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來得十分突然。

晚云聽到那些賊人喊叫著，跟什么人打了起來，刀劍碰撞的鏘鏘聲不絕于耳，聽得人膽戰(zhàn)心驚。

沒多久，那些叫囂聲變少，剩下的變得驚恐的求饒。

“壯士……壯士饒命……”這是那個叫三嫂的女賊人在說話，聲音顫抖著，“壯士要什么，妾……妾都給……”

但僅此一句之后，她再沒了聲音，周遭也歸于寂靜。

寒風(fēng)透入晚云頭上的麻袋里，她隱隱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就仿佛那個被狼群圍攻的晚上。

她聽到有腳步聲朝自己走來，不緊不慢。

未幾，頭上的麻袋突然被扯開。

晚云被篝火的強(qiáng)光晃得瞇起，卻又不敢閉上。

而面前的那個人影，看不真切，卻有幾分熟悉。

“阿兄？”她驚呼。

少年身著玄色錦袍，若非火光照耀，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將晚云打量打量，因背著篝火，晚云看不清那臉上的喜怒。

“傷了么？”

晚云聽他如此問道，一如先前的清冷。

她搖搖頭：“沒有?！?/p>

裴淵沒說話，手起劍落，將她身上的繩子挑了。隨即推了她一把，“徑直出去，別低頭?！?/p>

晚云來不及反應(yīng)，不留意掃了一眼。那叫三嫂的女人橫躺在地上，雙眼瞪得像銅鈴，已經(jīng)咽了氣。

一連串的惶恐和劇變錘得她頭暈?zāi)垦＃挥X得胃里洶涌得很，忍不住跑出去，扶墻干嘔。

裴淵拭干劍上的血，收劍入鞘，走出屋子。晚云趕緊就著衣袖擦擦嘴，半步不差地跟上。

步入黑夜里，依然覺得背心涼嗖嗖的，仿佛有什么跟在后頭，或是隨時從一旁竄出來。

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拉住裴淵的衣袖，恨不得抱著他的手臂才好。可他是救命稻草，天上地下獨(dú)此一根，不能惹。

夜風(fēng)徐徐，待惶恐慢慢被吹散，一顆心才漸漸回落下來。

晚云望著裴淵的側(cè)臉，仍然感到不可思議，“阿兄怎么會來到此處？莫非是得知了我被賊人綁了，特地來……”

裴淵即刻打斷她：“我路過此處，恰巧聽到他們說吃人，便出手除惡，未想剛好救下了你。”

也是……他倆非親非故的,特地來救像什么話？

就是湊巧吧。

她輕快地說：“阿兄，你救了我兩次，兩次都是恰巧遇到。”她揚(yáng)起小臉，“你我可真有緣吶！”

那圓溜溜的眼睛恢復(fù)了神采。裴淵不由得錯開視線。

他自己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又忍不住出來尋她，還動手殺了人，親手造就了這份“緣分”。

他搖搖頭，做都做了，現(xiàn)在掙扎什么？他從懷里掏出一只荷葉包遞給她。

晚云接過。這荷葉包有些分量，不用打開也知道，里面必定是吃的。

她狂喜，打開一看，里頭是一只泛油的雞腿。她再次施展風(fēng)卷殘云的技能，將嘴巴塞得滿滿的，“阿兄要吃嗎？”

裴淵輕飄飄地掃過：“客套話就不必說了?！?/p>

她嘿嘿笑了兩聲，繼續(xù)狗啃。

裴淵默默看了會兒。她的模樣依然狼狽粗鄙，可不再叫他厭惡，反倒有些安心，于是接著說，“吃完隨我回山?！?/p>

??？

裴淵如愿看到，這丫頭兩手捧著腿，滿嘴塞滿肉，石化在原地。他背過身去，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一切都轉(zhuǎn)變得太突然。

晚云本以為自己要使出渾身解數(shù)求他，說不定還要大哭一場，撒潑打滾。沒想到都沒等自己開口，他居然自己主動提了出來？

晚云猶豫片刻，望著他，道：“阿兄愿意收留我？”

“并非收留。”裴淵道，“我不過是許你暫且住下?！?/p>

哦……雖然不似想象中那樣，也是極好，至少明日不必挨餓。

裴淵看她略顯失落，反問，“不愿？”

“愿！我愿！”晚云的臉上即刻又放出光來，小跑地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