有念書學(xué)知識的機會，這是我姐為我換來的，我們家一共就兩個女兒，我爸媽一直想有個兒子，不料生到我之后，村子里開始宣傳計劃生育，硬是把我媽拉去結(jié)了扎，因此，我爸一直對此心有怨懟。對于我們這兩個女兒，他是不想多出一分錢。

“兩個賠錢貨，以后也要嫁人的?！边@是我爸的原話，能讓其中一個女兒讀書，已經(jīng)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

自此，我姐承擔(dān)了家中大大小小的所有雜事，我擁有了上學(xué)念書的機會，她只比我大兩歲，卻好像什么都懂，站在我前面撐起了一切。

那個時候，每個星期我都要走幾個小時山路去鎮(zhèn)上的學(xué)校，周日下午走，下個星期再回來，周而復(fù)始，雖然很累，但是我很珍惜能上學(xué)的機會。每次我離開的時候，我姐都會佇立在家里那扇發(fā)黃的木門口久久地注視著我，直到她變成一個小點，再也看不見。這幾乎成了我童年，少年時代記憶中印象最深的一幕，姐姐的眼神，粗糙的手，遞給我的鐵質(zhì)飯盒裝在布包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舭殡S著我整個讀書時代。

姐姐也很想念書，我知道。

原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我的成績很好，能上一所中專，在那個年代，對于我們這樣的家庭，上中專是比高中更好的，讀完了之后學(xué)校就可以分配工作，相當(dāng)于鐵飯碗，我報了一所衛(wèi)校，我早就想好了，等我工作了，賺了錢，我要帶我姐姐走出大山，和她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

17歲那年，我姐姐19歲。那一年，我媽病了，要一萬塊錢去市里的醫(yī)院看病。

就這一萬塊錢，讓我們?nèi)页畎琢祟^，如果拿了這錢看病，我們家不僅東拼西湊借一大筆，我的學(xué)費也不可能交了。實際上，我爸雖然一直不想出我的學(xué)費，但是我現(xiàn)在就差臨門一腳，以后就能當(dāng)上正式職工為家里出份力了，他也希望我能把這個書讀完。

為此，他想了個損招，因為他這個主意，我恨他一輩子。他不知道從哪聯(lián)系上一個媒人，找來了其他村一個三四十多歲的單身漢，要介紹給我姐：

“莫看人家年紀(jì)大，可是個顧家的男人，就是前些年媳婦死了，又沒個娃，跟你們家來弟可是蠻般配得咧”那說媒的瞇著眼睛笑，露出一口黃牙，神神秘秘地伸出手比了個三，“最重要的是，人家彩禮有，這個數(shù)！”

三萬塊錢，能解決我們家現(xiàn)在所面臨的所有的麻煩。

我爸幾乎是想也不想就答應(yīng)了，而我，當(dāng)時的我，其實心里也隱隱希望我姐能答應(yīng)這門親事。

而作為這次事情的主角，我姐卻喪失了所有選擇權(quán)。她的不情愿和不甘被我們選擇性無視了。

2

從我姐姐嫁了人的那一天開始，我們的人生就走向了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我如愿以償?shù)厣狭诵l(wèi)校，得以開始接觸外面的世界，我姐姐卻從一個山溝一腳跳進了另一個山溝，如同所有的深山婦女一樣，從出生到死亡，她的人生仿佛能被一眼望到頭。

對于這件事，我當(dāng)然是心中有愧，只能拼了命地在學(xué)校里努力，希望能以后補償姐姐。每個學(xué)期放假，我都會跑到那個村子去看她，好在她男人對她還算不錯，我姐的日子也不至于太苦。

那個男人叫婁大周，年輕的時候在城里打過幾年工，所以對現(xiàn)下的潮流走向心里也有點數(shù)，除了種地，他時不時也會跑到城里和朋友合伙做點生意，不像其他人一輩子悶頭扎在小山村里，一干就是幾十年。在他們那個村，他還算是富裕的。

我姐從來不過問他在外面做什么生意，在那個地方，那個年代，男人就是家里的頂梁柱，男人做事情，女人一向不能亂插嘴。

我倒是好奇，問過幾次，他似乎也不是很想說，每次打著哈哈糊弄我：“春妹，我做什么總歸不會虧了你姐，你放一萬個心吧?！?/p>

我那時候年輕，臉皮也薄，不好總追著自己姐夫問東問西，說了幾次，也就沒再追問，只是留了個心眼。

第三年，我從衛(wèi)校畢業(yè)，因為我成績好，一畢業(yè)直接進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一時間，我們家被周圍的鄰里羨慕得不行，一個女兒嫁的好，一個女兒工作好，我媽也看了病動了手術(shù)，一切看起來都是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然而我姐還沒等到我?guī)е砀＞退懒?。我在醫(yī)院工作還不到一年，一天中午，我姐的尸體就被救護車?yán)瓉砹恕?/p>

我當(dāng)時還在食堂吃飯，一個同事匆匆跑過來：“春妹，你快去看看那是不是你姐！”

