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繡這副模樣，就像個跳梁小丑，一點都不能激起她的怒氣，目光逐漸變得嘲弄，江輕塵無所謂似的，在她身邊輕飄飄地踩著那幾件斗篷。

“夫人，這些衣服，我可再也穿不到了。”

歐陽繡目光一變，咬著牙再次揚(yáng)起了手。

江輕塵不著痕跡地往旁邊側(cè)了一步，“若是沒有別的事，夫人請離開我的院子，不要違抗爹的意思。”

“江輕塵，你不過找了個太子當(dāng)靠山，你別太得意了，小心掉下來得血肉模糊。”

聞言，江輕塵眉心一蹙。自己剛想好了不要再給靳長涯添麻煩，怎么就被別人認(rèn)為是拉他做了靠山？

冷笑一聲，她道，“夫人，我從不跟任何人拉幫結(jié)派。倒是您，要是能跟弘王攀上關(guān)系，就該抓緊這個機(jī)會才是?！?/p>

提起這件糟心事，歐陽繡氣不打一處來，牟足了勁朝她撲過來。

“我今天就弄死你！”

目光一動，江輕塵隱約瞥見關(guān)著的門外，有一雙官靴，頓時滿臉的委屈。

“夫人，這么多年來，我為了大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誤會，看在這個份上，還請您放輕塵一條生路。”

袖下的手?jǐn)Q了自己一把，再抬頭，她的眼眶中一片氤氳，看得歐陽繡動作一頓。

“你裝什么裝？”

“你別以為你這副模樣我就會可憐你！”

江輕塵抬起袖子摸了把眼淚，“夫人，這種活在別人陰影下見不得人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過了，就請夫人成全輕塵吧?！?/p>

歐陽繡目光有些疑惑，不過轉(zhuǎn)瞬她就反應(yīng)過來，上去就是一個巴掌落在江輕塵臉上。

“你不想再過了，有沒有考慮鴻兒可怎么辦？娶了那個丑郡主，他的下半輩子都要被人笑話，可怎么過？”

“你真是個狠心的白眼狼！”江輕塵沒躲，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這一巴掌。兩行清淚直直落了下來。

歐陽繡覺得不解恨，再揚(yáng)起手想要打她的時候，清竹院的門被人一腳從外面踹開。

“歐陽繡，你好大的膽子！”

江承疇的聲音應(yīng)聲響起，江輕塵連忙伸手抹干眼淚，可眼眶仍舊是紅紅的，抬眸看著江承疇的模樣楚楚可憐。

“爹......”

“你閉嘴！”江承疇呵斥道。

于是，江輕塵乖巧地站在一邊不再出聲。

看著滿院子散落的棋子和印滿腳印的衣裳，江承疇怒不可遏。

“事到如今，你竟還不知悔改！難道非要等陛下和太子殿下怪罪下來的時候你才知道此事的嚴(yán)重性嗎？”

歐陽繡這才明白過來為何方才江輕塵會突然變臉，她氣得臉色發(fā)青，一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好你個江輕塵......”

“我讓你回自己院子里禁足，你是聽不懂，還是裝聽不見？”

“來人，把夫人帶回錦繡苑好生看管，沒有我的命令，她哪也不許去！”

歐陽繡被兩個護(hù)院架著，直到離開前還滿眼憤恨不甘地瞪著江輕塵，“江輕塵，你給我等著！”

江輕塵聽得暗地里直搖頭，不知該說這個歐陽繡囂張跋扈好，還是說她腦子太不靈光好。

如今江承疇生著這么大的氣，她當(dāng)真不會審時度勢嗎？

江輕塵聲音還有些哽咽。

“爹，也不怪夫人生這么大的氣。”

臉上紅紅的巴掌印清晰無比，江承疇到嘴邊的呵斥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嘴邊。

“今后你就住在清竹院，你放心，相府絕對不會再苛責(zé)你半分，但你做事要有分寸，雖說大樹底下好乘涼，可你也不要太招搖了?！?/p>

江輕塵點點頭。

心想著臉上這一巴掌絕對不會白受，有朝一日，連帶著先前收過的所有委屈，她都要連本帶利地向她們這對母子討回來！

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江承疇抿抿唇。

“回頭我讓管家給你院子安置兩個丫頭來侍候?！?/p>

江輕塵點點頭，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自己散落一地的包裹上。

跟著他的目光看去，江承疇眼中飽含深意，“既然已經(jīng)是女兒身，你該有的吃穿用度也都不會差你。”

“謝謝爹?！?/p>

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

江承疇所應(yīng)允的，就正是她想要的，“可惜了這上好的白玉棋子，聽說是天樞老人留下的?！?/p>

如今竟全毀在了歐陽繡手中。

“此事我有分寸，而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太子撐腰便為所欲為，歐陽家的勢力以你的出身是絕對惹不起的?！?/p>

江輕塵斂下一雙清冷的眸，不置可否。

總有一天，她會站在她們頭上的。

重活一世，她絕不會讓自己再活的那么窩囊。

“爹放心，在陛下面前，輕塵也是逼不得已才選擇說出真相，如今平樂公主被陛下賜婚給江東鴻也算是圓滿，輕塵不會緊抓不放?！?/p>

“至于太子殿下，是爹多慮了，我與太子殿下萍水相逢，連一個歐陽家我都惹不起，太子殿下身份如此尊貴，又豈是能跟我站在一邊的?！?/p>

江輕塵徐徐道來，態(tài)度不卑不亢。

沉默半晌，江承疇輕輕點了點頭。

“你知道自己的份量就好。”

對于自己這個父親，江輕塵是沒有感情的。

即便從前有過，也在后來的日子里因為他對歐陽繡母女行為的認(rèn)同和默許漸漸磨滅得一干二凈。

二人相對而立，站在偌大的清竹院中，有幾分尷尬。

“想必爹還有朝中要務(wù)在身，如果沒有別的事，爹就先去忙吧。”

側(cè)頭看了她一眼，江承疇渾濁的目光帶了幾分探究。

江輕塵這是在趕他走？

得不到回應(yīng)，江輕塵抿了抿唇，挺直了背脊抬起頭，又道，“父親，您放心，女兒只是想保住自身罷了，并不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來?！?/p>

“在府中我只想過上安生日子，只要您保證我在相府的安穩(wěn)，那么，您的擔(dān)心都是多余的?！?/p>

這話聽著怎么都有幾分警告的意味。

“我娘去得早，你不愿在我身上花心思我也不怨你，你只把我當(dāng)一個普通的庶女對待，不偏袒任何，輕塵就已知足?！?/p>

又是一陣沉默，江承疇負(fù)手抬起頭，被她眼底的冷漠和疏離深深地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