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洪衍武的暗罵跳腳中,總算幾個賊喝得還挺快,一扎散啤不久就被造光了。
尤三一伙明顯喝多了,向北穿行廣場,一路上接連撞了好幾個路人,不僅沒道歉反倒吆三喝四地斥罵對方。被撞的都是剛到京城還犯懵的旅客,誰也沒敢招惹他們,全自認倒霉了。
這伙混蛋就這樣蠻不講理的招搖著,一直逛蕩到了廣場最北邊的小賣店門口。
洪衍武遠遠盯著他們的背影,一步不拉追了上來。他隱身在人群里,眼看著尤三從側(cè)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來。
尤三一打開包,洪衍武眼睛就一亮。那包里有不少棕紅色的票子,讓他覺得薛大爺?shù)腻X肯定就在里面。
不過,尤三卻沒動這些大票,只拿出一些零錢和票證,數(shù)了數(shù)才走進商店。
片刻后,他又拿著五包煙走了出來。
尤三一人獨占了兩包煙,其余讓幾個手下們分了。
隨后,他們卻沒回廣場,而是叼著煙卷,有說有笑往西走,奔著護城河邊去了。
那邊人少,正合了洪衍武的意。他看著尤三幾個的背影,舔著干裂的嘴唇露出了獰笑。
孫子,讓你們再美會兒,爺爺這就拿你們開刀。今兒要不給你們拿拿龍(行話,意思是整治有毛病的人),咱這幾十年算白混。
尤三一伙根本沒留意身后,只肆意說笑著隨意晃蕩。洪衍武則緊貼著磚墻,走在后邊不緊不慢跟著。
跟蹤最重要就是不能弄醒了目標。洪衍武經(jīng)驗豐富,專門利用電線桿兒和河邊的柳樹遮掩行跡,并且和尤三幾個保持了至少三十來米的距離。
洪衍武尾隨著尤三一伙,最終走進了一條僻靜胡同。進入胡同后,又先左后右連著拐了倆彎,然后尤三幾個走向了胡同深處的一個三岔路口。
洪衍武沒跟過去,而是藏在了胡同最后右拐彎的墻角后觀察。
這兒他曾經(jīng)來過,依稀記得,這地方大概是叫東莊三條,比較特別的,就是這個三岔路口旁有個公共廁所。而廁所對于賊來說,又往往有著特殊的意義。
這伙人果然一直走到了那個男廁門口。寸頭和大個兒先結(jié)伴走了進去,尤三卻帶著仨小崽兒留在門口抽煙。
洪衍武早料到會是這樣,這些人來這兒可不是為了上廁所。
就在他正充滿了興奮感的時候,遠處卻傳來一陣清脆的鏈條聲響。沒多會,從三岔口廁所南邊的胡同口,竟蹬過來一輛自行車。
騎車的男的二十歲上下,穿著一身半油膩的勞動布工作服,大概是個吃過午飯要去上晚班的青年工人。
他騎得并不快,顯然很悠閑,有點“兜風”的味道。當經(jīng)過岔口的廁所時,他側(cè)著腦袋撇了尤三一眼,隨即就奔著洪衍武這邊騎過來了,像是要從這邊的胡同穿過去走護城河邊。
洪衍武趕緊一翻身蹲靠在墻下,裝作若無其事等待騎車人經(jīng)過。
鏈條聲越來越清脆,跟唱歌似的,不多時騎車人就拐過彎來。大概是沒想到拐角的地方還貓著個人,騎車人一看到洪衍武,眼神猛然一個怔楞,確切一點的說,似乎被嚇了一跳。
洪衍武也沒多在意,一個照面,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騎車人的自行車上了。說實在的,如果搭眼一看,這輛自行車是什么三槍的,或是永久、飛鴿的,他也就視而不見了。然而偏偏那是輛他最為熟悉“大鳳凰”,二八錳鋼全鏈套,電鍍后車架、轉(zhuǎn)鈴,絕對的原裝“高配”。
這輛車幾乎一下就勾起了他的記憶。想當初,他騎的第一輛自行車就是從院派手里劫來的一輛“鳳凰18”。從那時候起,他出門就有了專屬的“戰(zhàn)車”。不論遠近事由,游泳、看電影、郊游、打籃球、打群架,他都會騎著車前往?;蛘邏焊鶝]有事由,就是騎車上街干轉(zhuǎn)悠,從幾步路到百八十公里以外也無不如此。
當年把“出去騎會兒車”當成天大享受到他,怎么也沒想到日后會鳥槍換炮,開上了汽車,更沒想到還會把汽車開膩,到了有專職司機的份兒上。可無論怎樣,少年時代的騎車經(jīng)歷和樂趣已經(jīng)印在了骨子里,一旦被憶起,感受永遠鮮明如昨。
隨著“琳琳踉踉”的鏈條聲漸小,騎車人遠去了。洪衍武一直目送“大鳳凰”消失在他身后的拐角里。
這時再回過頭來,廁所那邊也熱鬧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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鑲黃旗的言情小說《重回七零:野性人生》,讓情竇初開的我深深明白:愛上一個人,才能領略到思念的滋味、分離的愁苦和妒忌的煎熬,還有那無休止的占有欲。