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對顧瑾淵不了解，但也相信唐紅漪家教極嚴。而剛剛說要同床共枕的時候，顧瑾淵那跟熟透的番茄沒什么兩樣的臉色是不會騙人的。

這時代還是沒什么老司機的。她也就這樣心安理得的想。

沒幾分鐘后，顧瑾淵的身后傳來了均勻，輕微的呼吸聲。

顧瑾淵偷偷的轉(zhuǎn)過身來，看到阿笙是面朝著天花板睡的，好像稍微有點傾向他，這讓他有點兒受寵若驚。

他枕著右臂，臉上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明明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可在顧瑾淵的眼中就直接放大了那般。

他突然感謝起了老太太把他的沙發(fā)搬走了，想到這里，他心里閃過一個念頭，

這程念歡是不是也是擔(dān)心他的呢……不然怎么不讓他睡地板……

阿笙在夢中呷呷嘴巴，直接翻身，側(cè)向右邊。而她的身軀習(xí)慣性的蜷縮著，把頭蒙進被子里。

顧瑾淵看到她的動作，默默幫她掖了一下被子，把被子往下拉著，直到露出了她的頭。

這傻瓜，也不怕睡到半路會窒息。

夜已經(jīng)深了，顧瑾淵轉(zhuǎn)臉看著窗外的月色，再看看身旁的女子，一種異樣的感覺漫上心頭。讓他感到安心，他閉上眼睛，往枕頭蹭蹭，尋個舒服的姿勢，也安心睡去了。

長夜漫漫，寂靜平和。

同時，一艘大客船緩緩的往晟城駛來，這艘船看似平平無奇，但乘坐的人卻是身價貴得很，都是一些名門望族留洋而歸的游子，幾個月前便約好一起登上這輪船。當(dāng)中，也不乏有錢的花花公子，飄著一股寒酸味的窮學(xué)生。在這里，誰也看不起誰。

當(dāng)然，里面也有特殊的，在這船的甲板上，高級參謀長的紀歲霖獨子紀文山在這里吹著海風(fēng)喝酒，而在一側(cè)坐著的，只是一介平民何子期。兩人對酒談天，略帶著一些相見恨晚之味。

何子期一襲青布長衫，鼻梁上是西洋圓框眼鏡，一副儒雅風(fēng)派。紀文山不同，一身量身定做的小西裝，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總歸是留了洋，習(xí)慣上還是隨外國人多了些。

本來兩人是不相識的，正巧何子期在船艙待著悶，便帶上了畫冊打算上甲板采采風(fēng)。紀文山?jīng)]料到這種天氣還有人上甲板畫畫，就多嘴問了幾句話，一言兩語下來，兩人便相熟了。

可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兩人漸漸敞開心扉談天說地，誰都不會想到，這兩個身份那么懸殊的人，聊的如此愉快。

船漸漸趕緊了晟城的港口。

這個夜晚也靜悄悄的過去了。

顧瑾淵生物鐘一向準時，當(dāng)他緩緩睜開眼睛，突然被眼前的臉嚇了一跳。

花了幾秒鐘顧瑾淵才想起，眼前的人這是程念歡，昨天晚上大家同睡一張床了。

阿笙還在沉睡著，顧瑾淵看了看她的臉，揚起了一條弧度。他輕輕的掀開被子，再輕手輕腳的套上鞋，一步一步的走到衣架前取衣服，出門。

顧瑾淵平常都是在自己臥室換的衣服，現(xiàn)在不同了，自己的臥室有了一個女人，怎么說好歹也要尊重一下人家，要出來換衣服。

老太太一醒來，就聽到陳媽的低頭碎耳，陳媽低聲說：“昨夜，少帥房中平靜，如此少帥和少奶奶都沒有圓房。”

老太太睡意少了三分：“他們怎么可以辜負了我的好意。如此這般，我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抱上孫子？”

秀文掩著面紗，低著頭給老太太擰干洗臉面巾的水，遞給陳媽。

陳媽說：“老太太，依我看，這少帥的孩子，不一定只能由少奶奶所出……這er奶奶身體一直都很好，您看……”

老太太挑眉：“不行，妾就是妾，瑾淵的第一個子女，只能由正妻所出。只要我在，這血緣，就別想著混淆?！?/p>

陳媽有些尷尬：“可是，這er奶奶進門可比少奶奶早得很……論陪伴少帥的時間……”

“時間長，都沒懷孕。若是倩凝懷了，我還想要把她扶正，結(jié)果呢，蛋都沒能下一個?！崩咸镣昴?，直接把毛巾遞給秀文。

秀文接過毛巾，放到盆中，端著水走出去了。

把水倒了后，秀文看到了一身軍裝的顧瑾淵，面紗下的她莞爾一笑，看到四下無人，拉過顧瑾淵，說：

“老太太派人去監(jiān)視你和少奶奶的一舉一動……如果不想被揭穿的話，盡量表現(xiàn)得親昵些。”