我一時間沒理解她的話，什么意思，我姐來看我了嗎？

我姐送來的時候早就斷氣了，嘴唇發(fā)烏，雙眼緊閉，身上一股氨氣的臭味，我渾渾噩噩地去摸她，冰冰涼涼的，好像沒有知覺。

“死了這么久了還送過來干什么”我聽見一個醫(yī)生說，“直接聯(lián)系家屬吧?！?/p>

他們說，我姐是喝農(nóng)藥死的。

我不信。我姐其實是很有韌勁的一個人，而且我和她約好了，以后我會帶著她，我們姐妹倆會一直在一起，所以她為了我放棄了讀書，放棄了婚姻甚至是自己的未來，她又怎么會輕易地去死。

難道是我，是我逼死了她？

我突然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起來，中午吃的飯好像變成了硫酸灼燒著我的五臟六腑。

我很快停止了自我否定，和我姐整天待在一起的只有我姐夫，從我姐到醫(yī)院直到送進太平間，婁大周都沒有出現(xiàn)。

我找到他們村，才知道婁大周被公安局叫走問話了。

農(nóng)村里喝農(nóng)藥自殺的不算少數(shù)，我姐被救護車?yán)吆?，村里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傳開了，我轉(zhuǎn)了一圈，才知道我姐因為嫁過來生不出孩子與婁大周早有過爭執(zhí)，村里面猜測是婁大周在外面做事時，我姐一時想不開，就喝了藥，等他回來時，人已經(jīng)斷了氣。

我姐是外村來的媳婦，又是自殺的，村子里同情她的沒幾個，反而為婁大周抱不平，說他養(yǎng)了只不下蛋的母雞，現(xiàn)在還給家里找晦氣，可憐婁家大兒一把年紀(jì)也沒個后人。

在這村子里走一遭，我又悲又怒，恨不得把婁大周立馬揪過來問話，卻又找不到機會。只能先回了醫(yī)院，我心里清楚，我姐絕不會因為這個可笑的理由就輕生，且不說她是有生育能力的。早兩年她就偷偷讓我?guī)メt(yī)院檢查過，她只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子宮偏小難以受孕，生育功能還是正常的。

這件事太過蹊蹺，而且從直覺上，我覺得和婁大周脫不了關(guān)系。

可惜憑直覺辦事是不可能的，我一定要找到他害我姐姐的證據(jù)。

回到醫(yī)院已經(jīng)是晚上八九點，本來我沒有夜班，是不應(yīng)該再留在醫(yī)院。但是醫(yī)院的同事都多多少少聽聞了我姐姐的事，表示同情之余也告訴了我姐姐的遺體已經(jīng)送進了太平間，讓我可以去看看。

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往負一樓走，現(xiàn)在是夏天，我卻覺得寒氣一陣一陣往天靈蓋里鉆，我突然意識到姐姐真的走了，以后再也見不到她，聽不到她的聲音，感受不到她注視著我的目光，她的撫摸，她身上淡淡的味道，這一切都會永遠從我的世界里消失，我失去了這個世上最在乎我的人。

想到這里，一股極大的悲慟涌上心頭，我的心痛得幾乎喘不上氣，然而我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有幾分鐘我的視線都是模糊的。

恍惚中，我聽見走廊里傳來姐姐的聲音，“春妹”，“春妹”

走廊的盡頭就是太平間，上方的白熾燈不斷地發(fā)出呲呲啦啦的聲音，好像隨時會燒斷芯熄滅。

人死不能復(fù)生，我當(dāng)然知道這一點，也許是我出現(xiàn)了幻覺，也許真的是姐姐在喚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向前走去。

太平間里溫度更低。以前的醫(yī)院條件有限，沒有那么多冷凍柜，像我姐姐這種情況，直接就放在了一張病床上，蓋著白布，整個太平間就這一具尸體，非常顯眼。

真到了眼前，我反而不敢掀開這層布了，仿佛掀開之后，有什么事就真的塵埃落定了。

溫度越來越低，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開始反常的冒冷汗。我顫抖著手緩緩把那層布往下拉，姐姐的臉開始一點點在我視線里展露出來。

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

她的眼珠子已經(jīng)全部灰暗了，眼白卻變得昏黃，眼底血紅，直勾勾地望向天花板的方向，看上去要多滲人有多滲人，而且那股氨臭味更明顯了，我?guī)缀跏且凰查g就捂住了鼻子。

在醫(yī)院工作，我不是沒見過死人。最初的驚嚇后，我連忙伸手去撫她的眼皮子，試圖讓她的眼睛合上，但不知道是不是我動作有些慌亂的原因，眼睛幾次都閉不上。

她是你的姐姐，你唯一的姐姐。我反復(fù)在心里默念，才終于鼓起勇氣把她的眼睛合上了。心里除了害怕，更多的是不安，聽說人死了不愿意閉上眼睛，是因為心里有冤屈，我姐姐是不是有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