秀文陪著顧瑾淵長大，但顧瑾淵始終不知，秀文對他那點心思。以為秀文對他只是親情，從未聯(lián)想過愛情。

而秀文堅信，顧瑾淵與阿笙只是逢場作戲，只是不小心碰上老太太回來而已……不然早就可以分道揚鑣了。

顧瑾淵有些難以置信：“如此說來，奶奶這也太……”他扶著額頭：“不知情的還以為奶奶這是把我和念歡當(dāng)作犯人來看守了。”

秀文看著他的動作，覺得滿是小孩子氣，笑著說：“瑾淵，你可別跟老太太急。這些事，自己知道就好。跟念歡商議一下，在老太太面前裝裝樣子就好。”

“那是自然，怎么能夠跟奶奶急?！鳖欒獪Y拍了拍秀文的肩膀：“謝謝啦，不然被奶奶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就慘了?！?/p>

秀文笑著，端著盆子回去了。

看到秀文走遠，顧瑾淵的臉色垮了下來。

生孩子，他去哪里生？派人盯著他和念歡晚上休息，意思是讓念歡去生嗎？老太太還真是不知事難而嫌事少啊。

即使他想，也得要把念歡的心哄回來才行啊。

顧瑾淵漱口，擦臉，一套洗漱下來，看了看時間，也不早了。他想了想，還是回房把阿笙叫醒吧。全家人都得吃早飯，這才第一天，缺了她，肯定得落下話柄。

他打開房門，看到丫鬟在一旁服侍，阿笙坐了起來，眼睛還沒有睜開，擰巴著小臉，滿滿的怨氣。

還真是可愛極了這丫頭。

這兩個丫鬟平時是照顧老太太起床更衣的，想到這里，顧瑾淵伸手取過洗臉帕，把阿笙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她的臉，輕聲細語的說：“念歡，昨晚累著你了，可是奶奶都起床了，你呀，可不能輸給奶奶?！?/p>

阿笙一下子整個人就醒了過來。

顧瑾淵這語氣，讓她分不清是不是還在做夢，但睜開眼看到一旁站著臉色不善的丫鬟，就這兩人大清早的把她叫醒還一副我是大爺?shù)谋砬?，她實在是沒什么好脾氣去面對。

可是顧瑾淵都入戲了，也不好意思留著他尬演，阿笙蹭蹭顧瑾淵的肩膀，順手環(huán)住顧瑾淵的腰身，柔柔的說：“瑾淵，我還想睡覺。就讓我睡覺嘛?！?/p>

“這……”顧瑾淵被阿笙抱著，心里竊喜。余光瞥見了臉色發(fā)灰的丫鬟：“念歡，先吃點早飯再睡好不好。乖啦。”

阿笙點點頭，又蹭了蹭顧瑾淵的肩膀，放開了抱著他的手，起身，去洗漱。

一會兒，顧瑾淵拉著阿笙的手，來到了飯廳。

與昨晚吃飯不同的是，飯桌上多了兩雙碗筷。

老太太笑瞇瞇的看著紀文山和何子期，一直與兩人閑聊。

顧瑾淵察覺到阿笙的疑問，低聲回答：“這是我的表弟和他的好友。”隨便拉開了他自己位置旁的椅子，示意阿笙坐下。

“如此。”阿笙知道之后，便把目光從紀文山和何子期身上收了回來。

同老太太一樣開心的，還有唐紅漪，她心里想著，唐家又有出息的人才了。

紀文山看到新面孔，笑著問：“這是誰？大嫂嗎？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平日收到小姨的家信，信中夸獎之詞實在是令我好奇，今日一見，的確驚艷?！?/p>

阿笙報以一個淺淺的笑，雖然滿滿是夸獎之詞，但這個男子給她的第一感覺就是輕佻，花花公子的感覺。相比之下，在旁坐不出聲的男子倒是顯得沉穩(wěn)很多。

阿笙貼近顧瑾淵的耳旁：“那我該如何稱呼？”

顧瑾淵順著她的姿勢回答：“直呼其名吧，他名叫紀文山。論輩分，你比他大。若論年齡，你倒比他年輕些?！?/p>

阿笙聽到這個名字，第一想法竟然是現(xiàn)代很出名的寫歌詞大佬方文山。

這不能怪她，她是真的喜歡方大佬寫的歌詞，若是方大佬有后援會，她肯定去爭取當(dāng)他的后援會會長。

唉，又想回現(xiàn)代了。要是像以前，碰到這種名字就差一個字的狀況，早就朋友圈見了。

這時，一旁安靜的何子期說話了：“冒昧問一下大少奶奶，可否？”

阿笙好奇他會問什么：“請講?！?/p>

“以前我在大少奶奶家業(yè)中幫過工，時間也不長不短，所以見過大少奶奶?，F(xiàn)在再次相見與以前感覺不同，是因為時間的推移還是大少奶奶變了以前的想法？”

何子期這話說得云里霧里的，聽得周圍人一頭霧水，唯獨當(dāng)事人阿笙聽出來了何子期話中之意。

“人總該會變，想法變了很是正常。”阿笙回答。

阿笙心里想，或許這個何子期，和她在三觀上有著神奇的一致。

其實何子期的意思很簡單，阿笙之所以變成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性格以及外貌，到底是因為無奈嫁到顧家受到壓迫時間長了，還是因為阿笙自己想通了才做出的改變。

所以阿笙給他的回答是，只是自己想通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